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白雪公主好美丽】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小法医见鬼日记》作者:十二夜岚 文案 尚小武: 从小到大,她有两本日记。 一本是用来蒙骗老师爹妈的; 另一本是用来记录扫雪的光辉历史的。 扫雪……嘿嘿,就是帮助冤死鬼沉冤昭雪,用姥姥的话来讲,她这种能见鬼的体质加上好管闲事的性格,不替冤死鬼讨个公道,晚上都会睡不着觉。 于是,尚小武为了能更好地与冤死鬼亲密接触,读了几年法医专业,眼瞅着就要毕业了,居然碰见了一个比冤死鬼更可怕难缠的男人…… 亓墨!你是我见鬼日记里的第一个大活人! 亓墨: 从小到大,因为不知生理还是心理的缘故,他没办法做一个正常的男人。 于是当他偶然的一次机会,在帮损友卧底的时候,捉到了一只误溜进罗网的小杂鱼。这个小杂鱼很是不得了,分分钟就让他有了男人的感觉, 于是当即带回家,煎炒烹炸…… 咳咳,骨头都不吐,全都吞进肚,而且美滋滋眼巴巴地等着小杂鱼,给他生小小鱼…… 内容标签:灵异神怪 甜文 情有独钟 美食 搜索关键字:主角:尚小武 ┃ 配角:亓墨,陆瑜 ┃ 其它:见鬼小法医×腹黑深情侦探 =============   ☆、第一章   (尚小武的见鬼日记扉页:2015年六月十二日,我见到一只比鬼还难缠的男人,他的名字叫亓墨。 我就算变成鬼,也不会忘了他!)   啊!!!   一声女子尖细恐惧的惨叫划过寂静的晨空。   尚小武眼睛都要瞪出眼眶,指甲抠进手心险些抠出血来,还是无法确信,自己不是在做梦。   她好像未睡醒似的环顾四周:   陌生的华丽房间;   陌生的诡异味道;   陌生的凌乱的床;   陌生的男人……   最关键的是,自己为啥还没穿衣服,躺在一个没穿衣服的男人的怀里?!   为啥这个男人还帅得这么没天理?简直和她从小打大的邻家男神陆瑜有得一拼?不过陆瑜是人畜无害温润和煦的帅,这个男人一看就很危险的那种帅……   等等,现在可不是看美男的时候啊!   她昨夜明明就是赴男神陆瑜的约会,自家大哥还笑嘻嘻地透露,陆瑜是打算要和她告白的……   现在怎么一觉醒来,她就莫名其妙的连清白都丢了?   尚小武觉得这种情况,自己明摆着吃了亏,既然已经丢了节操可不能丢了骨气,于是深吸一口气,很有骨气地瞪向陌生美男,大舌头道:   “你,你你……我,我我……”   自始自终美男都相当淡定地倚在床头,听她开了口,剑眉微扬,似笑非笑地勾起唇角:“你想问为什么在我家?”   尚小武点头如拨浪鼓。男子似笑非笑的样子,明明就像极了纨绔子弟,为啥自己明明想抽他,却又忍不住多看两眼?   “什么都不记得了么?”男子轻叹一声,掀被起身。   “哦妈呀!”   因为男子没穿衣服,惊得尚小武忙捂眼。可尚小武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吃了大亏,自己都被吃干抹净了,还怕什么?不看白不看!   哪知道尚小武刚松开手,男子就披上了蓝色的棉布睡袍,转身将一旁叠成整齐一沓的衣服放在了她手边,“换好了就出来,我有话和你说……”   “喂!你……”   男子没有搭理她,径直出了屋。   尚小武愣了片刻,倏然想起来什么,“哗啦”一下子掀开了天蓝色的薄被……   果然……   纯蓝干净的被单上,有点点鲜明的朱红色……   她好歹读了五年法医,真血假血,还是能分辨得出来……   而且,自己的确腰酸背痛……   尚小武一把抱着自己的衣物逃入卫生间,反锁了门。   换上了便服的亓墨正在往玻璃杯里倒水时候,卧室又传出一声惨叫。   他持杯的手轻颤一下,面色一如既往地冷静,只是捏着被子的手指因为用力,骨节明显泛白。   亓墨正想着要不要进屋看看情况,卧室的门就被从里面甩开,换上小白裙的女子举着吸马桶的皮揣子怒气冲冲地向他扑来。女子因为怒气,脸颊通红,抿着嘴唇恨恨道:   “我,我要告你!”   皮揣子是新的,因为进口高级马桶太过给力,一次也没堵过。   亓墨单手握住她两只手握,另一只手毫不费力地夺下了皮揣子,不由地轻笑出声:“告我?”   “告的就是你!别以为有钱就能为所欲为!我,我哥是跆拳道黑带九段!分分钟可以让你断胳膊断腿!我是……”   “你是省医学院法医专业大五应届毕业生尚小武,”男子勾起唇角,又露出了那个她恨不得扯碎的坏笑,“哦,已经交了毕业论文,在省医院有名的女巫婆手下实习了三个月,等这个月领了毕业证,马上就是正儿八经的法医了,我说的对不对?”   尚小武猛地一颤,见鬼似地瞪着男子,咽了咽,“你,你,你怎么知道?!”   “乖乖坐好,尚小武小朋友,你在准备告我之前,你需要先了解一下情况……否则昨晚的事情足令你拿不到毕业证!”   拿不到毕业证……   意味着她得向好不容易得来的法医工作挥手拜拜……   这个工作性别歧视有多么严重,她花了多少心思拍老巫婆的马屁才得来的啊!   怎么能又丢了清白,又丢了工作!   惊愕之下,尚小武听话地被男子按在了椅子上,脑袋中依旧一片空白。   这个男人是谁?对她的情况这么了解莫非是她大学的老师?不对啊,老师如果帅成这样,估计早就像陆瑜一样传遍了!她就算再喜欢和尸体混在一块,也架不住有像个小喇叭一样的八卦闺蜜在她耳边一天广播八遍……   正在尚小武脑袋短路的时候,眼前多了一个玻璃水杯,和一个放着两粒胶囊的小瓶盖。   “吃了它。”   尚小武呆呆地盯着药看了半晌,奈何脑子仍然短路,抬头不解地问:“这是什么?”   “难道你想怀宝宝?”   还未等亓墨话音落地,尚小武不但连药吞了,一整杯的凉开水也下了肚。   吞药吞得急,所以尚小武没瞥见男子的坏笑。   “乖,”男子拉了椅子坐在她一旁,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昨晚的事情,你还记得多少?”   不说还好,一提起昨晚,尚小武的愤慨之情油然而生,挥开男子的手,觉得实在是太委屈了,红着眼睛瞪向男子:“我,我只是去酒吧赴约……为什么你……”   “酒吧叫什么?”   “酒吧叫……叫trap……”   “赴谁的约?”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我都不知道你叫什么!”尚小武也觉得不对劲了,明明是自己吃了亏,为什么自己被审问一样?   “谁约你去的?”   男子眼神倏然犀利冷狠,惊得尚小武不由地心脏“咯噔”一颤,呐呐道:“我,我朋友……”   “男朋友?”   “……不是……”尚小武避开了男子的目光,“……是,是邻居的大哥哥……但是他没有去……”   亓墨眼神愈发阴沉,“你昨晚在酒吧喝了什么?”   “啊?”尚小武皱着眉头寻思了半晌,恍然道:“啊,奶昔,巧克力味的奶昔!我看见旁边的姐姐点,我就要了一杯一样的……”   亓墨简直不知该从何处开始笑才好。   奶昔……眼前的傻丫头,竟然叫传闻中的*酒asm奶昔……更何况昨晚的酒水里都加了料……   trap……罗网……   她不撞见自己,估计这会儿就在警察局了。如果不是他昨晚临时被朋友委托去trap卧底,发现了这么只误打误撞“自投罗网”的傻丫头,悄悄将她带走……对她而言,后果绝对比失去清白还严重……   “喝完奶昔之后的事情还记得多少?”   “……”尚小武苦思冥想了半天,还是摇头,“全都不记得了……”   尚小武活了二十四年,见了很多尸体,见了不知道几只鬼,但是从没见过这么恐怖的事情,她居然莫名其妙地丢了清白!?她连初吻都还留着呢!清白就没了!?更令她无语的是,她竟然一点也不记得!她都不好意思说是这个帅哥强迫自己……没准是自己酒后乱性……强迫了帅哥……   越想越可怕,尚小武虽然强撑着,可还是止不住发抖。垂着头,捏得手腕的银镯都变了形,看也不敢看男子一眼。   “在告我之前,你应该先了解一下情况。”亓墨站起身来,替她倒了杯温水,“trap酒吧已经被注意许久,昨晚正式被警方控制,酒水里多半都加了迷药……你不记得自己投怀送抱,也是因为喝了不干净的东西,把你约到那里的人,不会不知道trap究竟卖的是什么……”   “什么?”尚小武难以置信地瞪着男子,“不,不可能……陆大哥不是这样的人!”   她从小到大仰慕的全能男神,品学兼优,温润如玉,通晓七国语言,心理学博士,年纪轻轻留学归国,现在已经成了大学教授……   除了陆瑜留学的三年外,她几乎天天都能见到的邻家好哥哥,绝不会把她约到那么肮脏的地方!   一定是哪里不对……   当收到陆大哥的短信时,她也有些诧异。陆瑜一向请她吃饭都是在西餐厅或者她喜欢的小餐馆,而且都会来接她……   可昨天陆瑜竟然发了个短信就关了机,完全不是陆瑜以往的作风。如果不是大哥神色古怪,这几日陆家小妹总是吃醋地对她翻白眼,让她错以为陆瑜是真的要告白,为了给她惊喜,才会约在酒吧……   “陆大哥?”亓墨不经意冷哼,“他约你去的?醒醒吧!装出来的温柔都不过是为了把女人骗上床……”   啪的一声。   尚小武脸色煞白:“不要把陆大哥与你相提并论!你不配!”   亓墨冷笑握住了女子再次挥来的手,“我不配?如果不是我把你拉出来,你今早就会出现在今天头条新闻照片上!”   “谁,谁要你管的……我又不认识你……”   被陌生男子夺了清白,还要被他骂,连带着自己的偶像也被骂,尚小武隐忍的委屈终于忍不住爆发。眼泪这种东西,一旦开了闸,就止不住,眼泪扑簌扑簌地往下落,砸在玻璃桌上,溅了一片。   历来对女人哭甚是厌烦的亓墨,轻叹一声,伸手替她拭去眼泪。哪知他不碰还好,一碰女人哭得更厉害了,肩膀哭得抖了起来,像是被欺负了的小孩子似的,呜呜地甚是凄惨。   “……”   一直没觉得自己做错了的亓墨,心里也不甚好受起来,昨天晚上的确也是自己没把持住,她毕竟是第一次,莫名其妙的给了不认识的人,心里难过也是正常……   女人心海底针,后面亓墨就无法揣测了,他凭借常识,判断眼前的女子需要安慰,挠着头发憋了半天,吐出来一句觉得最合适的话来:   “别哭了,我会负责的……”   女子倏地停止了抽泣,睫毛上还沾着泪珠,见鬼似地瞪着他。   ☆、第二章   “谁,谁要你负责!你走开!不要碰我!”   尚小武推开想要抱她的男子,抓起桌子上的玻璃杯想用来防身。 哪知道玻璃杯中还有刚倒上的满满的温水。水哗啦一声,溅了自己满身不说,夏日里棉布的白裙本就纤薄,被水打湿就几乎成了透明……鹅黄夹杂着粉红的小内内就几乎一览无余……   男子轻叹一声,从一旁的柜子里取了干净的毛巾走近,“你别怕,快点擦干,穿着湿衣服对身体不好……”   见女子紧握着玻璃杯,瑟瑟地后退,盯着自己的目光,的的确确是把自己当成了个强/奸/犯,亓墨终于摇了摇头,转身打开了手机的录音播放,调大了音量。   先传出来的是男子略带惊讶的声音:“你是谁?为什么缠着我?”   听到手机里传出的女子声音,令尚小武猛了一哆嗦。虽然录音会和自己听见的声音有出入,但是没办法否认那的确是自己发嗲甜腻的撒娇:   “……我叫小武……大叔,我好热……你给我买冰淇淋吃好不好啊……”   男子的声音顿了顿,不同于一开始的冰冷,略带些喑哑,“我送你出去……”   男子推脱的时候,自己嘤咛耍赖的声音不住地传出来。   “我要吃冰淇淋嘛……”   “我送你回家,你家在哪?”   “不要回家!我要吃冰淇淋!”   “乖,别乱摸……喂!”   录音没有停顿,一直开着。   走路的声音,自己缠着男子撒娇买冰淇淋的哼哼,夹杂着男子粗重的喘息,听得尚小武,也不由地火辣辣地脸红起来。   他没有说谎,一开始他的确是想要送自己回家,可是声音却越来越不对劲,最后也不问她家在哪了,听声音好像是将她抱进了车。因为她一个劲儿地要亲亲抱抱,缠得男子没法开车,男子只好将她从后座,带到了前座,还用安全带把她固定,把她带回了家……从车窗的风声来判断,车速至少在八十,绝对超速了……   后面的声音就越来越不像话,尚小武哆哆嗦嗦地听着自己如何十分无赖地缠着男人亲,还吧唧嘴,好像吃了什么好吃的一样……她的小心脏咚咚地跳得这个欢腾。   完了,这铁证在他手上,自己要告他,胜算的希望是渺茫了……   越想心越沉,尚小武一个失神脱力,玻璃杯滑脱了手,还好被男子接住。   亓墨适时关了手机。   为了防止她赖账,他换了两个手机录了一晚上。只是如果再继续听下去,估计自己也怕把持不住。   亓墨将玻璃杯放在她够不到的碗架上,替她擦手上的水渍,“我叫亓墨,是个私人侦探,昨天……也是一个朋友托我去查‘trap’,才偶然撞见你……”   此刻尚小武的思绪早已飞出了九重天,乖乖地任男子替她擦,脑袋里绕来绕去的都只有一个问题——那段录音必须消失!   “手机里的只是备份,我有将文件保存三个地方的习惯,所以,你删了也没用。”亓墨余光瞥见女子倏地抽回手,勾起唇角坏笑,又用吹风机替她吹平了裙子上的褶皱,“好了,吃饭吧!”   “吃……饭?”   尚小武觉得她怎么都跟不上男子的思路。这个情况,她不是应该转身就走,然后留一句“老死不相往来”,二人相忘江湖么?吃的哪门子饭?她现在喝农药的心都有了……   “吃了饭我送你回家。”男子把她重新按在了凳子上,开始摆碗筷。   不一会儿,眼前就好像变魔术一般多了一碗皮蛋瘦肉粥,还有几叠小菜,有腌渍的萝卜,新鲜的辣白菜,还有一份水煮蛋土豆泥沙拉……   尚小武本来被气得一点食欲也没有,可是一闻到皮蛋瘦肉粥的香气,就不自主地咽了咽口水。望着眼前出现的美食,尚小武偷偷掐了掐手背。疼,不是做梦。   “你是……侦探?”尚小武看见桌子上有一盒名片,信手抽了一张,“元……墨?”   “qi,二声,”亓墨习惯地解释道,从她手中抽去名片,将木勺子塞给她,“吃吧。”   尚小武匪夷所思地看他将名片盒拿走。看起来他好像不太希望自己看见他的名片。为什么?侦探哎,尚小武还是第一次看见活的侦探,听起来还是很有型的说……   夏日里清晨的日光暖暖的,透过白纱窗帘映过来的光,柔和地打在男子身上。亓墨看起来也不到三十岁,却显得有些老成持重,也许是裁剪中规中矩的白色的衬衣,墨色的西装裤显得年纪大,他的头发好黑,比墨色还深黑……   男子似乎察觉到视线,转过头正好对上了她的目光。   比墨还要黑的眸子,氤氲地蒙着一层清晨的暖光,折射出来的目光,似乎一下子就能打进她心里去似的。   尚小武觉得心里咯噔一下,慌乱地舀了一大口粥塞进嘴里,低头猛吃起来。   别说,真的和外面连锁粥铺做的一样好,哦不,比外面的还要好喝,就是皮蛋有点少,但是瘦肉多,点缀的香葱翠绿,一下子食欲就被吊了起来……   他不做侦探,可以去卖粥,也是饿不死的……   美食当前,尚小武阴郁的心情也先撇在了一旁,已经亏了心,不能再亏了胃。姥姥说过,什么都没有吃饭重要……   可是,小武的余光还是忍不住瞥向亓墨。有自己的录音做把柄,他会不会无赖地要挟自己啊?电视里不都是有那些奇葩前任,得不到了,就丧心病狂地乱发照片视频什么的么?不过这个亓墨,感觉不像是坏人,但是又不像陆瑜那样,一看就令人放心……   而且,陆瑜为什么会约自己去trap?这么个不在编的杂毛侦探都知道trap是什么地方,陆瑜三天两头被请去警局协助调查,如果有什么大行动,陆大哥不会不知道,如果他知道……   陆瑜发短信约自己,也不是没有过,可是以前别说放自己鸽子了,每次有约,都提前一个小时来接她的……昨日怎么会莫名其妙地爽约,还把自己往里火坑里推?而且她都消失过了这么长时间了,为什么都没有一个人来打电话问问她是死是活?   对了!手机!她的手机呢?   “你的手机没电了,记得回去充电。”亓墨将她的小手包放在了饭桌上,看见她的粥碗已经空了,“再来一碗?”   尚小武下意识地点了点头。看见亓墨拿了她的粥碗要去盛,慌忙抓起自己的手包,逃跑似的头也不回,“我,我吃饱了……我走了……”   端着粥碗的亓墨静静地立在原地,见女子慌慌张张地跑向玄关,也不阻挠,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仿佛想要拧断他的门把手,终于等到女子无助地求饶回眸:“你,你家的门怎么打不开啊!是不是坏了……”   男子将盛满的粥碗放在桌上,扬了扬下颌,“坐吧,还没吃完,怎么就着急走?说好了送你的……对了,门没有坏,只是进出都要识别我的指纹而已……”   尚小武木讷地坐在饭桌前,觉得自己的状况非常不妙,简直风中凌乱,从窗户望出去,目测这楼得有二十多层高,自己跳下去妥妥地摔成肉饼,她想起以前新闻里的案例,有一种人就是喜欢玩禁室培欲……在家里还安装指纹识别取代门锁,这么奇怪的人,的确很有作案的可能……   “好好吃东西,乱想什么?”亓墨忍不住笑起来,“我还会吃了你不成?”   尚小武埋头喝粥:“你怎么知道我想什么……”   “你的表情就在说,这个人看起来不像好人,会不会吃完饭不让我走,会不会用录音威胁我,会不会做昨晚的事……”   噗!   尚小武呛得直咳嗽,接过亓墨递过来的餐巾纸擦了擦,眨了眨眼睛,深吸一口气,盯着男子反问:“你会么?”   男子轻笑一声,站起身来,背对着她收拾碗筷,“我不喜欢强迫别人,所以……”   所以?   尚小武抻着脖子等后半句,哪知等得脖子都酸了,也没等出个所以然来。不过听他的口气,也不像是要对自己怎样,于是自我安慰地喝了剩下的半碗粥,跟着男子出了门。   “你不用送我,”电梯里尚小武一直在锲而不舍地谢绝,因为压根也不想让他知道自己家住哪,“我搭楼下的公交就能到……”   “我知道你家住哪,所以,”男子一只手指转着车钥匙,一只手插着口袋,“上车。”   尚小武瞠目结舌地看着眼前一辆特斯拉,咽了咽口水,乖乖地上了副驾驶的座位。   “侦探……这么赚钱么?”   尚小武望着如同平板电脑的操作界面,又咽了咽,觉得自己昨天晚上喝多了居然这么有眼光,一抓就抓了一只超有钱的大叔。   见帅大叔只是看着她微笑不说话,尚小武的小心脏又是一颤,车里空间太狭窄,顿时又紧张起来。   帅大叔见她发呆,俯身靠近,在她紧张地捂脸闭眼的时候,替她系好了安全带,随后在导航上输入了她家的地址。   “你怎么知道我家在哪?”尚小武倏然一愣,警觉起来,“你还知道我的学校专业,甚至连我师傅的外号都知道,你是不是以前认识我?”   听了她的话,亓墨只是笑一笑,发动了车子。特斯拉启动时特别快,猛地向前一冲,尚小武便向后一仰。   亓墨的话同时响起,听了以后,尚小武觉得她直接晕过去算了。   他说:“从昨晚到现在已经过了十二个小时四十七分钟,如果连你底细都不查不清,我就不要干这一行了!更何况,如果不知道你的情况,我怎么会和你睡?我还没活够,不想染上艾滋玩玩……trap的女人,没有干净的,也就你这条小杂鱼混进来……”   小杂鱼?   尚小武一个白眼翻过去:“你才是杂鱼!”   帅大叔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只是打个比方,又没说你是猪,哦,对,你的确属猪的……”   属猪的尚小武无辜躺枪,装死……   ☆、第三章   一路上,二人各怀心事,没有说话。   夏日的清晨,窗外的路人都行色匆匆,怕上班迟到,或怕上学迟到。平静如水面的玻璃窗上,映出了她凝重的眉眼。微红略肿的眼睛,陌生的神情,一夜之间,她竟然看着自己的脸,都觉得有些陌生。   车子密闭,隔绝了外界的嘈杂,而且音响效果很好,播放的是一首她不知道名字的小提琴曲。曲子悠扬婉转,牵扯人心,似乎很熟悉,却总是想不起来,低低地划过耳畔,心脏也跟着一同微颤……   尚小武觉得自己平时大大咧咧,跟鬼都能手拉手做朋友,可是她还没有洒脱到,可以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哪个女子没有幻想过和喜欢的人,第一次的牵手,第一次的拥抱?   没幻想过和喜欢的某个人海誓山盟,执手到老?   她喜欢陆瑜,从小到大,带着仰慕憧憬,像是迷恋偶像一样,将他当作自己未来心上人的模板,想着以后如果有喜欢的人,一定要像他一样温柔和善,耐心体贴……   可是……   尚小武瞥了一眼身边冷峻的男子,甚是心酸地感慨,这个男子怎么看都和她梦想中的偶像有着天壤之别……   以后她该怎么面对陆大哥?   她该怎么做才对……   车子嘎的一声停到了她家门口。   “我,我走了,”尚小武伸手去拉车门,拉了两下都没有开,无奈地转头盯着亓墨,“你的车难道也要核对指纹吗?”   亓墨靠近些,捋顺她耳边的乱发,语重心长道:“小武,回去好好休息,什么也不需要想,你还是你,什么都没有变,知道么?”   什么都没有变?   她还是昨夜前的她么?   尚小武嘴唇微颤,还想说些什么,终还是咽了下去,慌张地躲开他的手,转身拉开车门跑进了屋。   车里的亓墨一直注视着女子跑进了屋,才打开车窗,点上了一根烟,狠狠吸了一口,冷冷地瞥着后视镜中逐渐走近的男子。   俊朗的男子神色同样凝重,警惕地打量着车子里的亓墨道:“亓墨?你怎么会在这?”   “……”亓墨冷笑两声,拉开车门,“陆瑜,原来你就是小武口中的陆大哥……这可真是冤家路窄啊!”   “小武?”   陆瑜眉头紧蹙,逼近一步,“昨晚她被你带走了!?你对她做了什么?”   “做了什么?”亓墨神情古怪,倚在车门看着陆瑜像看笑话一样地反问,“陆大教授素来以察言观色闻名,想必已经知道了,大家都是成年人,那种事情,难道非得我说出来,你才能相信?”   “不,”陆瑜摇头,“你不可能……”   不可能……   谁都可能,唯独眼前的男人不可能,他分明……   “其实……我也想知道为什么,”亓墨勾起唇角,冷笑,“陆大教授都束手无策的病,我昨晚一见到她就好了,你觉得我会放过她么?哦,对了,我倒是听说陆教授昨晚在琥珀包了场,看这大手笔,是准备求婚么?”   琥珀是b市最好的西餐厅,甚至在全球都排的上名次,这么个地方,历来是豪门求婚订婚的圣地。   一提到昨晚,陆瑜满的脸色也甚是难看。提前三个月就订下的宴席,就等着她毕业答辩顺利通过,哪知道他万事俱备,拿着玫瑰去接她的时候,人却不见了。小武的手机关机,所有人都不知道她去了哪,他和尚家人找了一整夜,还是音信全无……   哪知道他一大早急急忙忙准备去警局报案,一出门就看见小武从这个恶魔一样的男人车上下来。   陆瑜第一次觉得自己的专业知识是个负担。亓墨说的没错,通过神色话语判断推测发生了什么,是他的专长。只不过看到小武羞恼的表情,慌张躲闪的神态,昨晚发生的事情他便已料到十之*……   更何况是眼前这个男人,这个如同恶魔一样的男人,像毒蛇一样,一旦盯住的猎物,就算撑死,也绝不会吐出来……   陆瑜攥紧拳头,抑制住怒意,“亓墨,你恨我,冲我来,不要找她的事!”   “恨?”   亓墨冷笑两声,信手扔了烧到底的烟头。烟头的痕迹是一道漂亮的弧线,正好落进了不远处的垃圾箱。   看到眼眶发黑得陆瑜,亓墨的心情特别好,低头看了看手表:“陆教授,有些事情你做了,自己心里有鬼,我才懒得对付你……只是我既然要了她,就绝对不会放手,你如果真的要抢人,大可试试看,不过说实话,我认为从一开始就是你一厢情愿……”   “你!”陆瑜再也忍不住,一把冲上前握住亓墨的衣襟,怒火冲天,“世上的女人那么多,你为何偏偏要抢她,她是我……”   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女孩,心心念念地,终于等着她长到了二十岁,昨晚本来想要和她告白的……   只不过一晚,她怎么就和亓墨这个可怕的男人搅在一起了!?他们之前明明,明明并不认识!   亓墨睁开眼,暗黑的眸子更加阴沉,冷冷地笑道:“陆瑜,昨晚她没有去找你,被我捡回了家,究竟是天意还是人为,难道你不好奇么?”   “天意……人为?”陆瑜简直打落牙齿和血吞,唇齿都透着恶寒,“我再了解小武不过,她绝对不会轻易……是你,一定是你用了什么卑鄙下作的手段!”   “卑鄙下作?”   亓墨单手钳住陆瑜脖颈,手背青筋凸起,恶狠狠反诘道:“陆瑜,你虚伪够了吧!当初……”   “哥哥!”   一声女子尖叫打断了二人的对峙。   蓝衣少女冲上前,一把将陆瑜拉开,看见陆瑜脖颈的红色勒痕,向亓墨吼道:“你是谁!我,我要报警……”   亓墨冷冷扫向女子。刚刚还怒目圆瞪的女子倏然瑟瑟地缩了肩膀。   陆瑜将女子拉回自己身后,“小妹,进屋去!”   蓝衣白裙的陆千金执拗地摇头,拉着陆瑜的衣角躲在其后。   “……无聊,”亓墨抚平前襟的褶皱,转身拉开车门,猛然想到什么似的,转头道:“小武我要定了,谁再敢害她,试试看!”   陆瑜察觉到身后的小妹哆嗦了一下。   银灰色的特斯拉绝尘而去。   陆千金这才拉了拉陆瑜的衣袖,轻声问:“哥哥,他……他是谁啊?”   “怪物,”陆瑜肃然,脖颈的刺痛依然残留,如同恶鬼的利爪钳制过后的冰凉触感令他生厌,“活在太阳下的怪物……”   尚小武的家中此刻已经乱成一团。家里的黑猫红薯一见到她,就扑了上来,左嗅嗅右嗅嗅,不耐烦地撕咬着她的衣襟。为了不让它咬坏自己的衣服,尚小武不得不捏着红薯耳后的软肉,将它拉开。   见到她回来,老妈急得惨白的脸终于缓和,老爸也安心地将老妈的速效救心丸收了起来,去给她大哥打电话报平安,听说大哥为了找她一晚上都没回来……   家里只有小武的姥姥从始至终相当淡定,该吃吃该睡睡,早上她进门的时候,姥姥正嚼着油条,神情同往常别无二致:“乖孙女,回来啦!来来来,吃饭了没?我就说没事没事,没一个信我的,啧……”   “姥姥……我,我吃过了……对不起,昨晚我手机没电了,就住在朋友家了……”   尚小武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告诉家人昨夜发生了什么,更何况自己的眼睛还肿着,一看就不像是没事,将红薯放到它的猫屋后,索性应对了两句就仓惶跑上楼,“……我困了,我去睡一会儿……”   坐在餐桌旁的老人跐溜跐溜地喝着豆浆,轻轻叹了一声,挥手支使一旁尚小武的老爸道:“你去和小陆说一声吧!也急了一晚上了!”   “哦,对对对……”尚老爹匆匆出了屋门。   “这孩子真是……小武从小不就喜欢小陆的么?我看小陆的样子,也对她有意思的,怎么昨天就……”   小武妈妈摇头,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转头对老太太略有些埋怨的语气道:“小武年纪小,当初跳级我就反对来着,当初报考大学您支持她选了那么个吓人的专业……如果不是陆瑜也在那学校一直照顾她,我怎么放心啊……”   满头白发的老人擦了擦嘴,背着手站起身来,望着窗外正在谈话的陆瑜和尚老爹,轻笑道:“这几个孩子我也是看着长大的,小瑜这孩子的确没话说,只可惜他总是和乖孙女差了点缘分……这姻缘的事还是不要强求的好……”   小武妈妈捂着心口,还蹙着眉头,“回头我可得好好说说她!一家子这么担心,住在朋友家也得和家里来个电话啊……”   之前还慈爱得老太太冷了脸,“你心脏不好,就是因为多管闲事!孩子们大了,有自己的事,你总乱掺和什么?今天就让小武好好休息!谁都不能去打扰她!你累了一晚上了,也给我睡觉去!”   “妈……从小你就惯着她!”小武妈妈嗔怒了一声还想反驳两句,可面对老太太还是败了阵,“知道了……”   老人抚着扶手,慢慢地上了楼,立在小武门前好一会儿,才转身回到了自己屋中。   屋子里,尚小武裹着被子,看着地上的棉布白裙,眼泪像开了闸怎么也止不住。为了不让家里人察觉,她连哭都不敢大声,捂着嘴盖着被,低低地抽泣。   从小到大,她都不习惯穿裙子。这一条夏季新款的白裙子,还是她拉着小闺蜜珊珊跑了七个商场才买到的,说不期待和男神约会,她自己都不信,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床头的手机正在充电,隐隐地泛着蓝光。耳机塞上的米菲兔呆呆地看着她。   正在开车的亓墨猛地将车停在了路旁,仔细地听了好一会儿,才摘了耳机,面色阴沉地拨通了手机。   手机嘟嘟地响了两声后,传出一个男子粗犷的笑声:“哎呦,亓大公子,昨晚的辛苦啦!怎么着,这回肯赏脸吃个饭了?”   “你给我准备好昨晚trap秘密行动所有知情人的资料,漏了一个,”亓墨冷笑,戏谑道:“后果很严重!”   ☆、第四章   嘟嘟的盲音入耳。   男子举着手机,笑容僵在脸上。   “队长,是不是局长又要嘉奖您了?”   一旁端茶的小跟班屁颠屁颠地凑上前来,眉开眼笑道:“昨晚捉到了这么大一条鱼,队长英明的带领下居然没有打草惊蛇放过一个,完成得这么漂亮,可叫其他人眼红呢!”   “嘉奖个屁!老子饭碗都快砸了!”   满脸胡须的男子一个板栗凿向小跟班,看着手表催促道:“快!快点把昨天晚上行动的所有人的资料准备齐全!对,对对,还有所有知情人……叫上所有的弟兄们一起准备,十分钟内给老子送来!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   “啊?啊,哦,是是是……”   小跟班带着满肚子疑惑,捂着屁股颠颠跑出了门。昨夜围剿trap大捷,队长可是立了大功了,今天一整天,连平日里不苟言笑的局长,脸都像春日里的花儿一样灿烂。大家伙也都伸着脖子等着队长请客呢,怎么就接了一个电话,队长就来了个大变脸?谁打来的电话啊?听队长刚才说,好像是一个公子哥……   “队长,这就是昨天行动的所有人员资料,因为原本就是秘密行动,弟兄们潜伏了十四天,家都没回过,所以知道的人很少,除了兄弟们以外,也就剩下打扫的两个大妈,还有一个打杂的实习生,虽然和案子没什么联系,以防万一……他们的资料都在这了。”小跟班擦着额头的汗,抱着一摞沉甸甸的档案夹进了门。   “再没有其他人了?”男子拍着厚厚的一沓档案,不放心反问:“确定?”   “确……定……”看到队长的神情凝重,小跟班也紧张起来,咽了咽口水,试探地问道:“队长,发生什么事了吗?”   “啧,”男子撇了撇嘴,小声嘟囔道:“好好的,谁知道那疯子又抽了什么风……”   小跟班没听清,凑近了些,“队长,你说什么风?”   “什么风……什么风把您吹来啦!”   只见队长脸色如风云骤变,刚铁青着要骂他,转瞬就堆满了笑容。小跟班一哆嗦,瑟瑟地转身望向身后。   不知何时,身后已然立着一个戴着蓝牙耳机的男子,个子有一米八几,白衬衣墨色西装长裤。   小跟班艳羡地注视着男子,又看了看自己,心酸地叹了口气,刚换下警服穿上了最好的便装准备晚上蹭领导的饭,自己也是白衬衣黑裤子,可明明都是一样的白衬衣黑裤子,为啥差别这么大?这男人就好像从杂志里走出来,自己好像从被窝里刚爬出来……   更令小跟班瞠目的事情发生了,只见往日里嚣张跋扈的队长,笑眯眯地凑上前,嘘寒问暖,端茶倒水……   队长都没给局长倒过水!   但是,还没等小跟班看够热闹,就被队长再次踢出了办公室。   男子松了口气,转身望着埋头看资料的男子,一屁股坐在了一旁的沙发上,点了一根烟:“我还想问你呢,昨夜你去哪里?发了短信告诉我情报后就消失了,我怎么打电话你都不回,昨晚那些家伙可都带着枪呢!大哥,好歹同学一场,你至少给我个信儿,让我安心吧!”   “那种程度的,你有什么不安心的,”亓墨刷刷地翻着档案,头也没抬,“只不过路过进去转了一圈,顺便帮你定了个位,我又不是你下属,难道还要跟你汇报?”   男子打量着埋头看资料的亓墨笑了两声,默默吸烟不说话,直到一根烟燃尽,才感慨道:“你的技术真是可惜了,要是当初不是那个什么心理学教授……”   感受到亓墨的阴冷的目光,男子笑着摆手,凑近看清了亓墨手上的档案:“怎么了?昨天行动圆满结束,并没有走漏消息,你到底在找什么?我又欠了你一个人情,我帮你一起找!”   “不用,找到了,”亓墨眯着眼睛端详着手中的一份档案,靠在了沙发上,微微勾起唇角,“昨天晚上收获的确不小啊……”   男子腾地站起身来,见鬼一样地打量着男子,凑近了些,又远离了些,颤巍巍指着男子惊惧道:“不是吧?亓墨,我认识你也快七八年了!上一次看你笑……是,是哪年来着?”   亓墨的笑意愈浓,吧嗒一声合上了档案夹,站起身来挥着档案夹向门口走去:“走了,这个就当你的谢礼了!”   “喂!亓墨!”男子急着上前阻拦,“你拿走的实习生,可是这一届毕业优等生!都实习了三个月过两天就要转正了,你现在把他的资料拿走了是怎么回事啊!”   “优等生?”亓墨握着门把手站定,转头道:“咱们俩也算是老朋友了,一直以为你的眼睛还挺亮的。怎么?年纪大了肾亏,现在连眼神也不好了么?让这种连嘴都管不住的人进来,你是想搭进去几条兄弟的命?昨天晚上他泄露情报,我可以出人证物证,你按规矩办吧!”   男子气得双手握拳,直到亓墨的背影消失,才咬牙切齿道:“再怎么也轮不到你这个不举男来说我!”   重回车子的亓墨凝神听着蓝牙耳机里的响动,已经有一会儿没有了之前呜咽的哭声,很是安静,看来是睡着了……   昨晚趁着她睡熟,他将她的米菲兔耳机塞改造成了窃听器,虽然卑鄙了些,可如果不知道她的情况,自己的失眠症绝对又要犯了。   亓墨打开档案夹,扫了一眼,便扔在了副驾驶座上。傻丫头昨晚果然是被人推进套了,就因为个陆瑜……险些被……   即使最后自己得了渔翁之利,可亓墨仍然后怕,甚至不敢想如果不是自己答应帮萧云的忙,出现在哪里将她带出来,她又会怎样。   “真没想到陆教授还挺受欢迎,不过半吊子就是半吊子,”亓墨发动了车,志在必得勾起唇角,“已经撒了饵,就等着这条小杂鱼自己摇着尾巴游过来了,只不过不知道小笨鱼还要绕几圈才能想明白……”   准备钓一条小笨鱼回家,最主要的就是不能吓到她,他得耐心等。只是刚吃过一遍就放生……这滋味可不好受。所以等到亓墨回过神来,他已经又开回了小武的家,为了不惊动她,一直在她家附近绕圈。   窃听器接受信号范围有限,勉强在警局还能听到,回到家就彻底收不到了。午后已过,正是酷热的时候,烈日当头,亓墨点燃一根烟,倚着车门,发现自己居然在等一个人。即使她不会出来,他还是想这么等下去……   都说遇到爱情会变傻,亓墨自嘲地笑了两声,将烟头准确无误地扔进了身后的垃圾箱。   这时候,他余光瞥见了陆瑜家的门开了,从门里出来一个女子——正是早上维护陆瑜的陆家小妹陆千金。   还是和清晨一样,穿着蓝衣白裙,半盘半披着秀发,很是清爽干净的小姑娘。   亓墨冷冷地盯着陆千金来到了一旁的尚家门前敲门,被小武的妈妈热情地请进了屋。   原来,他们两家是这么亲近……   蓦然,亓墨想起清晨自己说陆瑜不好时,小武扇自己一巴掌时的神情。她维护陆瑜,就如同维护亲人一般自然,陆瑜在她心里的份量,远在自己预期之上……   一瞬间炙热如三伏烈日般的心,仿佛被泼了冰水。亓墨冷着脸,望向远处的小房子,屏息听着耳机中的动静。   沉寂中忽然响起几声风铃的叮咚声响。   亓墨疑惑地望向尚家二楼的窗子。没有听到开门声,窗子也紧闭着。拉得严密的粉红窗帘更是纹丝未动。   没有风,风铃是怎么响的?是她动了风铃吗?   不对!   亓墨蹙眉,再次凝神倾听着耳机内的响动,分明是在风铃响了三下后,女子才掀开被子,没睡醒似的埋怨了一声:“不是说今天不接单了嘛!怎么连鬼都来招惹我……”   女子略带起床气的哼哼了两声,接着传来窸窣的起床声,穿拖鞋去卫生间的开门声,水龙头流水声……   亓墨百思不解地盯着二楼的小窗。   怎么回事?难道她屋子里还有其他人?   不对,自从她进屋,就一直在哭,房间里也没有第二个人说话的声音……   接单?难道她开了网店?不对,她所有网购记录中并没有与买家交流的信息,都是和卖家卖萌砍价的……   难道是动物?也不对,动物怎么接单……   鬼都来招惹……   难道是鬼?   亓墨都忍不住在心里吐槽自己,竟然推到鬼身上,自己也是够了!   而且也没多少时间供他推理,接二连三的声音连续入耳,打开衣柜的声音,梳子落在桌子上的声音,皮筋扎头发的声音,连换衣服的窸窸窣窣的轻微声响都能听得到,彻底搅得他心绪不稳,别说推理,眼前早就开始浮想联翩。   亓墨喉结滚动,摇了摇头,觉得自己肯定是晒得有点中暑,才开始出现幻觉,刚想进了车子凉快凉快,耳畔又传来了风铃清脆的声响。   亓墨突然定住,侧耳倾听:   一、二、三。   三声,声音不大,像是微风拂过,却很有节奏的接连响起。   不是风,是人。   屋子里的人是谁!?她睡着的这段时间一直在一起的人是谁!?   风铃停顿了片刻后,女子才轻声叹息道:“……知道了,我会帮你完成心愿的……不过你既然找到我,想必已经知道我的规矩,作为报酬,我要知道一件事……”   刚刚还正常的耳机忽然传来一阵刺耳的杂音,惊得亓墨赶快拔掉,耳膜依然如被针刺一般,隐隐作痛。   亓墨捂着耳朵心有余悸地盯着二楼的窗,如果他没有听错,电波杂音响起的同时,风铃也急促地响了起来!   叮铃叮铃,像是鬼魂来索命……   ☆、第五章   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亓墨有片刻慌神,阴森诡秘的感觉涌上心头,让他在大夏天,脊背都有股不知名的恶寒。 耳膜还残留着隐隐刺痛提醒他,刚刚不应该是他的幻觉。   亓墨不解地望着二楼的小窗,忍着刺痛,重新戴上了耳机。   耳机中的嘈杂尖锐声已经没有了。如果不是他耳膜还隐隐地疼,亓墨真的怀疑,刚刚电波的紊乱风铃的响声只是自己的错觉。   她在和谁说话?风铃和电频的紊乱又是怎么回事?她会不会有危险?   一个接一个的问号涌上心头,亓墨再也无法淡定,转身向尚家快步走去。哪知刚到门口,耳机里又有了新的声音。   亓墨停下脚步。   咚咚咚的敲门声后,小武妈妈道:“小武,别睡了!小妹来看你了!”   “来了。”   房门被打开的声音。   此刻陆家小妹和小武妈妈都站在门前,难道她们没有注意到小武屋里子那个人?亓墨带着怀疑猜测,静静地站在原地,听着耳机里的声响。   小武妈妈将陆家小妹引进屋后就离开了。屋子里现在有小武和陆家小妹,还有一个令亓墨毛骨悚然的未知存在。   粉红色的小房间中。   尚小武坐在床边,垂着眼帘,也不看素日里亲密如亲姐妹一般的陆千金,并没有想和她多话的模样,“我一会儿有事要出门,有事吗?没事的话,我就……”   尚小武起身准备离开,哪知道一抬头看见昔日清丽的小美人哭得梨花带雨,噗通一声扑上前来抱着她的腿:   “姐姐!都是我不好!昨天是我用哥哥的手机给你发的短信啊……呜呜呜……我只是想困住你,不想让你和哥哥约会……呜呜……学长说只要把你约到那里去就可以了……可,可是我不知道那个酒吧是那么危险的地方啊!刚刚,刚刚学长给我打电话,说他因为泄露行动机密被开除了……我,我吓坏了……姐姐,你,你没事吧?你有没有受伤?昨晚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啊……你,你是不是被早上那个坏人欺负了啊……呜呜呜呜……”   她没事吗?   尚小武哭笑不得,她很想说自己有事,然后和陆千金狠狠撕一架,一解心头之恨……但是她说不出口啊!   难道要告诉千金,就因为她不想让自己当嫂子,把自己推到那么危险的地方,让自己中了迷药成了冤大头?   还是告诉她,因为她自己就在昨晚已经被陌生人吃干抹净了?   她从小就知道,陆千金不喜欢她和陆瑜在一起。   但是她没有想到,她会对自己这样。   当初陆瑜可怜她小小年纪爸妈就没了,的确是每日捧在手心里,当成千金小姐养大。   可陆瑜毕竟工作忙,没有太多时间照顾千金,就送到尚家来,所以千金和自己从小就认识。陆瑜离开去美国的三年时间,千金还和她一起,同吃同住。陆千金和自己的关系,甚至比自己的亲大哥都要亲近许多……   如果没有刚从鬼那里得知,昨晚发生的事情都是陆家小妹的恶作剧,尚小武就算想破头也猜不到她的头上。   这样一个亲密的邻家小妹,不过因为一点嫉妒,一个恶作剧……她是能把她捆起来吊着打,还是能以牙还牙让她尝尝自己此刻的心酸?   “千金,我还有事。”   尚小武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声音发颤,拉开了抱着她大腿哭得稀里哗啦的女子,抓起手机和钱包头也不回地冲出了门,“我走了……”   “姐姐!”哭得泪眼朦胧的千金没来得及追,她就已经狂奔出了屋。   正在摘豆角的小武妈妈惊愕地看着自家女儿一路狂奔夺门而去,“你又去哪啊!小妹不是刚来……”   “我,我去珊珊家!”小武不敢多说话,“她,她刚打电话急着找我帮忙准备她的毕业答辩……”   “你这孩子,”小武妈妈无奈地叹了一声,叮嘱道:“早点回来啊!”   “知道了!”   尚小武以为终于摆脱了纠缠,哪知刚跑出大门没两步,就撞见了亓墨,惊得后退两步,难以置信地瞪着男子:“你,你怎么还在……”   身后又响起了千金呜咽的哭喊:“姐姐,你别走啊……”   千金这一声哭喊,着实让尚小武一哆嗦。此刻若是被千金绊住,自己怕也绷不住了,两个人闹得动静这么大,老妈又不耳背,如果老妈知道了……会不会被她们气得心脏病发啊?   艾玛,尚小武实在是不敢想,几番快速在心里权衡,恐惧地盯着身后涕泪横流张牙舞爪向自己扑过来的陆千金,最后冲上前一把拉住亓墨的手臂:“你是不是有车?带我走吧!快!”   亓墨扬眉坏笑,“去哪?”   眼看着泪人越来越近,尚小武心有余悸地回头,拉着亓墨的衣袖恳求:“哪都行!快点啊……”   “好!”   亓墨笑着一把将她拉到车上,系好安全带,一掉头就将后面追逐的蓝色小身影甩掉了。   坐上车的尚小武脑袋还是一片空白。刚刚睡醒,就又接收了这么大的信息量,她已经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更悲剧的是,她居然又遇见了这个男人……怎么他还在自己家附近?难道一直都没走?他在这干什么?难不成要冲进她家把她昨晚的丑事告诉她家人吧……   尚小武不安地望着窗外,突然觉得屁股下面有点硬,伸手一拽,便扯出来一个档案夹,打开一看,便呆住了。   “这……这,你怎么会有这个?”她举着档案夹,偷偷瞥向一旁开车的男子,脸色越来越难看,“难道学长被开除也是你……”   “是我。昨天我在trap帮朋友的忙,刚才他帮我查出来就是这个人泄露了消息给陆瑜的妹妹……”   尚小武盯着男子的侧脸,“为什么?只不过是千金的恶作剧,她的那个学长我也见过两次……我知道那个学长在追她,学长也没有要害我,给她出主意不过是想讨好她罢了……”   亓墨瞥了她一眼,伸手将档案夹夺了去,扔到后车座,郁闷地挥拳砸向车把:“尚小武,你究竟知不知道这件事有多严重?你难道真的相信这只是陆瑜他妹妹的恶作剧?你到底是天真还是傻……”   “够了!你,你不了解情况,”尚小武紧握双拳,低着头不想再看他,“我知道千金她不会想害我的,我知道……”   “人心险恶,你怎么知道!谁能告诉你!”   “鬼告诉我的!”   一句话吼出来,尚小武呆住,亓墨也愣住。车子嘎吱一声,急停在路旁。   “你说什么?”   亓墨望着脸色惨白,眼睛却通红的女子,以为是她胡言乱语,心一软,解开了自己的安全带,伸手想去拭去女子的泪痕,“小武,你究竟知不知道,如果昨晚出现的不是我,你会怎么样?”   “……和一个陌生人,还是和一群陌生人,对我而言难道有什么差别吗?”   尚小武冷笑着打落了男子的手,漠然看着亓墨,“你又有什么差别?还不是随便一个女人就可以?”   “你!”亓墨气结,狠狠地盯着不驯的女子,眼睛简直要喷出火来,“尚小武!你简直好心当成驴肝肺!”   尚小武拉开车门,怒气冲冲扭头面对亓墨道:“是,是我不知好歹!你也别再缠着我!谁知道昨晚酒里的药是不是你给我下的!休想用录音威胁我!大不了法庭见!”   车门吧嗒一声关闭。看着女子头也不回的背影,亓墨气得眼睛都红了,狠狠捶了好几拳。   终于摆脱了千金,又摆脱了亓墨的尚小武一路小跑,终于跑到了附近的公交车站。   那个叫亓墨的男人一看就是那种自尊心超级高的,被自己一顿黑,又那么生气,应该不会再跟着她了。尚小武左看看,右看看终于放下了心。   一旁的女鬼看不下去了,戳她:喂,你这样拒绝一个大帅哥的好心,会有报应的!   尚小武忍不住翻白眼:什么情况你知道么!不知道别乱发言!你被卷进扶梯里最后挂掉了,难道也是因为拒绝帅哥的报应?   女鬼妩媚一笑,不再搭理她。尚小武也落得清静,沉默地望着公车驶来的方向。早点帮女鬼完成最后的心愿,自己也能早点回家睡觉。她现在脑子乱的很,什么也不想想,什么也不想做,就想回家抱着红薯睡觉。   刚才那么刺激亓墨,虽然有想甩掉他的心思,尚小武知道,自己毕竟还是对他有那么一点厌恶,才会说那么狠。   清晨他温柔绅士,却又一点也不慌乱地应对,怎能不叫她心寒?这样尴尬的情形,他还能这么从容应对,肯定是个老手,不知道带多少女人回过家了……   最令她厌恶自己的,是她竟然觉得这个男人的温柔是真心的!还有一种,他只对自己温柔的错觉。每一看到那双比墨还要黑得眸子中,映着自己小小倒影的时候,她都会莫名奇妙地脸红心跳。这样的自己,令她深深的厌恶,难道她丢了身,同时把心也丢了么?   这样没原则没节操的女纸她不认识……   喂!喂!喂!   一旁的女鬼不淡定了,呲牙咧嘴地要掐她的脖子:车都过去两辆了!你灵魂出窍啦!这趟车再赶不上,就错过时间了!你这服务态度也实在太差了!我要投诉!   投诉什么投诉!要不是可怜你,我才不会接单!本来今天我就是休假!此刻我怀着多么沉痛的心情,顶着炎炎烈日加班加点为鬼服务你知道嘛!   尚小武翻了个白眼,上车!   ☆、第六章   这位白衣女鬼的委托很简单,都不需要动用她的专业知识,只不过是到最大的华夏商场去当个传信的丘皮特。   其实,这个女子之所以死不瞑目变成了鬼,不过是因为临死前想向男朋友求婚,在扶梯旁的蛋糕店里订了一个冰淇淋蛋糕,学着狗血言情剧里的情景将戒指放在了蛋糕里。可惜,女鬼生前因为激动,走得比男朋友快了两步,就踩上了坏掉的踏板,被卷入了扶梯,当场挂掉。   冰淇淋店就在扶梯旁,只不过几步的距离,终究没能走到。   女鬼急急忙忙地来找尚小武帮忙,是因为她已经死了三天。这三天里,她的男朋友天天都去商场,站在扶梯旁哀悼。   即使男朋友钟情,可以连着一个月或者一年来缅怀,爱情的保质期不确定,但是蛋糕的保质期却是短暂而确定的。   女鬼实在是不甘心就这么死了,所以来找小武帮忙。于是小武冒充冰淇淋店的临时打工小妹,将冰淇淋店的蛋糕取出来,替她转交到男朋友手上。   尚小武站在扶梯旁,看着女鬼男朋友狼吞虎咽地吃掉了那块藏了戒指的蛋糕,攥着小小的一枚银戒哭得稀里哗啦,忍不住替女鬼送上售后服务:   她的心愿已经完成了,不会再有遗憾,她一定希望你以后也能开始新的生活……   女鬼男朋友擦着眼泪离开了商场,女鬼戴着成对的银戒微笑着向她挥手告别。   这年头,难道已经阴盛阳衰,开始流行女人求婚了?   可惜尚小武还没来得及向女鬼详细咨询,女鬼就消失了。   冰淇淋店打工的姐姐凑上来拉她:“小妹妹啊,这衣服用完了就还给我吧!姐还要上班呢!过一会儿店长来巡视,会以为我偷懒扣我工钱的!”   “嗯嗯,好的,谢谢姐姐!我这就把衣服换过来!”   尚小武冒充为订蛋糕惨死的女子朋友,轻而易举就获得了打工姐姐的同情心,和打工姐姐互换了服装。   即使打工姐姐之前并不认识尚小武,还是答应下来帮忙。毕竟当时那个女子惨死时,也是这个打工的姐姐当班,一个大活人就死在自己不远处,哪怕不认识,只要是正常人,心里或多或少还是会有点于心不忍的。   而尚小武之所以要费力扮成打工小妹,也是为了隐藏身份。听女鬼说,这男朋友是她的青梅竹马。尚小武担心自己如果冒充女鬼生前的朋友,会引起怀疑。   尚小武不想暴露自己能见鬼,更不想被别人一副见鬼似的表情盯着瞧……   二人换了衣裳后,冰淇淋店的女子挂起招牌式的微笑:“小妹妹,大热天的,也来个冰淇淋吧!这年头难得有像你对闺蜜这么义气的了!姐姐我就是喜欢仗义的!虽然都是机器出单不能打折……这样,我悄悄送你一个球儿好不好?”   冰淇淋……   又是冰淇淋……   昨晚的录音如鬼铃一般在耳畔响起,大叔,我想吃冰淇淋……   都是冰淇淋惹的祸!她直接离开酒吧不就好了嘛!为啥非得缠着别人给自己买冰淇淋?   现在一提到冰淇淋,尚小武就忍不住在心里骂自己无耻,羞恼地涨红了脸,摆手拒绝道:“一个球儿要三十块呢!不用了,不用了……”   “哎呀!客气什么!来,姐姐给你一大勺!”   “真的不用了……谢谢啦……”   冰淇淋姐姐太热情,尚小武有点招架不住,不好意思说自己出门太急没带钱,转身想跑,可刚一转身就倒吸一口冷气。   这个……这个白衬衣的侦探大叔怎么像鬼一样,阴魂不散还不出声站在她身后啊!鬼出现前还知道摇摇铃,这大叔比鬼还吓人啊!   “你……”   尚小武语结,僵硬地愣在原地一会儿,便打算低头装不认识,可刚走到男子身边,就被捉住了手腕。   尚小武一愣,挣了两下没挣脱,余光瞥见冰淇淋大姐笑嘻嘻地看着自己,红着脸低着头,忍不住压低声音喝道:“放开我!”   “昨天的事,对不起……”   手上的力道又紧了两分,男子低沉略带沙哑的声音继续道:“说好了请你吃冰淇淋的,别拒绝我好吗?”   尚小武心里咯噔一下,漏了半拍,愣愣地抬起头迎上了男子的视线。怎么回事?她为啥听声音感觉这大叔都要哭了?他哪里哭了?就是眼睛有点红嘛……   “我要一杯冰咖啡,你想吃什么就点什么,”大叔将一张金灿灿的□□放到她手上,“密码是010713。”   说完,男子就放开她,转身向一旁的座位走去。   尚小武看看手上的卡,又看看男子的背影,又看看手上的卡,完全蒙圈。她是应该质问男子是不是跟踪狂,还是要把卡甩到他脸上后转头就走,还是……   “冰咖啡一杯,”冰淇淋姐姐拿过卡,体贴地替蒙圈的小武做了决定,笑眯眯地问道:“小妹妹,冰淇淋要什么口味的?”   美食当前,又饿又渴的尚小武再次抛弃了原则和节操,低头看着陈列柜中五颜六色的冰淇淋,咽了咽口水,小声道:“巧克力,香草,抹茶,香芋……”   做咖啡的时候,冰淇淋姐姐甚是八卦:   “小妹妹,他是你男朋友啊?”   “啊?不,不是……”   “哎呦,你看你这么小,还没高中毕业呢吧!这年头零零后都有男朋友了,姐姐八零后还单着!没有天理了!哎,不过你男朋友可真帅……”   “我,我读大学了……大姐,他真不是我男朋友……”   “哎呦,小妹妹,这你可瞒不了我!姐姐虽然现在单着,可也谈过的,一看就是小情侣闹脾气了!姐姐这点眼力价还是有滴!姐姐是过来人,可得劝你一句,现在长得这么帅,还对女朋友还大方的男人到哪去找啊!姐姐之前那个奇葩男友,连房子都让女方准备,这年头遇见个好男人可不容易,比见鬼还难呢!你可得把握住,要不将来肯定后悔……”   “……”   几乎天天见鬼的尚小武无法反驳,就算解释也无效,只得点头附和热心大姐,最后灰着脸端着餐盘,坐在了亓墨对面,尴尬地还给他卡后,就发现自己光顾着发呆,忘了拿勺子。   刚想起身去要勺,亓墨已经折回来将银色的勺子塞在她手中,“吃吧。”   “谢谢……”   尚小武吃了一口巧克力味道的冰淇淋,略带苦涩却甚是回味无穷,味蕾复活,于是一口接一口完全停不下来。   想到刚才自己还和他吵得不可开交,现在居然坐在一起吃冰淇淋,尚小武就忍不住吐槽自己,心里暗骂自己真的很没出息。   可吐槽归吐槽,她还是被美食虏获了,怪就怪巧克力太纯,香草太香,抹茶太清爽,香芋太甜蜜……   “好吃吗?”   男子沉声问道。   “当然好吃啊!这么贵……”   尚小武盛了一大勺刚想塞进嘴里,突然想到自己这几个球已经花了他一张毛爷爷了,心有不忍,“你要尝尝吗?我去给你拿个,呃,勺……”   她还没说完,亓墨拉过她的手腕,吃掉了勺子上的冰淇淋,吃完了还舔了舔嘴唇,淡定道:“太甜了,你吃吧。”   尴尬地举着勺,尚小武脑袋里又开始纠结,自己究竟要不要去换个勺?这样会不会显得很做作?虽然她没有洁癖,也没有觉得恶心,可是这也太……   “别发呆了,吃吧,冰淇淋都要化了。”   “哦,哦嗯……”   不知为何,每次这个男子说话,她的第一反应都是服从,他浑身上下好像能散发出王者般的气场,让她恨不得来一句“谢陛下”。   一面吃着冰淇淋,一面偷偷打量喝咖啡的男子。他看起来和陆瑜差不多的年纪,最多三十吧,为啥昨天晚上自己喝多了叫他“大叔”?还特别无耻地追着陌生大叔买冰淇淋?难道自己潜意识里是喜欢大叔的么?记忆模糊,她只记得一个很有安全感的背影来着……   注意到她的视线,亓墨转过脸来,勾起唇角坏坏一笑,“我脸上有东西么?”   “没有……”尚小武咽下冰淇淋,迟疑了片刻,豁出去了深吸一口气,“你多大啊?看起来挺年轻的,我昨天喝多了没看清楚才会叫你大叔吧……”   “二十九。昨天……可能是因为我没刮胡子。”   亓墨的脸一白,昨天他累了三个月终于完成了个大单子,心情大好,这才难得地答应了朋友的委托,替他去trap扫雷。三个月的沧桑都在脸上,忙得连胡子都来不及刮,穿着清洁工的工作服,也不怪她把自己认成大叔……不过是想给她留下个好印象,所以在她醒之前连忙刮掉了。   果然没到三十。尚小武好奇心骤起,“你是怎么知道我的信息的?难道侦探光看看就能知道么?太神奇了!”   “我只是通过手机屏的划痕猜到了你的手机密码。你身份证上的信息加上手机里的信息,要知道你的身份并不难。我也免不了要和法医打交道,你的老师还是很有名的,手机里还存着署名‘老巫婆’的电话号,而且你的通信也比较频繁,尤其是最近三个月几乎天天都有,足以判断你的专业和实习情况。”   亓墨将她放在桌子上的手机拿起,向她演示道:“你看,手机键盘上的划痕能清楚地看到密码锁屏图案,而且你的8这个数字键的位置磨损比其他地方都要严重,企鹅的签名是英文sara。密码的复杂程度可以提高保密性,但是过于复杂设置者自己也容易忘,最常用的就是数字加英文字母,所以我推测你的支付密码是888888sara,对么?”   尚小武惊惧地咽下最后一口冰淇淋,一把夺过手机,好像被眼前的男子看光光一般向后躲闪,颤巍巍道:“那……那岂不是什么都被你知道了!”   亓墨咽下最后一口苦涩的冰咖啡,“怎么会,我的专业只能帮我了解事实信息,剖析多变难测的人心,我并不擅长。如果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刚才也不会让你气冲冲地逃跑了,不是么?”   ☆、第七章   大叔顿了顿,面色肃然,前倾身子握住了她的手:“昨天的事,我的确是趁人之危,我道歉……但是小武,我不是谁都可以,我也从来没有带其他人回过家……你别躲着我好吗?”   尚小武怔住。   说实话,她没料想到这个人会同自己道歉。   因为她清清楚楚地记得,昨天晚上自己点酒的时候,这个人并不在。那杯asm是她信口点的,酒保马上就调了的,这个男人就算再厉害,也不可能未卜先知吧?   而且,录音为证,的的确确是她自己投怀送抱……   刚才她的确也是为了将这个阴魂不散的大叔甩开,才黑他的。   “其实……”   尚小武心一横,决定孤注一掷,盯着男子的眼睛,坦白道:   “我知道昨天晚上多亏了你……只是我觉得尴尬,才躲着你。亓,亓墨,我能看见鬼的,真的,我从小就能看见!刚刚也是女鬼托我来给她男朋友送蛋糕……哝,你看,这个银镯子就是姥姥给我的,据说可以保护我不被鬼附身……所以,你如果不想染上晦气,我们还是不要再见面了吧……”   能见鬼这件事对于尚小武来说,也算是一个大秘密了。家里人也只有姥姥知道。嗯,姥姥为什么知道?因为姥姥也能见到,而且很厉害,不戴银镯子,鬼也不敢找她老人家麻烦,因为她有红薯镇宅……   红薯?红薯是姥姥养的那只黑猫,听姥姥说,黑猫最能辟邪,而且红薯是黑猫中的战斗猫……   尚小武觉得,只要是个活人,应该都会对这种幽玄的东西有点害怕才对啊……   但是她低估了亓墨。   只见男子大眼瞪小眼和她瞪了半晌,便淡定地站起身来,“走,我带你去医院看眼科!”   去医院!   从小到大尚小武最讨厌去医院!因为医院到处都是鬼!一不小心看对眼儿了,就缠上来要她帮忙!   她只得挣扎:“我眼睛真的没有问题!你不是一直跟着我吗?刚才那个是女鬼死之前的男朋友,我就是受女鬼委托来帮她完成遗愿的!你不是侦探吗?查一查就能知道我并不认识他们啊!”   亓墨也愣住,握着她手腕僵在原地。这一天发生的事情的确很诡异,有些也超出了他的常识范畴。   可是……这些诡异都是因为鬼?   这个理由实在是没办法让亓墨信服,拉起女子想要再次离开:“对,你也许应该去看看精神科……”   “你才是精神病……啊,啊呀!”   “怎么了?”   只见女子捂着肚子眉头紧蹙,伸手覆在小腹上,甚是痛苦的模样,亓墨心下一沉,忙上前查探:“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是不是吃凉的东西肚子痛了?”   “我……我,好像没事了……”   尚小武坐在原地不敢动。刚刚突然她的小腹如被针扎一样。但只是一两下,马上就不痛了,好奇怪……   亓墨替她揉着肚子,眼神愈发幽暗,压低声音关切道:“是不是因为昨晚……我虽然很小心,可你毕竟是第一次……还是去医院看看吧!”   “不去!”尚小武羞恼地瞪向亓墨,“都说我没事了……”   咕噜噜,咕噜噜噜噜……   尚小武腾地红了脸,连忙咳嗽两声,拍拍屁股站起身来:“我也该回家了!”   “我饿了。”亓墨一直拉着她的手,怎么能让她跑掉?笑着拉着她离开了冰淇淋店:“陪我去吃饭!”   “喂……”尚小武被他拉着,被动地跟在他身后,余光瞥见冰淇淋姐姐悄悄地对她挤眉弄眼,还竖起了大拇指时,她的内心几乎是崩溃的。   这个男人居然连鬼都不怕?   看他这架势,就算她自黑成神经病,他也不打算让自己放弃治疗啊!   天啊,谁能告诉她,究竟如何摆脱这只跟踪狂大叔?他简直软硬不吃啊!   “喜欢吃面么?”   “嗯?喜欢……额……”   尚小武回答完就后悔了。他们所在的正是商场美食街。美食街有好多好吃的,她咽着口水眼巴巴地望着周围,她想去吃披萨和寿司还有川菜……   “你肚子不舒服,要吃点容易消化的……”   “……哦。”   怎么办,大叔好像说的好有道理,她竟然像个小孩子一样没办法反驳。于是尚小武再次乖乖地跟着大叔进了一家拉面馆。   她要了一碗海鲜面,大叔点了一碗牛肉面。结果面一上来,她就后悔了,大叔的牛肉面看起来比较好吃……   看着大叔的牛肉面,勉强把自己碗里的海鲜面吃了一小半。   “不喜欢?”大叔终于察觉到了她炙热的视线,把自己的面碗推给她,“要不要吃我的?”   “可以么?”尚小武觉得自己今天丢人丢大发了,但是又有一种反正丢人了,也就不在乎是一次还是两次的感觉,咽着口水,“可是你吃什么……”   大叔已经将她的海鲜面挪到面前开始吃了。尚小武低着头,默默地开始吃觊觎许久的牛肉面,果然比海鲜面好吃许多,奇怪,她的口味怎么变了……   吃完了面,大叔理所当然地牵着她走到了地下停车场。路上还注意到她火辣辣的目光,给她买了可以带走的外卖寿司,虽然大叔说她肚子痛不能吃生鱼片,但是有她最喜欢的鱼子酱……   美滋滋地抱着寿司袋子,一路上盘算着该从哪个开始吃比较好的尚小武,所以直到被他塞到车里才回过神来,担忧地望着开车的人:“我不去医院!”   “……好。”   大叔看起来心情不错的样子……   “那个,谢谢,我没带钱包,身上的钱只够搭公交的,”尚小武觉得自己连吃带拿,的确脸皮有点厚,尴尬地偷看男子,“我明天还你钱吧……”   亓墨瞥了她一眼,“我让你陪我的,不要你还钱,如果你没事,就再陪我一会儿吧!”   “去,去哪啊……”尚小武无论如何也没办法不往那方面想,红着脸低头呐呐道:“我,我晚上得回家的,要不家里又该担心了……”   开车的大叔沉思片刻,“喜欢荷花么?”   “喜欢。”   尚小武抬起头,很认真注视着男子道:“我真的能看见鬼的,你不怕么?”   “有什么可怕的,”亓墨淡淡地扫了她一眼,注视着前方,“比鬼更可怕的活人多得是。”   对亓墨的回答,尚小武略吃惊,但同时也更添了些许认同。虽然她知道有人用鬼作祟,也有用鬼害人,但是毕竟很少。很多鬼,不过就是死者的最后的执念或悔恨,如风一般,徘徊在这世间罢了。   “你一定觉得我是骗你的,”尚小武苦笑两声,低头从塑料袋取出一个单独包装的寿司,“就好像我觉得你说你从来没带的女人回家是哄骗我的一样……”   车子吱嘎一声骤停。   尚小武一惊,别过头不敢看男子的脸,举着鱼子酱寿司呐呐道:“我没办法让你看到我看到的,所以你不相信我,我不怪你……但是你都二十九了,我又不是小姑娘,真的会被你骗到……”   “我没有骗你,”男子伸手掰过她的脸,眉头紧蹙挤成了个川字,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真的!”   她垂下眼帘,凝视着寿司上红红圆圆的鱼子酱坏笑:“……算了吧……除非你之前不是个正常男人……”   咦?   怎么回事?   大叔的手哆嗦了一下?   尚小武盯着满脸通红,面露尴尬扭过头,不敢再和她对视的男子,瞠目结舌:“你,你你,你不会真的……”   大叔狠狠地踩了油门,尚小武猛一后仰,撞在了靠背上。   但是,她实在是太好奇了,扑上前继续趁热打铁:“你不能人道啊?真的假的?”   大叔挥手将她推开,脸红扑扑的,倒显得挺可爱?   尚小武不打算放弃,事情关系到自己的清白,怎么能让他含糊过去?继续像橡皮糖一样粘上去:   “大叔,那你为啥昨天晚上就好了?难道我有什么特别么……和别的女人不同的……我也就专业特殊了点,经常在停尸间里,难免粘上尸体的味道……”   嗅了嗅自己,尚小武恍然拍掌:“啊!我知道了!不是尸臭就是福尔马林!大叔,你真的好重口味……唔,呜呜呜……”   “闭嘴!”亓墨压抑着愠怒低吼,一把将她手上的寿司塞到她嘴里,“吃你的寿司!”   无辜地嚼着寿司的尚小武费解地打量着恼怒的亓墨,忽然有一种错觉。这一切会不会是自己做梦?这一切发生得太诡异了啊!   能见鬼的她喝多了,在大街上随便抓了一个大叔,这大叔居然还是个不能人道的!?可这个男人偏偏对自己又能人道了,于是直接带回家,即使吃干抹净后,这一天阴魂不散地一直跟着她,这是啥意思……   因为有陆瑜这么个邻家大男神作参考,周围的男生没办法入她的法眼,所以她一直也没能好好谈一场恋爱。   可即使她没谈过恋爱,但是也知道男女有别,女生宿舍里流传的韩剧日剧美剧tvb……而她的那些男同学的电脑却是各种爱情动作大片,他们有多么迫切的生理需求,即使她没有经历过,作为医学生,这点常识还是知道的……   尚小武如经历了一场冰桶挑战,如梦初醒,颤巍巍地扭头望向亓墨:“你,你你,你不会不打算放过我了吧?”   帅大叔勾起唇角,再次露出她一直没看明白的那个笑容,惊得她心肝脾肺肾都颤了颤。   “你觉得呢?”   “大叔!你饶了我吧!我错了!我明天就回验尸房偷点福尔马林出来,你回家稀释了,再买两斤猪肉放臭了味道应该也是一样的……”   亓墨面部神经抽了抽,“你给我闭嘴!”   ☆、第八章   发现大叔不能人道的秘密后,尚小武的脑洞大开,再次看到亓墨的脸,也不觉得他像早晨第一印象那么冷傲。 感觉他压抑着愠怒涨红脸的样子还挺可爱的。如果不是她每次张嘴都会被亓墨一巴掌捂住,她还有好多事情想要问呢!   发现似乎万能的大叔居然也有这么囧的秘密,就好像当初她得知老巫婆是石女一样激动啊!   不过,也许是因为自己戳到了大叔的痛处了。那之后,大叔就不怎么说话,默默地开车带她来到了一个类似私人会所的地方。尚小武本以为只是喝咖啡聊聊天,没想到看似的私人会所,进门后连个服务员没见到。   亓墨拉着满腹狐疑的尚小武一路畅行无阻。没多久,她眼界就开阔起来,径直穿过几个中式风格的回廊后,推开了一扇门。   门外是一大片的荷花池。荷花在夏日午后开得正好,白色的,粉色的莲花此起彼伏交错相叠,清澈的湖面波光粼粼,绿水中隐约还能见到火红或金色的锦鲤。   在他们的脚下有一条木板路,弯弯曲曲地穿梭在荷花的海洋之间,消失在花海深处,像是通往梦幻魔境的密道……   “这里我偶尔会来,如果事先预备了,还可以划船。”亓墨拉着她,踏上了木板路。   “哇……”尚小武伸手遮住阳光,不由地感叹,“这里的荷花也开得太好了吧!看上去都像假的一样……如果能划船就好了,好想摸摸那些花……”   只见亓墨轻轻按了下手表上的按钮,然后就变出了一把锋利的小刀,蹲下身割下一片大大的荷叶。尚小武木讷地愣住,“你,做什么?红薯勉强还可以荡一荡,我这个体重……荷叶撑不住的啊!”   亓墨站起身来,将荷叶茎塞在她手中,“太阳太毒了,你当伞遮阳吧!”   别说,大大的荷叶还真的很好用。   尚小武把玩着手中的荷叶,偷偷地看了看四周,拽了拽亓墨的袖子压低声音道:“你这样……不会罚款吗?这里看起来还高档的呢!今天他们好像休假,你这样偷偷带我溜进来,真的没事吗?会不会有监控啊,我,我不想被警察带走啊……”   “有我在,怎么会让你被警察带走?”亓墨忍俊不禁,拉着困惑不解的女子走在木板路上,“这里……是一个朋友开的,就算我把这片荷花都摘了,他也不敢说半个不字!”   尚小武咽了咽口水,“那个,荷花就开在这挺好的……只是过一段时间可不可以把藕都送我?正好做糯米藕吃,陆大哥做的桂花糯米藕可好吃了……还可以炖排骨煲汤……呃……”   原来不是她的错觉,果然自己一提到陆瑜,蔼可亲的大叔就会转眼间冷了脸。大叔不再说话了,默默地走在前面。   沉默了好久,才终于低声道:“你要是想吃,我给你做。”   “……”   尚小武举着荷叶伞,看着身前男子背影,有点五味陈杂的同时,小心脏扑通扑通地跳得欢腾。   她有点蒙圈,自己现在……是在约会吗?和一个见面还不到二十四小时的男人?   拜小千金所赐,她这一天过的真是无比惊悚又梦幻。也许是因为午后阳光微醺,荷花开得太过娇媚,空气中的清香沁人心脾,她看着眼前男子的背影……真的好想扑上去啊!这究竟是为什么?!   气氛太好,尚小武都不好意思说话破坏了,只是默默地跟着男子。路过分叉路口的时候,他会转身告诉她,有不平的路面,他也会拉着她的手……   他们是熟悉的陌生人。   尚小武举着荷叶伞坐在木板路边,脱了凉鞋,脚探到凉凉的水中。锦鲤以为是鱼食,纷纷游过来,啄得她痒痒的。   “喜欢这里的话,下次我提前准备好船,”亓墨走近,俯下身替她掖了掖耳边的碎发,“已经四点了,再晚回去,你的家人该担心了。”   “哦哦,好!”   时间过得好快……尚小武感叹着站起身来,脚*地去踩鞋子时,被他握住了脚踝。   “我,我自己来……”   “别动。”   尚小武举着荷叶,不好意思地看着男子用干净的手帕替自己擦脚,穿鞋。   小心脏又开始不老实了,扑通,扑通……   说实话,她其实挺享受被呵护的感觉的,像是被捧在手心里,被温柔的羽毛撩拨一般。   这样当公主的感觉,她并不陌生,小时候,她和千金也的确是被陆瑜当公主一样宠着的。陆瑜给她们买最贵的蕾丝裙,也曾给她穿过手工定制的小红皮鞋……但是,哪里不一样,陆瑜和这个男人不一样!   这个男人,第一次让她有这种心跳得仿佛要窒息的感觉!   “脸这么红,”亓墨伸手试了试女子的额头,放心地舒了口气,拉起她的手,“还好,没有太热,可能是晒的久了,走吧,出来的时间太长了,我送你回家……”   “嗯……”   回家的路上,心里乱糟糟的尚小武闭着眼睛装睡。还好亓墨也没有说话,把她送回了家。   脸颊依旧火辣辣的,仿佛被火撩过一样。   六月的太阳,真是毒。   “好好休息,如果感觉不舒服,一定要去医院,不要自己乱吃药,知道么?”   “……嗯,”尚小武偷偷地瞟了一眼男子,见他没有进一步的举动,便拉开了车门,“我走了……”   没敢回头,直接跑进家门。但是她知道,那个男人没有马上离开,因为没有听见车子发动的声音。   这一天对尚小武来说,实在是信息量太多,她需要好好消化消化,所以当小千金扑上来抱她大腿,往她身上蹭鼻涕的时候,她都没有推开她。   小武的思绪早就不知道飞哪里去了,晕晕的脑子里,只有那个男人坏笑的模样挥之不去……那个明明想抽他,却有忍不住多看两眼的坏笑……   他就那么走了,都没留个电话……   等等?   她居然在遗憾没有要那个男人的电话号?   自己究竟在期待什么啊!!!   尚小武抱头大叫:“啊啊,啊啊啊……”   “姐姐,姐姐你怎么了?”   尚小武狂扇自己几巴掌,恨不能拍醒自己。   她一定是中暑了!对!明天,明天就好了!明天她就不会再想那个男人了!   这年头,失个身算什么事儿啊!她得看开,是的,她还有大事业要去做呢!千千万万的鬼魂等着她沉冤昭雪呢!   亓墨?   不就是长得帅点,做饭好吃点,神秘一点嘛……哪里比得上陆大哥?她只要好好睡一觉,明天肯定就忘了!   尚小武挤出一个自以为倍儿灿烂的微笑,站起身来:“小千金,冰箱里有你最喜欢的提拉米苏,我们下楼去吃蛋糕好不好呀?”   陆千金跌坐在地,梨花带雨地望着皮笑肉不笑的女子,薄唇轻颤:“没,没下毒吧……”   第二天。   尚小武躺在尸检台上,装死人。   昨天晚上,小千金为了表示歉意,把她家里里外外的地板,跪着擦了三遍不说,还给她烤了好多曲奇。   从小一起长大,陆千金虽然总是闯祸,但她的本心并不坏。再加上有鬼为证,尚小武也相信这不过是千金的一个恶作剧。更何况小千金烤的曲奇香酥松脆,真的很好吃。   但是小千金似乎觉得这样还不够弥补对她的伤害,大清早就在她楼下唱歌剧卡门,居然还是纯正法文。得了陆瑜真传的小千金法文发音甚是地道,听得尚小武却非常惊悚。   这出歌剧,陆瑜还带着自己和千金去剧院看过。讲的是放荡邪恶的吉普赛女郎卡门先引诱了唐何塞,后来又疑情别恋爱上了斗牛士埃斯卡米里奥,最后死在唐何塞匕首之下。   小时候,千金一闯祸惹,但是只要唱首歌给她,她就怎么也气不起来了。托千金的福,从小到大的热门金曲榜上有名的流行曲,她都能哼哼出来。   不过这次小千金似乎在影射着什么……   为了躲开热情似火的小千金,一个人静静,尚小武回到了学校。   即使屋外是三伏烈日,法医专业教学楼中却依旧是阴森森的,甚是凉爽。因为是考试周,教学课程已经结束了,所以一上午也没有老师同学来打扰她。   小闺蜜珊珊兴冲冲地破门而入,叉腰站在她面前喝道:   “今天我答辩顺利过关,不是说好陪我去搓一顿的?你怎么啦!老巫婆难得放你假,你又在这装死人?前天不是还兴冲冲地去和男神约会,难道被男神拒绝啦?之前我就给你打预防针,让你做好心理准备……陆瑜是谁啊!那不仅你们学校,连周围的三所大学公认的男神啊!迷恋他的可不止像你这样的少女,多少风韵端庄的研究生学姐,哦,还有女助教教授们都对他心向往之,就连我们学校的长腿模特都对他爱慕得紧呢……也不奇怪,家世好又长得帅还是教授,简直就是翻版的都敏珺西……”   “珊珊,”装死人的尚小武张开眼,轻轻打断了珊珊的话,“如果我说,前天我没和陆瑜约会,而是被陌生人上了,你信吗?”   女汉子珊珊愣了三秒钟后,仰头大笑,震得天花板爆裂的石灰皮都扑簌扑簌往下掉,“哈哈哈哈哈……尚小武,我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你了!从小学开始你见到男生,不是说没有陆瑜高,就是没有陆瑜帅,再就是没有陆瑜学习好,没有陆瑜温柔善良……你说你和陌生人……啊哈哈哈哈哈!别逗我了,你糊弄鬼还差不多!快起来吧!说好了陪我去吃大盘鸡的!可不许赖!”   无力反驳的尚小武被闺蜜拉着离开了解剖室。   一出教学楼,烈日就火辣辣地打在脸上,尚小武又怀念起昨天的荷叶伞……   明明一觉醒来就应该忘了的啊!为什么还是会时不时地想起那个男人?装死人都不管用了……   他现在,在做什么呢……   迷糊的尚小武被小闺蜜牵着走,盯着脚尖灵魂出窍,这时候耳边再次响起了珊珊的惊讶声:“喂喂!别发呆了!快看快看!十二点正前方发现帅哥一枚!哇噻,这个可不比你男神差!”   ☆、第九章   珊珊的老爸和小武老爸是好朋友。 小闺蜜珊珊自然而然地就和小武成为了好闺蜜。只不过因为小武在陆瑜的热心帮助下跳了三级,所以比珊珊还早一年上了大学。   这曾让珊珊特别愤慨,发誓要考到她隔壁那所超级难考的美术大学去。不过因为学医五年,珊珊的设计专业是四年,于是二人在同一年手拉手毕了业。   珊珊是隔壁美术大学设计学专业的学生,因为从小学画画,审美要求极高,加上本身又是个美人,却又有一颗男儿心,从小就能和男生打成一片。阅美男无数的珊珊每次到她学校,就自动开启对他们学校男生形象的吐槽模式,什么学医的容易出变态啊,这一个个长得也超现实意识流啊,教授还一个个秃顶,老不正经……   此刻的小武即使没有看帅哥的心情,还是忍不住好奇这样毒舌的美人珊珊口中的帅哥是什么模样,懒懒地抬起头来。   不看还好,一看到穿白衬衣的男子,尚小武就嘎地一声石化,周围如火炉般的热浪瞬间变成了冰棱暴雪,冷得她牙齿打颤。   这个不举大叔是真的不打算放过她了啊!   都追到学校来了!   她还没从*的打击中恢复过来呢!   亓墨也看见了她。   身边珊珊的低吼:“来了来了!你说他是干嘛的啊?教授?研究生?等等,不像是你们学校的人,哎,他不会是等女朋友的吧……喂,你怎么啦?脸色这么难看……”   “见鬼了,”尚小武紧张地缩了缩脖子,退到珊珊身后,“别回头!我相信你的身材,凹凸有致,绝对能把我挡住!”   “尚小武,”亓墨站在珊珊面前,低低唤了声,“躲什么?”   “……”   珊珊回头看着老鹰捉小鸡似的躲在自己身后的尚小武,不解地问:“来找你的?他是谁啊?”   尚小武抓着珊珊的波西米亚长裙大摆,低头盯着自己脚尖,“他是大宝……”   珊珊点头,大方地笑着打招呼:“大宝你好!我叫袁炎,朋友们都叫我珊珊!”   亓墨脸黑了黑,伸出手:“我不叫大宝,我叫亓墨,是……小武的朋友。”   珊珊撇了撇嘴,回头一把将躲在自己身后的小鸡仔拽了出来,不满道:“那你为啥叫他大宝?”   “大宝……天天见啊……”   珊珊和亓墨被她搞无语了。还是亓墨先打破了尴尬,将手中的便当盒递给尚小武:“来给你送饭的,拿着。”   “我,我要和珊珊去外面吃,”尚小武似乎已经闻到了便当中隐隐渗透出的香味,咽了咽口水,“不用了……”   “有糯米藕,可以当点心吃,”亓墨笑着看了低头不语的尚小武一眼,将便当盒保温杯交到珊珊手中,“宫保鸡丁盖浇饭带了两个人的份,还有汤,你们一起吃吧!”   “哇,这么好!”珊珊一点也不客气地接过,笑眯眯地挥手,“谢谢啦!”   尚小武偷偷看见亓墨开车走远了,才松了口气。哪知道一转身,就迎上了珊珊炯炯的目光。   “快快快!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给我老实交代,什么时候有了这么个帅哥朋友?三日不见刮目相看啊!快说快说!”   八卦心起,美食在手,于是乎珊珊也打消了出去吃的念头。强行将要逃走的尚小武拖进了教学楼,不但瓜分了她的宫保鸡丁盖浇饭和糯米藕,连她垂涎的排骨汤都没给她剩一滴。   打着饱嗝的美人拿着牙线,斜睨着一旁磨磨蹭蹭数饭粒的尚小武:“说吧,反正姐有的是时间和你耗!跟你说,姐学艺术设计可不是白学的,隔壁寝室的妹子就是服装设计的,姐也是耳熟能详了,别看他一身看起来简简单单的,那袖扣,那剪裁,绝对是量身定制的!开着的车,嗯,你的偶像也有一辆类似的,认识吧!进口的特斯拉,没有一百万绝对下不来的!快说,这么多金的帅哥,怎么就巴巴地给你送饭?还送双份?摆明了就是想和你一起吃,哈哈,哪知道被我吃了!吃人的嘴软,我可得替他说两句好话!”   尚小武放下筷子,有一种上断头台的心情,“我说我和他睡了以后他就阴魂不散地缠着我,你信吗?”   珊珊静止两秒后,拍案而起,“原来他喜欢萝莉!我就说嘛,放着我身材这么好的,他居然眼睛都黏在你身上!这有啥不信的!快快,趁着他还喜欢你,赶紧把证领了!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啊!”   “刚才我和你说,你不是不信么……”   尚小武现在一门心思想逃跑,彻底甩掉阴魂不散的亓墨,哪知道好闺蜜居然不帮她想逃跑路线,还劝自己领证,顿时心里涌起一阵酸楚:“领什么证啊!我才刚刚二十岁啊……难道你也像小千金一样暗恋陆瑜?恨不得我早点嫁人?”   “刚才……刚才那是没见到真人啊!”珊珊倍儿激动地,抓着小武的肩膀摇晃,“谁暗恋陆瑜!那种无聊男,怎么能配得上我狂野的心!姐等着你嫁个有钱人,蹭红包呢!再说了有钱人的朋友也都是有钱人,你看姐姐苦逼的设计专业,这年头也挣不了几个钱,实习的时候就每天加班加点累成狗,如果认识的有钱人多了,以后找工作也不愁了呀……”   ……   之后,珊珊拉着她去麦当劳坐了四个小时,劝了她四个小时。   总结起来就一句话——从了他吧!   被珊珊机关枪轰炸后的尚小武,怀着崩溃的心情,抱着饭盒和保温杯飘回了家。   不过有一件事,珊珊说对了。   莫名其妙地失了身之后,自己居然一次也没有想过,如果那天晚上是陆瑜就好了……   珊珊的解答是这样的:这说明你潜意识里压根也没把陆瑜当男人!   尚小武据理力争,他是我偶像!偶像神圣而不可侵犯!   珊珊翻了个白眼:得了吧!偶像又不能当饭吃!你这么躲着人家,还不是自己心虚!当姐姐这几年白混的啊?认清现实吧孩子!我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你,你敢拍胸脯说你没一点动心?死要面子活受罪!赶紧加快步伐,争取和毕业证一起领了!我要当伴娘吃喜糖,你给老娘抓紧……   尚小武:……   回到家,尚小武无力地躺在床上,看着桌子上的便当盒和保温杯,心里乱糟糟的。宫保鸡丁的味道还残留在她的舌尖,迟迟未能消散。糯米藕虽然没有陆大哥做的甜,可是糯糯的更能凸显藕的清香。   他就这么走了?自己怎么把便当盒和保温杯还给他?连个手机号也没有……难不成还要送到他家里去?   真的好烦,本来打算不想他的,可满脑子都是他,自己究竟该怎么办……   自己是真的……喜欢他吗?   肚子上忽然沉了些,尚小武迷迷糊糊地伸手去摸,摸到热乎乎的一团绒毛。   “红薯……你又胖了,”尚小武无奈地替黑猫捋猫,“你怎么到我屋里来了?姥姥呢?”   黑猫一动不动地贴在她肚子上,纹丝不动,连喵都不喵一声。   “乖孙女!”姥姥推门而入,看见红薯粘着她,笑眯眯地坐在她床边,摸了摸她的头发,“怎么不高兴了?”   “没,”尚小武扯出一个灿烂的微笑来,“就是明天要上班了,还没休息够,这两天总是困,嘿嘿……”   “困了就多休息,你最近要毕业了忙着领毕业证什么的,师傅不是也给你放假了么?这几天你干脆也别去了,好好在家歇着!”   尚小武坐起身来,“这怎么行?师傅她最近可忙了,我得去帮忙啊!再说了,我这个工作多重男轻女,好不容易师傅向上头申请,我才有机会,我还不得好好去孝敬她老人家?我现在还不是法医呢!”   姥姥听了只是笑笑,笑着拍了拍她的手。姥姥的手满是褶皱,但却是温暖柔软的。   “乖孙女,有什么心事就和姥姥说,如果有哪只鬼不知好歹,姥姥替你教训他!”   一瞬间尚小武忽然有种想要落泪的冲动,但是她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那个缠着她的不是鬼而是男人,笑着掩饰道:“没事儿,真的,姥姥我饿了!我们下楼去吃饭吧!”   姥姥伸手去抓黑猫,可是见红薯一反常态地黏在她肚子上,嘴角的笑意更浓,“乖孙女,想不想吃酸的?”   “想啊!”尚小武咽了咽口水,眼睛雪亮,“姥姥怎么知道的?不知道怎么地,我特别想吃橘子,可是现在还不是产橘子的季节……”   “冰箱里有柠檬,”姥姥捏起红薯,拉起尚小武,“走,下楼让你妈给你榨水果汁喝!”   “好啊!”   ……   尚小武不知道,就在她纠结是幡动,风动,还是心动的时候,姥姥已经确认她成功怀上宝宝,并且召集了平日里玩的好的鬼婆,一起讨论她的第一个重孙应该叫啥名。   尚小武的哥哥尚文,一门心思扑在了跆拳道的教育事业上,虽然大尚小武五岁,却还是光棍一个。也不是他条件不好,主要是他太木头了,有多少春心萌动的小姑娘献殷勤组团报名来学跆拳道,他只当她们是自己的学生,坚决不对学生出手……于是姥姥已经放弃了对他的启发教育,完全寄希望于小武身上。   一无所知的尚小武,还在纠结自己对亓墨的感情是不是只是一时的意乱情迷。想去给老巫婆师傅效力,试图通过忙碌麻痹自己。然而,她再一次低估了亓墨。   这个人,真的是侦探。   她走哪里,都好像被定位了似的,他都能准确无误地在中午饭点出现在她面前,送来新的便当和汤,带走前一日的饭盒。   带来的饭菜每日四菜一汤,绝对不重样,而且清淡不油腻,却很是能勾起她的食欲。尤其是那个酸梅汤,简直令尚小武欲罢不能,每天满脑子就想着第二天他会送什么好吃的来。   在日复一日的美食诱惑下,尚小武彻底缴械投降了。管它幡动,还是风动,都没有美食打动她。   正在尚小武渐渐平静下来,打算和亓墨相处看看的时候,她发现了一件令她心颤颤的大事件——大姨妈居然没有按时造访?!   她雷打不动总是按时报到的好亲戚居然没有来?!   算一算,被亓墨那啥以后,也不过就十五天啊!   尚小武看着面前刚送了的一具新鲜死尸,默默地鞠了一躬,然后飞奔出验尸房。   大哥,你先等一会儿!我得去买个验孕棒!   ☆、第十章   尚小武双手撑着桌子,低头看着桌上排成排的十支不同牌子的验孕棒,心情几乎是崩溃的。   为什么没有一支能骗一骗她?   为什么十支通通两道杠?!   每一支的检测线都超级明显清晰!每一支!她想赖都赖不掉啊!   天!她刚刚从*的打击中恢复过来,天上就又劈下来一道雷,笑哈哈地告诉她:*算个球啊!现在让你怀个球!   ……她清楚地记得当时亓墨给她吃了避孕药啊!怎么就这么背?连避孕药也失效了?   此时此刻,尚小武的脑海里只有两个字:做掉!   拜托,她刚二十岁,还是和一个陌生大叔莫名其妙地怀上的孩子,怎么能要!更何况当时她喝的酒里还加了迷药,再加上避孕药,很难保证这个孩子是完全健康……   亏得她发现得早,赶紧趁着还是个小胚胎,没有痛苦地送他走!如果等孩子的手脚长出来了,到时候她就真的舍不得打掉了。   曾经在医院见习的时候,老师带他们观摩了一次打胎手术的过程。即使见惯了死尸的尚小武,都心有不忍。那是个活生生的生命,却被冰冷的手术钳一块块地扯碎,连带着鲜血被从子母体里拖拽出来,最后拼凑成残破不全的小小尸首。   那些幼灵久久不能散去……   想到这里,尚小武突然觉得小腹一痛。   又来了,像针扎一样的刺痛。   和在冰淇淋店那次一样的疼痛……那次,应该是受精卵第一次着床……这一次又是为何?难道这么小的胚胎就感受到自己的杀意?   它在不安么?   尚小武小心地护住肚子,温柔地揉着,心里的某个地方被柔软地撞了一下,酸酸地疼。   再怎么说也是个小生命,是她的宝宝,真的要……   嗡嗡的手机震动吓得尚小武一哆嗦,定了定神,看清了来电。   不举大叔……   尚小武一手攥着手机,一手攥着一把避孕棒,定了三秒,转身推开了门。   定时来给她送饭的亓墨,一如既往站在院子里的树荫下。   “怎么了?”亓墨看着站在自己面前冷着脸不说话的尚小武,伸手想去拨开她的头发,想看清楚些她的表情,“小武,怎么了?嗯?”   “你的车呢?”   “在后院……”   “我有话和你讲,去车里说。”   “……好。”   亓墨将饭盒放在了后座,看着女子柔声道:“小武……”   还没等亓墨开口,尚小武便将手中的验孕棒哗啦啦撒在了他面前。   看到亓墨丝毫不掩饰的微笑,尚小武简直咬牙切齿,撕碎眼前这个猥琐大叔的心都有了:“你根本没有给我吃避孕药是不是?”   “是,”亓墨笑着将避孕棒一个个拾起,“当时推测你在排卵期,所以给你吃的是叶酸片……”   叶酸,是医生建议打算要孩子或者已经怀孕的准妈妈服用的,每日少量射入可以降低神经管畸形和唇裂胎儿出生率。   他这天天送饭的……谁知道他在饭里加了什么!   “你,你你……”   尚小武气到翻白眼,毫不犹豫地挥手给了他一巴掌。这一巴掌在闭塞的车里格外响亮。   “你简直丧心病狂!怀孕的不是你!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我,我怎么办!”   “打都打了,骂也骂了,还能怎么办,”亓墨勾起唇角,捉住了她再次挥起的手,“嫁给我呗!”   “……”   听到求婚,被无赖大叔气得呼哧呼哧直喘的尚小武一下子噎住了,仿佛窒息一般,脑袋轰的一声,白茫茫一片。   亓墨轻轻抱住呆若木鸡的尚小武,温柔地抚着她后脑的头发,附耳低声道:   “你以为这半个月我是陪你过家家么?其实多一天我也不想等,可是又不能不顾及你的心情,我就等着你点头呢!小武,我不在乎你能不能见鬼,学的什么专业,我只要你……这孩子不只是你一个人的,他是我们的孩子!嫁给我,把孩子平平安安生下来好不好?我会对你好,对孩子好的……”   眼泪也不知道怎么地就哗啦啦地流了出来,尚小武吸着鼻子,推着亓墨哼哼道:“我刚认识你十五天!谁要嫁,嫁给你……等,等我下了班就去把它打掉,我再也不要见你了!坏人……”   “小武!”亓墨也急了,捏着尚小武的脸迫使她对上自己的目光,“不许说气话!如果不喜欢我,为何你从一开始就没推开我?你真的对我……一点感觉也没有吗?”   尚小武的眼泪好像断了闸的自来水,哗啦啦地顺着脸颊流个不停,嘴唇微颤,竟然一时无法反驳,只恨自己嘴馋贪吃,到头来真的吃人的嘴短……   眼睑被温柔的轻吻,尚小武闭了眼,心咚咚地跳个不停。   亓墨吻了吻她的眼,直到她停止了哭泣才放开,凝视着她,祈求般叹息:“嫁给我吧……好不好?”   “我刚二十岁……我刚认识你十五天……”尚小武吸了吸鼻子,“你让我怎么跟家里人交代啊!老妈要是知道我怀孕了,肯定会气得心脏病发的……你还会被哥哥打断腿……”   “不会的,”亓墨笑着拭去她脸颊的泪痕,“不会的,只要你答应,一切都交给我,相信我,嗯?”   “……我……哦妈呀!”   尚小武还没想明白自己究竟该怎么做,突然玻璃窗上映出的老巫婆的脸吓得她魂儿都出窍了,忙一把推开亓墨,拉开车门,尴尬地叫了声:“张老,老师……”   “干嘛呢?”一身黑的中年女人好奇地瞄着车里的亓墨,又斜眼打量眼睛通红的尚小武,“被欺负啦?”   “……没,没有……”尚小武懵了,结结巴巴道:“一,一个亲戚……来,来送饭……”   亓墨适时拉开了车门,将饭盒和保温杯塞到小武怀里,恭敬地打招呼:“张老师您好,我是小武的家人,这段时间麻烦您照顾小武了……”   “哦?”老巫婆眯着眼睛盯着亓墨看了好一会儿,“送完了饭就走吧!还有一堆活儿没干呢!”   说罢,便掉头就走。   “……我,我也走了……叔,叔叔再见……”   亓墨被晾在原地,脸色铁青地看着尚小武和老巫婆远去。   早就知道老巫婆是出了名的我行我素,只不过是因为技术太好,所以好多大案要案还会专门请她出马。   法医本来就男多女少,重男轻女非常严重,这个老巫婆可是奇葩中的奇葩,据说当年因为她不满只收男不收女的条件,闹得相当大,举着两百斤麻袋,证明自己不比男的差,不但将自己是石女的鉴定书甩在了主考官脸上,还立誓说她以后不结婚,也不可能生孩子……   这么个传奇人物有着一手好技术,却从来不收徒弟,喜欢独来独往的老巫婆今年却破天荒地收了尚小武,这让亓墨着实高兴不起来。   他巴不得尚小武失业,正好嫁给自己安心养胎。   落到这个工作狂的老巫婆手上,他实在是爱莫能助。   他推掉了所有的工作一心钓鱼,哪能让这条小杂鱼溜掉?更何况小杂鱼还怀了他的小小鱼,更不能怠慢了……   亓墨神情严肃,握紧双拳。他现在任务艰巨,一招走错就满盘皆输,绝对要把这条小鱼带回家!   此刻,办公室中的老巫婆分享着亓墨的便当,犀利点破:“小武啊!那个人是你男朋友吧?”   尚小武夹住煎蛋的手停在半空,尴尬地笑道:“……算,是吧……”   “呵呵,”老巫婆可没有像珊珊一样吃人嘴短,一面吃,一面毒舌道:“你师傅我虽然没谈过恋爱也没结过婚,可也是几十年在男人堆里摸爬滚打出来了……师傅告诉你,男人啊,最势力,才不会白下功夫,都是有目的的!你要是喜欢,师傅也不说什么,嗯,这做饭的水平还不错……但是你要是不喜欢,就趁早断!婆婆妈妈的最伤人了,我就说你最近心不在焉的,原来是因为这个,啧……”   师傅,您确定您是在男人堆里摸爬滚打,不是在死人堆里摸爬滚打出来的么……   尚小武将疑问咽下,对老巫婆后半句颇为赞同地点头,“谢谢师傅,我一定趁早和他一刀两断!”   老巫婆咬了一口火腿,意味深长地瞄了她一眼,“要想和他一刀两断,你先忍住不吃他做的饭吧!要不然你这么馋,悬啊……”   “……”   师傅的话每次都这么有哲理,尚小武嘿嘿笑着,将自己便当中的火腿夹给老巫婆:“一次性断容易得戒断综合症,我慢慢断,今天先断火腿……”   ……   车里的亓墨愤慨地一把将耳机扔掉。   老巫婆!哪里得罪她了!吃着饭的还堵不上她的嘴!   此时,亓墨深刻地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真的是自己一不留神这条小杂鱼就被别人勾走了,所以在她真正咬钩之前,自己得时刻保持警惕。   亓墨提起十二分的精神,提防着尚小武偷偷溜掉去打胎,哪知道当晚小杂鱼就逮到了缝隙,溜出了他的网,直奔医院而去!   ☆、第十一章   成功逃离的尚小武戴着口罩,借了老巫婆的一个大花丝巾,裹成了严严实实,偷偷从后门绕进了一家妇幼医院。   还好自己把手机扔在了老巫婆的办公室。   尚小武一面排队挂号一面偷笑,估计这时候亓墨还在门口,像往常一样等着载她回家。这个侦探大叔估计就是用她的手机定位,才总是阴魂不散地出现在她眼前的。   哈哈哈哈哈……现在这个甩不掉的尾巴估计郁闷着呢!想到那个不要脸的亓墨一副吃瘪的表情,尚小武心里就痛快。   前段时间,她绝对是被美食诱惑了,才没有认清楚这个人险恶的嘴脸!师傅说得对!男人都势利!她可不能再被骗了,这个孩子留不得!   别以为求个婚就什么事儿都没了!她怎么能这么稀里糊涂地就嫁人了?还是个刚刚认识的大叔?   现在医院人真多,尚小武排了半天才排到。   玻璃后的女子看起来好像减肥没吃饱的样子,苦着脸冷冷道:“看什么啊?”   “看……看妇产科……”   女子噼里啪啦地一顿敲键盘,懒懒道:“姓名?”   “姓名……亓,亓墨……”   尚小武擦了擦汗,看着手上标着名为“亓墨”的病历本偷笑,顺着指示牌上了楼。   远远看见妇产科里坐着的是一个大妈的背影,尚小武稍稍松了一口气,坐在科室外的椅子上等着叫号。她来得比较晚,身边坐着一排的孕妇,她是最后一个。   身旁肚子老大的大姐一直斜眼看她,看得尚小武有些毛,站起身来去了卫生间。   私立医院的环境很不错,尚小武溜达了半天,喝了一瓶水吃了一个红豆包,终于轮到她了。   大妈白胖白胖的,看起来非常平易近人,看了看她病历上的资料,和蔼小声道:“小妹妹,哪里不舒服啊?”   “大夫……我,好像怀孕了……”   “别担心,没事儿啊,多长时间啦?”   “应该,应该有半个月了……”   妇产科的大妈一看就见多识广,提起笔来嗖嗖地在病历上写了一堆火星文,又在电脑上噼里啪啦地敲了一会儿,递给她几张打印出来的单子,“需要做详细检查,先去验个血,去楼下交个费哈……”   “嗯嗯,好的……”   尚小武拿着一堆单子又跑到去缴费,可是交完了钱,绕了半天也没找到验血的地方,也许因为是饭点儿,所以走廊里也没几个人可以问,尚小武越转越蒙,正在她焦头烂额的时候,突然有人抓住了她的肩膀。   她第一反应就是逃跑,因为从肩膀手掌的力度能察觉到——他是个男人。   男人!十有*会是亓墨啊!但是男子的手很有力度,抓着他的肩膀挣也挣不开,还低低地唤了声:   “阿兰?你是阿兰?”   阿兰……是谁?   尚小武的心落了地,转过头,愣愣地看着戴着口罩穿着白大褂的中年男子,“大夫,你认错人了……”   “……”中年男子迟疑地松开手,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打量着尚小武,“你,你怎么会有这条围巾?你是阿兰什么人?”   “阿兰?”尚小武恍然,“这围巾是我师傅的!你认识我师傅?”   “……师傅?”中年男子眉眼柔和了许多,“你也是法医专业的啊……你师傅她,她还好吗?”   “挺好的,”尚小武好奇地打量眼前的男人,“大夫,请问你知道哪里可以去抽血化验吗?”   男子接过了她手上的缴费单,微微蹙眉,“跟我来吧!”   一路上尚小武好奇地打量着男子。男子看起来瘦瘦弱弱的,背微微有些驼,虽然戴着眼镜看不出来长什么样子,但是凭感觉应该是个斯斯文文的人。   老巫婆居然有个男的朋友?!   光凭这一条老旧的丝巾就认出来了……这关系想必不一般啊!不过也没听说过老巫婆谈恋爱啊,难不成还是这大叔暗恋老巫婆来着?哇噻这可太劲爆了……   尚小武脑洞大开,各种脑补老巫婆甩人的犀利场面,连被抽了一管血都没觉得疼。   斯文的大叔皱着眉头撩开了门帘,坐在电脑后,意味深长地低声问了句:“刚二十岁……才大几啊,没毕业呢吧?”   “我,我跳了三级,”尚小武紧张地咽了咽,“马上就毕业了……”   “……结婚了么?”   “……”   斯文大叔很是无奈地摇了摇头,看着尚小武欲言又止,终究还是没说话,低头她的单子上写了什么,递还给她,“去吧!”   “谢谢……”   其实,尚小武还是很想深八卦一下这个大夫和她师傅的秘史的。不过此刻她的羞耻心胜过了八卦心,仓惶地夹着尾巴逃出了斯文大夫的办公室。   顺了原路,回到了妇产科的时候已经八点多了。走廊里除了值班的护士外也已经没有什么人了。   回到妇产科的时候,尚小武一愣。刚才那个和蔼可亲的大妈怎么突然变成个男人了?虽然带着口罩,可是一看身材轮廓就应该是个帅哥啊!   等等……   尚小武立在门口捏着化验单忍不住一哆嗦,这男大夫的背影怎么这么像亓墨?   不过,尚小武转念就打消了自己的疑虑。   这里是医院啊!哪里来那么多亓墨!很可能就是那个大妈看自己这么长时间不回来,尿急去解手,找个同行先替她一会儿呢!自己真是太草木皆兵了!   于是尚小武扯了个微笑,敲门而入,递上化验单,“大夫,不好意思,我回来晚了……”   尚小武见男大夫接过化验单高冷地扫了一眼,也没搭话,便安静地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此刻她的心里也乱糟糟,盘算着应该拿这个孩子怎么办。心里总有个声音一直在阻拦自己……可如果真的要这个孩子,难道她要未婚先孕?还是嫁给那个来历不明阴险可怕的侦探大叔?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男大夫站起身,折身锁上了房门。   尚小武一愣,怎么着?难道还要脱衣服检查?   “大夫,”尚小武压低声音,“这个……情况好的话,我打算尽快做掉……你看,咱们医院可不可以分期付款?”   只见男大夫做回椅子,悠悠然摘掉了口罩。眼前男子眯着眼睛坏笑的样子,看得她愈发惊悚。   “恭喜你,怀孕十五天。分期什么的是没有的,所以这个孩子你是打算要呢,还是打算要呢?”   “……亓,亓,亓墨……”   尚小武觉得这个男人一定是自己上辈子没有甩掉的怨鬼,跟着她来投胎的,否则怎么哪哪都有他!   亓墨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了她的小手机,“这样就以为能甩掉我了?你当我是业余侦探爱好者么?”   “你不是爱好者,你是大神,”尚小武坚定地点头,“大神,你放过我吧!好不好?我又没和你要钱,什么手术费啊,护理费啊,误工费什么的……通通不用你掏,你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什么也没发生不好么?再说了,这……这从法律上来讲,孩子要不要,决定权在女方啊……况且咱俩什么关系也没有不是么……”   “什么关系也没有……好,非常好……”   亓墨郁闷地扯掉了白大褂,收拾起桌面的化验单和诊断书,一把拉起尚小武冲出门,直奔地下停车场。   尚小武预感的暴风雨来袭,四处张望求救:“喂,喂喂!救命啊!拐卖良家妇女啦……”   “再乱叫我就直接打电话回你家!告诉他们你怀孕了!”亓墨冷冷地瞟了她一眼,“不想被家里人知道,就乖乖跟我走!”   尚小武缄默了,抿着嘴唇委屈地跟着亓墨上了车。   见亓墨冷着一张脸,尚小武咽了咽,小心翼翼地问:   “去哪啊……”   “给你两个选择:一,我跟你回家,告诉你家人你怀孕了;二,你跟我回家。”   “我能哪个都不选么?”   “不能!”   “你这是霸王条约!我要下车!你给我把车锁打开!”   “尚小武,此时此刻,我非常想告诉所有人你怀了我的孩子,看你还能逃到哪里去,”亓墨发动了车子,幽幽地看着身旁呆若木鸡的尚小武,“所以,别逼我卑鄙。”   尚小武咽了咽口水,吓得半天一动不动。这个男人的确什么事都干得出来,自己还是先不要刺激他的好,如果真的被他拉回自己家,告诉所有人……天,后果太严重,她无力承受啊……   为了缓和紧张的气氛,尚小武决定转换话题:“你,你怎么冒充起医生了?那个胖胖的大妈被你弄哪去了?”   “大妈回家看孩子写作业去了,”亓墨目不斜视地开车,“你是最后一个患者,我说你是我老婆,她就把你的情况告诉了我。谁让你用我的名字?身份证那给她一看,她就信了……”   尚小武抽了抽嘴角,“谁是你老婆……”   “现在还不是,”亓墨势在必得,“反正过两天就是了。”   看着亓墨这张欠抽的坏笑,尚小武也没办法淡定了:“你闹够了吧!这孩子……这孩子还不一定是健康的呢!当时我都不知道自己吃了什么东西,神志不清才怀上了,这孩子万一是个傻子怎么办!”   亓墨握住她挥来的手,盯着前方的红绿灯,噶地一声踩了刹车,淡定地转头:   “当时将你从酒吧带回家的路上,我喂你喝了一升的水,回到家你上了两次卫生间,按照时间推算,你血液中酒精和迷药的含量是不足以影响受精卵的。而且你在昏睡的时候,我娶了你少量的血,拿去化验后,证明我的推测是正确的。除非你现在想要伤害孩子,否则按照我的食谱和遗传,你应该担心,孩子以后不要太聪明了……”   耐心地和她解释了一堆,直到红灯变绿灯了,亓墨才转过头,继续开车。   尚小武的手腕还被他拉着。顿时觉得,拉着自己手腕的手简直像从地狱里伸出来的章鱼手,一根根触手缠上来,冰冷粘腻,甩都甩不掉!   “你,”尚小武只觉得唇齿生寒,“你要不要这么恐怖……”   “谢谢。”   “谁夸你了啊!”   ☆、第十二章   尚小武瑟瑟地打量着街上的霓虹,不解道:“这是去哪啊?”   “我家。 ”   “……为什么去你家?”尚小武斜眼打量着亓墨,见他一副理所当然的神情,躲得远了些,“我,我不去……”   “不去,我就送你回家,”亓墨握着她的手腕也不放开,淡然道:“这样正好,反正我一天也不想等,医院的化验单也在……”   尚小武忙摇头,“不不不!去你家,你家!”   “给家里去个电话,这段时间你都不回去了。”   “啊?”   尚小武举着手机,“你,你到底要干嘛?”   “干嘛?”亓墨扬了扬嘴角,“你不是说咱们俩什么关系也没有么?我觉得前段时间我们相处的时间太少了,这几天你就住到我家来,我们有好多时间互相了解……”   “那,那什么……你怎么能用孩子逼我,逼我和你同居?!”   尚小武握着手机的手忍不住颤抖。   她愈发确信眼前的亓墨丧心病狂得无药可救,要不然他怎么每说一句话自己就觉得头上有雷响起?   亓墨笑了笑,“不愿意?那我送你回家好了!”   “我打,我打……打电话……”   尚小武翻了个白眼,咽下去“我打死你”的话,咬牙切齿地按了手机。   “……喂,嗯,大哥是我,那个……毕业前我想留在学校住几日,就不回家了,你跟妈妈说一声,别叫她担心……嗯嗯对,快毕业了宿舍的同学们最后要聚一聚……没事儿,不用,我不缺钱,手里的够用……嗯,好……大哥再见……”   挂断电话,尚小武的手心都满是汗。还好平日里她虽然回家住,但是为了方便,学校的宿舍也有她的床铺,还没来得及收。还好大哥平日里也直来直去,不会没事儿就怀疑人……   “你哥哥叫尚文,你叫尚小武,你们家取名字还真有趣。”亓墨见她气得脸都白了,缓和气氛道:“谁给你们取的名字?”   尚小武望着车窗外,闷闷道:“姥姥起的。因为姥姥一个会算命的朋友说,妈妈会生一男一女,老爸又叫尚斌,拆开了正好一文一武。本来爸爸本打算给女孩起名为尚文,男孩为尚武的……可后来大哥先出生,那个算命的姥姥又说,按照哥哥生辰八字推算,命格本就偏重武力,怕他日后冲动闯祸,所以起个斯文些的名字平衡一些……后来妈妈生了我,姥姥觉得我是女孩子,叫尚武也不好听,就叫小武了……”   “小武……小武……”亓墨弯起嘴角,“挺好听的……”   小武扭头撇嘴,不再搭话。因为过了堵车的高峰期,所以没过多久,车就进了亓墨家楼下的停车场。   坐在亓墨车上的尚小武的脑子一刻都没停,冥思苦想该如何从这个魔王手中逃脱。可她想了一路,都没想出个好办法来,就这样被带到了亓墨家楼下。   “下车,”亓墨拉开车门,望着坐在副驾驶上一脸就义相的女子哭笑不得,“还担心我绑架你不成?放心吧,我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晚上就吃一个面包,不饿么?趁着商场的超市还开着,走,去买好吃的!”   好吃的?   好吃的……   尚小武觉得自己肯定是晚上没吃饱,所以脑袋缺氧,才咽着口水乖乖地跟着亓墨下了车。   亓墨的家在市中心,一旁就有一家大型商场。亓墨拉着她走了没几分钟,就到了商场地下的大超市。   见到满眼的好吃的,尚小武咽着口水,决定不再和亓墨赌气了,一路扫荡过去,果冻、薯片、汽水、巧克力什么的通通往推车里扔。哪知道一回头,却发现车子里都是绿油油的青菜和冷鲜肉,自己选的零食一样都没有了。   “都是添加剂,你身体不好,对孩子更不好,”亓墨笑着揉了揉她的头,“你喜欢吃什么,我给你做。”   “你能做果冻?骗鬼嘞……”尚小武不舍地看着货物架上的零食,咽了咽口水,忽然灵机一动,拉了拉亓墨,“那个……有个鬼说她想吃烧烤味的薯片……啊呀!”   “你才骗鬼呢!”亓墨反手轻轻弹了一下她的额头,“薯片回家我给你做。”   尚小武捂着额头,嘟着嘴,乖乖地跟着亓墨不说话了。   亓墨推着一车的蔬菜水果和肉,拉着尚小武上了二楼。   “还要买什么?”   “给你买替换的睡衣,”亓墨看了一眼她身上的粉蓝色的短袖和裤裙,“再买一身替换的。”   “睡衣?为什么要买睡衣?”尚小武拉住推车,阻拦道:“我睡觉不用换衣服!”   “不换衣服怎么上我的床?”亓墨理所当然地抓了一套纯棉质的兔子棉布睡裙扔到了推车里,“内衣……咳咳,你自己选吧……”   尚小武颤巍巍地指着亓墨,再次被气得肝颤,却因为周围人来人往不好发作,只得压低声音,脸涨得通红:“谁……谁要上你的床?!你,你还打算让我和你睡一张床上?你,你,你你……简直不要脸……”   “又不是没睡过,”亓墨顺手捡了两套小内内放进了车里,拉住不断挣扎的尚小武,俯身匆匆亲了一下她的额头,“别闹,再买点洗漱用品就够了……再闹,我就在这吻你啦?”   时刻准备逃跑的尚小武因为被他捉着手,也挣脱不掉,只好默默跟着亓墨。   亓墨完全没有给她留下半点逃跑的机会,一手提着一大包东西,一手牵着她,直接将她牵回了家。   大门吧嗒一声关上,尚小武的心也咔嚓一下,小心翼翼地贴着墙,斜眼看着亓墨拆掉了拖鞋的标签,弯腰放在她面前,转身进了屋。   “我给你做点吃的,”亓墨整理着袋子里的食材,头也不抬,“替换的衣物和洗漱用品也都放到卫生间了,你可以先洗个澡……”   “哦……”尚小武穿上拖鞋就直奔卫生间,转身就把门反锁,这才松了一口气。   虽然她反复劝自己既来之则安之,可是这颗小心脏怎么也安不下来。在热水里泡了半天,趴在浴池边唉声叹气,琢磨着自己该怎么办,这个孩子要不要,对她来说,都是艰难的选择……   不要,她就要杀掉一条生命。她虽然如今面对各种凄惨的尸体,都可以面不改色,但是还是不忍心杀生。学校的课上不得不杀掉试验过后的小白鼠和兔子的时候,她都好多天心里都别扭着,更何况是自己的孩子……   如果要留……她就要嫁给门外那个可怕的大叔?   艾玛,尚小武在热水里居然还出了一头的冷汗。擦掉冷汗,尚小武放掉浴池里的水,站起身来,换上了新买的蕾丝小内内和兔子睡衣。   对着镜子照了照,尚小武很是惊奇。他怎么知道自己的尺寸,明明随手抓的,居然还挺合适……随手抓的……   尚小武一哆嗦,抓起一旁的新毛巾,擦起湿答答的头发,开启自我催眠:   不想了,什么也不想,她就是只兔子,什么也不用想……   她是兔子、兔子、兔子……兔子……胡萝卜……   哎呦,突然好饿……   卫生间的门上闪出高大的影子,轻声叩响,“你都洗了三十分钟了,睡着了吗?洗好了就快点出来吧,再等等,鸡丝面就不好吃了!”   鸡丝面?   尚小武咽了咽口水,打开了门。   咽着热腾腾香喷喷的鸡丝面,好吃得尚小武连说话的功夫都没有了,直到咽下最后一口汤,才深呼一口气,回味半晌,扭头看着一旁喝咖啡的亓墨,终于把心里的疑问脱口而出:“你是不是新东方毕业的?”   “新东方?”亓墨放下梅森咖啡瓷杯,勾起唇角,“厨子毕业成了侦探?亏你想得出来!”   “那你是哪里毕业的?”咖啡的香味直往鼻子里钻,尚小武伸手去拿咖啡壶,“我也想喝……”   去拿咖啡壶的手中途就被他按住,递了一杯温温的柠檬蜂蜜水在她手上:“我也算是政法大学毕业的,虽然毕业好多年了……倒是你,大学都毕业了,还像个小孩儿,都怀了孕的人了,这么不注意,以后不能喝茶和咖啡这种刺激性的饮料,以后我不在,你就喝水。”   尚小武委屈地喝着柠檬水,看到亓墨收了她的面碗,拿走了咖啡杯去洗碗台冲洗。   怎么回事,洗碗的背影都这么帅……   “咳咳,咳咳咳咳咳……”   尚小武被自己犯花痴的想法震惊了,呛了一大口蜂蜜水,噎得胸口生疼,咳嗽不止。   “怎么这么不小心,”亓墨擦干手上的水渍,轻抚着她的脊背,“来,站起来,我给你看一样东西……”   呛得实在是太难受了,小武也没推开他,由他搀着走到一扇门前。   亓墨家里是典型的三室一厅,主卧和书房她都见过,只有这间客房锁着门,没有见过什么样。   “打开看看,”亓墨将她的手放在了门把上,期盼道:“小武,打开看看,嗯?”   手中好像握着一把潘多拉魔盒的钥匙,尚小武咽了咽,踟蹰片刻,还是拧动了把手。   屋子里漆黑一片,除了淡淡洒进来的月光,投在地板上像一条蜿蜒的小河,又像是一座桥,带她走向未知的世界。   ☆、第十三章   亓墨按下了开关,黑暗的屋子里一下亮了起来。   尚小武惊讶得倒吸一口冷气。眼前的这间屋子和亓墨家里简约的装饰风格截然不同。   五颜六色花海一样的窗帘随风轻曳,粉嘟嘟的各种布偶玩具坐在地上,一张不大不小的婴儿床靠在墙边,上边婚纱裙摆一样的幔帐如瀑落下,将原色的木质婴儿车罩在中央,所有的桌椅都是迷你可爱的模样,空气中弥漫着淡淡兰花的清香,这里就好像是个无比神秘又可爱的精灵城堡……   尚小武难以置信地走近屋子,伸手碰触每一样可爱的摆设,脚下毛茸茸的地毯踩上去好像踩在云上,让她有一种飘飘然的异样感觉。尚小武无助地立在这间可爱的屋子里,却好像心头压上了一块石头,越来越觉得沉重。   几个小时前,她还打算要送走这个孩子……   他差一点就没有机会住这样可爱的屋子了……   尚小武不由地伸手护住了小腹的位置,即使她面对生孩子依然害怕得想死,却再也不想做掉他。   她想留下这个孩子。   她知道了,如果让他离开,自己一定会后悔一辈子……   亓墨从身后将她抱住,伸手覆盖在她的手上,附耳道:“别怕,小武……有我在,什么都不用怕……”   “……都怪你!”   尚小武也不知道怎的,眼泪就哗啦哗啦地滚出眼眶,听话地任他抱着,此刻她真的想找个人靠一靠,“都怪你让我怀孕!为什么要怀孕……我还没谈过恋爱就要生孩子……呜呜呜呜呜……”   “……小武,不哭了好不好?要不然眼睛又要肿了的……”   他不劝还好,他一劝,怀里的尚小武就更气了,干脆翻过身来一边握拳捶他一面哭,哭得更凶了。   抱着哭得抽泣的小武,亓墨心里也不怎么好受,自己的私心也的确是想要她怀孕,这样就能顺理成章地嫁给他,而且不需要再等太久……   光棍二十九年,他一天也不想等啊!   虽然看她哭得梨花带雨,粉红色的嘴唇颤颤的,好想吻……可亓墨咽了咽口水,还是忍住了。此时此刻,他觉得痛痛快快哭一场她的心里也会好受些,所以只是抱着她,揉着她的头发。   抱了好一会儿,她才吸着鼻涕不哭了。   亓墨低头看着自己白衬衣被她蹂/躏得皱皱巴巴还蹭着黏腻不洁的透明物体,勾起唇角,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还在抽泣的尚小武脑袋还是蒙的,只感觉一下子失重,睁着眼睛木然地瞪着亓墨,“你,你要做什么?”   “把我的衣服弄脏了,你赔我啊!”亓墨顺势用手肘关掉了婴儿房的灯,将她抱出了屋。   “我,我没钱啊……卡里就有三个月的实习工资……除去吃饭钱……就剩三百块了……哦,我今天还冲了五十话费,就剩二百五了……给你,都拿去吧,不用客气……”   “二百五,自己留着买糖吃吧!”亓墨将她扔到了沙发上,转身打开冰箱翻找着什么。   尚小武抱着膝盖蜷在沙发上看着亓墨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果然背影很帅……   正在尚小武吸着鼻涕犯花痴的时候,眼睛上就多了冰冷的触感,惊了她一跳:“这是什么?”   “冰袋,”亓墨揉了揉她的头,“按着别动,要不然明天眼睛肯定会肿。”   尚小武举着冰袋不解地看着亓墨,见他转身要离开似的便脱口而出,“你去哪?”   “怎么,”亓墨暧昧地回头坏笑,“我要洗澡,你想一起再洗一遍我也很乐意……”   “你不介意我介意!快去快去!”尚小武用冰袋捂眼,连忙挥手,“我不想明天眼睛肿了还得针眼!”   “针眼?”   戏谑的反问响起,小武只觉得男性的气息扑面而来,而自己用冰袋捂着眼睛一时间没办法确认,刚想向后躲,就被手托住后脑,紧接着火热的唇就压了上来。想伸手去推他,可是亓墨就好像火热的钢板一块,推了半天也纹丝不动,而他的一只手固定着自己的脑袋,另一只手在她松手的当时就罩住了她眼前的冰袋,这眼睛上冰冰凉凉的,嘴唇上却热得好像要着火。   吻了半天,亓墨才放开她,捉住她的手放在了冰袋上,“乖乖等我。”   直到听见了卫生间里的水流声,尚小武才慢慢将冰袋移到脸颊上。   小心脏还噗通噗通地跳个不停。   不知道上次喝断片了有没有和亓墨接吻,但这绝对是她清醒时候的初吻啊!   尚小武抱着膝盖在沙发上缩成球,脑袋晕晕的。她的初夜没了,初吻也没了,还怀了个球儿……是不是过两天她就要嫁给他了?   等等,等会儿……   尚小武站起身来,无助地在地上转圈。怎么,一碗鸡丝面,一个婴儿房就把自己收买了?自己也太容易妥协了!   他是个侦探,把自己的底细摸了个门儿清,可自己除了知道他是个什么政法大学毕业的……其他可以说是一无所知啊!   说实话,她对侦探这个职业深表怀疑!侦探做什么的?难道和电视剧小说里的那样,哪里有案子哪里有他,没事儿去协助办案拿个补贴?或者帮哪个有钱人偷拍他老婆红杏出墙?   噗哈哈哈哈哈……   一想到亓墨那高高在上的模样要蹲在草丛里戴个草帽端着个照相机偷拍人家,尚小武就忍俊不禁,捂着肚子笑得几乎岔气儿。   笑着笑着她就想哭了,万一以后自己哪天红杏出墙,他这跟踪技能,自己估计刚想出墙,就被他咔嚓掉了啊!   都说不要和法律专业的另一半谈离婚,否则离了婚连条裤衩都分不到,她如果哪天要和这个大叔离婚……会不会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他关小黑屋反思去了?毕竟他除了对自己,对其他人都不能人道啊!自己到底有啥特别的?没有陆千金多才多艺,还没有珊珊身材好,亓墨究竟看上自己哪里了……   唉?   尚小武忽然想到了什么,奸笑出声,她有办法让亓墨对她没感觉了!今晚的节操能保住了!   亓墨不是喜欢验尸房的味道么?   自己把味道遮住不就成了?   尚小武呵呵坏笑,自己果然是天才……难怪老巫婆都对自己刮目相看!   十分钟后。   亓墨打开门,捂着鼻子盯着站在门口洋洋得意的尚小武,“我家里又没有蚊子,你到底洒了多少花露水?”   “哎呀,香不香?你闻闻,”尚小武兴高采烈地转了两圈,朝亓墨扑去,“好闻吗?”   亓墨黑着脸把她拖进了卫生间:“你想熏死我吗?赶紧而我冲掉!你要是不洗,我给你洗!”   尚小武无辜地抱头,抓着衣襟,躲闪着亓墨来脱她衣服的手,“哎……我洗!我洗!我洗还不成嘛!”   “……”   亓墨看着茶几上空空的花露水瓶,无奈地叹了口气,将空瓶扔进了垃圾桶。他买来备用的,一直收在储物柜里,亏她居然能翻出来……   “一点儿也不乖!”   亓墨摇摇头,苦笑着折了身去厨房把明早的食材准备好。刚准备好,尚小武就裹着一身水汽走出了卫生间。   洗了两次,她又忙了一天,感觉都快虚脱了。   “困了吧,”亓墨摸了摸她的滴水的发尾,“睡吧!”   “我,我睡沙发,”尚小武躲过他的手,滚到沙发上打开电视,“不用管我了,你去睡好了!”   亓墨扬了扬眉,并肩坐在了沙发上,“正好我也不困,看看电视也好。”   “哈哈哈,你家能搜到好多台,哇塞,还有外国台……”   尚小武洗得脸通红,盯着电视,木然地按着遥控器换台,盘算着如果他要是赖在这怎么办?自己怎么就这么软,好不容易躲过了鬼,却撞上了个比鬼还难缠的男人,以后自己要不要去请姥姥的朋友静姥给自己画个符,专避亓墨……也不知道最近有没有鬼来摇铃求助……许久没见,还挺想念的……   电视太无聊了,和亓墨说话又好尴尬,似乎有很多问题想问,可又不知从哪里问起,尚小武晕晕乎乎地靠在绵软的沙发上渐渐有了睡意。   亓墨关掉电视,轻轻抱起睡得眼神迷离的尚小武,向主卧走去。   “嗯……”   尚小武揉了揉眼睛,看了好一会儿才看清眼前的大脸,睡意一下就没了,抓着身上的薄被:“你,你你,你干嘛……我,我,我不是那么随便的人啊……别以为我怀了你的孩子,你,你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想什么呢,睡觉,”亓墨将她按在了枕头上,掖了掖被角,“你怀孕了,多休息对宝宝好。”   尚小武攥着被子只留出一双眼睛不相信地盯着亓墨,见他也钻进被子睡在一边,还是躺着不敢动。   感觉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翻了个身,可即使背对着亓墨,尚小武还是睡不着,不知道怎么就想起刚刚那个吻来,脸上火辣辣的,总是不断胡思乱想,生怕下一秒他就扑过来。   这么个大活人就在自己一伸手就能碰到的地方,说不紧张都是骗人的啊!她几乎从有印象起就一个人住一间屋子,虽然千金会来串门,可也是睡在隔壁的小客房,更何况还是个男人……   身后的人呼吸平稳,听起来好像已经睡着了,尚小武这才翻过身。   亓墨的肩膀上撒着月光,肩膀好宽,这就是看起来很可靠的缘故?   正在发花痴,亓墨忽然转过身来,她都没来得及闭眼装睡。   “睡不着?”   亓墨将她耳鬓的一缕头发掖在耳后,“想家吗?”   “……不是,”尚小武紧攥着被子,心里小鹿乱撞,实话实说道:“我一直都是抱着灰先生睡的……”   “灰先生?那是什么?”   “……是,是玩偶,小时候我怕一个人睡,哥哥送我的……”   亓墨揽过她的肩膀,“我当你的灰先生,抱着我就能睡着了。”   ☆、第十四章   尚小武憋了半天,还是没忍住噗嗤笑出声来。   听说妈妈生下哥哥后,心脏不好,住院了一些日子,姥姥一直照看着妈妈,而爸爸养家糊口,工作忙得脱不开身,哥哥免不得经常由隔壁拾破烂的阿婆照看,所以大哥的审美观从小就是崩坏了的。   而老妈生下自己的时候,家里的条件逐渐好起来,但因为年纪小,审美观还没有正式形成,所以觉得那又大又肥的灰色不明物体带着哥哥熟悉的味道的灰驴,还是挺可爱的。   没错,灰先生是一头驴。   这头驴被她抱着睡了快二十年,洗了无数次,已经丑得令小千金每次都不忍直视了。   亓墨当然不知道她笑什么,只当她已经放下了戒备,便抱得更紧些,“睡吧……”   贴在亓墨胸口处的尚小武侧耳倾听,惊讶道:“大叔,你心脏跳的好快啊!你平时有心律不齐的症状吗?会不会是因为吸烟?吸烟很不好的,你应该去医院查一查心脏……”   “闭嘴,”亓墨喉结滚了滚,深吸一口气,“睡觉呢,不要说话!”   尚小武乖乖地闭了嘴。   她好歹也要从医学院毕业了。虽然每次都刚刚及格线飘过,但是对于生理的基本常识还是有的。这个时候要是煽风点火,她一不小心就来个引火烧身,最后玩火*……到时候她想哭都没地方哭了。   贴着亓墨的胸口,听着心脏噗通噗通地跳动的声音,还挺有节奏感:一、二、三……   低沉而又稳健的重复,比数羊的催眠效果还好,没两分钟,尚小武就睡过去了。   亓墨就没这么容易睡了,抱着个又香又软的小笨鱼,总是忍不住想咬一口,但是却不得不忍着,就怕一有动作她又醒了!亓墨忍得好辛苦,脑海中不断回想第一次带她回来那一晚。   当时她神志不清,要多听话有多听话,要多乖有多乖,就是刚开始的时候因为疼,哭闹了一会儿,他哄了哄,后来就懵懂地任他就随便亲随便抱了……   亓墨光棍二十九年的记录终于被打破,他差点没为自己历史性的一刻欢呼。   现在……哎……   他眼看着就快成功了,如果在这最关键的时候把她吓跑了,岂不是功亏一篑?   亓墨深呼吸,默念: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是故空中无色……   咳咳,还是好热……   小杂鱼想来是已经睡熟了,又往他怀里钻了钻,贴了个严丝合缝,亓墨轻叹一声,低头吻了吻她的发丝。   亓墨抱着软软的小杂鱼想,那些所谓的一见钟情,可能就是自己这样。   说实话,他到现在也不明白,为什么无论是心理上还是生理上都对这个误打误撞扑上来的小杂鱼这么有感觉。   以前,他对女人没感觉,对男人更没感觉。   不举……对男人来说,也是个事关尊严的事,所以他做了几乎无数次检查。   生理上……查过很多次,都没有问题;   心理上……因为他的戒心太强,陆瑜曾经尝试清醒催眠都失效了。   当时她虽然又醉又晕,但是只要把她扔在酒店不管,一晚上也就正常了。   可他没有。   因为他当时只有一个感觉,如果他放开手,以后就再也找不到能让他变成真正男人的女人了。   所以即使知道她刚满二十岁,还是中了迷药误打误撞扑上来的,他依旧毫不迟疑地把她带回了家,当即扒皮吞掉。   怎么也忘不了,那一晚她红着眼睛趴在自己肩头哭着喊疼的可怜样。当她哽咽地顺着自己的话叫出他的名字的时候,他就再也不想放开她了。   她说,“……疼……阿阿墨,好疼……”   一句话好像一把剑,直直刺进他的心脏,血淋淋的疼。   “如果真的有轮回,上辈子我肯定做了什么对不住你的事,这一世才这般看不得你难过……”   亓墨轻轻拍了拍她的脊背,微笑道:“只要宝宝在,你怎样都不会离开我对不对?我一个人生活了十五年,不想再一个人了……别离开我……小武,我从来没有这么害怕,一想到你可能会离开我,就怕得要死……”   他一直在等,等一个人。   他终于等到了,又怎么会放手?   以前他研究做饭,都是闲得无聊打发时间的,现在他终于找到了目标,原来他是为了喂养这条小杂鱼,才练习做了十五年的饭。   还好会做饭,否则这条小杂鱼这么喜欢扑腾,分分钟就被别人勾跑了,不被人勾走了,也许还会被鬼勾走……   她是不是真的能见到鬼,亓墨依然无法确定。   这段时间,她卧室里的铃铛也会偶尔响起。可奇怪的是,每次铃声响起后,监听设备就会出现像第一次那样的短暂盲音,而她也会离开家,去一些奇怪的地方,公园湖边啊,地铁站啊,还有一次去了陵园,在一块墓碑前站立了片刻……他一路跟着,看清了墓碑的人名,查询后的结果更令他困惑,那个人……真的和她,和她家人,和她朋友,八竿子打不着……   亓墨苦笑地拥着小杂鱼叹息,“还是一条能见鬼的小杂鱼,真是考验人啊!侦探也做了有些日子,虽然能挣些钱,可忙起来几个月没办法抽身,不在你身边看着,我还真是不放心,你就像个没长大的孩子一样,还要生一个孩子,以后可有得闹得了……要不等结婚后,开一家寿衣店,专门卖些香烛纸钱给你和鬼玩,我天天给你们做好吃的,好不好?”   小杂鱼扑腾了一下,伸手抱了抱他,还贴着他身前蹭了蹭。   亓墨只觉得心漏了一拍,好像得到了得到了心爱玩具的孩子一样,抱着软绵绵的小杂鱼亲了好一会儿,才闭了眼睛。   夏日的清晨,天亮的比较早。晨曦微光透过淡淡蓝色的窗帘,投在微乱的床上。   尚小武在家里住,每天六点,大哥会雷打不动地在隔壁打拳打沙袋,七点老妈就来敲她的门,红薯也会闯进来舔她……所以她的生物钟很准,即使换了住处,依然不到七点就醒了。   刚醒的尚小武还迷糊着,在床上躺了好一会儿才猛地坐起,愣愣地打量着四周。   对,她现在是在亓墨家里。   亓墨呢?   屋外的响动听起来,好像在做饭。   尚小武起身木然地推开门,亓墨正在厨房,背对着她,听见她开门的声音回头笑了笑:“马上就好了,去洗脸!”   “……嗯。”   尚小武吸吸鼻子,空气中有淡淡的南瓜香味,还有茶叶蛋,还有甜甜的味道……尚小武咽了咽口水,转身进了里屋的卫生间。   等她再出来的时候,饭菜碗筷都已经摆好了。   桌子上除了有南瓜粥和茶叶蛋,还有新鲜的蔬菜沙拉,煎成六脚章鱼模样的维也纳小香肠,炸得金黄的豆沙糯米饼,小小的奶香馒头,居然还有小笼包!看起来并不像外卖的,嗯,材料都是昨天晚上亓墨买的……   尚小武惊讶地望着这丰盛的一桌,呆楞地盯着亓墨:“这都是你刚刚做的?你几点起来的啊?”   “用不了多少时间,只是不太清楚你的口味,多做了点,”亓墨倒了一杯温水放在她面前,“先喝点水吧。”   “我都喜欢吃!”尚小武喝了口水,又觉得这样好像太不矜持了,每次都被亓墨这样摆平了,莫名地不爽,“我原本就不挑食,也没什么过敏的……”   “这样很好,”亓墨将勺子递给她,“每样都吃点,才能营养均衡,吃吧。”   “……谢谢……”   看到亓墨的手微红,像是烫到了,尚小武的心里真的隐隐感动了。他一开始就是认真的,每天给自己送饭,悄悄地布置婴儿房,等着她察觉怀孕了,怕她去打胎,才这样缠着她……   这个男人看起来很想即刻拉自己结婚领证去,但是他真的对自己挺好的,其实自己也不讨厌他,只是不知道他的底细,心里总是不安。   “怎么了?没胃口?”见她低着头,以为她赌气不想吃,亓墨将粥碗向她推近了些,哄劝道:“就喝一口,好不好?”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尚小武抬起头,盯着亓墨,压在心里的话终于说了出来:   “我,我从小除了能见到鬼,也没什么特长,跟着珊珊学画画,只画了一年,她画的素描写生惟妙惟肖,我画出来的……别人都认不出来,夸我画得太抽象了,后来我放弃了画画和千金一起学钢琴,她都过了五级,我费了好大的劲儿才过一级……连老师都看不下去了,安慰我说节奏感还行,去学鼓吧……因为老妈心脏病,听不了鼓的响声,说我敲鼓,越敲越快,她心跳得就越快,我就不敲鼓了……后来,陆大哥说,如果没有特长,就好好学习吧,他辅导我功课,这才帮我跳了三级……上了大学,我功课也不过勉强及格,每次解剖课都会有鬼告诉我他们怎么死的,就因为有鬼帮忙,我才有两次发现了老巫婆都没有发现的隐秘线索,得了老巫婆的器重……你,你到底喜欢我什么啊?难道……难道就因为我怀了孩子?我才不信你不能人道,结果偏偏对我就好了呢……”   “会那么多也没什么用,不过你不会的,我都会,我们多般配!”   亓墨笑着舀了一勺南瓜粥,塞进她嘴里,“至于只对你一个女人有感觉,不管你信不信,我信了,否则怎么会跟踪狂一样地跟着你?我也不是闲得慌,没事做,有追你的功夫,还不如去赚钱呢!这几天你只需要想一个问题,你到底喜不喜欢我,愿不愿意嫁给我就够了!想那么多,你这小脑袋还不短路?来,吃个小笼包……”   尚小武叼着小笼包,傻掉了。   这个亓墨压根就是一头驴!死犟死犟的!   ☆、第十五章   早餐太丰盛了,尚小武每一样都想尝尝,因为味道太好了,尝完了还想再吃,结果就是吃撑了。 一吃饱了脑子好像就不转了一样,尚小武趴在桌上,呆呆地看着亓墨洗碗的背影继续咽口水。   这个背影的确好迷人,难怪她那晚扑上去了,现在就算她清醒着,也好想扑上去……   亓墨擦着手上的水渍转过身的时候,正看见她眼巴巴地望着自己咽口水,心想自己现在在她眼中,估计是个可移动美食机,还是不用付费就可提取型的。   这样虽然可以吸引她,但是怎么好像偏离了最终目标了呢?亓墨已经深谙这个小吃货的本质,不过也逐渐了解到她的情商还停留在幼儿园,要想启发她想到男女之事那方面,还得自己多引导。   亓墨揉了揉她的头:“既然你已经请好了假不用上班,陪我出去走走,你不是想吃果冻吗?顺便买点做果冻的材料。”   尚小武歪着头不解道:“你怎么知道我请假?”   她借口学校有事请了两天假,原本是准备去打胎的……   “你师傅说的,”亓墨才不会承认自己安了窃听器,而且他的确见到了老巫婆,“她顺便让我把手机带给你。”   “……哦。”尚小武又想起了昨晚那个戴眼镜的斯文中年男子,看来她得后天才能去八卦师傅了。   “换衣服吧……昨天太晚了,没来得及给你买几套替换的,我先带你去买衣服。”   尚小武抱着已经被洗干净熨好叠整齐的衣服,眨巴眨巴眼。   此刻她几乎用崇拜的目光注视着他。家务万能的大叔,真的是太棒了!   去卫生间换好衣服出来的时候,亓墨已经站在门口等她了。   “那个……我昨天就想问你来着,”尚小武指了指一旁婴儿房的门,“那个婴儿床,小桌子……看起来不像是商场卖的普通款式,是定做的吗?看起来挺贵的……”   正在玄关穿鞋了的亓墨回头:“是我做的,怎么了?不喜欢吗?我不放心商场的木质和涂漆,就批了些黄花梨回来……你要是不喜欢,就画个样子,我重新做就是了。”   尚小武的嘴巴一张一翕,惊讶了几秒钟,瞠目地望着亓墨:“你,你还会做木工?”   亓墨笑着站起身来,按了按她的头:“这算什么,我会做的可不止这些,你慢慢发现吧!”   尚小武被惊得一愣一愣的,脑洞大开,想象着他这十几日每天除了给自己送饭,在家削木头做婴儿床的样子,这如果在古代,他是不是还能建个房子……娶老婆都不用买房了,自己建一个就行了……   回过神来时,她已经坐进亓墨车子里了。   她突然对侦探这个职业产生了兴趣,想起曾经看过的福尔摩斯,便从背包里拽出了老巫婆借给自己用的那条丝巾,举刀亓墨面前:“你不是侦探嘛!能从这条丝巾上看出什么来吗?”   亓墨接过丝巾,摸了摸手感,打开后对着自然光照了照,笑着交还给了小武,发动车子,不紧不慢解释道:   “从这条丝巾的使用程度来看,至少有十年了,上好的桑蚕丝,既没有标签,也没有去掉标签的痕迹,说明这丝巾不是丝巾厂中的工人私自偷拿的,就应该是专门秘密订制的。上面的图纹,也不是普通的印染图样,兰花虽然经常用来做图样,但是却没有厂家会用郑板桥的画作来做商用,因为不符合大众审美需求。所以不应该是厂里的工人偷拿的,而是私人定制的。一条丝巾用了十多年,一点也没有染上污渍,也没有用漂白剂清洗过的痕迹,说明这丝巾的主人不但很谨慎小心,还很珍视这条丝巾,十年前电商还不是很发达,很少有人因为自己用,这么费周折跑去厂家定制一款,多半是朋友送的……”   尚小武紧张地捧着老巫婆的宝贝丝巾,生怕一不小心就把丝巾弄坏了。看着丝巾上的水墨兰花图案,小武不解地瞪向亓墨:“你,你怎么知道这是郑板桥画的?连个题诗印章都没有……你还懂国画?你不会也会画吧?”   “你猜对了,我的确会画。”   亓墨笑了笑,耐心解释道:“我并不是专业鉴宝的,只不过因为郑板桥的兰花很有特点,多注意些所以认得罢了。他的画中数量最多的,最耐人寻味的就是兰竹石图,这也是古代写兰的传统,‘八怪’花卉画的特色,也是他的创造和突出成就,他画的兰竹画中常添石,因为他认为‘一竹一兰一石,有节有香有骨’……”   听得一愣一愣地尚小武,小心翼翼地将老巫婆的丝巾叠成了小豆腐块,慢慢放进了包里,抱着背包,深吸了一口气,看着亓墨:“大叔,你说实话,你究竟是啥专业毕业的?政法大学没有国画专业吧?”   “国画……之类的,只是工作上有接触,觉得有趣,稍微了解些而已。我的确是刑事侦查专业,主攻痕迹学,”亓墨微微一笑,“不相信?回家给你看毕业证!”   因为亓墨家旁边就有个大商场,所以他们只开了几分钟,就到了。   然而这几分钟之内,尚小武又一次刷新了对亓墨的认知,此刻小心脏还未能平复。   痕迹学……   看来以后真的结了婚,是万万不能出轨了,这要是出个轨,他顺着蛛丝马迹找到她岂不是再容易不过了?人家是专业的啊!   “没什么东西的话,就把包放在车里,”亓墨见她发呆,趁机匆匆俯身在她唇上啄了一下,“走吧。”   尚小武突然被吃了豆腐,还没来得及发作,就被亓墨抓着手牵下了车。   昨天在超市被偷亲了,在沙发上被亲了,刚刚在车里又被亲了……   尚小武很是不满,挣了挣想甩开亓墨的手,哪知亓墨的手好像铁爪,死死拽着她不松开,居然还一脸无辜困惑的样子……   “你以后亲我要经过我同意!”尚小武愤懑地红了脸,“这几天至少和你相处看看……我还没答应嫁给你呢!”   “那……”亓墨俯下身,“现在同意吗?”   “呃……”尚小武脸忽地一下红了个透,一把推开,转身就要跑,“啊呀!”   刚跑没两步,就被亓墨一把拉住,抱了个严实,同时身后嗖地一声,一辆法拉利跑车呼啸而过。   “乱跑什么!”亓墨低头训斥道,“这么大人了怎么还这么不小心!”   被训斥的尚小武抿着嘴唇,委屈地看着凶巴巴的亓墨,心里吐槽还不是因为你耍/流/氓……但也实在是被刚刚突发状况吓了一跳,很是后怕,眼睛先红了。   见她眼中泛着水波,亓墨也软了心,轻轻抚了抚她的后背,“不哭,是我不好,我不该凶你……但是以后小心点,知道了吗?刚才真是吓到我了……”   尚小武点了点头,乖乖地被他牵进了商场。   她好像从二十岁,变回了十二岁,成了跟着爸爸到商场的小女孩。尚小武在心里非常鄙视这样的自己,可是在亓墨面前,她怎么样都不够成熟,总是想抱抱那个很有安全感的背影……   买衣服,她也不知道一共花了亓墨多少钱。总之,她眼神停留超过五秒的,都被亓墨挑了她的号码,付款装袋了。她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买了好几套。   从来没有这么酸爽地逛过街,尚小武终于体会到了电影里那些富婆血拼的爽快,不过爽快的同时,也愈发地不安了。亓墨越是对她好,她就越是难推开他,不是吗?   这样真的好吗……   “那个……”尚小武顿住脚,望着亓墨,“买的太多了……我用不了,只买一套替换的就好了……”   “有几件打折的,一点也不贵,”亓墨按了按她的小脑袋,“几套衣服而已,我还是买得起的,不是说了么,你不要想那么多没用的,你只要想,你喜不喜欢我这一件事就够了!”   “可是……”尚小武呐呐地低着头,心里翻江倒海似的,好像有点高兴,又有点害怕,还有莫名的激动,“我,我还不知道……”   “我能吻你么?”   “啊?”尚小武愕然地抬起头,愣得都忘记了反驳。   “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亓墨低头轻吻了一下,“充好电了,走吧!”   又被吃豆腐了!   尚小武捂着嘴巴,直到亓墨买好了新鲜的食材原料开车回到家,还是警惕地看着他,生怕他一不小心就扑上来偷亲。   见她这样,亓墨也只是笑笑,云淡风轻的样子让尚小武觉得,他一定是有什么预谋。   她猜对了。   一回到家,亓墨就开始做布丁。   做好的布丁一个是娇嫩的淡黄色,另一个是雪白无暇的,透着浓郁的奶香和蛋黄的香气,勾得尚小武一个劲地流口水,就等着布丁凝固,好从冰箱里拿出来吃。   计时器叮铃铃地响了起来。尚小武举着勺子,伸着脖子等着吃。   哪知道亓墨端着布丁,笑眯眯地看着她:“想吃?先亲我吧!”   ☆、第十六章   尚小武举着银勺,僵在原地,看了看诱人的布丁,又看了看亓墨的坏笑,不断地咽口水。   两个小人儿开始在脑袋里对话:   吃货小人儿:亲一下嘛,又不是没亲过!亲了就有布丁吃呢!   节操小人儿:不亲不亲不亲!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吃货小人儿:亲一下又不会少块肉!迂腐!   节操小人儿:亲了就代表你没有底线了,以后他再这样要挟你,你就被控制了!   吃货小人儿:亲吧!你又不讨厌他!你不是迷他的背影跟啥似的么?   节操小人儿:矜持!女生最重要的就是矜持!   ……   尚小武摇了摇脑袋,不断地咽下口水,见亓墨举这个盘子一副毫不退让的模样,心一横,踮起脚尖闭着眼,匆匆地在他脸颊亲了一下。   “真乖,”亓墨奸计得逞,把盘子放在她面前,“吃吧!”   尚小武红着脸舀起一勺布丁塞入口中,奇怪,好吃是好吃,但怎么有种怪怪的味道……   吃货小人儿(笑眯眯鼓掌):这就是爱的味道呀!   节操小人儿(口吐鲜血):这是节操尽毁的味道啊……   节操小人吐血而亡。享年二十岁。   果不如节操小人儿的预期,自从这次布丁亲亲事件以后,无论是午饭晚饭甜点茶点……都只能亲了他才有好吃的。   原本晚饭吃的饱饱的了,亓墨拉着她晚上到楼下的公园溜达了一圈回家后,又不知从哪里变出了水信玄饼!   那好像露珠一样可爱的小球球在碧绿色的荷叶上滚来滚去的样子,别提多可爱了!   更可爱的,是水信玄饼中还加入了整朵樱花。樱花绽放在水滴中,漂浮在碧绿的荷叶上……   亓墨伸手拿过计时器,笑眯眯地指着自己嘴唇,“这次要亲这里,三分钟!”   呃……   尚小武又纠结了。但是节操小人已经死掉,只剩下吃货小人在叫嚣:亲啊!亲呀!快点亲!   亓墨看着水信玄饼悠然道:“水信玄饼常温下三十分钟就会化掉,从刚刚拿出来到现在已经十五分钟了……”   尚小武一咬牙一跺脚,一把抓住亓墨衣领,亲了上去。   这次亓墨可不像之前,只是被动地让她贴一下就完事了,拖住她的头,开始反攻。忍了一天了,终于逮到机会了,他可得好好教教这条小笨鱼,每次啵一下就完事了,怎么能满足他……   计时器终于在尚小武险些晕倒前哔哔哔地想起来了,亓墨放开她的时候,她已经眼神迷离,被亲得晕头转向不知所以。   亲了三分钟,好像做了好久好久的梦,梦里哗啦啦地绽放了好多绚烂的花,大朵大朵的叫不出来名字的花。   直到被亓墨喂进第三个水信玄饼后,尚小武才回过神来,尝出水信玄饼清甜的味道。   亲完了,喂饱了,亓墨心满意足地去洗衣服,剩下尚小武一人蜷在沙发上看电视。   电视里的贾玲版小龙女正在犯二,尚小武觉得自己不能再二了,这两天抱也抱了,亲也亲了,自己如果再不答应,岂不就是自己打自己的脸了?而且这个亓墨,分明就是循序渐进,有备而来,几乎是轻而易举地把自己拿下了……   尚小武察觉到危机,觉得自己头发长见识短,再这样下去城池失守是迟早的事,她得找援军了。拿着手机想了半天,回头偷偷瞥了眼,按照亓墨的警惕性,自己打电话肯定会被发现,所以她打开了企鹅,来到了小闺蜜讨论组:珊珊在吗?千金在吗?   珊珊:啥事说话!   千金:(笑眯眯的表情)什么事呀?   小武:告诉你们一个消息……我怀孕了……   等了两秒发现二人没有反应。   震动窗口连三发。   小武:你们都给我站住!千金!你敢告诉我家人!我就把你拿陆大哥手机偷发短信的事告诉他!珊珊!你要是敢和我哥说,我就……和你绝交!   珊珊:   哎呦,我就是去了趟卫生间,你激动啥!   亓墨的吧?太好了!正好我还担心他那么有钱,弄不好会幡然悔悟,然后对你始乱终弃,现在正好奉子成婚!赶紧的!   千金:   讨厌!人家就是去倒了杯绿茶!   我告诉你啊,我哥告白失败,又听说你被那个亓墨上了,非常受打击,最近请了长假在家,连门都很少出了!   你赶紧补票结婚,好让他彻底断了念想,可别再祸害我哥了!   我虽然不讨厌你,可是非常讨厌你做我嫂子。你做饭那么难吃,想以后毒死我吗?   尚小武:……   ……   尚小武默默地关了手机,抱头缩成球儿。今天各种亲亲,亲得她头晕。   如果说她一点没动心,纯纯是为了蹭好吃的才答应亓墨恬不知耻的要求,那肯定是她自欺欺人。说实话,她还是挺喜欢亓墨的,他一个劲儿对她好,还做很多好吃的给她,她不喜欢就奇怪了。   但是她还是不知道,这样的喜欢……就是爱情吗?   如果不是爱情,那又是什么?   心里忽然很难过,酸溜溜的,既想见亓墨,又不想见他,一想起他,心就隐隐的有种说不清的感觉。   “怎么了?”   洗完衣服的亓墨坐在她身边,手还是冰凉的,像是被水浸泡得久了,伸手摸摸她滚烫的脸,“小武,你……洗澡水放好了,去洗澡好不好?”   尚小武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见到亓墨,心里都有种怕,尤其是一见到他的眼睛,就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想躲,又忍不住看……   “我是不是见过你?”尚小武望向亓墨,伸手捧起他的脸,“为什么……我总感觉曾经见过你?”   “巧了,我也有这种感觉,”亓墨笑着抱了抱她,附耳道:“尤其是你叫我阿墨的时候……”   尚小武愣了愣,仔仔细细回想了半天,“我什么时候叫你阿墨了?”   “第一次和我睡的时候。”   “呃……”   “以后都这么叫我好不好?我喜欢你这么叫我,”亓墨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我又没多大,不要大叔大叔的叫了……”   尚小武呆呆地看着亓墨,红着脸试探地叫了声:“阿墨……”   “再叫一声?再叫一声明天有肉吃!”   “阿墨……”   “再叫一声……”   “……阿墨……”   “真乖!”亓墨满意地亲了亲,然后抱起她,向屋里走去。   “我刚刚洗过了,不洗了,”尚小武的脸埋在亓墨衣领中,闷声道:“阿墨……如果我答应嫁给你了,你……你家人不同意怎么办?”   亓墨忽然一愣,望着怀里的尚小武呆问:“你,你答应了?”   “……我,我先问问……”尚小武窘得不敢看他,“我家里,应该也不会轻易就同意的……”   “只要你答应,其他的事情交给我,”亓墨激动得恨不能欢呼,抱着怀里娇羞小娘子模样的人亲了又亲,“什么事情都不用担心!”   “你把我的底细都摸透了,我对你还一无所知呢!”尚小武抬起头来,不满道。   提到他的家人,尚小武好像看见亓墨眼睛里的火苗突然熄灭,冷漠得可怕。   “我妈妈……已经去世十五年了,明天我带你去见她,”亓墨摸了摸她的头,冷冷道:“至于我爸爸……我们十五年都没有联系了,所以你嫁给我,就只是嫁给我一个人,我家里,只有我自己而已。”   十五年前……发生了什么?   她刚五岁……   亓墨,也不过才十四岁啊!   尚小武蹭了蹭,贴近亓墨胸口的位置,缓缓道:“……你一个人,是怎么活过来的?”   “一个人,也没什么不好,那时候手头不算宽裕难免苦了点,但也总比整日和厌烦的人在一起自在得多。”   亓墨轻轻拍着她的脊背,望向远处,似乎这十五年的经历,如光影在眼前一闪而过,“学了许多东西,到过许多地方,见了许多人……可这几日才发现,这十几年算是白过了,还没有这十几天和你过家家开心。”   “……”   尚小武趴在亓墨胸口,忽然很开心,但是更多的是不安。这十五年,他是怎么过的?为什么和家里人关系这么冷?十五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亓墨故意模糊略去十五年的事情,他不想说,问了想来他也会遮掩过去。   “你和我说说,这十五年好吗?”尚小武闭上眼,“阿墨……你一个人,去了哪里,做了什么,见了什么人……我都想知道……”   “好,”亓墨轻笑着拍了拍怀中的小杂鱼,“只要你想听,什么都告诉你……”   尚小武蹭了蹭,换了个舒服的姿势:“你十四岁,还未成年呢,怎么养活自己啊?”   “我的初中高中寄宿,是个有钱人的学校,我爸也算是学校的股东,我的食宿都不用自己付,饿不死的,只不过不想用家里的钱,也不想见他……总是跑出去,想办法挣钱……后来到了大学,基本上就是自给自足了……”   “股东?”尚小武困惑了,“你爸爸很有钱吗?你还是富二代?”   “怎么,我是富二代,我爸很有钱,你就愿意嫁给我了吗?”   尚小武摇头,“我还以为你是穷苦人家的孩子,觉得你白手起家精神可贵……没想到是富二代啊!富二代不是都很花心吗?我得重新考虑了……”   亓墨笑着弹了她额头,“我爸有钱那是他的,我是个没有钱的富二代。十五年前,我离开家时一无所有,现在我所有的一切,都是我自己一分一分挣的,这样难道你还要重新考虑?”   “一开始还以为你骗我,现在看来,你也算是年轻有为,既能挣钱,长得也挺好的,投怀送抱的肯定不少,应该不是花心……”   尚小武捂着脑袋想了想,呐呐点头道:“也对,你不举嘛!花心也没用!”   亓墨一个翻身将她压在身下,捏她的脸咬牙切齿道:“以后不许说我不举!再说,我就举一个给你看!”   ☆、第十七章   尚小武可不敢让他举一个看看,忙捂着眼睛惊呼:你厉害,你能举,我再也不敢啦……   如此,亓墨才终于恢复了正常,搂着她断断续续地说着以前的事,说着说着两个人就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亓墨已经快做好了早餐,尚小武自然而然地去洗漱换衣服,吃早饭。   尚小武嚼着肉包子,回想这一天两夜的相处,自己好像对这个亓墨太放心了些。两天晚上睡觉的时候,他也居然都只是抱着啥也没干,不是说孤男寡女共处一室,那就是*一点就着么?难道是自己没有吸引力,还是他不举的毛病又犯了?   然而有了昨晚的教训,她也不敢问亓墨,喂,你不举的毛病又犯了吗?搞不好,他就要举一个给自己看……这还得了……   吃过了早饭,尚小武趴在桌上看亓墨洗碗的背影发呆,倏然想起来今天他说要带自己去陵园看他妈妈的。   他妈妈叫什么?长什么样子?是个什么性格的人?为什么那么早就没了?   尚小武心里有好多疑问,可是一说起他妈妈的事情,亓墨的表情就变得冰冷渗人,她哪里还敢问?毕竟每个人都有伤心事不想被触及,再亲近的人也应该保持适当的距离。   更何况她刚认识亓墨几天啊……   但是她也没有办法抑制自己的好奇,都说男的像妈妈,如果长得好看,肯定妈妈也是个美人儿……   正在幻想一会儿去墓园,应该就能看见亓墨妈妈的照片和名字了,尚小武的手机忽然震动打断了她的想像,一接通,就听见了杀猪般的求救声:   “小武!你在哪啊!碧泉姐阑尾炎住院啦!今天的毕业汇演少了领舞,校长会杀了我们的啊……你快回来啊!”   于是乎,电话里响起了合唱:你快回来……我一人承受不来……你快回来……生命因你而精彩……   尚小武举着电话头痛了。   她好歹也是汉服社的一份子,和当初汉服社的林颜学姐还是一块申请,才成立了汉服社。她也还曾是个挂名的副社长。   毕业汇演,是每年学校都有的大活动。很多社团都有参加,是给社团露脸的好机会。   可是因为林颜是研究生,毕业前就去了澳大利亚留学,现在的小社长要忙着期末考试复习好拿奖学金……于是这组织演出的活儿两个月前就落在了尚小武的身上。快毕业的她顶多陪老巫婆切尸体,洗尸体,偶尔还要回学校忙毕业答辩的事,时间是很多的。   尚小武自然也很乐意,毕竟是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忙前忙后选舞蹈,定做裙,还找珊珊和她学校专业化妆团队来做他们的化妆师,忙了一个月……   好不容易节目排练的差不多了,问题就出现了。   问题出现在现任副社长碧泉小同学身上。   这个碧泉私下和她商量,毛遂自荐要当领舞,说她小时候就是练舞蹈的。   尚小武觉得,这样私下决定不好,就拒绝了她,还是打算按照原计划到时候每个人都跳一遍,选出最好的领舞。当时碧泉虽然有点不高兴,但也没说什么。   但是后来发生的事,就令尚小武无语了。她莫名其妙地被踢出了演出人员,都不知道因为啥。还是后来和她关系好社员告诉她,她才恍然,是这个碧泉在搞鬼。   碧泉居然打自己小报告,跟指导老师说,说她尚小武要当领舞,不给社员表现得机会。据说在指导老师面前哭得特委屈,解释自己只不过想让汉服社的舞更好看,就被尚小武训斥,还说自己连死人都不怕,威胁如果谁不听话,就把谁关到停尸间……   这个指导老师和林颜关系很好,但是和她这个曾经名义上的副社长也没什么接触,再加上她的专业,又被碧泉先告了一状,难免有了芥蒂。   然后,指导老师就委婉地告诉她,现在的碧泉副社长已经有能力组织一切,她马上也毕业了,就该干嘛干嘛去好了……   当初珊珊为了这件事气得要去和碧泉掐架。但因为临近毕业的紧要关头,小武也担心事情闹大了会牵连别人,能忍也就忍了。   反正她也没几天就毕业了,何必和个新人抢呢,况且这个碧泉跳得也不差……她还记得,当时自己请珊珊吃生鱼片,珊珊才消了气,答应继续帮忙。因为还要拜托珊珊到时候找人化妆造型,最主要的是汉服社的演出不能毁了。   没想到临近演出了,碧泉又关键时刻掉链子,估计现在躺在医院也是捶床懊恼……   尚小武抱歉地望着亓墨,“对不起啊,今天晚上毕业汇演,领舞住院了,社里乱成一团,我得去学校一趟,白天还要彩排化妆,我没办法和你去陵园了……”   亓墨擦干净手上的水渍,沉默片刻,点了点头:“没关系,过几日正好是她的祭日,再一起去吧!我送你去学校。”   十五年前的七月……   2001年……七月……   尚小武忽然想起什么,问道:“是,13号吗?”   “是……你怎么知道?”   尚小武回忆起第一次亓墨请她吃冰淇淋时给她的卡,“你的密码,是010713……”   “哦,”亓墨也想起来,笑着揉了揉她的头,“不过你好不容易记住的密码现在改成950127了,以后,你就不怕忘记了……”   尚小武的小心肝颤了颤,哎呦,亓墨居然改成了她的生日,这是不是说明以后他的钱自己随便用的意思?话说,他到底有多少钱……白手起家的话挣了一套房一辆车,应该也没有多少存款了……   “我送你去学校,等我一下,做点吃的一起带去,”亓墨折身去取保温盒,“来得及吧?”   “来得及,来得及,”尚小武咽了咽口水,看见了紫菜,目测亓墨是要做紫菜卷饭,凑上前,“我想吃辣白菜,特别酸的那种……”   亓墨眯着眼睛看着她不说话,尚小武以为他还是像昨天一样要亲亲,就踮起脚亲了他脸颊一下,见亓墨愣住,才恍然他压根没想要亲亲。尚小武羞了个大红脸,转身颠颠地跑书房去了。   现在都不要亓墨命令了,自己就乖乖地亲了?   自己是亲习惯了,还是亲上瘾了?!   尚小武抱着头在书房里转圈,忽然碰到了什么,险些撞到,还好她即使扶住了。   这是……琴谱架?   这个架还挺眼熟,她好像在学校的提琴社见过……   尚小武突然看见了书架旁的角落里摆着个琴盒,凑近了打开一看——果然是小提琴啊!   哎呦?亓墨还会拉琴?很可能啊!她经常在他车里听见小提琴曲,当初还以为他是装高雅的……   尚小武兴冲冲地捧着小提琴跑到亓墨身后,“你还会拉琴吗?给我拉一首呗?”   亓墨正在做卷饭,无奈地举起双手,向她展示手上黏着的大米粒,“晚上回来给你拉,琴在这呢,人也在这呢,你还怕我跑了吗?”   “哦……”尚小武失望地看着琴,模仿着记忆中的模样,将提琴搭在肩上,拧紧了琴弦,“我挺羡慕会乐器的人的,陆大哥和千金都是钢琴十级,还有好多同学好似提琴社的,从小就学,拉得可好了,可惜我的打击乐器一级都没过就放弃了……要不我尝试一下,学学弦乐,说不定我还是个天才……”   嘎吱嘎吱的据木头声响起。   亓墨捂着耳朵,撵她去给阳台上的小葱浇水了。   尚小武悲伤地一边浇水一边感叹,身边的人一个比一个有才,她除了天生自带能见鬼技能,也没啥了……   给小葱浇完了水,亓墨的紫菜卷饭也做好了,还炖了个她喜欢的辣白菜豆腐汤,装进了保温杯,拉着她出了门。   “我们坐地铁吧,”尚小武不想被社团的小伙伴们围观,再讨论她如何从人见人躲的法医专业脱尘而出逆袭傍上大款的,“现在堵车,坐地铁快!”   “好……”   亓墨微微皱眉,看起来不太乐意,还是答应了,一手提着沉甸甸的饭盒和汤,一手牵着她去地铁站。   人来人往,尚小武站在检票口也觉得自己碍事,就向正在排队买票的亓墨挥了挥手:“我有公交卡,先进去等你啊!”   亓墨皱着眉头点了点头,一双眼睛却还是盯着自己,尚小武觉得他也太把自己当小孩了,转过身向站里走,不再看他。   难道她还会丢了?亓墨也太紧张了吧……好歹她哥哥也是开武馆的,虽然她学艺不精,可不会平白叫人欺负了去。   尚小武背着平常的牛皮小书包,慢慢地走,买票的人比较多,亓墨估计还得排一会儿。走着走着忽然就觉得不对劲了,尚小武眨巴眨巴眼,有人在快速向她走来!   不是亓墨,亓墨穿的是皮鞋,这个人穿得是运动鞋或布鞋,走路很轻,她站的位置,也不是等地铁的地方……怎么办,大哥教过她如何对付这种抢包的贼……   事实证明,尚小武的身体永远比脑袋好用,还没想出来哥哥交给她防身的办法叫啥,身体就先一步本能反应,狠狠地把身后的小偷摔在地。   看着哎呦倒在地上的小偷,尚小武拍了拍手,这才想起来,这个动作叫做过肩摔。   周围的人都看傻了。   一个小萝莉把一个一米八几的大汉摔倒了。   尚小武都觉得,自己太勇猛了些,有点对不住小偷大汉。   可是这种小愧疚只持续了一秒不到。   大汉的确是大汉,刷地一下从脚踝抽出一把刀。   尚小武这个后悔,还不如被抢包了呢!   她就会防个身啊!   大哥后来嫌她懒,不教她了,告诉她遇到这种情况就一个字——跑!   能跑多远跑多远!   ☆、第十八章   一看见刀,周围本打算上前捉小偷的人也都不约而同地退了两步,纷纷将热切的目光投向萝莉女侠,期待她再出奇招,将恶贼拿下。   尚小武倒是很想来个九阴白骨爪,分分钟把大汉撂倒,然后一举成为网络红人,走向人生巅峰。   但是事实证明,三十六计走为上才是真理。没有经过大哥那样的勤学苦练,遇见这种场面,她还是逃跑来得实在。尚小武看着明晃晃的刀,腿都抖了,下意识地伸手护住小腹,想着要不要把空空的小背包取下来双手奉上,再来一句大汉饶命……   正在酝酿那一句“大汉饶命”怎么说才能更显的自己软弱可欺,她就被亓墨拉到身后,怀里还被塞了饭桶和保温杯。   尚小武被亓墨的后背挡住,看不见举刀的偷包贼了,但刚才她可看得清清楚楚,那刀非常锋利,刀锋上都闪着光呢!一不小心划到了要害部位,可是分分钟就没命了……   她可不想和一个偷包贼拼命啊!亓墨也不能有事啊!万一她的孩子还没出生,爸爸就先死了……那她也太悲剧了……   “喂……”   刚想阻拦亓墨,拉着他一起跑,就听见了周围围观群众惊讶愕然的抽气声。尚小武在亓墨身后,除了亓墨的背影什么都没看见,就只听见刚才还凶神恶煞的偷包贼,一口一个不要过来,你不要过来……好像要被侵犯似的,一眨眼的功夫,就被亓墨放倒了。   等等……   刀怎么跑到亓墨手上去了?   亓墨举着刀是要干嘛?!   “阿墨!”   尚小武终于忍不住叫出声,跑上前的时候,亓墨的刀尖就悬在偷包贼眼睛上不到一厘米的地方。   周围人也吓傻了,尚小武也吓傻了,偷包贼不但吓傻了,还吓得尿裤子了……   亓墨将短刀交给了闻乱赶来的警察大哥,解释了几句,夺过她怀里的饭盒,拉着她离开了纷乱围观的人群。   直到上了地铁,尚小武还是心有余悸。如果自己没有喊,亓墨会不会一刀刺进去?   “你刚才为什么那样?他不过是害怕,虚张声势,又没有真的要做什么……”尚小武被他紧紧地攥着手,挣了两次没有挣脱,悄悄挪远了些距离,可是地铁上拥挤,她贴在门边也没什么地方可躲。   亓墨本来是和她并肩站着的,见她要躲开,转身一步挡在她面前,正好按在墙角了。尚小武咽了咽口水,之前的余悸还在,所以没敢抬头看他。好像第一次被壁咚,别说,真的挺有压迫感的……   “我就是吓吓他,怕他再起来闹事,”亓墨俯身将她揽住,下颌正好抵在她头顶,“……我的确有点激动,吓到你了吗?”   “……嗯,”尚小武有点脸红,余光瞥见了不远处大妈酸溜溜的目光,推了推亓墨,“你别压着我啦……喂……”   亓墨干脆不壁咚了,直接单手揽住她的腰,把她的小脑袋按在胸口,抱了个结结实实,“别动,让我抱一会儿,刚才知道我多担心吗?没事儿用什么过肩摔……以后不许用了!再遇到小偷,把所有钱都给他,回家我给你按丢失的三倍报销!”   “真的?”   一听到三倍报销,爱财的尚小武眼睛都亮起来了,看到亓墨坏笑才反应过来,自己这不是已经把他当一家人了么?为了美食已经舍弃了节操,这次为了报销,终于要以身相许了?   地铁轰隆隆地滚动,尚小武趴在亓墨怀里脑袋里也晕晕的。   亓墨的味道一如往常,淡淡的洗衣粉清香中夹杂着些许烟味,还有一种特别的味道,说不上来,每次闻到心里都很踏实,像冬天里的棉被,有着一丝灰尘,却也有阳光的气息,让人可以放松,安心地睡个午觉……   她好像真的喜欢上亓墨了……   但是亓墨刚才凶狠的样子,她实在没有办法忘记。   面对着锋利的匕首,他平静得令人心生恶寒。连她平日里看着忍不住咽口水的背影,都变得肃然起来,渗着寒意,无法靠近。   昨晚她晕晕欲睡,隐约记得亓墨说以前的经历,细节是记不清了,只留下了个挺艰苦的印象。没有父母亲人,十五年中都是一个人孤孤单单的过年过生日……哎,想想都觉得心酸。   不过她也没有多少时间纠结亓墨到底有什么坎坷经历童年阴影,一到学校就被社团的人围住。   离下午的正式彩排还不到两个小时了,尚小武还得先和社员们再合练几遍舞蹈。因为大家的舞蹈是尚小武从视频里一段一段学的,又教给社员的,碧泉领舞的部分她也熟悉,虽然一个月没有碰,但是跳了两遍也就熟悉起来。   可是碧泉是领舞,舞裙的款式细节也是特别的,尺寸也是按照碧泉的订做的。碧泉比她高半头,尺寸自然不合适。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学校周围的干洗店还关了门,更没地方改尺寸了。   古装盘头造型复杂,珊珊也被小武喊来帮忙。珊珊强忍着八卦的心,抑制住了八卦小武和亓墨的想法,只在她平平的肚子上摸了摸,就去帮社员们做造型了。社团里忙成一团,每个人都在试舞裙,弄头发。   尚小武看着手中的舞裙和小社员买来的针线盒,无可奈何地摇头叹气,家里有妈妈和奶奶,她几乎没动过针线。刚想着实在不行就用别针系上应付一下算了,舞裙就被亓墨夺去,还顺手把饭桶塞到她怀里。   “都忙着呢,我一会儿再吃……”   亓墨没给她解释的机会,拉着她来到了隔壁的空教室,“都中午了,蹦跶了半天,肯定饿了,吃吧,吃完了裙子就改好了。”   尚小武抱着饭桶,看着亓墨拿起了绣花针在穿线,眉毛跳了跳:“你还会针线活?”   “改个衣服而已……这个必须改,大出来这么多,不合身摔倒了怎么办?”   尚小武感觉亓墨简直就是老天派来拯救她的超人,满眼的憧憬,咽着口水默默地放下饭桶:“我一会儿再吃,大家都忙着呢,我也算个副社长,得以身作则……”   亓墨默默地放下了针线盒,打开了饭桶,夹起一块紫菜卷塞到她口中,“你个孕妇和别人比什么!吃,不吃我就不改了,直接把你带回家!”   “我吃!我吃!我吃还不行嘛……”   尚小武乖乖地接过豆腐汤喝,一边喝一边打量改衣服的亓墨,好奇道:“你都不量一量我的三围吗?”   “都抱着睡了两天了,我知道尺寸。”   “……噗,咳咳咳咳……”尚小武捶胸,“你,你你趁着我睡着做了什么?!”   亓墨无奈地拿纸巾替她擦了擦嘴,“孩子都有了,大惊小怪……”   尚小武喝着热腾腾的豆腐汤,不断回想,可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都怪她睡得太死!被吃豆腐了都不知道啊……   “再吃一块,这个放了你喜欢的煎蛋。”   “……嗯……”   ……   下午的彩排一切顺利,尚小武也终于松了口气,直到正式演出,事情都很妥当。期间,亓墨就只是在社团的办公室里坐着,偶尔看看手机。   社员们好奇地拉着她套话询问亓墨的身份,尚小武觉得这件事解释起来过于复杂,就把亓墨说成了她远房叔叔,来串门玩儿的。小社员们秉承着学校闷骚的优良传统,只不过有贼心没贼胆地多瞄了两眼饱饱眼福。   尚小武倒没闲着,毕竟还有珊珊这个热心肠,一有空就来探她的话,要当她孩子的干妈。   珊珊缠着她套话,本来是想打探她这两天的进展,可没想到只打探出各种好吃的,什么板栗炖鸡、水信玄饼、果冻布丁、小笼包、锅包肉、红烧鱼、糖醋排骨、时蔬沙拉……珊珊听得直咽口水,没打探出什么就借了小社员的饭卡去食堂吃饭了。   彩排的时候,亓墨只是先把裙摆缩了些,并没有完全改完,她的头发造型也没有弄好,只是草草地走了个过场,毕竟汉服舞蹈时间和完成度才是最需要确认的。   作为最先上台的领舞人,这个第一印象是非常重要的,尚小武可不敢怠慢,很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毁了社员们辛苦两个月的成果。她的造型完全是由珊珊来做,弄发髻戴头饰就用了一个小时,化妆就更不必说。这一身行头折腾下来,已经离开场的时间不到半个小时了。   毕业汇演是在学校草行上搭建起来的露天舞台,亓墨拿着她的衣服和饭盒陪着她一起等。主持人报幕,音乐声想起,观众台上的同学欢呼声谈话声,显得场面十分的热闹。   这一天的确是够折腾的,她临时毁约,亓墨还这样陪着她支持她,尚小武心里暖暖的。   夏夜的天空在舞台灯光的映衬下,并不晦暗,朦胧中甚至还能看见几颗星。亓墨站在身边,身影在夜色的衬托下显得更加高大,投下的阴影都将她遮住了一般。尚小武拉了拉他,低声道:   “谢谢你啊……”   亓墨背对着光源,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感到落在脸颊上的手,比以往还要炙热些,打在耳畔的呼吸滚烫,声音低哑:“这样打扮……很适合你,真好看……”   尚小武只觉得脸刷地热了起来,心里又开始小鹿乱撞。直到学生会的工作人员来提醒她们准备上台,尚小武才回过神来,低着头匆匆上了舞台。   汉服舞选的是璇玑姑娘的《礼仪之邦》,只不过短短的三分钟,就在观众的欢呼声中结束了。   刚跳完,尚小武还是有些呼吸急促,跟着下了台,饶了一圈才回到了上台的地方,看见接下来是民乐团的节目,就想跟一旁准备上台的民乐团的团长道声谢。   毕竟这次礼仪之邦的音乐为了保证效果,是民乐团的朋友和学校合唱团的人一起配乐录音。团长热心帮忙,省了她好多麻烦。   可哪知道,自己刚看见民乐团团长那伟岸的背影,尚小武就觉得头重脚轻,然后脱离里地面,与民乐团团长圆圆的身影渐行渐远。只看见团长眼睛瞪得溜圆,目瞪口呆地看着她被亓墨扛走了。   “你,你干嘛?!放我下来啊!”   亓墨不搭理她,扛着她不顾周围人的目光,健步如飞。尚小武觉得,要是亓墨在古代,估计还会个轻功什么的,扛着她飞……   尚小武被他倒扛得晕头转向,直到出租车都快到亓墨家了才回过神来:“你干嘛!我和珊珊约好了一会儿一起看汇演的啊!还有这首饰也是她借来的,我得还……还……”   直到看清亓墨的眼睛,尚小武心里咯噔一下,乖乖地噤了声。亓墨的眼睛里好像有火在烧,幽幽地盯着她的模样好可怕……   怎么回事?   尚小武脑袋死机了,如何也想不明白自己上台前与下台后亓墨四川变脸似的反差。   自己不过是跳了个舞……   难道跳得太丑,让亓墨不忍直视了?   他不会是后悔了吧?!   他要是后悔了……   那自己怎么办?   宝宝怎么办?   尚小武突然害怕了,亓墨要是反悔了,这个孩子,就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她真的有能力生下这个孩子,并将他抚养长大吗?   直到亓墨把她拉进家门,她还没反应过来,琢磨着是不是应该道个歉,有什么事心平气和才好商量嘛……   可是亓墨压根没给她时间道歉,她刚一张嘴,就被亓墨堵住了,还是用嘴堵的!   尚小武眨巴着眼睛,彻底呆掉。亓墨也没功夫解释,直接把她抱起来,一边亲一边走向卧室,然后扑倒了继续亲……   ☆、第十九章   尚小武被亲得云里雾里,好像被亓墨吸走了所有的氧气,脑袋里白茫茫一片,不过她终于明白了亓墨一反常态的原因。   原来他不举的毛病不但好了——而且好大发了!   怎么回事?   他怎么突然就冲动成这样?   自己不就是穿着汉服跳了个舞么……   难道他是个汉服控?!   尚小武哭笑不得了,这个亓墨的爱好也太特殊了些,自己居然还误打误撞正中他下怀,估计他忍了一天,终于忍不住了……   被他吻着的时候,那种奇妙的感觉又来了。她的好像眼前绽放了大团大团缤纷绚烂的花儿,连花朵绽放时花瓣剥离的细微声响都能听见似的……   尚小武眯着眼睛想,自己好像也亲上瘾了,不但一点儿也不想推开他,还不想让他离开。她伸手轻轻环住了亓墨的肩膀,闭着眼睛,笨拙地亲了亲他的脸颊,轻轻唤了声:“阿墨……不要……”   听到她的声音,亲得正激烈的亓墨却好像被施了咒一样,倏地顿住,愕然无措地抬起身。倒像做错了事的孩子,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她的神情,最后将脸埋在她的颈窝,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对不起……”亓墨的手指碰触她的脸,像是蝴蝶的翅膀若即若离的震颤,“……我答应过你,不勉强你的,对不起……”   身上的重量突然减轻,眼看着亓墨转身要去卫生间,尚小武猛地起身一把抓住了他的手,“阿,阿墨……我不是那个意思……”   亓墨握住她的手,俯身幽幽地盯着她的眼:“那你是什么意思,嗯?难道你愿意我继续做下去吗?”   尚小武本来想解释自己之前的阻拦,是想让他等自己卸了妆再亲……可是事情好像发展得超乎她的预想,奔腾到更羞羞的领域去了……   脑袋里空白一片,小心脏噗通噗通地跳得她话都说不出来了。也许是亓墨的气势太有压迫力,也许是自己被亲迷糊了,反正她最终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亓墨捏着她下颌,让她直视自己,继续逼问:“我没办法保证一会儿你不愿意了,我能停下来,到时候再想逃就晚了,即使把你绑起来也要继续……所以,你真的……愿意吗?”   尚小武拼命想从这两天和亓墨的相处中找到什么证据,来证明自己真的爱上亓墨了,但是想了半天,只想出来每顿饭亓墨给她做了什么好吃的。尚小武又气又急,忍不住在心里骂自己没出息。   但即便想不出来理由说愿意,她也没有办法推开亓墨。   因为她更找不到理由说不愿意。   他真的很好啊,如果他不要自己了,那么多好吃的就都飞走了……   更重要的是,她噗通噗通的小心脏不断提醒她,她一点也不讨厌和亓墨做这种事……相反,她还一直很期待……   尚小武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羞恼地拽了拽亓墨的白衬衣。   看着小杂鱼红着脸眼泪汪汪地望着自己,一副“快点吃掉我吧”的可爱模样,亓墨哪里还忍得住?   坏笑着再次扑倒,亓墨勾起唇角:“小杂鱼,终于捉住你了……”   剥光,吃净……咳咳咳……   ……   清晨。   尚小武在亓墨的臂弯中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很是吃惊地看着还在沉睡的亓墨,稍稍松了一口气,偷笑着打量亓墨的睡颜。   睡着的亓墨乖乖的,像个小孩子,没有一点儿白天又坏又有心机又霸道的样子了,倒更显得可爱。   这一晚上她被折腾惨了,最后直接晕过去,不过恍惚中还有点印象,亓墨似乎用橄榄油替她卸了妆,洗了澡,换上了兔子睡衣,最后还喂她喝了杯热牛奶才抱着她睡的……   亲也亲了,抱也抱了,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她也不想反悔了。   虽然一开始的确是因为怀了孕,才考虑和他相处看看,但是这三天,她的进展也太突飞猛进了些。   尚小武都对自己惊讶了,这三天她差点都忘记自己已经怀孕了,每天看见亓墨就觉得高兴……虽然看见他就意味着有好吃的……   一开始,她也很忧愁,弄不明白自己究竟是喜欢亓墨还是喜欢亓墨做的好吃的。不过后来她也想明白了,亓墨和好吃的根本就是融为一体不可分离啊,何必她自己乱纠结呢?   而且亓墨真的对她好好啊……昨天晚上……   想到昨天晚上的事,她就更忍不住脸红心跳,埋头贴在亓墨胸口不敢再看他,贴着贴着就看傻眼了。   亓墨穿的还是那件蓝色的薄睡袍,前襟微敞,可能是因为健身,所以亓墨身材很好,穿什么都很有型。   但是吸引她的不是身材,而是他身上的伤疤。   昨天晚上灯光太暗,她又泪眼迷蒙,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原来真的是疤痕啊!   念了五年法医专业,每次考试都是刚刚及格,但对于这些清晰的疤痕,她还是大致能判断出来,深深浅浅的颜色,从最深一条来看,应该也有十多年。   有很多条利刃划伤缝合后的伤痕。心口处的那一条看起来并不长的疤痕,尚小武摸着伤疤的硬度大致判断,伤口很深,当初绝对伤到心脏了……   还以为侦探就和狗仔差不多呢……原来这么危险吗?   难怪他昨天那么冷静,身手那么好,还受了这么多伤,危险的场景肯定也见了不少,想来偷包贼在他眼里,就和拿着刀乱玩的小孩一样。   尚小武摸着他胸口处的疤痕,心里好像倒了醋瓶,酸酸的,有一种莫名的难过。如果他的钱都是拼命挣来的,那以后就不要他当侦探了,跟她回家当倒插门女婿也挺好的。   反正他做什么都好吃,把房子和车卖存钱给宝宝当学费,以后他帮妈妈做饭做家务,帮姥姥捏肩膀,帮红薯梳毛……   想着高冷的亓墨变忠犬,尚小武就忍不住掩嘴偷乐,觉得手指下的伤疤也没有那么狰狞了,开心地凑上前亲了一下。   亲的时候,余光瞥见亓墨睁着一双黝黑的眸子幽幽地看着她,眼角的细纹弯弯的,摆明了是在偷笑她呢!   “唔……”   尚小武弄了个大红脸,呆呆地被他搂入怀。   “别摸来摸去的,”亓墨声音沙哑,低头亲了亲她的头发,“还想再来一次?”   尚小武连忙摇头,“我,我就是职业病,想诊断一下你的伤疤都属于什么类型……不不要再来一次了……”   “你的两天假已经过了,今天再跟老巫婆请一天吧,我和你回家。”   “回家?”尚小武呆住,“回我家?”   “回你家,我去求他们把你嫁给我,早点领了证我心里才踏实……别怕,有我呢……”   尚小武蹭了蹭,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我不怕……就是担心你会被打……”   “没关系,我早就做好被打的准备了,”亓墨揉着她的头苦笑,“如果以后你生了个女孩,她长大后认识了个男人还不到二十天就怀孕了,我也会打断那个男人的腿……”   尚小武抬起头,愈发担忧:“要是我家里人不同意怎么办?我家很传统啊!他们就希望我能找个门当户对的老实人……哪像你,不但是个富二代,还有病……”   “我有病?”   “呃……我知道你病好了……不用证明给我看……”   “要不要看看别的?”   尚小武捂眼睛:“不要!不要!不要!”   “本来还想和你炫耀一下我有好多钱,嫁给我以后不会让你饿肚子的,不看就算了……”   “呃,现在说要还来得及么?”尚小武眼巴巴地望着亓墨,肚子咕噜噜地叫起来。   “来不及了,”亓墨不舍地摸了摸她的小腹,“爸爸今天偷懒了,这就去做饭!”   尚小武摸着肚子,望着亓墨的背影咽了咽口水,小声道:“宝宝,妈妈给你找了个爸,你喜欢他不?现在换还来得及……”   肚子:咕噜噜噜噜……   “好吧,我知道你喜欢他……反正也没有其他人可换了,将就将就也挺好的……”   又在床上翻来覆去滚了一会儿,直到闻到排骨面的香味尚小武才滚下床,去卫生间洗脸。   洗完脸换了衣服出来,就看见床头自己的手机信号闪着绿灯。   有短信?   尚小武打开手机,看到了陆瑜的短信息,一时间竟有些感慨。如果那天没有小千金调皮捣蛋,自己会不会现在是陆大哥的女朋友了?   点开信息,尚小武盯着屏幕离近了拉远了看了半天。   短信上清清楚楚地写着:   小武,你和亓墨的事我已经知道了。你在哪?有件事我必须和你说。见信速回。   知道了?   尚小武歪着头,陆瑜知道哪一步了?是知道她怀孕了,还是知道她这几天其实没有在学校,而是和亓墨住在一起?   天!   尚小武冷汗直流,如果让爸妈知道她不但未婚先孕,还和家里说谎,厚着脸皮住到男人家去了……   她的腿是不是也要被打断了?!   ☆、第二十章   尚小武僵硬地举着手机不知所措的时候,手机又震了震。   小千金的短信弹了出来:sos!你怀孕的事情恐怕是暴露了,我哥今天借用了一下我的电脑,看了没两分钟气得脸都绿了,嗯,你也知道我有在电脑里记日记的习惯嘛……   完了。   尚小武脑袋里只有这两个字。   陆瑜知道了,估计家里的人也就知道了。   这个情况相当于自己先被打了小报告,才迫不得已认罪自首,这和她之前准备认罪自首争取宽大处理的情况是截然不同的啊!   握着手机的手不自主地开始颤抖了,生怕下一秒家里的电话就飞来。   她该怎么说?这件事她自己都觉得办的不靠谱,可怎么去说服爸妈?他们是那么保守封建传统老实的人……   “面做好了。”   尚小武懵然回过神来时,亓墨已经出现在她身后。   亓墨夺过她的手机,瞥了一眼屏幕上陆千金的短信,轻笑着按了关机键,拍了拍她的肩:“这些事你不需要担心,交给我就是了,吃了早饭我就和你回家,无论多困难,我都不会放弃的。”   “……阿墨,”尚小武僵在原地,抠着手指吞吐道:“你这么着急娶我,是因为我怀了孩子吗?如果我没有怀孕,你是不是……啊?你做什么?”   尚小武一下子被他打横抱起,头晕目眩地伸手抱住他的脖颈:“你干嘛?”   “面好了,放久了不好吃,”亓墨坐在椅子上依然不肯放她下了,一手圈着她一手拿着银勺舀起面汤,“张嘴!”   尚小武紧紧闭着嘴摇头,一副“你不说我就不喝”的决然表情。   亓墨轻叹一声,低头亲上她的唇,哄劝道:“和孩子没有关系……我只是想娶你,有没有孩子,我都想马上娶你,这样的回答你满意吗?满意就张嘴!”   “……嗯,”尚小武张嘴咽下鲜爽的面汤,舔了舔唇瓣,红着脸想从亓墨身上蹭下了,“我,我不是小孩,我自己能吃……嗯?阿墨……”   尚小武被抱住,懵懂地咋了眨眼。   “小武,我知道有些事,时间太短你没办法接受,是因为我一分一秒都不想等,所以才这样逼你选择,”亓墨揉了揉她的后脑,“我想说爱你,又担心你会觉得我虚假,但是……我还是想说,我爱你……你可以怀疑所有,别怀疑这一点,因为我也不知道怎么样向你证明你才会相信……”   “……阿墨……”   小武的心好像忽然被掐了一下似的,酸酸地疼,“阿墨……我知道了,面,面要坨了……”   “吃吧……我去收拾些东西。”   亓墨将她放在了椅子上,摸了摸她的头后,也不像往常陪着她一起吃,而是红着脸匆匆折身进了书房。   突然被告白的尚小武难免脸红心跳,也不好意思面对亓墨,低着头吸着面不断乱想,脑子里一下里有太多事情,乱七八糟地堆在一块,她哪一件都没有想明白。   唯独就想清楚一件事,这个鸡蛋蔬菜排骨面的汤好鲜,好像是因为放了龙虾的缘故……   三天前她被亓墨拐回家的时候,什么也没有准备,所有的日用品都是亓墨买的,吃的都是亓墨做的。尚小武觉得自己就相当于亓墨养的一只米虫。米虫要回家,直接出门就好了,什么也不用收拾。   米虫刚咽下最后一口面汤,亓墨就从书房里出了来。   亓墨好像换了身衣服,又好像没有换。他的衣服每一件看起来都差不多,但是仔细看,细节之处又不太一样……   都说丑媳妇也要见公婆,尚小武因为未婚先孕,虽说很是紧张怎么跟爸妈交代,但是不用见公婆,倒比亓墨的处境好太多了。   亓墨换衣服换了这么久,是因为紧张吗?   尚小武自动脑补刚才在书房里亓墨手忙脚乱对着镜子试衣服的窘态。   噗……   趴在桌子上看亓墨洗碗的尚小武,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   怎么回事?为什么越看越觉得亓墨的背影帅?真的是百看不腻啊……   小武想起昨天晚上,真的是什么羞羞的事情都做了,那么现在抱个后背也不算啥吧……于是蹑手蹑脚地凑近……   亓墨刚关掉手龙头,拽下毛巾准备擦手,就感到有什么东西贴在了身后,腰间还多了一双小手。他便笑着擦干双手,伸手覆在腰间的小手上。   亓墨握着小手沉默半晌,见身后的人像考拉一样挂在他身上抱起来没完的架势,轻声提醒:“现在是早上九点,一定在堵车,最快到你家也要半个小时,要说动你家人,还不知道要多长时间,我还打算如果进展顺利的话,就去民政局把证拿到手呢……”   终于抱到了让她流口水的背影,尚小武如考拉俯身,抱住了最喜欢的一根树枝,懒懒地趴着不想动,脑子都没有在转,学话反问:“证?什么证?我的毕业证过两天才能拿到呢……”   “还能有什么证,结婚证呗,”亓墨笑着转身,捏着她的小鼻子,“今天怎么净问傻问题,嗯?难道是因为昨天晚上累晕了?”   结婚证……   尚小武忽然觉得有种东西咣当一下砸头上了,迷糊了一会儿后才醒悟,这就是所谓的压力。   二十岁就怀孕结婚生孩子?   亓墨的出现,把她的人生规划全部打乱套,未来的一切充满了陌生和未知。   面对未知,她很迷茫。   “阿墨……”小武埋在亓墨怀里,呼吸着熟悉的气息,心里渐渐恢复平静,“我,我好像除了验尸什么也不会做,也没有离开过家人……我有点害怕,不知道怎么当人家老婆,也不知道怎么做个好妈妈……”   “不怕,”亓墨释然地笑了笑,还以为她要反悔,松了口气,“你不会做的,就让我来做,我们都不会的,就一起学。其实,我也一样的不安,不过只要你在身边,我就觉得自己什么都可以,没有什么可以难倒我的。我不知道如何能让你安心,我不擅长承诺,我就是想对你好,天天给你做好吃的……”   “阿墨啊……”   “嗯?”   “现在不是流行婚前协议么?你能不能给我也写一个?”   “……写什么?”   “保证结婚以后每天都给我做好吃的……”   亓墨凝眉:“……那万一我哪天没有做,你就要和我离婚?”   “呃……如果是因为什么不可抗力而导致你没办法做好吃的……那你就只能吃我做的难吃的了……反正亲戚朋友都说宁可饿死,也不吃我做的饭,他们怕中毒……”   “……死不了就行。”   尚小武感动得热泪盈眶:“阿墨你真好……”   ……   尚小武家门口。   坐在车上的尚小武紧攥着安全带,冲着替她开车门的亓墨直摇头:“我家里知道我未婚先孕会打我的,我们明天再来好不好?”   “明天就不会被打了么?”   “……还是会被打……”   “那就早打早完事儿,”亓墨把她拉下车,“要挨打了就往我身后躲。”   “可是……”   不情愿地被亓墨拉到了家门口,尚小武磨蹭着不想从口袋里掏出钥匙,哪知门吱呀一声被从里打开。   尚小武闭了眼,早就做好了被泼水的准备,哪知道有什么东西咚地一下扑倒她肚子上,沉沉地坠着。   “红薯?”   几日未见喵咪的尚小武欣喜地想去抱,顺便一会儿还可以当作猫肉盾牌来用,可她还没碰到红薯的一根毛,红薯就被亓墨拎了起来。   “猫身上最容易寄生弓形虫,”亓墨嫌弃地看着冲他张牙舞爪的老猫,转头对小武道:“怎么总忘了自己是孕妇!孕妇最容易被感染,我带它去打疫苗以后你才能碰!”   门口笑靥如花的小武妈瞬间脸色惨白,颤抖地指着尚小武:“你,你,你怀……呃……”   “妈!”小武忙上前扶住,“妈你不能死啊……”   小武妈嫌弃地推开她的手,倚在闻声赶来的小武爸怀里,捂着心口翻白眼,直到服下速效救心丸好一会儿,都只是靠在沙发上瞪着眼前的小武和亓墨。   姥姥脸上的褶子都笑开了,一边听小武老爸询问亓墨,一边抱着红薯不断点头。   怀着好不容易养大的白菜被猪拱了的悲惨心情,小武老爸还是很有风度地抑着怒火,按部就班地询问。   “这位怎么称呼?”   “爸,他叫亓墨!”   亓墨:……   “今年多大了啊?”   “爸,他今年二十九了!”   亓墨:……   “这个……和小武认识多久了啊?”   “嗯,第十九天吧……爸……”   小武爸忍无可忍:“你给我一边待着去!”   “哦……”   尚小武默默地溜到了姥姥身边,担忧地偷瞄亓墨,只见亓墨非常成熟稳重一本正经道:   “伯父您好,我叫亓墨,今年二十九岁,虽然和小武认识的时间很短,但是我们是真的彼此喜欢……小武马上也要毕业了,现在还有了孩子,所以我想尽快娶她,希望伯父能同意。”   小武爸嘴角不自然抽动,咬牙不悦道:“怀孕……两方都有责任,我也不好说你什么,只是刚认识十九天就要谈结婚太仓促了,小武从小被我们惯坏了,虽然大学马上就毕业了,可她毕竟才满二十岁,我不认为奉子成婚是明智之举。亓先生,你比小武年长不少,怎么也如此草率……婚约大事,还是应该慎重些才是。年轻人谈恋爱,我们不便插手,但是要结婚,就不只是两个人之间的事,而是两家人的事情,还是应该慎重些……先不要说我们,你的父母同意了吗?”   “伯父,我母亲已故多年,父亲……常年忙于经商,我们已经很多年没有联系了,我一直一个人生活,以后……我希望能和小武一起生活。”   家庭残破,缺乏关爱,最容易心理变/态……   小武爸即使心里很是担忧,但还是认为不到最后关头不要出口伤人,便转了话题:“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爸!他是私人侦探!可厉害了!比哥哥还能打……”尚小武忍不住插嘴,结果被老爸犀利的目光击中,瑟瑟躲在了姥姥身后。   “侦探?”   小武爸疑惑地扬眉,从头到脚再从脚到头打量亓墨,“我虽然不太了解你的工作内容,但是小武她哥哥是开武馆的,我也接触过一些保镖,大概知道侦探这种工作也是有危险性的。如果你不能保证安全,我怎么放心把女儿交给你?而且收入也不稳定……养孩子没有那么容易,到时候你没有工资,要小武一个人辛苦养孩子吗?”   亓墨沉默片刻,从怀中掏出一沓小本本,挨个放在了茶几上:“伯父,这几年我也有些存款,小武的孩子也是我的孩子,我不会让她辛苦的。除了这些,我还有一些基金没有兑现,前两天我给小武办了人身保险,手上的这些现今,如果不出意外,应该足够孩子长大成人的。”   “你知道现在养孩子有多贵吗?”小武爸赌气地随手抓了一本存折,“不是我……”   小武爸定住,不相信地戴上老花镜仔细地看了又看后,终于抬起头,警惕地打量着亓墨:“这些……都是你自己的?”   “是,但只是一部分,还有另外存在别处的定期,您手里的是随时可以提取的现金。”   “……”小武妈见小武爸有些失态,好奇地凑上前,看着存折上的数,脸更白了,“你,你没干什么违法乱纪的事吧?!”   亓墨笑了笑,摇头:“没有。这些钱都是合法渠道劳动所得,是我十五年的储蓄。”   尚小武伸着脖子看,存折上的存款有好多零,看的她发晕,数了一遍又一遍,才终于数明白,个十百千万十万百万千万……亿?!   这下子,不光是小武爸妈怀疑亓墨,连尚小武都忍不住怀疑亓墨了!尚小武压低声音小声道:“你咋这么有钱?”   “现在有钱的是你,”亓墨勾起唇角坏笑道:“房产和银行账户,我都移到了你的名下,金额有点大,处理起来可能会有些麻烦,过几天应该就都生效了。”   尚小武傻了。   自己身价过亿了?   这也太突然了!   她还打算让亓墨倒插门呢!   现在估计是没戏了……不对,等等,亓墨把钱都给她了,那她就是富婆了!有钱了照样可以让亓墨倒插门啊……   小武爸愤怒了,一把将账本摔在茶几上:“有些东西是不能用钱来买的!你这个工作,有多少钱也别想让我把女儿嫁给你!”   亓墨依旧淡然地坐在椅子上,思索了片刻:“伯父,您先别激动,什么事都可以商量。如果我的行为冒犯了您,请接受我的道歉,也希望您能相信我并没有侮辱您的意思。我只是……想让小武安心,毕竟她年纪太小,就要生孩子,我不想她为其它的事情担忧。至于我的工作……如果您实在无法接受,那我可以考虑不再继续,其实我最近一直在考虑盘下一家寿衣店,以后卖卖香烛纸钱,虽然挣的不多,但是维持生计还是可以的,收入也很稳定……”   小武爸脸色一红一白:“好啊!要把我们气死,现在纸钱都准备好了啊,好好好……”   “爸……阿墨不是这个意思……”   “你,你明天,不,马上给我把钱退了!一分钱不许要!”   “不要就不要!我本来就不打算要!”尚小武看不下去了,起身护在亓墨身前,“我还准备让阿墨把钱都留给宝宝,然后倒插门来的!你不要欺负他!”   亓墨只觉额头青筋跳起,伸手将眼前的尚小武拉到一边,“你不要说话……什么倒插门,别添乱……”   “你刚认识他几天,啊?”小武爸看着从小养大的女儿居然维护一个陌生男人,伤心悲愤拍得桌子啪啪作响:“他是什么样的人,你了解吗?结婚是一辈子的事,你怎么能这么草率!”   “小武啊,”奄奄一息的小武妈苦口婆心道:“你要是实在不忍心打掉这个孩子,想生下来,家里也可以养,没有必要为了孩子,就嫁人啊……”   “就是!家里又不是养不起!”小武爸看了一眼面前的存折,“这些你都拿走,我不想看!”   “伯父伯母,”亓墨轻叹一声,继续平静诚恳道:“撇开这些物质保障,我和小武是真心喜欢的,虽然认识小武的时间很短,但是希望二位能给我一个机会,毕竟我是孩子的父亲,我有权利也有义务照顾小武和孩子……”   小武妈幽幽地轻声问道:“小武啊,这几天,你是不是没在学校,是不是和他在一起?”   尚小武退到了亓墨身后,细声细气回答:“是……”   小武妈捂脸无语。   小武爸气得面红耳赤。   “伯父伯母,对不起,是我擅作主张……”   “行啦!”一直沉默着的姥姥开了口,转头向小武爸妈道:“已经怀上孩子了,两个孩子还都你情我愿的,你们反对个什么劲儿?正好我想抱孙子呢!”   “妈!小武刚多大啊!”   “多大?以前十五六就结婚生孩子,二十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正合适!有什么好反对的?能不能和人家孩子好好说话?看这孩子多不容易,你们有没有个家长的样子!我看寿衣店挺好的!人也不错,我同意!”   ☆、第二十一章   “妈!”   小武爸妈异口同声刚要阻拦,却被亓墨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得目瞪口呆,这才没有继续反驳。   亓墨冷静地起身,挪到茶几旁的空地,双膝跪地:   “伯父伯母,我承认我自身的确存在问题,才会让你们不放心把小武交给我,但是……希望你们给我一次机会,我想向你们证明,我会对小武和孩子好的……”   尚小武也彻底呆住,眨巴眨巴眼睛,如论如何也没办法相信那个高傲的亓墨会下跪。   他这一跪,尚小武终于忍不下去了,噗通一声贴着他一起跪倒,眼泪吧嗒吧嗒地落在地毯上:“爸妈……我是真的喜欢他!我也不想孩子没有爸爸啊……你们就答应了吧……”   小武爸妈也是心软的人,看见这场面也很是不忍,可毕竟是关系女儿的终身大事,也不能这样就妥协了。   僵持之际,姥姥上前扶起二人,满眼慈爱地牵着他们的手,将小武的手放在亓墨手中:“今天,姥姥我就替她爸妈做主了,小武她毕竟年纪小,有些时候难免任性,想不到的地方你要体谅她……”   亓墨激动得都想再跪地上给姥姥磕个头,可还没有来得及表明心意,就被突然闯入的陆瑜打断了。   一看到这架势,陆瑜就明白了个大半,当即上前将尚小武的手从亓墨手中拉开,怒气冲冲道:“你不能嫁给他!他有病!精神病!”   尚小武还以为陆瑜是爸妈叫来劝她的,笑着挣开手,跑到亓墨身边笑着解释:“陆大哥……你别开玩笑了,姥姥都答应让我嫁给阿墨了……”   “我没有开玩笑!”   因为赶得急,陆瑜额头的汗不断滚落,急得眼睛都红了,伸手将一个牛皮纸袋递给了小武爸妈:“叔叔、阿姨,你们看看这个……”   尚小武怎么都不会相信,这几天完美得好像超人一样的亓墨会是精神病,刚想笑着问亓墨是不是和陆瑜结过梁子,惹得历来沉稳的陆瑜好像变了个人似的,就觉得自己的手突然被亓墨攥紧。   紧得都有些疼。   尚小武的小心脏好像刚被炭火烤热,瞬间被扔入冷水,嗞嗞作响。   “阿墨……”   亓墨的瞳孔有一瞬好像缩小,眼神格外地肃杀,像一尾冷静,直直地射向陆瑜的脊梁。   “陆瑜,拿着六年前的资料出来找事,有意思吗?”   小武爸爸双手颤抖地拿着一沓厚厚的资料,指着尚小武,紧张地咽了咽:“小武,你,你过来……”   “爸,这几天我一直和阿墨在一起,他很正常的!我保证!”   “你给我过来!”   尚斌气得跳脚,一把将资料摔在茶几上,指着亓墨向尚小武怒吼:“人心隔肚皮啊!你自己看看吧!他要是真心瞒你,就这几天你能知道什么!”   亓墨僵硬地松开了她的手,轻轻推了推,“去吧……”   “可是……”尚小武犹豫了,感觉再惹老爸生气,一会儿就要被打屁股,可是现在过去,阿默就太可怜了……   “去吧,”亓墨拍了拍她的肩膀,“现在和我站在一起,你家人都不放心的,别再让他们担心了。”   尚小武走了两步,还是不忍,刚要回头瞧,就被老爸拉到身边,颤抖地拉着她的手,苦口婆心小声道:“小武啊……精神病杀人不犯法啊……”   拾起落在地上的纸张,尚小武一张一张看下去,心里越来越没底。   最久的一张纸上,记录着十五年前亓墨的住院资料。上面清楚地记录着,有一年的时间,他被迫住院接受心理治疗,因为他险些将两个言语攻击他的人打死……而且被鉴定患有严重的狂躁症和精神分裂症……   十五年前,他妈妈去世……   最新的资料是六年前的。因为心理疾病的病史,亓墨大学毕业前,再次做了一次心理评估,判断他是否已经恢复正常,是否有资格当一名警察。   然而鉴定书上清楚地写着,精神分裂……   鉴定医师署名——陆瑜。   原来,陆瑜今天早上发短信要和自己说的是这个……   一直沉默的亓墨冷笑两声,盯着陆瑜道:“陆瑜,作为一名专业的心理医生,这样不负责任地泄漏病人的资料,是什么后果?”   “即使我再也当不了心理医生,”陆瑜转身直视亓墨,“我也不后悔!”   “十五年前,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亓天成把我送进精神病医院,买通医生给了下了精神分裂症的诊断,六年前你选择相信亓天成,再次给我扣上了精神分裂的帽子,让我没有办法当警察……好,我不当警察也没什么!但是……”   亓墨坚定地一字一句道:“我不会放弃她。你听好了,除非我死了,否则我绝对不会放弃她!”   “阿墨!”尚小武甩开老爸的手,跑到亓墨身边,很是心疼地拿出手机,“阿墨,我师傅肯定知道其他的医生,我知道你没有病……我带你去再做一次检查……”   哔哔的声音响起。   “什么声音?”   尚小武愕然地看着陆瑜,声音是从他身上发出来的。   陆瑜夺过她的手机看了看,拔掉她的米菲兔耳机塞,将米菲兔掰开,露出一个小小的黑色绒团:“这是他在你手机上安装的智能窃听器,一旦你开机,就会开启,时时监听你……”   “什么?”   尚小武再次傻掉,呆呆地望向亓墨:“你,你你一直偷听我……”   “……是……可是那时我……”   亓墨想要解释,伸手去拉她,却发现她像第一次见到自己一样,害怕地向后退了两步,便讪讪地垂下手:   “小武,一开始我们俩的情况你也知道,我实在是不放心,安装窃听器是我不对,我道歉……”   “你,你给我走!”小武爸爸终于爆发,上前朝亓墨脸上就是一拳,然后马上将尚小武拽到身后,冲亓墨大喊:“你再不走我就报警!给我……离开!我家不欢迎你!”   亓墨只是一个趔趄,抬眼望了尚小武一眼,默默转身离开。   他离开的背影,真的好可怜,像被整个世界遗弃了的弃儿,孤单落寞。   本来就对他的背影没有抵抗力的尚小武非常想去抱住他,让他不要走,可是之前的事情太多,打击太大,老爸和陆瑜还都挡在她面前,她也有点不知所措了。   脚下忽然踩到了什么,尚小武俯身,拾起掉落在地毯上的硬物,仔细一看,居然是亓墨的手机。   应该是他刚刚跪下了的时候,放在地毯上的。   尚小武按了开机键,屏幕亮起。   屏幕上的待机画面,是一个穿着白裙子的女孩,女孩撑着一支大大的荷叶,坐在木桥上,光着脚和锦鲤嬉戏……   是他第一次带自己出去玩的时候偷拍的照片。   小武爸爸只见眼前闪过一道白光,愣了三秒,扯着嗓子怒吼道:   “尚小武!你给我回来!居然学人家私奔……等我抓到你,一定打断你的腿!”   追着亓墨的车跑了一会儿,亓墨才看见了她,停下了车。   “快开快开!”尚小武气喘吁吁地坐上车,盯着后视镜中越来越近的陆瑜和老爸,不断催促亓墨,“快点啊!我爸以为我要和你私奔,说要打断我的腿呢!”   亓墨犹豫了片刻,还是发动了车。   直到将陆瑜和小武老爸甩掉,亓墨冷漠的神情终于缓和下来,见尚小武不断扇风擦汗,将空调的风调小了些,低声问:“你不是来私奔的,那为什么来追我?”   “我,我来还你手机,”尚小武将手机递给他,偷偷瞥了眼他的脸,“很疼吧?我爸他也是拳击爱好者……”   “没事,”亓墨接过手机,转动方向盘,“你不怕我真的是精神病么?就这么跟上来,你家人肯定会担心的……”   “我要听你说!”   尚小武嘟着嘴闷闷道:“都是因为你什么都不告诉我,今天才会这么乱!要是你早点告诉我发生了什么……我,我也不会这么不知所措……还有,我可没原谅你安装窃听器的事,虽然你道歉了,我还是很生气……唔唔,你,阿默嗯……”   车子嘎吱一声就急停在路边,刚停稳当亓墨就扑了上来准确无误地亲上她的唇,吓得尚小武彻底晕掉,直到他亲完了才反应过来,愠怒道:   “我说我很生气!你以为女生要是真的生气了按住亲一亲就好了吗?我告诉你亓墨,我真的很生气,你到底有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啊?你现在在我家人眼里就是个精神病!以后孩子出生了,别人也会因为他有个精神病的爸而对他另眼相看的啊……等等,精神病能结婚么……唔……又来……我说我很生气你知道不知道……嗯……”   亓墨揉着她的头,又亲了亲她的额头,低声道:“对不起,小武,之前瞒着你,是因为我怕你知道我的事情,会吓得再也不理我了……这才没有告诉你,真的,对不起……”   “我能见鬼啊,就因为这个,从小到大没少被吓,你太低估我的承受能力了,”尚小武红着脸,沉默片刻,严肃道:“亓墨,我再给你最后一个机会,你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如果再瞒着我,我就再也不要见你了!”   ☆、第二十二章   尚小武又回到了亓墨的住处。   亓墨倒了杯柠檬水给她,在她喝完柠檬水之前,告诉了她十五年前发生的事。   其实事情很简单,亓墨的父亲亓天成当初下海创业,成了全国最先富起来的企业家之一。亓天成有了钱以后,也有了情人。这件事被亓墨发现了,并告诉了他的母亲。亓墨的母亲得知后,伤心欲绝,开车与小三的车相撞,两个人当场身亡。   亓天成之所以将亓墨送进精神病院,就是认为,是亓墨告诉了他母亲才导致这一切悲剧,而且否定他和情人还生过一个男孩,认为这一切都是亓墨臆想出来的。   这件事后,亓墨彻底和父亲了断了关系。他曾经告诉她,因为父亲的关系,他吃穿不愁,也是骗她的。十五岁从医院出来后,他在社会上打工,一边攒钱一边自学,两年后才重新入学……   他好不容易考上了政法大学,临近毕业的时候,亓天成得知了他的消息。   陆瑜的父亲和亓天成是朋友,也是那一批下海创业的人之一,只是二人领域不同,亓天成擅长珠宝黄金,而陆瑜的父亲是有名的建筑师,而且十分有经济头脑,专攻房地产……如果陆瑜的父母没有因为飞机事故意外身亡,他们两家可能到现在,关系还是很好。   当初亓墨准备从政法大学毕业准备当警察,亓墨的父亲找到了陆瑜,想让他再次评估一下,亓墨是否痊愈。可陆瑜检查后发现,亓墨依然有严重的心理障碍,而且警惕性和反侦察能力特别强,根本无法进行催眠治疗。最终心理量表的测量得出的结果,也的确符合亓父的期待。   “为什么这样?你是不是在和你爸爸赌气?如果你正常来答,陆大哥不会……”   “小武,你不了解我父亲,”亓墨苦笑,“我的确是正常来答,陆瑜也的确公正地来鉴定,得出的结果我还是个精神病人,你知道为什么吗?”   “……你不会真的……”   “是啊,无论是谁从正常逻辑来看,我的的确确是有严重心理障碍的病人,”亓墨握住她的手,“可是如果我告诉你,那套在电脑上作答的软件被人动了手脚,无论我正常或是不正常,得出的结论我都是个精神分裂的精神病人,你能相信吗?”   “……是你父亲?”   “是,”亓墨自嘲苦笑,“我始终想不明白,陆瑜为什么会被我父亲收买,他那么古板清高的人……直到刚刚,他居然愿意为了你放弃前途,那些资料也的确没有作假的痕迹……原来他一直相信,我就是个精神病人,只有这样,才说得通……”   “他为什么这样做?!”尚小武愤怒了,差点砸了手中的玻璃杯,“他是你父亲啊!虎毒还不食子呢!”   “他恨我,恨我毁了他爱的那个女人,当时和我同父异母的那个男孩,也在车里,”亓墨顿了顿,拿走她手中的玻璃杯,放在茶几上,“因为我,我的母亲死了,他的情人和儿子也死了……他的确有理由恨我……”   “阿墨……”   尚小武将他微颤的手握住,“阿墨,这不是你的错,这只是你父亲为他错误掩饰的借口,他不过是为了撇清自己才把过错推到你身上……没关系,明天,明天你和我去一趟医院,再次做一次鉴定就好了,我爸妈只是一时被刺激到了,耐心和他们解释,他们会理解的……我知道这不是你的错,那些冤死的孤魂都会因为心存怨念围绕在凶手周围,但是你周围什么都没有,我知道,我相信你,姥姥也会相信你,她一样看得到……你不要怕,我们都相信你……”   亓墨没有说话,只是低头埋在她的肩上。虽然没有声音,但是尚小武知道,他一定是哭了。   肩膀温热微痒,空气也潮湿起来,房间中弥漫着氤氲的湿润。   “谢谢你……”   语气轻柔,却带着疏远的离别味道。   尚小武心里忽然涌起不安,捧起他的脸,望着他微红的双眼问道:“你不会离开我,对不对?”   亓墨伸手覆在她的小腹,“我不知道我父亲会不会对你做什么,如果事情连陆瑜都知道了,他应该也已经知道了,如果哪一天我不在,我留下的钱,足够你和孩子……”   “我不要钱!”尚小武紧紧握住他的手,生怕他心理创伤被揭开,一时想不开要跳楼,“宝宝也不需要!等我毕业工作了以后,即使工资不多,但是有地方住,也能养活宝宝了……明天我就把钱退给你!我们不要钱,我们需要你啊!”   “小武,事情没有这么简单,最近你不要乱跑,乖乖在家呆着,除了我之外,谁以我的名义找你,你都不要理会……上下班最好都和你大哥一起……”   “那你……”尚小武还未来得及问明白,就被刺耳的砸门声打断了。   陆瑜焦急的喊声:“小武,你在里面对不对?开门!亓墨,你敢对她做什么,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尚小武慌了,“可是……”   亓墨把她拉到门口,捉着她的食指在一旁的指纹识别器上按了一下,“以后如果你想见我,随时都可以来,但是最近……最近这几天你好好在家待着,过两天就拿到毕业证了……”   陆瑜继续拍门:“亓墨你给我开门!!!”   “阿墨……我不走……”   尚小武缠着亓墨的胳膊往后躲,“我,我就这么回家了,爸妈肯定会看着我的,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你了……”   “我会去见你,”亓墨低头吻上她的额头,“跟着陆瑜回去,我不能送你回家,他送你我也放心……”   “不……”尚小武死死按住指纹识别器,不让亓墨开门,“不管他,一会儿他就回去了……”   “小武,别逼我,”亓墨将她抵在门上,神情狠绝得吓人,“你知道我现在最想做什么吗?我恨不能把你锁起来,关在只有我能找到的地方……可是我不能!我不想你怕我!跟陆瑜回去,听话!过两天我会去找你,你好好的……按时吃饭,不要玩猫……”   “阿墨!”   亓墨掰开了她的手,房门打开,她背对着被推出了们,正正好好落在陆瑜怀中。   陆瑜气得咬牙切齿:“亓墨,你……”   还没等陆瑜说完,房门就吧嗒一声关上了。   “阿墨!”   “小武,跟我回家!”   “陆大哥……你们有误会……等等,你听我解释啊……”   陆瑜拉着她来到了电梯口,尚小武本来还想挣一挣,把陆瑜拉进屋,让他和亓墨谈一谈,毕竟他们从小就认识,关系再差也差不到哪去吧,说不定他们只是缺少沟通……   可是他们刚到电梯口,电梯门正好打开。看着电梯里急得满头大汗的老爸,尚小武也不忍心再刺激他们了,乖乖地跟着他们回了家。   回到家以后的尚小武,感觉自己成了被押入大牢,等待宣判的犯人。她去学校,不是哥哥护送,就是陆瑜护送,回学校也是。弄得她连偷偷溜去找亓墨的机会都没有,隔三差五老爸的电话就打来了,要和她视频通话,确认她在哪……   最让她崩溃的是,她发现自己居然没有亓墨的手机号!不但没有手机号,也没有其他联络的方式……这让她无比鄙视自己,像她这样笨的,如果不是女主,估计活不过两集……而亓墨,他肯定是知道自己的手机号的,却一次都没有联系她,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之前二十四小时都恨不能粘着她的人,就这么突然消失了,正常人都觉得不习惯吧?都说一个习惯养成至少需要二十一天,亓墨从见到她到把她推开,应该勉强算得上二十天,他是打算让自己习惯了有他的存在以后,立马就玩失踪吗?说好了来见她的,怎么能一个短信,一通电话也没有?她还怀着宝宝呢,不是都说怀孕的人容易胡思乱想吗……   亓墨就好像自己卧室里的见鬼风铃,以前总是嫌它吵,可是一旦不再响起,日子好像顿时空落落的,少了什么。   自从姥姥知道她怀了孕,怕她心血来潮去帮鬼办事惊了胎,顺手将见鬼风铃也收走了,以至于尚小武每天一回到家就无所事事地在床上躺着。这几天还下雨,空气中弥漫着较多的水分子,尚小武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蘑菇,闲得都长毛了。   好不容易挨过了三天,她终于要领毕业证了。   毕业季,总是夹杂着离愁别绪和对新生活的期冀。未来的生活就像阿甘说的巧克力盒子,永远不知道下一颗是什么味道。   所以,即使尚小武这两天对孩子他爹没有联系而感伤,可还是开开心心地换了衣服和家人去学校领毕业证,拍毕业照。   尚小武换上了学士服,和珊珊手拉手在校园拍照,还好大哥是练武的,业余爱好摄影,跟着她们跑来跑去也不嫌烦。   “辛苦啦!”珊珊递给尚文一瓶水,拿过相机,“让我们看看照片!”   照相机上的照片一张张闪过,盛夏的季节,前两天又刚刚下过雨,每一片叶子都绿得耀眼,阳光明媚,加上大哥也有些技术,她们拍出来的照片每一张都很漂亮。   心里有事的尚小武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心里盘算着怎么才能和亓墨联系上,趁早让他再去做个心理鉴定,好让家里人放心。如果再等,她的肚子就大了,到时候该怎么和亲朋好友们解释孩子他爹是谁……她总不能说自己怀的是鬼胎吧……   “小武啊,”珊珊凑近照相机仔细看了看,指着照相机上一个人影问道:“照片上这个人……怎么这么像你孩子他爹?你不是说你孩子他爹失踪了吗?”   尚小武猛地一惊。   “哪里?哪里!”   ☆、第二十三章   尚小武立马夺过相机,死死盯住屏幕。   屏幕上浓浓的苍翠树荫下,有一抹虚晃的白色身影。   即使不太清楚,但是那个背影,绝对是亓墨!   尚小武环顾四周,正是下课的时候,校园里人流涌动,可哪一个都不是他。她跑到之前拍照的地方,他已经不在了,明明刚刚还在的……   现在却什么都没有了……   不对!   尚小武吸了吸鼻子,空气中有很淡很淡的烟草味道……   地上还有烟灰……   是他!一定是他!   那这几天他是不是都在自己身边?   他明明就在身边……为什么不来见她?!   到底为什么啊!!!   他在怕什么……   尚小武死死地盯着照相机,想从其他的照片中找到蛛丝马迹,可是都没有,只有那一张隐约拍到了一个模糊的背影……   余光瞥见大哥在和珊珊说话,尚小武握着手机,躲在树后给珊珊发短信,让她帮忙缠住大哥,好让她去找孩子她爹。她当然知道大哥是来监视她。那天晚上大哥听说了亓墨的事,特别的激动,如果不是老爸拦着,早就要冲去亓墨家打人了……   珊珊的确够意思,看了短信没两秒,二话不说就亲上了尚文,看得尚小武这个热血澎湃,本想继续看的,可是找亓墨要紧,一咬牙一跺脚,转身跑远了。   离她最近的南门正对着大马路,川流不息的车在眼前闪过,唯独没有亓墨的那辆车。   他已经走了吗?   说好了来见她的,为什么没见到就走了……   “骗子……出租车!”   尚小武气得挥手拦车,小样,她现在自由了,直接去他家里等,她就不信了……   刚挥手,一辆私家车就刷地停在了她的面前。   尚小武看着锃亮的黑色宝马愣了愣,横着蹭到一旁,继续挥手想要拦出租,黑色宝马又向前缓缓开了些,正好挡在她面前。   怎么回事?   尚小武呆呆地看着车门打开,两个戴墨镜的大汉下了车,奔着她就来了。   怎么回事,她前两天刚身价过亿,这么快就有人盯上她了?她光在床上躺着了,偶尔发两张红薯的照片在微博上想气气亓墨,也没做啥炫富的事啊……   “喂喂,怎么回事……要绑架啊……来人啊……”   尚小武刚吊起嗓子准备喊救命,大汉刷地一下在她面前亮出来一张偷拍她和亓墨的合照,非常礼貌道:“尚小姐,请跟我们走一趟,主人有请。如果您觉得不安全,可以叫其他人陪同。”   “主人?”尚小武忽然醒悟,反问:“是不是亓天成?”   两个大汉尴尬地对视了一下,点了点头。   尚小武紧张地回头看了看,犹豫片刻:“我跟你们走……就我自己一个人。”   坐上车的尚小武心里很忐忑,因为亓墨再三叮嘱过让她不要跟陌生人走,虽然没有直说,但她能隐约察觉到亓墨不想让自己和他父亲接触。   但是她实在是太好奇了,亓墨他老爸究竟变态到什么程度才会这么为难他亲儿子。她这么做,私心里还有一点向亓墨示威的意思……谁让他躲着自己的……如果他还在附近看着自己,那他一定会出现……   可是,亓墨没有出现。   一转眼,她就被带到了一处高高的写字楼群,绕来绕去她彻底晕了的时候,车子终于停了。   四周的写字楼似乎是眼前欧式小楼的篱笆,完美地将小楼隔离在中央,四周种着的树,开着她叫不出名字的粉红絮状花朵。   这里仿若与世隔绝一般,静谧得可怕。   管家模样的人在门口迎她,带着她上了台阶,进了门。   尚小武一路上脑子里各种猜测。   不知道传说中的老公公是什么样子,会不会像韩剧中的那些老头儿,一个个西装革履面色严肃,跟她说,开个价吧,要多少才能放过我儿子,你们不合适……   不对不对,亓墨又没和他老爸关系多好,早就断绝关系了,扯不上什么继承人的问题……   那他老爸找自己干嘛?   难道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干,想知道是啥样的人把他儿子不举的毛病治好了吗……   等等,现在自己怀着亓墨孩子呢!他爸对儿子不感兴趣,不会是来抢孙子的吧?亓墨好像说他老爸那之后没有孩子了……   不会真的是来抢她孩子的吧?!   很有可能啊!   正在尚小武以为自己找到亓墨不想让自己来的原因,追悔莫及想要回家的时候,管家停在一间屋子的门口,做出请的手势:“老爷已经恭候多时了,尚小姐,请进。”   “哦哦,谢谢……”   尚小武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门。   古旧的红木房门吱嘎一声,尚小武低着头进了门,刚进去屋门就被管家带上了。   尚小武抬起头,然后愣住。   我……靠……   尚小武压根没心思看亓墨他老爸长啥模样——   因为她看见了一屋子的鬼!   上吊的鬼,脖子折了,还把猩红的舌头吐得老长,飘荡在窗户边的;   脸不知道是被泼了硫酸还是什么腐蚀性的东西,反正血肉模糊的;   断手的鬼,断脚的鬼,胸口上插刀子的鬼,浑身滴答滴答滴水的溺死鬼……   尚小武以为自己对于见鬼这件事已经习惯了,但是当她见到这一屋子的恶鬼时,还是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天,亓墨他老爸真的是企业家,不是大佬么……   “坐吧,”亓墨的老爸客气地指了指沙发,从头到脚地打量她,微微皱眉,“你就是尚小武?这么小……我喝的普洱你可能喝不惯,喜欢喝什么和管家说。”   “我,我站着就好,”尚小武偷偷瞥了眼沙发上挤在一起排排坐的七只鬼,对一旁静候的管家道:“我不渴,谢谢。”   “你不必拘谨,我只是想和你谈谈,”亓天成放下茶杯,指使管家给她搬来了一把椅子,“坐下来吧,我知道你怀孕了……”   尚小武脑袋轰的一声,心脏都悬到喉咙了,还好管家搬来的椅子上没有鬼,她僵硬地坐在椅子上,望着亓墨父亲:“伯父,我,我们有什么好谈的?我以为,您根本没把亓墨当自己儿子,所以我和他的事情,就不劳烦您费心了……”   “没想到他连我的事都告诉你了,”亓天成笑了笑,半靠在椅子上微微颔首,“你说的没错,我已经很久都不管他了,只是好奇,为什么他突然遇见个还不到一个月的小姑娘就闹着要结婚,我想你和我一样,对我应该也很好奇,所以你才回来见我。亓墨他一定告诉过你,让你不要来,对不对?”   “对……”   “但你还是来了,小姑娘,胆子很大嘛,”亓天成勾起唇角笑了笑,双手交叉放在膝上,“你知道我是谁吗?”   你是杀人犯……真不懂这满屋子的恶鬼为什么还让你活着……   尚小武咽下蹦到唇边的话,“我知道你是亓墨的生父。”   “那你知道,我是做什么的吗?”   你是杀人的……   “不,不知道……”尚小武忽然想起什么,补充道:“我听阿墨说你是做生意的,黄金珠宝之类的……”   “阿墨?哼……”   看着亓天成又勾起唇角坏笑的模样,尚小武不得不承认,亓墨是他亲儿子,绝对错不了。坏笑的样子一样让她想抽人。   中年的男人如果事业有成,一般都会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气质,可能是自信,可能是自傲,也可能是自负。这个亓天成身材中等偏瘦,一身中式黑缎唐装,眼中闪着矍铄的光,好像什么都逃不了他的眼睛。   “到底是年纪小,”亓天成笑了笑,敲了敲手指,“我知道亓墨将他大半的储蓄转到了你的名下,也知道你家里的不赞同你们的婚事,这个孩子……”   “这个孩子是我的!”   尚小武咽了咽,站起身来继续道:“无论我和亓墨如何,我都会把这个孩子养大!”   “……”亓天成沉默片刻,幽幽道:“如果我出亓墨十倍的价钱,你会放弃这个孩子吗?”   十倍?   十亿啊!   尚小武忽觉头更大了,这一对父子真是够了,拿钱砸人很爽么?她偏要他们爽不起来!   “与钱无关……我的孩子,出多少钱我都不会卖!”   “小姑娘,有些事,你年纪小不知道,但是世间的事不是所有都如你所想,亓墨告诉你的也不全都是真话,”亓天成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亓墨他虽与我无关,可有些东西,他不配拥有!是时候让他尝尝失去的滋味了……”   亓天成一挥手,桌脚边的花盆后突然冒出森森蓝光,一只小手按在花盆边沿,然后探出了一只小脑袋,眼睛是两个黑洞,泛着幽幽地绿光……   小鬼?!   尚小武慌张起身,指着亓天成瞠目结舌:“你,你养小鬼?!不,不不不,这是招财童子!难怪你干了这么多坏事还这么有钱……”   一直听姥姥的朋友说有人养小鬼做坏事,操控恶灵,还能聚财敛财,不过它要定期吸食人命,唯一的副作用就是当掌控不当的情况下可能会祸及自身,饲养者死无全尸……   亓天成愕然转身:“你看得见鬼?!”   “……”   尚小武警惕地看着慢慢爬出来的小鬼,捂住小腹:“你,你别过来,我跟你讲,虽然我不会驱鬼,但是我有人,你要是敢对我不利,有人会让你灰飞烟灭的!”   “它如果不听话,我先会让它灰飞烟灭!”亓天成拉上厚厚的黑色窗帘,屋子里登时黑暗一片,“我想看看你死了以后,他会是什么表情!上!”   小鬼蹭蹭地爬过来,尚小武一个劲儿地后退,可退到墙壁再也没地方躲了,眼看着小鬼也爬到了眼前。   “不,不要!你再过来我就踹你了,别,啊啊啊!”   尚小武只觉得眼前闪过一道白光,在自己抬腿踢中小鬼脑袋之前射穿了小鬼。   ☆、第二十四章   小鬼被白光击中,呜嗷一声呼啸,瞬间魂飞魄散了。   尚小武已经不在乎小鬼了,因为那道白光嗖地一下子,又飞回自己肚子里,消失不见了。   什么鬼?   住在自己肚子里?   还帮自己打小鬼?   她什么时候成为鬼寄宿的容器了?   妈呀,从小戴着防身的银镯怎么不管用了?   被附身了都不知道,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尚小武仰头大叫:“啊啊啊啊啊啊啊……”   炉台前供奉的香炉被不知名的风掀落在地,烟灰四处弥漫。   亓天成捂住耳朵,把她推出了门:   “滚!毁了我养了多年的招财童子!别再让我看见你!”   “哎呦我滴个神……”   尚小武踉跄着被推出了门,险些跌倒,还好被人扶住。   耳边低沉充满磁性的声音响起:“小心。”   扶住他的手冰冷修长,吓得刚见鬼的尚小武慌忙挣脱,连他的脸都不敢看,生怕又是一只鬼,仓惶转身逃走:“我没事!谢谢,谢谢……”   跑了几步,尚小武隐约有些好奇,因为她想明白了,刚刚扶住自己的人,不是管家,也不是鬼,因为他有影子,他似乎腿脚不好,拄着一根木制的手杖,手杖的顶端还有一颗红宝石……   最重要的是,他身上有股淡淡的烟草味,和亓墨一样的烟草味!   尚小武猛然转身,欧式窗棂边,立着一个高高瘦瘦的背影,那个背影,孤冷可怕,他不是亓墨……   男子似乎察觉到她的目光,悠悠转过身来,勾起唇角微微一哂:“他来找你了,还不走?”   “你是谁……”   “小武!”   尚小武循声转身,正看见满头大汗来找她的亓墨。他平整的白衬衣有些褶皱,看起来像是和人打架了,额上都是细密的汗,眼睛都急红了。   “阿墨!”   “没事吧?嗯?”亓墨按着她的肩膀左看右看,这才放下心,“走!我带你回家!”   “阿墨,等等!”尚小武转过身,“刚刚有人帮我,我还不知道他的名字呢……他……”   窗前空空荡荡,已无人影。   这条走廊只有一个出口,窗子紧闭,不过一眨眼的功夫,那男子就不见了……   他是进哪个屋子了吗?   亓墨拉着她的肩膀费解道:“刚才我一进来就只看见你一个人……”   尚小武只觉得从头冷到脚,浑身哆嗦,拉着亓墨头也不回:“回家,回家……我得找大神帮我驱鬼,最近太诡异了……”   坐上亓墨的车,尚小武趴在亓墨怀里又缓了一会儿才平复下来,吸了吸鼻子:“阿墨,你干嘛躲着我啊!如果不是在照片里看见你,我还以为你打算抛妻弃子呢!”   “抛妻弃子……”亓墨轻笑着拍了拍她的后背:“真是不听话,都告诉你不让你去……没吓到吧?”   “阿墨,你又看不见,你怎么知道……我看见好多鬼,都死得好惨啊……”   亓墨摸着她的头沉默半晌,轻叹一声:“小武,你不怕我吗?我是他儿子……他做的那些事,我隐约知道,但是没有实质性证据……而且你刚刚……”   “什么?”尚小武仰起脸来,“阿墨,你不是他,我为什么怕你?”   阿墨不说话了,只是抱着她。   “阿墨,我不小心把你老爸养的小鬼,哦不,是招财童子弄死了……他可生气了,说不管我们了,你高兴不?等明天我偷了户口本,我们们就去领证好不好?你不知道,刚才我感觉有一只鬼缠上我了,虽然它帮我打死了小鬼儿,可是莫名其妙地就被鬼附身了,感觉太奇怪了,对,刚刚还有一个鬼,可厉害了,居然还有影子……这个有点超乎我的常识了,我得找外援……嗯,阿墨,你怎么不说话了……”   “小武,我们分手吧。”   “什么?”   尚小武呆呆地看着亓墨,“阿墨,你说什么?”   “我们分手吧。”   “为什么?”   尚小武忍不住笑出声来,“阿墨,你别开玩笑,你真的要抛妻弃子啊!”   “对,我要抛妻弃子,我打给你的钱,足够你们用了……”   啪的一声脆响,尚小武颤抖着手,气得浑身战栗:“你,你够了!你……”   “第三次了,”亓墨捉住她再次挥起的手,“这是你第三次打我,也是最后一次。尚小武,我不欠你的,一开始就是你投怀送抱,我给你的钱,随便你用,你想打掉这个孩子也没关系,我累了,我根本不想和一群鬼纠缠在一起!”   “……”尚小武盯着亓墨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亓墨,你在怕什么?我知道你不怕鬼,你怕的究竟是什么?”   车窗忽然响起急促的拍打声,尚小武转头,正看见自家老哥举着板砖准备砸窗,如果不是珊珊拦着他,估计车窗早就碎了。   “你联系了我大哥?”   “他们来接你了,跟他们回家吧。我还有事。”   大哥不断地拍着车窗,拍得尚小武心里愈发烦躁。   “亓墨,你还没回答我,”尚小武压抑着想挥手抽人的冲动,“你在怕什么?”   亓墨板着脸不说话,眼睛还红红的,看得尚小武就更心软了,抓着他的衣领狠狠道:“亓墨,别跟我玩这套!我告诉你,我知道你什么意思,你家里住着恶鬼,你怕你娶了我,到时候成了一家人他会缠上我是不是?我告诉你我不怕!你还抛妻弃子……我还不是你老婆呢!你抛什么抛!喂喂,大哥你别拉我,亓墨你给我下来……你要是敢抛,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哎呦,大哥你干嘛……我不回家……喂喂喂!亓墨……”   尚小武被大哥拖回了家,无比郁闷。还好大哥被珊珊缠着去约会,也没空搭理她,反正家里也不会放她出去,大哥就面带羞涩地和珊珊出去玩耍了。   小武抱着灰先生在床上滚来滚去,脑袋晕晕乎乎的。今天的事情她怎么想怎么奇怪,终于忍不住了,起身准备去找姥姥。   老妈在楼下煲汤,她在二楼都闻到香味了,尚小武偷偷拉开门,蹑手蹑脚准备去姥姥的屋里去。   抱着灰先生一转过拐角,尚小武就看见姥姥门口站着个小女孩。   小女孩梳着*头,穿着一身血红的中式旗袍,手腕环着一双翠绿翠绿的玉镯,静静地立在门口。   夏日午后,阳光正足,她的脚下,却没有影子。   “呦,小静?”   尚小武笑嘻嘻地凑上前,向姥姥的屋里探头:“静婆婆来了?”   小静点了点头,悄悄地离她远了点。   这个小女孩叫小静,是静婆婆的鬼奴。   静婆婆是姥姥的老朋友了,最擅长的就是给人做冥婚。姥姥还有一个老朋友,叫安婆婆,特别擅长给别人超度,许多冤死的人都来找她,不过安婆婆几年前突然就瘫痪了,现在还躺在床上……   以前静婆婆和安婆婆身体好的时候,还总是来她家打麻将,三缺一,嗯,再加个小静就正好了,不过后来自己觉得好玩,就顶替了小静,还好小静脾气好,给她玩灰先生她就可以乖乖地在一边待好久。   姥姥每次和静婆婆说话基本上都是有要紧事,这次连小静都站在外面等着,估计也不会想要让她知道。   不让她听,她就偷偷听呗!   尚小武将灰先生塞给小静,贴墙上偷听:“静婆婆来做什么?她白内障手术刚过几天啊,已经痊愈了吗?”   “岚婆婆,有事找。”   岚婆婆就是她姥姥。   “那肯定是急事,估计是哪只鬼来找姥姥帮忙的,这年头光棍都这么着急么?光棍鬼也急着结婚,啧啧……”尚小武压低声音,贴着木门,“奇怪,怎么没声?”   小静抱着灰先生悠悠道:“入定,探虚,追魂,索债。”   尚小武琢磨一会儿,点了点头:“听起来很高级,应该是件麻烦事,我还是听听人话吧……”   趴在门外等了一会儿,屋子里终于传出了姥姥的声音:   “怎样?破得了吗?”   静婆婆深深叹了一口气:“老岚啊,我还想多活几年呢……”   “很难吗?”   “破?别逗了,他们是千年累世的姻缘,我就算是最厉害的时候,都破不了……我要是哪天不想活了,想要魂飞魄散的时候,估计可以试试……”   “……”姥姥也开始叹气,“……小武她天生灵力就比我强,如果不是小安打的银镯从小压制着她的力量,我还真的担心她被什么脏东西盯上了……对,她怀的那个孩子也有古怪……红薯特别粘它……”   静婆婆敲得拐杖咚咚响:   “哎呦!什么古怪啊!那可是千百年难得一见的灵童!在娘胎里就能超度冤魂厉鬼,可不能小瞧了去!我怎么听小武爸妈的意思,还想把这孩子打了?打不得啊!好吃好喝地供着还嫌不够呢!孩子不是来报恩的,就是来索债的,报恩的孩子若是打了,恩就没了,如果索债的孩子被打了,这冤债就加重了!这孩子就是来找小武报恩的!还有,你给我的那个男人的八字我算了,他上一世可是追着小武死的,他是来找小武的!那孩子也是他们的上一世的!这小东西可比鬼厉害多了!你们别折腾了,早点领了证,拜了堂,啥事儿都没了……”   “这么厉害?”   “是啊……”静婆婆叹了口气,“如果这小东西早点来,小安也不至于是现在这副样子……”   ☆、第二十五章   趴在门上的尚小武忍不住抖三抖,什么情况?刚刚替她打死小鬼儿的不是寄居在她身体里的鬼,而是肚子里还没成型的小胚胎?   她和亓墨,原来还是好几世的夫妻?   他追着来的……   上一世是她先死了么?   那为什么亓墨比她大了这么多?   静婆婆常说,姻缘是最讲究因果报应的,那亓墨对她这么好,上一世是怎么折磨她了?   尚小武脑洞大开:亓墨之所以会天天做好吃的给她……不会是因为上一世差点把自己饿死了吧?   尚小武忍不住一激灵,一想到亓墨偶尔坏笑的脸,就更加确信,他如果坏起来,绝对会很可怕……按照他个唯我独尊的脾气,估计找小三也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应该会把她气吐血,小三再吹个枕边风,让他不给饭吃,想要饿死自己……   她就这么惨兮兮地英年早逝了?亓墨的前世良心发现了,追她来还债了?   天啊……   尚小武终于明白了,难怪她一直觉得亓墨阴魂不散,身上阴气特别重,敢情他是缠着自己来还债的啊!   那他刚喂了几天为什么就要逃跑?是不是小三也转世来找他了?对,一定是这样!他一定是觉得喂养自己这几天已经够了,所以给了她一大笔钱,他就算还完了债,然后就不管自己了?   亓墨你妹的!   尚小武一把夺过小静手中的灰先生,狠狠打了两下:“好啊!亓墨!抛妻弃子还找小三!你个陈世美!我打死你!”   “陈世美?”小静幽幽地转过头,“陈世美是谁?”   “陈世美是负心汉!为了娶公主当驸马,忘恩负义,抛妻弃子,是坏男人!”   “坏男人……”小静瞳孔发出幽幽的绿光,红唇呐呐,“亓墨……陈世美……我知道亓墨是谁,他不是陈世美,也不是坏男人。 ”   “呦,”尚小武激动了,想去拉小静,“小静,你跟我说说呗,你知道啥?上一世的事情,静婆婆知道了,你也知道了对吧?你们主仆心连心,你跟我说说呗,你要是告诉我……我给你鬼糖吃!”   鬼糖就是掺杂了糖的酥油,小鬼都喜欢这个。偶尔遇上难缠不听话的小鬼,尚小武就用鬼糖哄他们。   “鬼糖?”   小静咽了咽口水,警惕地看着她的肚子,“姐姐,你让他不要看着我好吗?我害怕……他会让我灰飞烟灭的……”   “啊?!”尚小武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哦,那我和他说话他能听懂吗?”   小静点了点头。   “宝宝,小静是好人,哦不,好鬼,是妈妈的好朋友,你睡觉吧!妈妈很安全……”尚小武打量着小静,“现在他还在看你吗?”   小静摇了摇头。   “你跟我来……”   尚小武蹑手蹑脚地把小静带回自己屋,从抽屉里找出些心形的鬼糖来,“吃吧!”   小静有滋有味地吃着鬼糖,手腕的翡翠镯互相碰撞,笑嘻嘻地盯着尚小武:“姐姐,你结婚了吗?”   尚小武撇了撇嘴,伸手敲了两下小静的头:“没有!”   “哦,”小静舔着手指,“姐姐你想知道什么?上一世的事?无论哪一世,你们都是夫妻,而且曾经都甜腻得和糖一样,但是……”   “但是?”   小静阴森森地笑起来:“如果我是你,我不会想知道。”   “你不是我,”尚小武摸了摸小腹,非常坚定,“我想知道。”   “但是你们千年累世的姻缘,是因为动用了禁术,所以注定会不得善终,每一次的甜蜜都非常短暂,剩下无止境的折磨。”   小静笑嘻嘻地望着她,“累世千年的姻缘,也是累世千年的孽债,姐姐,人其实挺无聊的,互相折磨,有意思么?”   “禁术?”尚小武眨巴眨巴眼,非常困惑,“谁这么恶毒,对我用禁术?小三吗?”   “哈哈哈哈哈……”小静拍着小手大笑起来,“姐姐,你真有意思!当初动用禁术的就是你自己啊!哪来的什么小三?哈哈哈哈哈哈哈……”   尚小武更晕了,又仍给了小静一块鬼糖:“别说鬼话,说实话!”   “当然是实话!”   “别逗了!我吃饱了撑的没事诅咒自己?”   “你的确吃饱了撑的,他也吃饱了撑的,禁术要两个人彼此同意才会生效的,”小静吧唧吧唧嘴,“但始作俑者是你,就为了和他一直纠缠下去,你动用禁术,世世受苦,值得么?”   尚小武脊背生凉,“那,那这一次也是因为诅咒么……”   “不,上一世诅咒就已破除,”小静摇头,“这一次你与亓墨的相遇,完全是一个巧合……或者可以说,你已经做好准备斩断和亓墨前世的关联,故意耽搁了九年时间投胎转世,就是为了躲开他。可是生生世世的姻缘已经刻入了你的灵魂,所以你和他一旦相遇,便是躲也躲不掉了,他会死缠着你不放的,因为他是追着你投胎呀!”   “追着我投胎?”尚小武彻底懵了,“我还会用禁术?我怎么不知道我这么厉害?”   小静翻了个白眼,摊手道:“大姐,你真的以为自己只是因为眼睛比正常人好点,能见到鬼这么简单?”   尚小武也摊手:“不然嘞?我还中二以为自己是天女转世么?”   “哎……真是可惜了,这么厉害的灵魂一点也没有得到开发,你上一世可厉害了,在异界各种升级打怪,最后还成了女王……看看现在,也就能哄哄小鬼卖鬼糖,”小静拍拍屁股站起身:“不和你说了,静婆婆要办完事了,我得去候着了……”   “唉唉唉,等等!”尚小武忙拦住,压低声音小声问:“那个,这一世真的没有小三转世过来吧?”   “大姐,你这么二,要是真的有小三,你还能活几集啊!”小静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指着她的肚子道:“大姐,你放心吧,只要他还在,什么小鬼小三都不是事儿!他就是不放心你才匆匆赶来的,你只要自己不作死就不会死!嗯,我说了这么多,再多给我两块糖!”   小静幽幽地飘出了门。   尚小武无力地倒在床上,抱着灰先生已经无言以对了。   反正知道了亓墨不会找小三,她决定先睡一觉冷静冷静……对了,她忘了问小静,为啥亓墨会不举……不知道是不是也是因为诅咒的关系……   手腕上的银镯,是安婆婆做给她的,还有一个小的,是她小时候戴的。安婆婆不是中风瘫痪,而是被恶鬼害了么……   “宝宝,等你长大了能救救她吗……安婆婆很好的,对鬼也很好的……以前还总是会做桂花糕给我吃呢,可惜你吃不到了……”尚小武摸着小腹,“你能听见我说话是不是?今天还保护了妈妈是不是?以前我都不知道,还想送你走,你很害怕是不是?对不起……妈妈不会再让你担心了……”   “对不起……”   靠,又忘了要亓墨电话号!   尚小武捶床,对自己的后知后觉彻底失望了,索性蒙头睡觉,管他的,大不了明天去他家找人……   夜色已深。   牡丹的私人会所虽然处在闹市区,但四面有人工湖还有凤凰树,远远望去仿若世外桃源,神秘安逸。   酒吧台后立着一位中年男子,穿着讲究,正在专注地用干净的白巾擦拭水晶杯。   “续杯。”   亓墨将空了的玻璃杯推到男子眼前,“你到底兑了多少水,直接倒!”   中年男子苦笑一下,直接翻箱底,掏出一瓶幽绿的二锅头,倒到他的杯中:“喝吧,别浪费好酒了,还指着卖钱呢!还好上回做五花肉泡菜盖饭买了两瓶……”   “好啊,卖钱好啊,”亓墨接过玻璃杯,一饮而尽,“以后我不当侦探,就指着牡丹赚饭钱了,赵宇,你可得好好干啊!以后我就指着你吃饭了!”   “行啦,你怎么也开始哭穷!”   “没骗你,我真的没钱了。”   赵宇一愣:“你不会炒股了吧?”   亓墨微微一笑:“没,就是用所有钱买了张彩票,好不容易中了大奖,还被我丢了……”   赵宇狐疑地继续给他续上一杯,瞥了一眼亓墨手边的小提琴盒,“怎么回事,难得见你这样喝,琴都拿来了,今天……还没到伯母过世的日子吧?”   亓墨再次一饮而尽,打开琴盒:“大不了以后我天天来伴奏,还能增加点客人,反正回家也没有人……”   赵宇凝眉,似笑非笑反问:“你家除了你,也没出现过其他生物吧?”   亓墨提着琴盒走向演奏台。   舞台并不大,只有一架钢琴和一个吧台椅。   酒吧里正在播放一首蓝调曲子,并没有几位客人察觉到舞台上多了个人。亓墨专注地调试琴音,用松香擦拭琴弦,耐心地等待曲子结束。   曲子结束,赵宇关闭了播放设备,点头对他比了一个可以了的手势。   亓墨将琴架在脖子上,忽然想起之前她缠着要听自己拉琴,在一块儿的时候,总以为还有时间,可到最后还是没有听到……   悠扬的小提琴声响起,客人纷纷停止谈话,放下酒杯屏息静听。   乐曲舒缓柔美,充满了思忆,不经意间流露出忧愁的,令人不得不沉醉于其中。   琴弦震颤,伤感的音符牵扯人心共颤,让人迷失在神秘的丛林里,黑暗得看不到天,找不到出口,沉溺在这样的黑暗中,像一个人孤独地大树的阴影下,孤独,又不自觉地沉溺其中,无法自拔……   一位身穿黑色露肩晚礼服的优雅女子端着酒杯,倚在吧台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向赵宇套话:“这是什么曲子?旋律真美……不过,这位演奏者面生啊,他是新来的么?”   “这首曲子叫做passacaglia,中文名……应该叫做思亲曲,演奏的是,”赵宇哭笑不得,替女子斟满酒:“女士,他是牡丹的老板。”   “哦?”女子微微一哂,眯起眼睛打量着舞台上的人,“牡丹老板向来低调,业内也很少有人知道,我来了这么多次,也是头一回见呢!”   “是,我老板是个喜欢安静的人,的确很少来,”赵宇轻笑,“看来今天他心情不好……”   “心情不好,”女子悠悠然品着酒,“嗯……”   一曲结束,余音绕梁,许多人还沉浸在曲子里,无法自拔。有几位女客觉得脸颊发凉,伸手一摸,竟然落了泪,匆匆结伴去了洗手间不装去了……   “你真应该经常来,营业额能提高不少,”赵宇重新将调好的酒推到他眼前,“对面美女送你的!”   亓墨看着眼前的asm冷笑出声,将酒杯推还给赵宇:“一会儿送个果盘过去,我还是继续喝二锅头吧!这样抛媚眼的女人……你帮我推了,牡丹的会员制水平怎么这样,你是不是趁我不注意手下留情了?”   “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亓墨,你可从来不管店里的事,女人就更是无所谓了,我记得上上次你来,有俩大姐说要包养你都没见你这么生气,”赵宇直摇头,匪夷所思地盯着亓墨,“你有情况啊!刚才你拉的那首曲子,你说实话,你当时想谁呢!你肯定没想阿姨!感人是感人,可是绝对和你往年演奏得不一样!你,你不会是谈恋爱了吧?”   “前几天钓到了一条小鱼,觉得可爱,带回家养了几天,最后舍不得,还是放生了。”   赵宇不信:“又是彩票又是小鱼的?别逗了我!亓墨,我认识你十多年了,你这样明显……不正常啊……不会你老爸又把你关精神病院里去,吃错药了吧?”   亓墨摇晃着玻璃杯中的酒,苦笑:“我没有吃药,因为我的药……不在了……”   ☆、第二十六章   尚小武打着哈欠对着镜子刷牙,琢磨着一会儿去怎么巴结老巫婆,求她帮忙,快点把工作落实。   按照正常情况,在毕业证到手之前,她就应该拿到单位的合同。可是师傅前两天说,有个法医毕业生也在和她抢这个名额,还是个男的,听说还挺有背景的,成绩也不错……总之是各种占尽优势,说得尚小武都有点打退堂鼓了。真不知道这么优秀的毕业生为啥非得当法医,难道他是个恋尸控?老巫婆甩了一句,他警匪片看多了,尚小武这才恍然大悟,连连点头。   不过老巫婆拍胸脯说,只要她活着,工作就包她身上了,她和男人斗了一辈子,从来没输过。尚小武完全不怀疑,坚定地抱住老巫婆的大腿。   最近老巫婆好像接到了什么机密任务,连着放了她好多天假,还美其名曰给她放假安胎……尚小武看见停尸房间那些鬼在撇嘴,就知道老巫婆肯定有什么事瞒着她。但是鬼不告诉自己,老巫婆也不告诉自己,她就只能瞎想了,这几天她也没闲着,就忘了这回事。   一开始,她也很奇怪,为什么一向高冷的老巫婆会对自己另眼相看。   后来混熟了才套出话来。尚小武也不由地感慨一番,当初自己为了帮那只鬼找到线索,证明他是被杀的,期末考试前一天晚上,她还在验尸房偷偷地做碎骨拼图,拼得她头晕眼花的,第二天卷子没答完就趴桌子上睡着了。后来终于能证明,所有的渣渣拼凑在一起,并不能拼凑成完整的骨骸,而少了一块,这块骨头就在犯罪人家中。   之所以会瞒过老巫婆的眼睛,是因为这只鬼生前太糟蹋自己的身体了,什么胃穿孔肾结石肝硬化阑尾炎……做了好多的手术,开过很多次刀。而且那个犯罪者还是个私人医院的外科医生,嫌工资低,就倒卖刚死的人的人体器官,赚外快。   这只鬼生前器官都不太好,原本不在这个医生名单中,哪知道倒卖器官的过程偏偏被这个倒霉鬼撞见了,医生也发现了他,结果就在他手术的地方捅了一刀,绑回家,又给他缝合好,养到他痊愈,又将他从医院顶楼上推了下去……   医院病人寻死太正常了,付不起医药费的,受不了病痛折磨的……很容易就被怀疑成自杀。   从高处跌落的尸体,五脏六腑都会有破裂,十有*也出现骨折,而这个倒霉鬼生前刚刚在那家医院做了肾结石的手术,所以连老巫婆也没有发现,他隐藏的那道伤口。   那之后,尚小武每次上老巫婆的课,都觉得老巫婆那双大眼睛盯着自己。一开始她还以为老巫婆爱上自己了呢!吓得她好多天不敢单独去验尸房……   吃了早饭,陆瑜来接她,送她上班。   尚小武默默地上了陆瑜的车。没办法,即使她要去挤地铁,老爸也会让陆瑜跟着她,她还是坐车吧!   虽然能隐约察觉到陆瑜对她还有好感,但是他从来没跟自己表白过,总是处于暧昧期,尚小武也没有捅破,毕竟她也不能确定陆瑜是不是真的对她怀有爱情。   因为陆瑜每次买礼物都是双份,一份给她,一份给小千金。所以她一直觉得,陆瑜就是把她当成小妹妹,她的意识里,陆瑜也是邻家好哥哥,令人憧憬的男神,完全没有想过会和他有什么进一步的发展……   “小武,”陆瑜打破了沉默,“孩子……你打算怎么办?伯父的意思,还是不接受亓墨,这孩子,你还要生下来吗?”   “嗯,我要生下来,”尚小武护住小腹,“他是我的孩子,即使一个人养,我也要生下来。”   “如果……我愿意做孩子的父亲,你能接受我吗?”   尚小武猛地转头望着陆瑜,嘴角不自觉抽动:“陆大哥……”   “我喜欢你,小武,一直都喜欢你,我一直在等着你毕业,我存了私心帮你补习功课跳级,就是为了能在你二十岁的时候和你告白,然后……”   “陆大哥!”尚小武连忙打断了陆瑜的话,“我,我现在有喜欢的人……孩子的爸爸是亓墨,谁都替代不了!如果,如果以前我让你误会了……对不起……”   陆瑜缄默了,直到把她送到了地方,才叮嘱她要她晚上等她大哥来接。   下了车的尚小武忍不住深吸两口气,刚才在车里差点憋死她。陆大哥也太生猛了,这样就告白了,弄得她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进了工作楼,办公室里空荡荡的,老巫婆还没有来,尚小武像往常一样给老巫婆的白瓷茶杯里泡好绿茶,坐在一边看资料。   可是等到绿茶冷了,老巫婆也没有来。   老巫婆从来不迟到。   尚小武坐不住了,打手机也不通,手上也没什么事,就去外面找。找了一圈也没找见,再次狐疑地回到验尸房的尚小武看见压在白瓷茶杯下的一张纸条,上面是老巫婆的笔记:   我想吃蛋糕。   “……”   尚小武举着纸条满头黑线,这老巫婆肯定是更年期了,最近各种傲娇难伺候,可是谁让她是自己坚实的大腿呢?尚小武屁颠屁颠地跑去两条街外的蛋糕店买蛋糕去了。   看着琳琅满目的蛋糕,尚小武咽了咽口水,指着黑森林对笑眯眯的服务员道:“我要这个!”   老巫婆特别喜欢巧克力蛋糕,尤其是黑森林,每次自己闯祸了,只要买一个黑森林蛋糕给她,她就不生气了。老巫婆很容易生气,每次看到她惨兮兮将及格的答卷都会生气……   掏了钱付了账,尚小武捧着黑森林走出蛋糕店,屋外正是酷暑,还好蛋糕店旁的街道种着高大的梧桐树,遮挡了许多烈日。风吹过梧桐树叶,哗哗作响,感觉顿时清凉了许多。   走了两步,尚小武就看见了梧桐树下站着的黑衣服的人——不是老巫婆又是谁?   “老师……”   尚小武刚要欣喜地上前揶揄老巫婆是不是嘴馋等不及,就来找她了,可是没走两步,她就愣住了。   站在梧桐树荫下的老巫婆,还是一身黑色的长裙,微笑地看着自己。   地上斑驳的光影交错……   尚小武好像从三伏天一下子跌入寒冬腊月。   一松手,黑森林蛋糕就吧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老师……你的影子呢?”   ☆、第二十七章   (尚小武见鬼日记扉页:我第一次看见亲近的人变成了鬼,可是她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只是看着我……她来见我,不是伸冤,也不是诉苦,她来见我,是为了告别……)   再次回想起那一天的事情,尚小武仍然觉得诡异。   老巫婆的灵魂什么也没说,停留了几秒钟,就微笑着消失了。   她拼命跑回验尸房,那里早就围得水泄不通。   听其他人说,老巫婆的尸体在停尸间里冻了一晚上,刚刚来处理尸体的人来抬尸,这才被发现的。   尚小武还没来得及看看那白布下面沉睡的人最后一眼,就被人抬走了。   是的,她是被抬走的,因为她当场晕倒了。   然而,当尚小武醒来以后,一切都变了。   老巫婆走了,她的工作也没有了,理由是发现她怀孕了,美其名曰为她和孩子着想,这么累人的工作不适合她,还是回家养胎吧……   她都记不清自己是怎么回的家了,过了两天才恍惚记起了,好像是有热心的实习生帮忙,把她留在办公室的东西打包好,还开车送她回的家。   那个实习生好像就是老巫婆和她提过的那个很出色的男法医,替她收拾东西其实就是让她早点滚蛋的意思。不过尚小武还是很感激的,因为那时候,她真的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老师死了,工作没了,她还未婚先孕,亓墨那个混蛋还要抛妻弃子……   一连串打击有点大,回到家以后她在床上躺了一天一夜,不吃不喝,吓得家人以为她想不开要自尽,寸步不离地守在她床边。   “乖孙女,身体最重要,”姥姥柔软的手轻抚她的额头,“你还怀着宝宝呢,可不能糟蹋自己的身子!”   “姥姥,我看见了,”尚小武揉了揉红肿的眼,“我看见老师了,她就在树荫里,静静地看着我,冲我笑……然后她就消失了……”   “你师傅她是好人,会有好报的,替那么多冤魂说实话,她下辈子一定会投胎转世个好人家,”姥姥轻叹,拍了拍她的手,“也许,你们还会遇见呢……”   “……我想她……”   尚小武捂着眼睛,“我想不明白……她不可能会自杀!为什么所有人都说她是自杀!她还给我留了纸条想吃蛋糕……为什么所有人都说没有看见?!为什么没有人相信我……为什么他们不让我看尸体?为什么!呜呜呜呜呜……”   姥姥只是抱着她,直到她哭得头昏脑胀,沉沉睡去,才轻叹:   “小武……她将你引开,就是不想让你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虽然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一定不是好事……她的用心良苦你知道吗……鬼写的字,也只有你看得见啊……”   老巫婆走后第三天,尚小武跑遍了所有她知道的地方,找了很多人,但是没有一个人能帮她见见老巫婆的尸体。她甚至都跑去求了陆瑜,也还是没有办法。   “小武,别再查了,”陆瑜语重心长,神色凝重,“你现在不是法医,没有资格查的,而且你师傅她已经走了……”   失魂落魄的尚小武飘回了家,坐在自己屋子里发呆,余光瞥见了一个纸盒箱。那里面装的,都是她在办公室的用品。   打开纸盒箱,里面有她的笔记本,笔筒,订书器,水杯,一小盆文竹……最后是一箱尸检用的器具。   尚小武想起来了,那天送她回来的那个男人说,这是老巫婆留给她的。   打开箱子,里面除了擦拭得明亮的器具,还有一块叠得整齐的丝巾。   那是老巫婆曾经借给她的丝巾。   尚小武捧着丝巾,暗淡的眼中突然闪起了星芒。   五个小时后。   小武妈拿着尚小武留下的信晃晃悠悠地去找小武爸:“你,你闺女离家出走了,还把户口本偷走了……”   “尚小武!”   亓墨家门口。   尚小武拖着箱子,在门外徘徊了好一会儿。   她偷偷地溜出家,还留了信,信上说:   她被亓墨甩了,工作丢了,师傅死了……伤心欲绝,自以为是家族败类,所以在肚子大起来之前,她要离开这座城市,从此远遁江湖,去找孩子他爹,让他们不要找自己,因为她也不知道会去哪里。她会定期向他们的账户里汇钱,让他们知道她还活着,而且她现在卡里的钱太多了,现在银行天天都会打电话问她要不要升级至尊vip,她嫌烦,所以换了电话号,亓墨抛妻弃子离开了这座城市,她要跨越千山万水去找他,当现代版的秦香莲……请父母大人原谅她的不孝……   预想到家里已经乱成一锅粥,尚小武非常苦恼。可是她实在是没有其他办法了。   因为她想到,现在唯一能帮她给老巫婆报仇的,就只剩下亓墨这个侦探了。   但是亓墨前两天刚单方面甩了她,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删掉她的指纹。   她迟迟不敢按,就是怕亓墨真的离开这里了,她没有地方去,回家……   她绝对会被老爸打死的!   比起被老爸打,她还是赶紧按吧,说不定老爸不相信她信里的内容,追来亓墨家发现她站在门口,到时候她再按就来不及了!老爸就算把门拆了,也会把她绑回家!   尚小武深吸一口气,按下食指。   房门吧嗒一声弹开。   尚小武安心地轻呼一声,拉开门,把箱子拖进了屋。   把房门带上,刚一抬头,就看见亓墨正抱着手臂,冷着一张脸站在她面前。   “嗨~”   尚小武拖着箱子站在门口,甚是尴尬,自己好像是小偷,偷溜进了接过被主人撞了正着。   “你来做什么?”亓墨依然冷着脸,一步不动地站在原地,“我不是已经说分手了吗?”   “我……”   尚小武感觉自己好像吃麻薯吃噎着了似的,想说的话就堵在气管里,上不来也下不去,低头呐呐道:“你不也没删掉我的指纹嘛……当初还说我可以随便来……”   “我忘了,”亓墨走到一边,按了一串数字,“你的指纹删掉了,走吧,以后别来了。”   “你干嘛!”亓墨居然来推她出门!尚小武忍不住了,气得甩掉亓墨的手,“之前对我那么好,转脸就不认人!你耍我吗?!”   亓墨讪讪地收回手,转身:“你就当我耍你吧……我就是一时兴起,现在过家家过腻了,太麻烦,结个婚还要看你父母脸色……我受够了,你如果不想回家,就去住酒店吧!”   “亓墨!”   尚小武气得胸口起伏不断,喝住转身要走的男人:“你不是侦探吗?我是来找你替我查一件案子的,生意你也不做了吗?”   “哦?”   亓墨笑着转身,“我的委托金可是很贵的,而且都是我来定价,我开的价格,你的所有钱加起来,也不够……”   “那加上我呢?”   亓墨冷冷反问:“你说什么?”   尚小武从口袋里找了半天,终于掏出揉的皱巴巴的户口本和存折:“你给我的所有的钱,加上我,够吗?”   “……你再说一遍?”   “我说,我所有的钱都还给你,我嫁给你,你帮我查案子……”   “尚小武!”   亓墨愤怒了,一把扯过她,单手钳着她的脸,恨恨道:“尚小武,你疯了吗?用婚姻做交易……你知道我……你到底想如何伤我!”   “是你先抛妻弃子的……”尚小武只觉得下巴疼得像要断掉了似的,“疼……阿墨……疼……唔唔……嗯,阿墨……”   亓墨把她按在墙上,发狂一样地亲吻她,唇瓣都被吻得充血肿胀。尚小武觉得亓墨好像是饿了好久的狼终于扑到了猎物一样,身上散发着野兽一样的可怕杀气,吓得她动都不敢动了。   还好他的吻慢慢柔和下来,尚小武吻得晕乎乎地,这个熟悉的味道她想了好久,她知道了,她舍不得亓墨。   “疼吗?”亓墨附在她耳侧,声音沙哑,“我的心比你疼百倍……你怎么能用自己做交易……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   “……对不起……”   尚小武只觉得脸上痒痒的,一抹,居然满手的泪。她也不知道自己哭什么,就是觉得很难过,想大哭一场。她伏在亓墨胸口,听着低沉有力的心跳声,哽咽道:“阿墨……老巫婆死了,他们都说她自杀,你知道的,她是不会自杀的人啊……我,我什么都做不了,没有人相信我……你帮帮我,求你了……”   ☆、第二十八章   亓墨轻叹一声,将她抱起来,向卫生间走去。   “你脸色很差,先泡一泡热水吧!”亓墨将她的小兔子睡衣放在一边,“换这个,我去给你做点吃的。”   “嗯……”   尚小武趴在浴缸边,不断地咽口水,好久没吃的亓墨做的饭了,他会做什么好吃的呢……   自从老巫婆离开后,她在家就没怎么好好吃饭,只是两口就吃不下了。姥姥很担心她,还总是给她熬安胎药喝。她喝了安胎药就更不想吃饭了,整天躺在床上装死人。   尚小武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亓墨虽然没有说话,但是也没有再赶她走,还让她留下来吃饭,他应该已经答应帮忙了……   唇上还是火辣辣的,小武摸着嘴唇,想到刚才那一幕。亓墨刚刚是真的生气了!他生起气来真可怕,好像要吃人一样……但是他又好像很受伤……为什么?明明提出分手的是他啊!   正在浴池里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敲门声打断了尚小武的猜想。   “出来吧,饭好了。”   “哦哦……”   尚小武急不可耐地从浴缸里跳出来,结果一激动一走神,啪叽一下滑到了。   脚踝一阵刺痛,尚小武哭丧着脸,心里却乐开了花。妥了,崴脚了,这下子除非亓墨把自己扔出门,自己肯定是走不出去了。   “怎么了?滑到了吗?”亓墨听见声响,焦急地拍门,“能开门吗?”   “……不能……我,站不起来了……”尚小武光溜溜趴在地上,窘得欲哭无泪了,“那个你先别进来啊……啊,啊啊啊……不是告诉你别进来了嘛……”   尚小武缩成一团,忙捂住脸。亓墨抓起一边的浴巾将她包起来,抱进了卧室,无奈地摇头:“你啊……”   自知惹祸了的尚小武乖乖地闭了嘴,让亓墨给她的脚踝做冰敷。趁着亓墨去卫生间收拾残局的时候,尚小武忙换上了兔子睡衣。   亓墨仔细查看她的脚踝,又给她换行了一个冰袋,“这两天就不要走动了,虽然没有伤到骨头,可是筋扭了,养不好以后会经常容易崴脚的……”   尚小武的肚子:咕噜噜噜噜噜噜……   亓墨起身,“我去给你盛饭……”   尚小武倚在床上,看着面前小桌子上的南瓜粥和几碟腌渍的酱菜撇了撇嘴,低声嫌弃:“都没有肉……”   “吃吧,”亓墨将勺子塞到她手中,“家里就只有这些了,一会儿我去买菜,晚上给你做板筋炖土豆!”   “真的?”尚小武喝着糯糯甜甜的南瓜粥,不解道:“没有菜,那这几天你吃什么了?这个南瓜,好像还是和我一起买的……”   亓墨轻轻地握住她的脚踝,替她按摩,“我出去吃。”   “阿墨……”   “嗯?”   “我把家里户口本偷出来了……我们明天去领证好不好?”   亓墨替她按摩的手僵住,低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你师傅的事情我知道了,我会帮你查的,但是等你脚好了,就回家去吧!”   “为什么啊!”   尚小武气得扔了勺子,拍得小桌子叮当响:“你怎么突然就不愿意和我结婚了?要不是小静说没有,我真的怀疑你有小三了!”   “小静是谁?”   “鬼!”   “哦。”   见亓墨只是笑不说话,尚小武赌气地喝光了剩下的半碗粥,暗暗下定决心,看看一会儿能不能来个美人计,让亓墨现出原形。他不是就对自己有反应么?把自己送走了,他以后就和小三精神恋爱?她才不信呢!   吃了饭,她正躺在床上平胃。亓墨拎着她的箱子进了屋。   “哎哎,给我给我!”尚小武激动地拉开箱子,拽出灰先生抱在怀中,笑嘻嘻地盯着亓墨问:“你知道它是谁么?”   亓墨皱着眉头看着她怀里灰突突一团不知的不明生物:“它是谁?也是鬼么?”   “你又没有阴阳眼!怎么能看见鬼呢!”尚小武激动地解释:“它就是灰先生啊!哥哥送我的那头驴!我从小就抱着它睡的!”   只见亓墨脸色白了点,又黑了点,最后绿了……   尚小武:“呃,那个……你不觉得它挺可爱的吗?”   亓墨摔门而去。   尚小武举着灰先生左看右看,还是觉得挺可爱的,抱在怀里等亓墨进屋。   反正晚上睡觉他还是要进来的。   但是她预计错了,她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墙上的挂钟已经嘀嗒嘀嗒地快到十二点了。   身边的床铺却是空荡荡的。   亓墨呢?他不会和自己一样留书出走了吧?   “嘶……”   尚小武一激动直接下了床,脚腕刺痛不断提醒她,她现在已经半残了。尚小武单脚跳着,终于跳到门口,拉开门,客厅里也是阒静一片。   尚小武跳到客厅里,这才看到蜷在沙发里的亓墨。   好啊,现在都开始闹分居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   尚小武挤上沙发,搂着亓墨的腰蹭了蹭,如果不紧贴着亓墨,她就要掉下去了。可亓墨好像察觉到了,突然一个翻身。尚小武暗叫不好,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当她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自己已经被亓墨压在身下了。   “呼……吓死我了……”尚小武深呼一口气,“你怎么睡这啊,屋里有床……额……”   亓墨的手好热,呼吸好热,贴着自己的……都好热啊……眼睛都绿了,真的好像饿狼一样……   “你自己送上来的,尚小武,”亓墨咬牙切齿,“我……”   尚小武美人计不费吹灰之力得逞,内心倍儿激动,凑近亲了亓墨一下,搂着他的脖子:“阿墨,我们不要分开好不好?好不好嘛!”   “办完事再说!”亓墨彻底缴械投降,抱着她亲了又亲。   “不!你先答应我!”尚小武捂住嘴巴猛摇头:“要不然我告你婚内强/奸……哦,不对,还没结婚呢……反正你要先答应我!”   “好好好,答应你!”   亓墨将她扛起来,向卧室走去,将她小心地放在床上:“小杂鱼,好不容易放生了,居然又回来了……是可怜我吃素么?”   “我才不是小杂鱼!”   尚小武一激动踢到了脚踝,痛得直吸冷气。   “别乱动!”亓墨心疼地捉住她的脚踝,小心地揉了揉,“你怎么总这么不小心!”   尚小武抱着灰先生,看亓墨给她擦云南白药。药凉凉的,他的手却是温热的,没多久脚踝就暖起来了,尚小武羞得脸通红,想起了静婆婆的话。   “阿墨,你相信轮回转世吗?”   “我不知道,”亓墨轻轻地揉着手中的脚踝,“就想我不知道有没有鬼一样,不能证明它不存在,但是我也无法感觉他们的存在。”   “我们……”尚小武犹豫了一下,伸手覆在小腹上:“你知道吗?我们的宝宝可厉害了!那天你爸爸想要用小鬼害我,都被他打死了……阿墨,我知道你对我好,怕我有危险一直跟着我,你担心会有人对我不利,所以偷偷保护我……可是,我想你啊……哪有你这样的,当我习惯了你的好,你却突然不见了……我连你手机号都没有,家里人还看着我,我都没办法来找你,呜呜呜……”   “小武,”亓墨心疼地替她擦眼泪,“不哭了,我不离开你了……”   “真的?!”尚小武倏然止住眼泪,吸了吸鼻子,“为了防止你逃跑,要不你明天把房子和车都归到我名下呗?我想明白了,要是你一分钱都没有,你也跑不掉了……”   亓墨正在替她擦脸颊上的泪痕,听闻尚小武要谋夺他的全部财产,不由地颤了颤:“不带你这样的……你是吸血鬼么?要把我的血汗钱都榨干才肯罢休?”   “嗯,”尚小武笃定地点了点头,“我想来想去还是觉得你来我家当倒插门更合适,我爸妈也更放心,你还可以分担家务活,反正你做饭这么好吃,你不让我玩猫,红薯的沙坑已经好多天没有清理了,你可以顶替我当铲屎官啊……哎啊啊,你干嘛捏我的脸,唉唉哎……”   “要不是这张嘴偶尔还有点用,我真恨不得撕了它!”   ☆、第29章 番外前世今生   尚筱舞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救了祁宇默一命,可他只多活了七天。   因为宝宝还小,有祁宇默照顾,她也能安心不是?可惜啊,她永远无法预测祁宇默的脑回路。就当她觉得生无可恋,挨个和亲朋好友道别了一圈准备离开异世那个倒霉地儿的时候,祁宇默那个傻叉居然追着她也死了。   居然还是在宝宝面前断气儿的……   这得给孩子造成多大的心理阴影啊!他不知道么?   算了算了,尚筱舞扶额,回想自己穿越到异世的这二十几年,真心觉得自己太悲催:   被亲生父母抛弃了,被一户好人家收留了吧!接过亲生父母把养父母杀了……   她遇到个帅哥,帅哥还是高富帅,高富帅还死缠着她不放一口一个你是我的女人,她就以为遇到真爱了,跟着帅哥去了。   结果发现帅哥压根就把她当替身,她寻思着替身谁都可以,少她一个不少吧?她居然还怀孕了,怀的还是个太监的孩子……   原来太监不是太监,还对她特别照拂,把她捧到手心似的。她好不容易逃出了帅哥的魔掌,以为遇到了一个温柔善良的良人,她就和良人拜了堂……   好不容易生下孩子吧,还被人掉了包,她手里那个假儿子,还被人害死了,哭的她眼睛都快瞎了……   然后她发现高富帅和太监良人是一个人的两个□□……   尚筱舞就蒙圈了……   ……   尚筱舞实在是不忍回首,真真地惨啊!到最后自己好不容易逆袭成了女王吧,没在位几年,就和大坏蛋火拼,拼得太惨烈,陆瑜死了,祁宇默死了,好闺蜜珊珊死了,大将军郭嘉也死了……   不过万幸的是,她找到儿子了。她不在的这五年,儿子被送到了寺庙,再次见到的时候,还是个萌萌哒的小和尚,真真可爱的紧。   她寻思着,她这具肉身也是个慢性肺痨,估计也活不了几年,索性用尽牡丹花水的重生之力复活了祁宇默。虽然她的亲信们都会照顾宝宝,不会让他挨饿受冻。但是有祁宇默这个生父在,他至少还能陪着宝宝,让他不会寂寞孤单。   哪知道祁宇默那个老不死的还不知好歹,作死!就为了追着她投胎!   尚筱舞这个恨啊!   如果不是当初那个倒霉的帅哥黑白无常把自己踢到异世去,让自己解救开启什么牡丹花水解救苍生,好给他们减少工作量,她也不至于活得这么凄惨。虽然始作俑者的确是她和祁宇默,为了永生永世在一起,动用了禁术,没想到在一起是在一起了,可这过程实在是太痛苦了。   经历了这么多世,尚筱舞想明白了,她和阿默虽然都爱着对方,可两个人却总是没办法同步,总是用自己以为好的方式对待彼此,却忽略了对方真正的期待,接过阴差阳错两败俱伤。   经历了这么多次纠缠,尚筱舞也觉得累了,更重要的是她很生气,祁宇默居然敢扔下宝宝一个人在那个世界,她发誓,下一世再也不要和他在一起了。   辛亏那个负责处置她灵魂的帅哥还是当年的那个帅哥,帅哥容貌依旧,还是一样的帅,看得尚筱舞这个激动,当即拉住帅哥哭诉:大哥,你行行好吧!你当初这么不负责任地把我踹到异世去了,折磨了我这么多年,你看到没?还有个恶鬼来追着我不放呢!你赶紧把他踹下去投胎转世!别让他再跟着我啦!   帅哥也觉得当初自己不地道,真的优雅地一抬脚把祁宇默踹下云端了。   祁宇默的哀嚎不断回响:“尚筱舞!你给我等着!再让我抓到,本王扒了你的皮!”   尚筱舞哆嗦两下,笑嘻嘻地做了个鬼脸。   为了躲开祁宇默,她向帅哥请了九年的假,这九年她本想留在宝宝周围,可是帅哥说宝宝太厉害,能看见她的魂魄,说不定还会动用禁术让她借尸还魂。听得尚筱舞连连摇头,表示宁可在天上飘九年,也不希望再有人用禁术。她已经尝到了苦头,不想再让宝宝受苦了。   她挺喜欢天上的,有好多好漂亮的仙女姐姐,她们穿着五彩霓裳,踏着祥云,挽着竹篮,竹篮里还有仙桃,好奇地看她云端跳人间的舞蹈……偶尔仙女姐姐心情好,还会扔给她两个桃,晚上她还可以在星河里游泳,偷喝牛郎的牛奶……   可惜天上的时间过得太快了,天上一天,地下一年。她也就飘了九天,还没飘够,就被帅哥捉住,按着灌了草莓味的孟婆汤,投胎转世了。   她不记得她是尚筱舞,也不记得异世的事,关于牡丹花水之力的一切记忆都被那一罐草莓味的孟婆汤抹去了。   唯一存在的特征,是她依然能看见鬼。   她的血液,灵魂,都镌刻着曾经。即使记忆抹去,依然有些流淌在冥冥深海之中的情感无法烟消云散。   曾经那个叫阿默的男人,为她做了一身嫁衣,建了一栋小屋,拉着她的手,磕了三个头。   她忘记了那个男人,长什么样子,叫什么名字。但是她的灵魂记得那个身影,那是可以在浩瀚人海之中依赖的肩膀,她见过千万人,认出来那个身影,然后抱住。   “大叔……你请我吃冰淇淋好不好呀?”   ☆、第30章 番外禁爱诅咒   他叫姬瑜,是玄武女王的独子,从小锦衣玉食,后宫的三千宫娥们都围着他转。   母上虽然疼爱他,却在功课上甚是严厉。好在他聪明,总是能让母上满意。   每夜母上批阅奏折疲倦的时候,看到他的功课总会露出欣慰的笑容。他能为母上做的很少,一个女人称王有多辛苦,他看在眼中,所以想尽可能地为母上分忧。   可是安稳的王子生活仅仅持续了五年。他五岁那年生辰之日,母上中了奸臣的暗害,暴毙身亡。奶娘将他偷偷送出了宫。本以为将他藏在了寺庙里可以躲过一劫,却没想生逢乱世,连寺庙也不是安稳之地。   一伙趁机作乱的土匪杀进了城,屠杀了方丈,看他是个小孩才没有下死手。可是从那以后,他便沦为了土匪的小奴役。土匪头居然还是个好男色的,见他生得俊秀,生了猥亵之心,居然对他出了手。   他终于忍无可忍,拔了土匪的刀,一刀捅进了土匪的胸口。   他从土匪窝里逃了出来。无处可去,只能四处游荡。乱世之中人人自危,他连饭都要不到,实在饿的不行,连走路都没了力气,就倒在了包子铺旁,想看看能不能捡到别人不要的包子,可是等啊等,直到咽了气,还是没有等到。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就见到了她。一瞬间他还以为自己死了,到了天上见到了仙子。在宫中有很多的女人,或果敢英气的,或妩媚温柔的,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女子,她好像不属于这个地方,身上没有半点凡俗气息,眼睛清澈明亮得令他唏嘘。   她笑着抱住了他,“你醒了?别害怕,现在没事了,没事了……你以后叫陆瑜,知道了吗?”   温暖的身子,带着淡淡鲜花的芬芳,他呆愣地点头,理所当然地享受着女子笨拙的照顾。她好像第一次吃包子一样,新奇地告诉他她发现包子里面还有肉。看他盯着,以为他想吃,便将肉包子里的肉都混进了他的米粥里。   看着她的侧脸,他想,他可能真的见到仙子了。她应该是知道自己的身份的,所以给了他新的名字。他想,姬瑜已经死了,既然这个仙子令他重生,以后他就是陆瑜。   他只想跟在她身边。后来他逐渐知道,她叫玲珑,她已经嫁人了,她和她的夫君住在青州,这次他们来玄武是来选徒儿的。   听她的话,他拜了那个叫做祁宇的男子为师父。拜师礼的那一天,不同于另外两个徒儿兴奋激动,他犹豫了多次,想要拒绝。   他不想叫她师娘。   可是看着她殷切期待的眼神,他妥协了,默默地拜了师。   师父很厉害,他并不后悔拜师。他也想尽快强大起来。   他太清楚无权无势,软弱无能,沦落在世俗底层的滋味,所以格外用功。再加上他天资本就不凡,自然在功法还是课业上都在三个弟子中出类拔萃的。   她很高兴。   看见她开心的样子,他就愈发地想要努力。   她偶尔会背着师父和师哥师妹送给自己一些瓜果点心,告诉自己是她偷偷藏起来的,其他人不知道。他看着娟帕中的几块点心,总是舍不得吃,经常放着放着就坏了,更吃不得了。他还是舍不得扔掉。   青州的一切都是自给自足。她不擅厨艺,这几块点心还是师父专门给她做的,她却不舍得吃,都留给自己。   他想,日后自己一定要成为一个能保护她的人,让她可以无忧无虑,每天开开心心的。   长大以后,他不能像小时候一样缠着她抱。同她走得近了,他也能明显地感受到师父的不悦。他不得不谨慎再谨慎,生怕他人知道了自己的心思。   他从来没把她当成师娘。   他把她当成女人,甚至想着有一天师父对她不好,自己就将她抢走。为了超越师父,他愈发刻苦,居然发现了一件不得了的事。   师父在修炼禁术。   师父说过,禁术修习不当,会造成很严重的反噬,尤其对后代更凶险。   陆瑜恍然,多年的困惑迎刃而解。他喜欢钻研医书,知道玲珑这么多年未曾有孕,是因为师父在她饭食里加了寒凉之物。他虽然知道,却没有告诉她。   私心上,他不想让她怀上师父的孩子。   为了超越师父,他也暗中修炼禁术。不知是因为方法得当,还是他原本就适合修炼,功力竟然突飞猛进。但是每次师父检验他们功课,他都隐藏着,并不露出来。   他隐藏了太久,如果在她身边,他还会继续忍耐下去。   可是,当师父让他离开青州的时候,最后一根弦崩断了。他的情感再也控制不住。他知道师父的野心,也知道自己的使命,但是他不想离开。   隐藏了十余年的爱恋,终于在师父要让他们离开青州的前一夜爆发了。   师父那晚和师哥在书房议事。他便趁着师父不在,偷偷地潜入了她的寝阁。   夜深了,她已经上了榻,落下了幔帐。他悄悄地进了屋。一开始她还没有察觉,直到他掀开了幔帐。   “阿宇……”   她喃喃地转过身来,向他伸出手,不同于往常和自己的亲密,她的声音是软糯的,撒娇的。她只有在师父身边才会这样。他其实很清楚,她之所以这么宠爱自己,是因为她仅仅将他看作一个孩子。   他在她眼中,一直都是十几年前,她捡到的那个可怜的五岁流浪儿。   心头涌起的酸涩悲凉与数年的爱恋混在了一起,再也抑制不住,他不由分说地扯下了一段幔帐,蒙上了她的眼。   “……阿宇?你……唔……”   不同寻常的举动令她甚是惊慌,可她还是没有怀疑自己。他有一种一不做二不休的绝望,哪怕只有一次也好,哪怕只有一次将她抱在怀中……   她以为自己是师父,一开始只是惊慌地挣扎了两下,渐渐地便安了心,温柔地抱着他,唤他“阿宇”。   阿宇,阿瑜,发音多么像啊……   他只觉得血涌上头,恍惚中觉得她在呼唤自己,渴求自己,翻身而上,解开她的衣衫……   忽然他有了更大胆的想法,他可以打通她的穴道将她体内的寒凉驱散,让她怀上自己的孩子,再用修得的秘术封印她的记忆,这样她就不记得师父,只记得自己,她会只爱自己……他明日带她离开青州,就再也没人能阻碍他们了……   这个疯狂的想法令他热血沸腾,手指下移,点通了她的任督二脉,顺势移了内力注入她的小腹。   “……呃……好热……”怀中的人难耐地扭着身子,缠了上来,“阿宇……别,啊……我想要你……”   点触的穴位手法不但可以驱寒,还能催情,可令她情动难以自持。他也觉血气上头,抱住她,正想解自己的衣裳,倏然便觉得一阵恶寒,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就被甩出了三米开外。   他听见师父的咆哮,“孽徒!”   头上猛地挨了一记重锤,他便失去了知觉。   再次醒来,他就被关在了石室之中,早已被挑断了筋脉,气血散尽,只剩下了一口气。   他已经不知过了几日,周身剧痛难忍,也不知道晨昏,那一夜迷情,好像只是自己的一场梦。   “醒了?”   师父的声音冷冷响起。   “……师父……”   “我不是你师父。”   他忍着剧痛抬头,睁开眼,看见了昔日温和的师父冷若冰霜坐在不远处椅子上。   满身肃杀的男子站起身来,看着自己冷笑道,“早就料到你心存不轨,终于露出狐狸尾巴了!只是没想到你还偷偷修练了秘术……我还要多谢你,时机已经成熟,珑儿也应该怀上我的孩子了。你已经无用,不过……”   “唔……”   脸上挨了一鞭,陆瑜吃痛地咬紧牙关。唯独不想求这个男人。他只是后悔,为何晚生了这么久……   “好小子,还算有些骨气,”男子冷笑,“你竟然有胆沾惹珑儿,我怎么会让你这么痛快地死了?你放心,珑儿什么都不会知道,她会以为你去玄武了。你以后休想再见到她!敢碰她,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声音逐渐飘远,他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黑。他不知道,原来师父有这么心狠手辣的一面。   自那以后,师父会命师妹灌他参汤续命,却只要他稍有好转,就令师妹斩断他的筋脉。他实在太痛苦了,恳求师妹给他一刀了结了这场噩梦。   “你舍得么?”师妹看着他,神色哀戚,“你喜欢了她那么久,就这么死了甘心么?”   他恳求,“……你放了我吧……”   “不行,被师父发现我就死定了,”女子凝眉,倏然灵机一动,“我明日和师哥商量一下,看看怎么把你偷偷救出去!”   “……谢,谢谢你,阿梅……”   他气力虚亏,只说了两句话就晕了过去。   本以为师妹会和师哥来救他,可是第二天来的,却不是他们,而是玲珑。   她已经怀了身孕,小腹微微隆起,看起来已经五六个月了。   “……小瑜儿,你怎么在这……你,不是去玄武了吗?你怎么还受了这么重的伤啊……”她慌乱地跑上前,红着眼睛来检查他的伤口,解开捆绑他的粗绳,“不行,我得带你出去,你伤得太重了,必须上药,否则就废了……阿梅,来帮我……”   他沉默摇头,只能苦笑。他怎么能告诉他,自己起了色心,要玷污她不成反而被师父惩罚关在这里?   门后的石门咣当一声重重落下。   石门外传来毕梅疯狂的大笑。   玲珑慌了,她打不开那扇石门。那扇石门,一旦落下,就只能从外面开启。   几乎同时,她腰间翠绿的平安牌咔嚓一声裂开,粉碎落地。   她的脸色倏然惨白,“不……不……”   “阿珑,怎,怎么了?”他拖着半残的身子想扶住她,却和她同时跌在地上。他焦急地看着她的肚子,“孩子没事吧?”   “不,阿宇出事了……”她慌乱地抓住了他的手,“我在这平安牌上施下了死咒,人在牌在,人亡……”   他猛地一颤,想到了师妹嘴角那抹诡笑,她引阿珑来这里,不是为了救他,而是为了困住她。   这是一场阴谋……   她捡起地上锋利的石块划破了手腕,将血涂抹在他的身上,将她的血与自己的血迹混在一起,“不行,我们要出去!一定要出去!阿宇有危险……我要去救他!”   血,这是……   他慌了,抓着她的手腕阻止,“不,断断不可!你怀着身孕,动用这样的咒法你会死的!”   他慌了,抓着她的手腕阻止,“不,不可!你怀着身孕,动用这样的咒法你会死的!”   “我们必须要出去!”   她决心已定,直直地盯着他,坚定炽热的视线一瞬间将他刺穿,卑鄙的私心无处可藏。   他不想让她出去救师父,他想让师父死。   她微笑着,将他的血咽下,“小瑜儿,我们必须出去救你师父,他对你不好,可是你不能恨他……他是你师父啊……我知道你一定可以打开石门。现在已经没有办法了,这个咒法只有你和我才能用,因为你和我,流着一样的血……”   一样的血。   他终于知道她为何为让自己姓“陆”,为何偏疼自己。这个姓氏,相传是他们族人中,那个消失长老的姓氏。   她的全名,唤作陆玲珑。   很久前母上也曾在每夜睡觉前同他说起族人的故事。他们一族的血脉,就是比常人更适合修炼秘术禁法,而且不易遭到反噬。因为最厉害的牡丹花水之力,可以保护他们周全。但是也这样的血脉同样为他们带来了凶险,王权迫害追杀,族长失踪,牡丹花水之力的传人消失之后,他们一族也渐渐没落隐匿无踪……   血咒之中有一种用于医治伤患绝密咒法,可以让流着一样血脉的人互换肉身所受的创伤。施咒者代替中咒者受到一样的创伤,从而让中咒者痊愈。   “不,不可……不……不!!!”   眼睁睁地看着她念出咒法,却无法阻止。自己身上的筋脉重愈,伤口逐渐消失,疼痛散去,可同时在她的身上出现了一个又一个的伤口,渗出的血,染红了她的白衣,竟然将一条纯白的衣裙染得鲜红。   他无论如何捂,都止不住。温热的血汩汩地从她的身上各处冒出,他的眼泪也不争气地落了下来。看到怀中奄奄一息的她,他只剩下悔恨自惭。如果不是他起了妄念,她绝对不会这样……   她紧咬着牙护住小腹,声音战栗虚弱,手却格外有力地拽着他的衣襟,催促他,“小,小瑜儿……快,去……带我去找他……快点……再晚,就来不及了……”   打碎了石壁,他背着她去寻师父。一路上颠簸,她不断地在他耳畔呢喃,“……小瑜儿……不要恨你师父……不要恨他……他虽然偶尔凶残,可本性并不坏,他是无情无义的……他只是野心太大,总有一天会出事……我没办法放下这样的他不管……我不恨了,你也别恨任何人,忘了吧……忘了一切……”   他不恨师父,可是他恨透了无涯子和毕梅。她明明也知道发生了什么,却什么都不说。   无涯子设计暗害师父,毕梅困住玲珑,并不是为了他。无涯子要的是师父的地位,他有着和师父一样的野心。师父一生谨慎,却因为相信无涯子和毕梅,中了毕梅的蛊毒,被无涯子困死在了结界之中。   毕梅……   陆瑜哭笑不得,师父看错了人,认了白眼狼做徒儿。毕梅和自己一样,自己看着玲珑的时候,她在用一样的看着师父。而毕梅从小就和自己不同。自己得不到宁愿守在一旁,而她却要毁掉。她宁可师父恨她,也不愿在师父心中永远只是个不起眼的徒儿。   自知将死,见到师父后,她只是抱着师父的尸身,平静地看着他们。   “我不后悔带你们回来……只是,我们的缘到此结束了……”   她笑着这样说,脸上的血泪凄惨妖媚。   他打残了无涯子,打伤了毕梅,想上前去阻止她,可是无论如何也迈不出一步。   他有什么权利阻止?   最后一刻,他看见了师父的魂魄回归,睁开了眼。他们咬破了嘴唇亲吻着交换血液,彼此约定立下了生死之契。   “血契既成,以告天地,生生世世,与尔常随。”   她动用了全部力量召回了被无涯子打散的魂魄,和师父通过血书,立下的死契,这会让他们生生世世纠缠在一起。   他们当然知道动用禁术会遭到反噬。巨大的反噬意味着在立下死契的同时,无论转世轮回,他们自此都会生生世世纠缠在一起,彼此折磨,不得善终。   可是他们在临死之前,还是义无反顾地立下了死契。   契约达成的那一刻,他们一同消失在他眼前。   死契以血为媒,她在之前动用的血咒救了自己的性命,恢复了自己的修为,她的血中,也混着自己的血。   看着自己手上残留的她的血迹,他仰天大笑。   他们不知道,卷进那场厄运中的,不知她和师父二人。还有他,和那个未能出生的孩子。   她虽然离开,可是不久后,他们一定会重逢。   从那以后,他就离开了青州再也没有回去。他铭记她最后的叮嘱,舍弃了一切怨恨,从此逍遥九州,做一个散漫的茶庄庄主。   生死之契逆天而行,违背天道人伦,反噬过于强大,其中之一的副作用就是他们中会有一人身中阴阳咒。在阴阳咒的作用下,她一半的魂魄消失不见,剩下的一半与师父的转世纠缠不清。   他找了几百年,才终于找到了完整的她。知道她会遇到什么,封印了她的容貌和记忆,守着她长大。然而,他也知道总有一天她会离开,追去找那个人。   他似乎从不知何时起就被戴上了枷锁,成了一个负罪者,即使她就在身边,依然踟蹰不前,终究只不过远远看着她罢了。他没有资格闯入她的生活,只能默默地躲在阴暗处,他一直在等,希望她走近……   终于有一天,午后的阳光正好,她笑嘻嘻地趴在窗边,咽着口水眼巴巴地看着自己手中的排骨。   他微笑招手,“想吃吗?你来……”   ☆、第二十九章   尚小武被捏住脸,酸酸地疼,闻着扑鼻的云南白药的味道,但是心里却特高兴。 因为亓墨终于恢复正常了,不再板着一张冰块脸,什么也不说。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其实比自己想象中,更喜欢亓墨。   “阿墨……”尚小武伸手覆上他的脸,“有你和宝宝保护我,我不怕,你也别怕,你别躲着我了好么……这几天我很想你……”   亓墨轻叹一声,将她搂在怀里,下颌抵着她的头顶,声音沙哑:“我也很想你……别说话,让我抱一会儿……”   尚小武听着沉稳有力的心跳,没过多久就昏昏欲睡起来,环着她的手臂依然紧紧缠着她,尚小武不舒服地蹭了两下,呐呐问道:“阿墨……你睡了么……”   “没……”亓墨声音都好似渗透着痛意,“你太伤我的心了,也只有你能伤到我……你怎么能用婚约做交易……你知道我有多痛……”   没想到亓墨无赖硬汉的外表下有一颗玻璃心,尚小武迷蒙着眼睛无奈地看了看他,低头笨拙地拉开他的衣襟,在心口的伤疤处亲了亲:“痛痛都飞走啦!”   亓墨愣了愣,旋即将她抱得更紧了些,吻了吻她的鬓发,却再也没有说话。   尚小武睡着前还在担心,亓墨会不会趁自己睡着了就逃跑了,可实在是太困了,没多久就沉沉睡去。   凝视着怀中陷入梦乡的人,亓墨久久未能平静,轻轻地将她鬓角一缕散发掖在耳后,轻叹:“如果和我在一起,会让你有危险,我宁可一直在附近看着你,只要看着你就好……我最不想见你受伤难过……你为什么要回头,如果你回头,我就舍不得走了啊……”   他知道,老巫婆的死亡,只个开端。黑暗的阴霾正在将他们笼罩,恶魔已经挥起权杖,死亡游戏即将开始。   “如果放你离开,依然无法阻止这场恶战,”亓墨认命般地闭了眼,“那我再也不会让你离开我了……”   清晨。   尚小武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第一眼就看见灰先生的大脸。   “嗯?”   尚小武抱着灰先生滚了一圈,发现空空荡荡的床上只有自己,登时心头涌起一股凉意——亓墨不会趁着她睡觉的时候逃走了吧?   果断跳下床,尚小武睡晕了,完全忘记昨天晚上负了伤,脚踝还肿着,结果还没走一步,就跪倒在地上了,呲牙咧嘴地爬起来,单腿跳着拉开了门。   客厅,厨房,卫生间……都没有人。   尚小武抱着灰先生单腿站在客厅里手足无措,琢磨着这回是真的要去当秦香莲,还是打包回家比较实在……   正在她思考的时候,玄关处传来了声响,只见亓墨一手拎着两大包的食材进了门。   “你去哪了?!”尚小武单腿蹦到亓墨面前,吸了吸鼻子,“我还以为你真的抛妻弃子了!”   看着她的脚踝还肿着,亓墨无奈地放下手上的东西,将她抱进了卧室,“家里没有菜了,去买点吃的,钱都在你那,我还能去哪?先别乱动,我给你上药……”   尚小武结过亓墨递给她的热毛巾擦着脸,看着亓墨好看的手指给她擦药,笑嘻嘻道:“阿墨,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有什么红颜知己或者前女友呀?不用骗我,我都知道,鬼都告诉我了……”   亓墨白了她一眼,继续头也不抬地涂药,“不知道是你胡说八道,还是鬼胡说八道,什么红颜知己……我光忙着挣钱了,哪有时间谈恋爱……”   “不对呀,”尚小武挠头,“电视剧里的有钱人身边不都是美女环绕的么?什么嫩模啊,外围女啊,什么小演员啊,各种美人心计,然后下药,奉子成婚,威胁敲诈什么的……啊呀!”   “以后多看看书,少看点电视!”亓墨弹了一下她的额头,接过她手上的毛巾擦了擦手,转身进了卫生间。   “切,小说里也是这么写的啊……现在电视剧好多都是小说改编的,老古董大叔……”   尚小武抱着灰先生坐在床上发呆,心里还是担心怎么回家和老爹交代,手机自从她离开家就关机了,现在打开估计已经炸了吧?尚小武看着一旁床头柜上的小手机,一狠心,按了开机键。   咦?   奇怪,怎么一条短信都没有?   老爸不会真相信她换了手机号吧……   正在尚小武举着手机百思不解的时候,亓墨已经出了卫生间,去厨房又端着一桌子好吃的进了屋。   尚小武觉得自己肯定是饿坏了,才会低血糖没效率,所以眼巴巴地瞪着填饱肚子再继续思考,可她刚想伸手去抓小肉包,就被亓墨拦住了。   尚小武咽着口水,一俯身在亓墨脸颊上亲了一下。   亓墨依然冷着一张脸,将小桌子挪得远了些。   怎么回事?   还不让吃?   “你干嘛啊……”尚小武望着小肉包茶叶蛋还有她最喜欢的皮蛋瘦肉粥委屈道:“好嘛好嘛,我刚刚是骗你的,我相信你没有红颜知己前女友了还不行吗?”   “吃东西之前,我有话要问你,你要说实话,如果说谎我就送你回家,饭也不用吃了。”亓墨从口袋里掏出了两条电线一样的东西,贴在了她太阳穴上,又从一旁的床头柜中翻找出一个像小电视一样的东西。   尚小武抽了抽嘴角:“你不是说让我少看电视么?等等,这是什么?电极么贴片?不会触电吧……”   “这是测谎仪。”   亓墨按下开关,小电视的屏幕就亮了起来。屏幕上有两条线,不断地起伏,发出哔哔的声响。   “测谎仪?!”   尚小武彻底晕了,小心脏不由哆嗦了一下,紧张地盯着亓墨,看来以后连说慌都没机会了……   “那个……”尚小武咽了咽口水,“我真的没有蓝颜知己或者男朋友,就喜欢过陆瑜,然后……就没然后了……”   小电视屏幕上的波动曲线变成了两条直线。   亓墨点点头,“嗯,说的是实话。”   “可以吃饭了吗?”   “不可以。”   尚小武撇嘴:“……亓墨,你这样很不好你知不知道,你抛妻弃子在先,现在还要审问我……我很生气你知不知道……”   小电视屏幕上的曲线开始剧烈波动,并且发出哔哔刺耳的叫声。   “别闹,”亓墨拉住她乱挥的手,“如果你好好回答,我们一会儿就去领证。”   领证?   尚小武眨巴眨巴眼,“真的?”   “真的。”亓墨握着她的手,“好,我问你,你叫什么名字?”   “啊?”   “回答我。”   “尚……尚小武……”   “今年多大?”   “……二十岁……”   “你真的能见到鬼吗?”   “真的……”   尚小武瞥了一眼一旁的电视屏,她回答问题的时候,都是水平的直线,应该就能说明她说的是实话了吧?   “最后一个问题,”亓墨将她的手握的紧了些,“你爱我吗?”   “啊?”   尚小武愣住了,她怎么也没想到亓墨会这么问自己,一时间懵住,呆呆地看着亓墨。   “你爱我吗?告诉我实话,无论你爱或不爱,我都会娶你,但是我想听你说,你爱我吗?”   “我……”   测谎仪哔哔响个不停。   尚小武一只手被他抓着,另一只手紧紧攥着灰先生的肚子,“我……我,我不知道……我就是想和你在一起……我,我……我没谈过恋爱,我想,我应该爱上你了……”   “再说一遍!”   “我不……”看出来他诈自己,尚小武有些愠怒,“我不说!是你先要抛弃我的,现在还欺负人……”   亓墨勾起唇角,笑着凑近,捏着她的下颌,微微轻抬,“乖,再说一遍,中午我请你吃八斗鸡!”   “我不!”   “再加一个满记甜品!”   “……就不!”   “乖,晚上我再给你做水信玄饼吃好不好?”   “……嗯,我想我是爱上你了……”   “真乖!”   “……嗯……唔唔……”   尚小武刚要开口问可以吃饭了吗,就被亓墨封住了唇瓣,耳边测谎仪哔哔地响个不停,被亓墨一手扯断了电极贴片后,就一点声音也没有了,只剩下暧昧的亲昵声。   “……粥……粥该凉了……”   “……好,喝粥,”亓墨恋恋不舍地擦了擦她红润的唇瓣,“我喂你。”   红着脸喝完粥,吃完包子鸡蛋,尚小武抱着灰先生在床上滚来滚去,没事闲来无聊,看到手机,忽然想起自己还没有亓墨的电话,一拍额头,冲着屋外洗碗的亓墨喊道:“阿墨!你的手机号是多少啊?”   亓墨推门进屋,拿过她手机,按了两下,“早就存上了,只是你没看到。”   “是嘛?”尚小武接过手机,愣愣地看着屏幕,又看着一旁皱巴巴的灰毛驴,“灰先生?噗哈哈哈哈哈哈……”   亓墨红着脸想要夺手机:“如果一开始知道……改过来!我才不想当这只丑驴的替身!”   “不改不改!”尚小武将手机塞在肚子下,不让他夺了去,“我就是喜欢丑驴嘛!让你做替身也是因为喜欢你啊,哈哈哈……哎呦,亓墨你不要乱来,说好了去领证的!”   “来得及,把你喂饱了,我还饿着呢……”   “喂……阿墨……”   ☆、第三十章   越快到民政局,尚小武越紧张,手心里都是汗。 小心脏不知道是激动还是害怕,噗通噗通地跳个不停。   不过刚刚被亓墨狠狠蹂/躏得脑袋一片空白,所以一路上她光顾捏着身份证发呆,也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   车子停进了民政局,尚小武才回过神来,立马趴在车窗上只露出一双眼睛偷看。   “你看什么?”亓墨正在倒车,费解地问道。   尚小武压低声音道:“我在看我老爸是不是潜伏在了这些人当中!”   “……”亓墨把车子停稳,把她抱下车,“你爸不在,你哥也不在,就算他们来了,今天也得把证办了!”   “你不知道我爸和我哥的脾气,他们要是知道我偷偷跑来找你结婚,肯定又要打你了……”尚小武捂着脸小心地在人群中探寻。   “……你乖乖的,就什么事也没有了……”亓墨无奈地将她抱进了大厅。   因为登记结婚的人特别多,亓墨先领了个号,看到一边等候区还有一个空位,叮嘱道:“你先坐一会儿吧……”   “不坐!不坐!不坐!”尚小武勾住亓墨的脖子死不松手,也不管周围人纷纷瞥来的暧昧目光,撒娇耍赖:“我就要你抱嘛……”   空着的座位上坐着个身披火红嫁衣的古装妇女,红盖头下还不知道是张什么样的厉鬼脸呢!她可不想和女鬼抢座!   “……好吧,”亓墨无奈地拍了拍她的脊背,还以为她是怕他临阵逃跑,“我抱你就是了……”   “嗯……”   尚小武伏在亓墨肩头,还是忍不住好奇,偷偷地瞧女鬼。那身曳地的嫁衣可真好看,绣着百合凤凰,看这薄露透的丝料,估计八成是唐代的……衣袂下若隐若现的一双小白手,看起来好像还未成年……   这么小的年纪就嫁人,还执念这么深……   啧啧,尚小武忍不住叹惋,忍不住替她难过,肯定不是男方悔婚,她心有不甘,就是情郎死了,她披着嫁衣枯等成灰……   “妈呀!”   正端详着女鬼呢,哪知女鬼红盖头下的脑袋一百八十度转了个圈,吓得尚小武差点没尖叫出声,捂着嘴巴瞪着女鬼瑟瑟地站起来,穿过众人,向远处飘去。   “阿墨阿墨!”尚小武拉了拉亓墨,“你放我下来吧!”   “……你看见什么了?”亓墨顺着她的视线望着排队等号的人,满是困惑。   “你放我下来……哦不,你抱我去看看呗,”尚小武拉着亓墨的衣襟祈求道,“我看见一个女鬼,她好像去上厕所了,我还没看见过女鬼上厕所,你带我去女厕所看看呗……”   亓墨的脸白了白,冷冷道:“不许去!”   “阿墨……去嘛去嘛……我还没见过穿嫁衣的女鬼呢……不知道她的嫁衣卖不卖……”   “马上就到了,办完事再说!”   尚小武嘟着嘴,低声闷闷道:“现在就这么大男子主义,以后还不知道怎么欺负人呢,陆大哥就不会这么凶我……”   亓墨的眼神好像刀子,嗖嗖地射向她,尚小武忍不住哆嗦一下,尴尬地笑了笑:“今天天气真晴朗,处处好风光啊!结婚的人都这么多……”   好像一说到陆瑜,亓墨就会立马变脸,速度那叫一个快。尚小武不敢再多说话了,忍不住脑洞大开,脑补亓墨和陆瑜如果是一对……哎呦,腹黑傲娇攻对温柔贤淑受……那会是多么善良动人的cp啊!不知道会哭瞎亮瞎多少人的眼……   “到了。”亓墨喉结滚了滚,抱着她去照相的地方前,低头在她额上吻了一下,酸酸道:“陆瑜再好,你也要嫁给我的,以后不许拿他气我,因为我真的会生气……”   “哦……”   尚小武捂着羞红的脸偷笑,终于被他放下来,坐在了椅子上。   照相的是个半秃头的中年胖大叔,冲他们笑得这叫一个灿烂,“哎呦,这小年轻的一个个真会秀恩爱,也是,现在是最腻味的时候,来,笑一个,哎,对对对,男同志,笑的太僵硬啦,不用笑那么大,跟抽风似的,哎,端庄一点严肃一点……”   尚小武特别想转头看亓墨究竟笑抽成什么样了,可每次偷看都被亓墨掰过头,最后直到拿到结婚证她才看见。   登记的时候,阿姨特别详细地查看了他们的出生日期,点了点头,自言自语道:“今天七夕,这人多的……都是自愿吗?”   亓墨点头:“是。”   尚小武脑袋停留在七夕……七夕哎!过两天就是鬼节了!往常鬼节可是她最忙的时候,能不能找找办法,看看能不能托托关系,见见老巫婆啊……   阿姨神情严肃,警惕地瞥了一眼亓墨,慈爱地打量着发呆的尚小武:“小姑娘,是自愿的吗?”   直到感觉到亓墨握她的手紧了许多,尚小武这才回过神来,连连点头:“自愿的自愿的!是我缠着他的!”   阿姨笑眯眯地白了她一眼,咔嚓盖了个章。   终于办完了全部手续,亓墨才将她的那个红本本递到她手中。   尚小武倍儿激动翻开了结婚证,然后就捧着结婚证欲哭无泪了。   “阿墨……”   “嗯?”   “我们现在算是结婚了吗?”   亓墨蹙眉:“是啊,怎么?”   尚小武委屈地举着红本本,“我们能不能离个婚,然后重新结一次?这个照片我照得好丑,我不但忘了化妆,还笑得好像抽风了……那个秃顶的大叔怎么光看你,不看我啊……你看看,我笑得眼睛都没有了……”   亓墨冷冷道:“尚小武,还想吃好吃的就闭嘴,再多说一句,今天晚上的甜点就都没有了!”   尚小武吓得立马捂住嘴巴。但是还是很好奇那个穿嫁衣的女鬼怎么样了,回头望的时候,看见女鬼又回到了大厅中,只不过换了个空座位。女子个子不高,脊背却直直的,肩膀消瘦单薄,端庄娴静地坐在那,好像等着新郎来挑开盖头……   “阿墨!”尚小武喊住要去取车的亓墨,纠结了两秒钟,一咬牙,冒着甜点都飞走的风险呐呐道:“那个……能不能等等我……我想和那个,那个女鬼……聊聊天……”   亓墨顿住,折回身接过她的红本本,努了努下颌:“去吧,五分钟,再晚八斗鸡的订位就要取消了。”   “好的好的!”尚小武特激动,踮脚在亓墨脸颊亲了亲,看见亓墨眼底的笑意才终于放下心,蹦蹦跳跳坐在了女鬼身边。   “那个……”   尚小武纠结着怎么开场,女鬼就向她转过脸,透过红盖头直直地盯着她,看得尚小武都有点打退堂鼓了,才缓缓道:“……你看得见我?”   “啊,嗯……”尚小武点头,“那个,你是不是在等人啊?”   “区区一个凡人,”女鬼悠悠然抬起素手,撩起红盖头,只露出一双滴血般的红唇,微微一哂,“真是有趣……那你知道我在等谁吗?”   “……呃,你在等心上人?”尚小武刚想低头看看女鬼红盖头下的真容,女鬼的容貌就再次被遮住。只留下那唇角勾起的绝美弧度,当真是美极了,令尚小武念念不忘,仿佛瞬间明白了什么叫一笑倾城人间绝色。   红衣女鬼沉默半晌,微微颔首,“我在等人,只不过有些堵车,他迟到了。”   堵车?   尚小武愣了,这女鬼不是古代的么?古代……也堵车?   “那个……”尚小武挠挠头,余光看见亓墨抱着手臂倚在门口看表,觉得这件事有点棘手,吃饭也比较着急,她决定礼貌地结束这场谈话,“美女,我叫尚小武,你叫什么名字啊?”   古典美女很有素养地不紧不慢道:“我叫织女。”   尚小武咽下去脱口而出的“织女再见,后会有期有缘再聚”,托了托下巴,失笑道:“难不成……你在等牛郎?”   织女点了点头。   尚小武眨巴眨巴眼睛,顿时就走不动了。天啊!这回她见到的不是鬼,而是仙女呀!尚小武笑眯眯道:“织女……仙女姐姐,请问今天不是应该在天上相见吗?还有鹊桥不是么?为什么来人间结婚啊?”   织女淡淡道,“有几个有洁癖的神仙联名,说鹊桥每年一次,喜鹊的便便就要清理半年,让我们换个法子,我就和王母商量,让她每年指定一个人间结婚的地方,我和牛郎还在人间重逢,正好我恐高,还是喜欢脚踏实地的感觉……”   尚小武笑眯眯凑近:“你看又没有公证人,需不需要我帮忙呀?”   “谢谢,有小牛呢!他修炼了千年,也成人了,不过你说他一头牛,居然总是扮成个小正太,是不是有点过分?我得每年提醒他一次,牛郎是我的,让他打消想和牛郎搞基的念头……”   尚小武听得一愣一愣的,刚想开口要个签名,就被仙女的问话打断了:   “那个人是你的夫君吗?”   顺着仙女的素手指向的位置,尚小武看见亓墨正好望过来,摆手笑道:“是啊,是啊!我们刚刚结婚呐!”   “哦……”   仙女缄默了,“那你就走吧,他等着急了。”   “仙女姐姐,你刚刚想说什么呀?用你们神仙的目光看起来,他是不是也特别帅?”   仙女冷笑着耸了耸肩膀:“皮囊好坏都不过散成灰烬。刚刚如果你说你还没有和他成婚,我倒是想阻拦你,只可惜你已经成婚了,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看起来你阴功簿上记了不少德,只盼你能化险为夷吧!”   “我还有险呢?”尚小武双掌合十,“大神求破啊!”   “天机不可泄露。”   “美女姐姐,相逢即是有缘,你行行好啊,不要说话说一半啊!”   “你夫君来了。”   亓墨黑着脸见她跪在地上朝着个空椅子磕头,俯身将她扛在肩上,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民政局。   “仙女姐姐……你不能这样啊……你这样牛郎会不爱你的啊……”   ☆、第三十一章   织女的话一直在尚小武的脑子里绕来绕去,总是忍不住小心翼翼地打量亓墨。   亓墨被她盯得发毛,觉得好像领了结婚证以后就自己一个人高兴,自从她看见结婚证,就想和他离婚……无奈的亓墨微微蹙眉:“怎么了?”   “阿墨啊,”尚小武把自己手腕上的银镯摘下来,“我觉得,这种玄妙的事情还是宁可信其有,刚才碰到个仙女姐姐,她跟我说你可能最近有血光之灾,都说银镯辟邪嘛!这个以后你戴着吧!静婆婆说了,宝宝是灵童,会保护我,不会有鬼敢上我的身的……”   亓墨瞟了一眼,冷冷地挥手推开:“我不戴。”   “戴嘛戴嘛!”尚小武看着手中的银镯,的确有点女气,不过一时间也想不到什么好办法能让自己安心,只能死皮赖脸求道:“你戴在身边就行!你不戴我今天就睡沙发!”   被她缠得无奈,亓墨抓过了小银镯塞近贴心口处的衬衣口袋里,呐呐道:“你要敢睡沙发,我就把沙发扔楼下去!刚结婚就闹分居,真是无法无天了……”   “嘻嘻……”   尚小武得逞后心情顿时晴朗了,伸了个懒腰,见亓墨还板着脸,凑近了在他脸颊亲了亲。   果不其然,亓墨虽然还是不说话,但是冰块脸顿时好像进了微波炉,红扑扑的,特别可爱。   尚小武咽了咽口水,“阿墨,你说实话,你是不是特别害怕我不要你了,然后你会一直单身下去,所以才把家当都送给我的啊?我要是变卦了,还不还你钱,那你多亏啊……你说你这恋尸的毛病究竟是是怎么养成的……千金也是学心理学的,她跟我讲,变/态一般都是因为童年受过伤害……你完全符合条件啊……”   亓墨抽了抽嘴角:“尚小武……”   “嗯?”   “再敢胡说八道,就不用去吃鸡了。”   “……”   尚小武捂着嘴巴装死人。折腾了一上午,她的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了,亓墨还威胁不给肉吃……老巫婆说得对!男人,都是微利是图的,娶到手的女人就没有结婚前百依百顺了……   老巫婆……   一想到自己连老巫婆最后一面都没见到,尚小武心里就酸酸的疼。算算日子,她从大一的时候就认识老巫婆了,到现在也有五年的交情,虽然多数时间都在拍老巫婆的马屁和被老巫婆训,但是一想到一个大活人就这么不见了,就忍不住眼眶发酸……   忽然一阵难过,眼睛就蒙上一层水雾,想憋回去,可正在憋,眼前就多了一团粉色的东西。   尚小武揉了揉眼睛,接过亓墨递给她的粉红色y保温杯,吸了吸鼻子:“……这是什么?”   “甜汤,中午有点堵车,饿久了对胃不好,你先喝点,马上就到了……”   打开保温杯,甜汤氤氲温腾的雾气扑面而来,尚小武嗅了嗅,大致猜出有百合、莲子、枸杞……喝一口汤,甘甜的滋味徘徊在舌尖久久不散,暖暖的流过咽喉,滑过食管,进入胃中,似乎什么烦心事都被甜汤冲淡了,身心都暖暖的,好像泡在温水中,毛孔都散开了一样。   尚小武捧着保温杯咕咚咕咚地把一瓶灌进肚,他们也到了吃饭的地方。一看见大份的八斗鸡端上来,尚小武觉得所有的烦恼似乎都可以先放一放,立马挥起筷子开吃。   “慢点……”亓墨打开湿毛巾替她擦手,欣慰道:“还好你没有恶心呕吐的反,最热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一会儿去买点秋冬天的衣服吧,早晚天凉容易感冒,你现在怀孕了,生病了会很麻烦,对自己对孩子都不好……”   “阿墨……”   “嗯?”   尚小武夹了一块鸡肉到亓墨唇边:“你快点吃啊!都要凉了!来,我喂你……啊……”   亓墨脸一红,伸手要去夺她的筷子。尚小武发现这样逗亓墨特别好玩,自然不会被他夺去,一来二去不小心手一松,油腻腻的鸡肉吧嗒掉在了亓墨白衬衣上,咕噜噜地滚出一道醒目的油渍。   “……呃……”   发现闯了祸的尚小武举着筷子僵住,尴尬地看着亓墨擦了擦身上的油渍,等他发火。   “快点吃吧,别发呆了,”亓墨夹了一块肌肉放在她的米饭上,“吃完了正好去买衣服,这件衣服也有点旧了。”   尚小武怎么会不知道亓墨肯定是为了结婚拍照穿了一件最好的衬衣?他这么说肯定是想安慰自己,可是她更觉得难过了,看着这么好看的衬衣被弄脏了,连她都觉得心疼,“回家我给你洗洗……保证洗得跟新的一样!”   亓墨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摸了摸她的头。   一顿饭终于吃完了,尚小武捂着鼓起来的小肚子笑眯眯地望着开车去商场的亓墨:“阿墨,宝宝也快两个月了吧?快看,他都长大了!”   “两个月零八天,”亓墨伸手摸了摸她撑得滚圆的肚子,“虽然还没到十二周……明天可以去医院检查一下。”   “……我能不去医院吗……”   “不能。”   “……”尚小武深吸一口气,摸着小肚子自我安慰,“没事,有宝宝保护我,连小静都害怕,那些鬼也不会拿我怎么样……”   亓墨眉毛抖了抖:“你为什么当要当法医,替人算命通灵不是更赚钱吗?”   “哎呦你有所不知,”一提起这件事尚小武就好像打开了话匣子,“算命的多半都有反噬的,所谓天机不可泄露,你知道为什么多数都是瞎子算命吗?其实有些人给别人算命之前没瞎,算着算着就瞎了,这就是泄露天机的惩罚啊!还有好多人死于非命,或者子孙短命的……姥姥说,所有事都讲究个尽人事听天命,算来算去,就是买个心理安慰,所以现在有很多算命的人也都学聪明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反正就是把客人哄高兴了,兼带着心理开导,彼此都高兴……不过什么时候都有很多骗人蒙事的,水太深了,外行人根本不了解呀……”   亓墨扶额:“所以说你是小杂鱼嘛,深水都是大鱼……”   “亓墨,”尚小武咬牙,“不许再说我是——小!杂!鱼!”   “为什么?”亓墨耸了耸肩膀,“我觉得挺可爱的。”   “那我没事儿就叫你大灰驴,你高兴吗?”   亓墨摸了摸鼻子,想了半晌,“文明一点,你叫我灰先生我勉强能接受……”   尚小武捶胸气到吐血,忽然意识到跨物种的恋爱的确令人心塞。难怪老人家都说婚姻最好要门当户对两小无猜……看看以前和陆大哥交流多么高大上多么有涵养,现在居然和亓墨一本正经讨论这么无厘头的问题,她绝对是堕落了……   在商场溜达了一圈,她的脚踝酸胀地疼,但是在商场还不想再被人围观,于是买完了衣服就被亓墨抱上了车。   亓墨看着手机若有所思地问:“还有些时间……想不想去划船?”   “嗯?想啊……”   亓墨带上车门,替她系好安全带,“介绍你见个朋友……”   朋友?   第一次发现亓墨还有朋友,尚小武有点受惊。在她的印象中,亓墨独来独往的形象太深入人心了,所以她一路上都在揣测这个神秘朋友长什么样,是不是也像亓墨他老爸似的,身边跟着一群厉鬼……   因为过于期待,以至于亓墨向她介绍赵宇的时候,尚小武忍不住噗嗤笑出声:   “什么啊……你也有这么正常的朋友,啊哈哈哈哈哈……”   赵宇抽了抽嘴角,被她握着手,也不好意思抽出了,尴尬地望向亓墨:“这位小姑娘是……”   “我老婆。”   赵宇笑容僵在脸上,见亓墨拿出小红本时眼睛都亮了,再次打量笑得抽风的尚小武,重新望向亓墨:“亓墨啊……你病好了?”   “……”亓墨脸绿了,白了赵宇一眼,拉过笑得脱力的尚小武,揉着她的小肚子,“都怀两个多月了!”   “……恭喜恭喜恭喜……哎呦,”赵宇有点不知所措地挠了挠头,“我,我是不是得包个红包给弟妹,不对,应该婚礼上给……对了,你们什么时候办婚礼啊?”   笑得抽风的尚小武愣住,扭头望着亓墨,“我都忘了这事儿了,要不咱们就别办了,老巫婆刚走……我也不想办,还是省下钱买好吃的吧!”   亓墨揉了揉她的头,“听你的。”   尚小武点了点头,伸手向赵宇:“赵大哥,婚礼不办了,红包还是要收的,不用多,意思意思吧……”   赵宇愣住,探寻地望向亓墨,见亓墨一副“你怎么还不掏钱”的表情,苦笑着从口袋里掏出几张毛爷爷放到尚小武手中,“事情太突然了,有点少……”   “没事,以后宝宝办满月给个大点的就行,”亓墨笑着抱起低头数钱的尚小武,向赵宇努了努下颌,“船准备好了吧?”   “准备好了!准备好了!”赵宇慌乱找出一串钥匙,引着他们来到了后院。   池塘还是尚小武第一次见到的那个池塘,只不过荷花都没有了,只剩下翠绿的叶子。但是水面上多了些一对一对游来游去的鸭子,看起来比上一次更有生气了。   尚小武好奇地看着鸭子咽了咽口水:“这些鸭子真好看,不知道好不好吃啊……”   赵宇哆嗦了一下:“弟妹,这不是鸭子……是鸳鸯……”   “鸳鸯啊……”尚小武还没来得及思考鸳鸯好不好吃,就被亓墨抱上了小木船。   赵宇看着船上一男一女,又看了看湖面上的鸳鸯,简直哭笑不得,自言自语掏出手机按了一串号码:“我说前两天亓墨怎么抽风让我把鸳鸯都拆散了,只放公的,原来是自己感情受挫拿鸭子,哦不,鸳鸯出气呢……真是……幼稚……”   电话接通,传来一声温婉微冷的女声:“赵宇?难得你打电话给我,什么事?”   “花源,”赵宇望着摇曳的木船勾起唇角,“你应该来一趟,亓墨结婚了,正和他小媳妇划船玩呢!”   “哦,对,记得包个红包啊!他那个小媳妇可是个财迷……”   ☆、第三十二章   七夕节,八月二十号,结婚……   尚小武趴在摇摇晃晃的小木船边,戳着时而游近了的鸳鸯,看着吓了一跳的鸳鸯炸毛游远,不现实的感觉更强了。   她这么就结婚了?是有主儿的人了?以后再在大街上看帅哥……还可以么?   “想什么呢?”亓墨将船停在湖心,从身后抱住她,掏出手绢替她擦手,“别玩水,这水不干净还凉,会闹肚子的……”   “阿墨……你掐我一下。”   亓墨苦笑着捏了捏她的脸,“醒了?”   “哎哎哎哎哎……你真掐啊……”尚小武揉着酸酸的脸颊,若有所思地问:“阿墨,你和赵宇是怎么认识的啊?我都不知道你还有朋友……”   “……”亓墨笑着把她抱住,下颌低着她的头顶,“我又不是自闭症,抑郁症,为什么会没有朋友呢?以前,没告诉你,只是我自己担心能不能娶你,我怕你哪一天想明白了,就不要我了,就剩我一个人,他们会笑话我的……”   “噗,”尚小武转身捏了捏他的脸,“阿墨,我发现你好可爱啊……”   “你才发现啊,”亓墨握住她的手,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打开盒子取出里面的戒指戴在她的无名指上,“可爱吧,喜欢吗?”   “……”   尚小武呆呆地看着闪耀在自己无名指上的粉色桃心形的戒指,一闪一闪得要闪瞎她的眼,嘿嘿笑道:“阿墨啊,你是因为把钱都转给我了,没有钱了,所以买了个玻璃的吗?别说,玻璃的也挺好看的,我还挺喜欢的……”   亓墨只觉得头上有乌鸦飘过,轻咳两声:“这是粉钻……”   “钻石也有粉色的?”尚小武难以置信地盯着戒指,不解地望向亓墨,“不都是白色的么?”   “……”亓墨无奈地摇头解释道:“嗯,钻石也有粉色的……而且比白色的还要贵……”   “哇……”尚小武举起自己的手,看着手指上闪闪发光的大桃心,疑窦丛生转向亓墨暧昧道:“阿墨啊……你是不是留小金库了?钻石我还是知道的,这是快赶上鸽子蛋的白色钻戒一个也要很贵的,粉色的更贵……你肯定留小金库了!你坦白吧,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   亓墨拍了她脑袋一下,“粉钻是我母亲以前的珍藏……刚开始追你送饭的时候就拿去定制婚戒了,不过也是前几天才做好……对,就是你来找我要和我做交易的那一天,当时我真想把它扔马桶里去……”   尚小武低头看着无名指,好像戴上了这个戒指,心里空落落的那一块就补上了一样,她心情不再是起伏不定的了,变得粉嘟嘟的……尚小武转身搂住亓墨的脖子:   “阿墨……你真好……我很喜欢……”   亓墨揉了揉她的脑袋微笑,顿了顿,轻声问:“婚礼,真的不办了吗?”   “嗯?”尚小武眨眨眼,“难道你预订了礼堂?”   “嗯……”亓墨点点头,“因为不知道哪一天结婚,礼堂订了半年,蛋糕请柬花束……花了不少钱呢……”   “……”   尚小武只觉得脑袋顿时就大了,咬咬牙:“亓墨,你说吧,你是不是还有个金库没告诉我?”   “没有金库,”亓墨低头在她脖颈上亲了亲,“我卖了一辆吉普车,反正也不常用……”   被亲得痒痒的尚小武光顾着躲闪了,脑子就有些跟不上趟,“阿墨……别,好痒……”   尚小武不安分地扭的时候船不稳晃了两下。亓墨也敢不再亲了,小心地抱着她,生怕她一个不小心掉湖里面去,“好好,就抱抱,抱一会儿……”   “嗯,”尚小武嗅着亓墨熟悉的味道,被午后的阳光和亓墨身上的温度熨帖得舒舒服服的,呐呐道:“阿墨……婚礼不办了好不好?等到宝宝生出来再补办吧……我现在真的没有心情……老巫婆的事情还没有查清楚……”   “……”亓墨沉默半晌微微点头,“依你,放心,你师傅的事情我会查清楚的,你要答应我不可以太伤心,你心情不好,对孩子也不好……你要好好的,嗯?”   “……嗯……”   尚小武吸了吸鼻子,又趴了好一会儿,忽然想起来什么,眨巴眨巴眼不解地问亓墨:“阿墨啊,别的男人不是都不想结婚太铺张吗?你是因为好不容易摆脱光棍的身份太激动了,所以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吗?”   亓墨摇摇头,“我其实就想气气陆瑜。”   “……”尚小武抽了抽嘴角,“亓墨,有没有人说你很幼稚?”   见到不远处赵宇招手,亓墨抓过船桨,“幼稚就幼稚呗,说得好听叫童心未泯,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儿!来,坐稳了,咱们靠岸啦……”   尚小武觉得自己结婚实在是太草率了,以为嫁个一个可靠的大叔,却慢慢发现大叔不但玻璃心,玻璃心里还住着一个幼稚的小男孩……   还没来得及为自己的草率而懊悔,尚小武就遇见了传说中的“小三”。   见到花源的第一眼,就隐约地察觉到那张美人皮下掩藏着对自己浓浓的不满和不甘。   不过尚小武还是不得不承认,花源的确是个大美人,而且是明明可以靠脸吃饭,却选择靠才能吃饭的杰出女中年的代表:   三甲医院外科女主任,博士毕业,衣着相当的时髦,大红色连衣裙外罩着一件黑色的薄风衣,飘逸的棕色大卷长发,妆容精致得好像时尚杂志封面女郎,还蹬着十几厘米高的高跟鞋……   珊珊已经算是时尚的了,但是珊珊的时尚还属于初出毛驴,没有自成一派的初学者,眼前的这个花源绝对已经练得炉火纯青了,活脱脱张爱玲笔下的那朵红玫瑰……   有这样一个“小三”做情敌,尚小武表示压力好大,她想静静。   尚小武的小心脏抽抽了一下,不由地替自己捏了把汗,余光瞥了眼亓墨,心里飘过一万个为什么——为什么亓墨口味这么独特?   要是自己是个男人,也对花源这样的大美人没有抵抗力啊!   放着这么个大美女没感觉——亓墨简直暴殄天物!   虽然花源礼节性的微笑找不到一丝一毫的为难,伸手握手寒暄温暖,尚小武还是跟花源亲近不起来。因为三十岁的花源看着二十岁的自己,完全就是一副大人看小孩高高在上的模样,不自觉地就会流露出训诫的口吻,就连送红包的时候都在说:“收好,别乱花钱,亓墨挣钱不容易……”   尚小武捧着厚厚一沓红包,顿觉无比沉重。   还好亓墨接了过去,颠了颠:“你这红包送得有点大啊,够给孩子买奶粉和尿不湿了!”   “孩子?!”   花源立马脸色惨白,花容失色地退了一步,诧异地盯着尚小武平坦的小肚子:“你,你你……你怀孕了?亓墨的?”   “啊……”   尚小武点了点头,特别想问一句,不是亓墨的,难道……还是你的?   花源扶额摇头:“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亓墨揉了揉尚小武的头,“我又没有病,是不是?”   “你的病好了啊!”尚小武点头,“因为你吃药了啊!以后可别吃错药,否则你就真无药可救啦,啊哈哈哈……”   亓墨脸一红,眼神一狠,低头在尚小武耳边说了句什么。尚小武吓得顿时就闭了嘴,耳朵都红了。   “别都站着了!”赵宇端着一盘夫妻肺片走出厨房,“难得聚在一起,还双喜临门,必须喝一杯!都不许走啊!留下来吃饭!今天牡丹不营业了……可以吧?”   “这有什么不可以的,”亓墨笑着点点头,将夫妻肺片接过来,打了一下尚小武要偷吃的小手,笑着冲花源道:“小四,小武可能找不到卫生间,你带她去洗手吧?”   尚小武刚想问亓墨为啥叫花源“小四”,不叫“小三”,亓墨就转身进了厨房,看样子是要给赵宇打下手做菜。于是尚小武咽了咽口水,心不甘情不愿地跟着花源去洗手了。   洗手的时候,尚小武还是没忍住好奇,问了花源为什么亓墨叫她小四,可惜花源耸了耸肩膀高冷地答:“没什么,很多年的朋友了。”   尚小武知道她不想搭理自己,也不好再问,默默地低着头洗手。   花源见她不说话了,对着镜子补了补粉底,悠悠然道:“你知道小墨最喜欢吃什么吗?”   “……不知道……”尚小武脸一白,“我看他不挑食……他最喜欢吃什么?”   “……”   花似源并不回答,冷冷一笑,“那你知道他平时最喜欢看什么书?”   “……”   “小姑娘,不知道你用了什么手段,”花源斜睨着一旁低头洗手不说话的尚小武冷笑,“亓墨他不傻,不过是尝尝新鲜,不过小姑娘,别以为傍上个金主以后就衣食无忧了!那些钱可都是他用命挣的,他身上的那些伤,可都是我一针一线缝合的……啊呀!”   花源连连后退,还是被溅上了水珠。   尚小武呵呵摊手,顺便亮了亮无名指上的粉红色大桃心:“oops~对不住啊,花阿姨!不过大叔和我已经结婚了,以后我有很长……很长的时间了解他,就不劳您费心啦!操心容易长皱纹呀!多少粉都盖不住的!”   说完,尚小武扭头离开了卫生间,都走出了好远还能听见高跟鞋跺地的声音。甩了甩手上的水渍,尚小武撇了撇嘴,虽然刚刚呈口舌之快,的确挺过瘾的,但是心里还是有了一点介意……自己其实一点也不了解亓墨,不是么?   眼前不断闪现自己yy出来的画面:亓墨袒胸露背,花源凑得特别近,一针一线地替他缝伤口……   尚小武气得握紧双拳,暗下决心,管他“小三”“小四”!通通打跑!   ☆、第三十三章   花源的一番话,让尚小武倒了醋瓶不是滋味,连好吃的都变得难吃了。   饭桌上,尚小武心不在焉,第一次对亓墨的美食没了什么感觉,一直集中注意力捕捉花源和亓墨是否有暧昧。别说,还真被她看见一次,花源和亓墨都要夹同一道菜松鼠桂鱼,可是亓墨似乎也意识到花源要夹,就转夹了一旁的小炒肉。   看起来亓墨应该也知道花源的感情……   吃饭闲聊间,花源和赵宇一直在说他们以前的事,什么去川藏自驾游啊,以前不容易的时候几个人抢一碗泡面啊……   自己好像是个局外人。   于是尚小武这整顿饭都好像被醋坛泡了,一点胃口也没有了,一直盯着眼前的一道凉拌苦菊,如同嚼蜡。   亓墨见她兴致不高,也没说什么,因为要开车,所以陪她一起喝橙汁,吃了饭,便开车带她直接回家。回家的时候,天都已经黑了。   “刚才你没怎么吃,饿不饿?”亓墨挽起白衬衣的袖口,翻看着冰箱,“想不想再吃碗面?水信玄饼现在就可以吃……怎么了?”   亓墨笑着拍了拍腰间缠上来的小手,顿了顿,关上了冰箱门,转身看着眼前一脸纠结的小杂鱼:“小武,有什么事你如果不说,我也会乱想,你要告诉我,嗯?”   “……”尚小武犹豫了一下,还是低声问:“你为什么叫花源小四?为什么不叫小三?”   亓墨被她逗乐了,捏着她的小鼻子,“小三?哈哈哈……今天刚结婚你就担心有小三了?你不是不担心我出轨么?”   “精神出轨也不行!”尚小武恨恨地看着亓墨胸口隐隐的疤痕,“休想骗我,花源她就是喜欢你!敢抵赖我们明天就去离婚……哎呦……疼……”   亓墨捏着她的下颌不松手,咬牙道:“尚小武,再敢提离婚……我,我就,我就再也不给你做饭了!”   “……”尚小武吓得倒吸一口冷气,都快哭出来了,“我不说就是了……你干嘛,你想饿死我吗……上辈子说不定就把我饿死了,又要来……”   拍着小武的脊背,亓墨苦笑着摇了摇头:“吓唬你的,不过以后不许提离婚……花源,她叫小四,是因为我和赵宇的另一个兄弟。他和花源是发小,当时还是男女朋友,经常带她一起玩,别看花源现在这样,以前也是个短头发的假小子,时间久了,就叫她小四了……”   听说花源是别人的女朋友,尚小武的小心脏立马就舒坦了。   “哦?”尚小武兴致不减,“那我今天怎么没看见那个人?”   亓墨表情扭曲起来,好像要坏笑,可是有尽力憋住一样。尚小武还没见过亓墨这样的神情,顿时好奇心大增:“说嘛说嘛!他不是花源男朋友吗?他们结婚了吗?”   “他啊……”   亓墨苦笑两声,摸着她的头:“他被抓去当压寨夫君了,想见他,只能去西藏才能见到,我也好多年没见到他了。”   “……压寨夫君?西藏?为什么?”尚小武眨眨眼,怎么也想不明白,抓着他的衣襟直摇,“阿墨,你别卖关子嘛!”   亓墨被缠得无法,只得托盘而出。   原来,这还算是花源的一件伤心事,所以他和赵宇才没有当着花源的面说。据亓墨说,这个朋友做饭一绝,堪称厨神,当初亓墨的手艺还是跟这个厨神学的。可惜亓墨第一次当侦探赚了钱,请朋友自驾游,厨神和赵宇都有时间,但是当时花源正好要准备考试,还有些感冒就没有去。   那个传奇的厨神还是个摄影爱好者,带着单反相机一路各种拍照。西藏的景色很好,高山白云,他拍起来更是入迷。   事情就出在了摄影上。   亓墨说,他们有一天开车路过一处天池,当时远远看见天池中有一位少女在洗澡。   蓝蓝的白云,环山的青峰,镜面一样的天池中,一位身白如羊脂白玉的少女在洗澡……   这个景色尚小武光想象就觉得特别美。   那个厨神也觉得特别美,于是咔嚓按了快门,还自带闪光灯的。   结果闪光灯一闪,天池边上的一匹马受了惊,少女一回头,就看见了他们,立马披上衣服,就骑马走了。   亓墨他们以为事情就这么过去了,可哪知道,刚开车没开出多远,就被一群马队从前到后给包围了。   原来,这少女还不是普通的少女。能在天池里洗澡的,也是当地头头家的千金。   头头见自家宝贝受了委屈,自然不肯善罢甘休,带着所有族人给他们包围了。按照头头的说法,只有两种解决方式:一就是要偷拍的厨神入赘,娶他千金;二就是要挖厨神的眼睛,因为他看见了自家宝贝千金的美丽*,只有挖掉眼睛才能保住头头家宝贝的清白。   亓墨和赵宇商量来商量去,一致认为厨神要是瞎了眼睛回去,还不如入赘。厨神也觉得,要是没了眼睛,还和花源谈恋爱吧,有点对不住人家,不和人家好吧,自己也是个瞎子……想来想去,厨神最终选择留了下来。   “你们没有找警察吗?”尚小武虽然笑得岔气,可还是对头头的强盗逻辑十分不理解,“他们怎么这么霸道啊……删了照片道歉还不行吗……非得这样……”   “当然找了,不过那是他们族的传统,警察表示支持,也管不了的,”亓墨哭笑不得,“可怜三个人去,回来就剩我和赵宇了,就因为这样,赵宇和我都觉得挺对不住花源的,尤其是赵宇特别愧疚,当初还是他先发现那女子来着,所以我们三个到现在一直都是互相帮衬吧……怎么样,现在放心了吗?”   “……嗯……”   尚小武摸着亓墨的衬衣,似乎能透过单薄的衬衣纹理感受到衬衣下伤疤的狰狞,心里还是忍不住酸酸的,“阿墨,花源……现在,喜欢你对不对?”   “……”   亓墨拍了拍她的肩膀,并不否认:“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也觉得小四有点不对劲,不知道怎么就……但是我和她说过了,我的问题她也知道,所以她才会那么惊讶,放心吧,爱上一个人对我来说没有那么容易,忙你一个都力不足心了,还精神出轨……虽然小四说话不太好听,但是心地并不坏,你要是不喜欢,也不必勉强和她做朋友,好不好?”   “好……”尚小武忽然体会到什么叫吃醋,想到亓墨听自己夸陆瑜也不舒服,讷讷道:“阿墨,以后你不开心了也要告诉我……开心了也要告诉我,你不说,我也不知道你到底在想什么……”   亓墨喉结滚动,沉声道:“你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吗?”   “嗯?你在想什么?”尚小武迷糊地抬起头,一看见亓墨的眼神心就咯噔一下,“你,你你……”   “婚礼没了,洞房得有,”亓墨弯腰把她抱起,放在了红木餐桌上,“这个没办法补,现在我就要!*一刻值千金,桌子挺大的,来……”   “喂……怎么能在这……唔唔,嗯……”   ……   这一晚完全颠覆了尚小武的三观,并丰富了她对啪啪啪这件事的理解。几乎折腾到东方肚白,亓墨才兴致不减地抱着她洗了个澡,迷迷糊糊中尚小武已经睡着了,脖颈脸颊还是痒痒的……   醒来后,已经过了晌午。从来不睡懒觉的尚小武,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不知道今夕何夕,木讷地抱着灰先生发了好一会儿呆。   如果不是飘进鼻子里的香菇粥和南瓜饼的香味,尚小武估计还在晕着。   “醒了?正好趁热吃,”吃饱喝足的亓墨容光焕发笑容满面地端着小桌子进了屋,坐在床边,“来,先喝口柠檬水……”   尚小武想伸手去接,手腕却酸的不行,红着脸就着亓墨的手喝了水,声音沙哑道:“阿墨……我好累……”   “我不累,我喂你,”亓墨笑眯眯地舀起糯糯的香菇瘦肉粥,“张嘴,啊……”   尚小武懒懒地白了他一眼,还是乖乖地张了嘴,粥喝了大半碗,又吃了一个煎蛋,她才恢复点力气,望着透过绿色窗帘照进来的阳光:“阿墨,好安静啊……你说我离家出走,家里居然一点联系都没有,他们是要和我断绝关系了吗?”   亓墨抬手擦掉她唇角的一粒米粒,“你家里人我联系过了,他们知道你和我在一起。”   “什么?!”   ☆、第三十四章   尚小武一口柠檬水呛到,捶着胸口瞠目结舌。   老爸和大哥如果知道自己在亓墨家……不是应该早就抄家伙来砸门了么?怎么还这么若无其事地让她安安静静继续在亓墨家当米虫?还默许她和亓墨领证?   除非……   “我家是不是出事了?”   “……”亓墨将小餐桌放在地上,轻叹一声,“倒也没什么大事……”   “到底出什么事了!”尚小武急了,一把拉住亓墨的手臂,“你快说啊,他们都不来找我,肯定是出大事了!”   “你先别激动,刚吃了东西,影响消化……”   “都什么时候了还消化不消化……”尚小武摔开亓墨的手,抓起床头灯柜上的小手机就要跳下床,“我得回趟家……哎呦!”   脚腕还略红肿,一不小心正好扭到了伤处,疼得尚小武禁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慢点!”亓墨连忙把她抱上了床,仔细地看着手中略肿的脚踝,“你怎么这么不小心!都说了没什么大事……”   “……”尚小武有些委屈地看着亓墨,呐呐道:“谁叫你不告诉我……”   “……告诉你,现在就告诉你还不行吗?”亓墨无奈地摇了摇头,轻轻地揉着脚踝,“尚文和袁炎的事已经够你家里忙的了,他们才没有时间来管你呢……”   咦?   大哥和珊珊?   难道他们也未婚先孕啦?   尚小武嘻嘻地偷笑两声,缠着亓墨:“你说仔细点嘛!”   亓墨摇摇头,苦笑道:   “你师傅……走后,你心情不好,总在屋子里闷着,也就没注意,那时候你大哥和珊珊决定闪婚,还和你爸妈讲了,但是你爸妈正因为你的事烦着,就想推一推。当时还有一个富二代在追袁炎,可能是因为知道她要结婚了,受了点刺激,言行过分了些,就被你哥教训了。   当时你哥下手有点重,可能让那个富二代很没面子。第二天,富二代就联合了一批社会上的人去你哥的武馆踢馆,还把一个小徒弟误伤了,你哥一激动……就把那个富二代的腿打残了……你家里人担心你一激动,动了胎气,你姥姥就不让他们告诉你,嗯,就是你离开家前几天,那个富二代家里挺有势力的,把你哥告了,还可能要判刑……”   “……什么?!”尚小武紧张地掐着亓墨的手臂,“然后呢?我哥怎么样啦!”   “现在没事了,”亓墨微微蹙眉,拍了拍她的手,“当时陆瑜也帮了忙……结果,总是平安无事了,对方撤诉了,就不了了之了……”   “……”   尚小武眯着眼睛盯着亓墨,“……阿墨啊,你没说全吧?你是不是也帮忙了?”   亓墨扬了扬眉,捏着小武的小鼻子,“你怎么知道的,嗯?你这条小杂鱼钻进我肚子里了么?”   “肯定是你帮了大忙,我哥才没事的,”尚小武笑嘻嘻拍了拍亓墨的肩膀,“行啊,这招围魏救赵用得不错,我爸妈也是心软的人,知道你这么靠谱,应该也不会为难你啦……”   “……”亓墨捉住她的小手,笑了笑,“当时只不过暗中调查了一下那个富二代的家底,正好也不太干净,我手里有证据,足够把他们全家送进去了,用他们换你哥一个,也的确是便宜他们了……不过,我也不知道你爸妈怎么知道是我干的,当时你的好朋友袁炎来找我帮忙,就她一个人知道才对啊……”   尚小武笑眯眯瞧着亓墨坏笑:“这你就不知道了吧!珊珊可不止是好朋友哦,她和小千金和我老妈的关系可比我还亲呢,有时候我都怀疑我是捡来的……珊珊可够意思了,她怎么会让你白忙一场?肯定是她和我妈妈打小报告,我妈又告诉了我爸,哈哈哈哈哈……哦对,我得回趟家把户口本给我哥,他还得和珊珊登记呢……”   亓墨笑了笑拉过她的手,“这个倒是不急,今天肯定是来不及了,明天再回家……你的事情问完了,该我问了。”   “问什么?”尚小武歪头。   “昨天晚上你……”亓墨轻咳两声,红着脸坐近了些,“你昨天什么意思?拿着浴花一个劲儿给我擦,还口口声声地要给我消毒……我问你,你也不说……”   消毒?   尚小武忽然想起来,昨天晚上累得晕晕糊糊地和亓墨一起洗澡,然后看到他胸前的伤疤越看越气,总是忍不住想起花源洋洋自得的模样……   “呃……”尚小武脸也红了,移开目光,“我,我忘了……”   “真忘了?”   “嗯……”   亓墨坏笑着凑近,“我把昨天晚上的事情再做一遍,你是不是就能想起来了?”   “啊?”尚小武连连摇头,“不不不……不做了……我想起来了!想起来了……”   亓墨吻了吻她粉红的脸颊,“快说,再不说……”   “我就是生气嘛……好痒,嗯……我,我就是生气花源她碰你……啊……”尚小武被吻住,似乎又看见了眼前一片花海,暖暖地沉醉着……   亓墨吻了许久,才恋恋不舍地松开她,开心地抱住,“早知道你会吃醋,我真应该让你早点见小四,也不至于我废了这么大劲……”   尚小武嘴角抽了抽,心里还是有些不甘:“你受了伤为什么不去医院,只让她帮你治啊……你又不是没有钱付不起医药费……”   “小武,以前我还会受枪伤,如果去医院,会很麻烦的……”亓墨拍了拍她的脊背,“我答应伯父,不会再做危险的事了,以后我受伤了就去医院,不麻烦小四了好不好?你都盖章了,还不放心么?”   亓墨笑着指了指自己心口处,尚小武忽然想起来自己还偷亲过那里,登时脸就红了。   “好……”尚小武心里终于踏实了,懒懒地问:“阿墨,你最喜欢吃什么啊?”   “牛肉面和蛋炒饭,”亓墨略惊讶地看着她,“怎么,你要给我做?”   “我就是想知道……”尚小武尴尬道:“我妈妈说,以后如果我喜欢一个男人,绝对不要给他做饭,除非我想让他快点滚蛋……”   “没事,”亓墨微笑,“你要是给我做,我就吃!不会滚蛋的!”   “我会学的……那你最喜欢看什么书?”尚小武精致勃勃地继续问。   “……安徒生童话……”   “安徒生童话?!”尚小武噗地笑出声,打量着脸红的亓墨,“真的吗?花源也知道吗?”   “她怎么会知道,小四和赵宇都以为我喜欢《时间简史》呢……”亓墨捏着她笑得抽搐的脸,“不许笑!”   “不笑,哎呦,哈哈哈哈哈……”尚小武捂着肚子笑到岔气,“阿墨,以后睡觉前我给你念童话故事,你高不高兴啊?”   “真的?”   “……”尚小武一哆嗦,“阿墨,你讲真的哦……”   “当然是真的!”亓墨脸红强忍着愠怒,“我都没有嫌弃你见鬼!你居然嫌弃我喜欢童话书!”   “我没有嫌弃你……”尚小武哭笑不得地抱住炸毛玻璃心的亓墨,摸着他的头顺毛道:“我就是有点……意外,咳咳……”   “那你今天晚上就给我念好不好?”   亓墨弯腰从床底下搬出一摞色彩缤纷的童话书,拂去薄薄一层灰尘,“第一本……《海的女儿》?不好,要来个幸福结局的……对,我喜欢《天鹅湖》……最后幸福美满了……”   尚小武还是忍不住一哆嗦,此时此刻她多希望亓墨从床底下掏出正常男人偷藏的小黄书,好让她捂着眼睛正常地羞涩一把。   果然啊,闪婚的后果,惊吓比惊喜要多,但是她还是决定面对现实,深吸一口气:“嗯,就《天鹅湖》吧……我也挺喜欢的……”   中午起床,吃了饭,亓墨抱着她在床上看童话书,磨蹭磨蹭到两点,才终于拉着她起来,换了衣服去医院检查。尚小武坐在车上,看着窗外,摸着依旧平坦的肚子,到现在还经常忘记,她肚子里多了个宝宝。   当时犹豫不决想要把这个孩子送走的时候,被老巫婆看到了验孕棒的包装盒。当时她正在坚定地抱老巫婆的大腿找工作,也知道法医这门职业本来就重男轻女,更何况她还怀了个球儿,更不敢欺瞒大腿,就实话实说承认了。   本以为对男人没有啥想法的老巫婆会建议自己把孩子做掉,没想到老巫婆毫不犹豫地建议自己把这个孩子生下来。   “生下来,你不养不起,我养。”   老巫婆拍着胸脯要替她养孩子,当时的确把她感动得稀里哗啦的。现在想起来,心还是暖暖的……   如果老巫婆还在就好了……   尚小武轻叹一声,望向窗外。   万里无云的天气,蓝蓝的天,一朵云都没有,放眼望去,街上的梧桐树翠绿一片,空气中似乎已经嗅到了秋日的干爽清甜……   不远处的苍翠的街道旁有一位中年女子款款走过来。   尚小武之所以在人群中一样就看到她,不是因为她眼神好,而是因为那女子的穿着实在是太醒目了。   高腰包臀鱼尾裙包裹得身形婀娜多姿,上身白色灯笼袖短衬衣,还戴着一顶优雅复古的法式红色大礼貌,涂着大红色口红,披肩的大卷黑发……   等等?   尚小武趴在车窗上盯着逐渐走近的摩登女郎。   这女人……为什么和老巫婆长得一模一样?!   老巫婆从来不化妆啊!而且平常都是一身黑色运动服配白大褂随便盘着头发的……   莫非……   老巫婆诈尸了???   尚小武激动地将车窗拍得啪啪响:“停车!快停车!”   ☆、第三十五章   “这里是单行路,没有办法停车……”亓墨凝眉,盯着后视镜,脸上划过一抹僵硬的表情,“等我拐到另一条路才能掉头……”   “可是……”   尚小武趴在车窗是看着老巫婆的婀娜背影渐行渐远,焦急地催促,“阿墨,你快一点,我怕她走远了,我们就找不到了……”   当他们回到梧桐树街道旁的时候,老巫婆果然已经不在了。   “……你确定看到的是人吗?”   亓墨打开手机看时间,静静地立在一旁,左右察看,询问道:“我刚才没见到你师傅啊……”   “……”   尚小武找的满头大汗,整条街她来回找了三个来回了,郁闷地喘气:“我……我光注意她脸了,没注意她有没有影子啊……”   亓墨关掉手机放进口袋,掏出手绢替她擦汗,很是不解,“刚刚是我背着你找的,你怎么出这么多汗?一般不是怀孕后期容易出汗吗?”   “我也不知道……”尚小武觉得自己走了没几步就有些累,忽然脸一红,白了亓墨一眼,“你还好意思问我……”   亓墨恍然,笑了笑便俯身把她抱上了车:“是是是,昨天是我不好,今天晚上我们什么也不做,看看童话书,早早睡觉……”   老巫婆那一闪而逝的妖娆身影,总是徘徊在尚小武脑海中挥之不去,她非常纠结刚刚见到的究竟是人还是鬼。   如果是人,难道老巫婆还没死?或者她有一个孪生姐妹?没听她说过啊……   如果她死了……那大白天出门晃悠的鬼,还打扮得这么妖娆……多半都是非常厉害的鬼……   老巫婆不会变成真巫婆了吧……   尚小武光注意思考了,没注意亓墨的神情与往常不同。   在医院里亓墨替她忙前忙后的挂号,还背着她去诊室,尚小武美美地趴在亓墨背上,直到检查完离开医院,才意犹未尽地从亓墨背上滑下来。   虽然她也算是医学生,但因为亓墨事无巨细地向大夫打听,她也就很放心地都交给亓墨了,看着他皱着眉头盯着化验单上的一串串数字指标,尚小武嘻嘻地打趣:“怎么样,你能看懂吗?”   “来医院前我看了些这方面的书和资料,大概都看得懂,”亓墨眉头拧成结,“不过你的血型……”   “哦,这个你不用担心,虽然我是rh阴型血,但是姥姥和陆大哥都是rh型性,不怕到时候失血过多找不到血源的!”   尚小武拍了拍亓墨的肩膀,“都说这个血型非常罕见,还有个名叫‘熊猫血’呢!但是我一直感觉人挺多的,你看陆大哥和我没有血缘关系呢……唔,阿墨……你怎么啦?”   “……”亓墨抱着尚小武心有余悸道,“辛亏没有打掉这个孩子……”   尚小武倏然想起了rh阴型血的女子如果打过胎或者生过第一胎,第二胎怀孕后出现溶血的可能会大大增加,孩子也很容易流产死亡……   “阿墨,”尚小武倚在亓墨怀里,苦笑地摸着自己平坦的小腹,“老巫婆应该也是因为知道,所以阻拦我把这个孩子打掉……她没办法生育,所以比谁都更珍惜生命……阿墨,我真的很想她……”   “不哭,”亓墨吻上她的眼眸,温柔地抚着她的脊背,“不哭,你身子虚,更不能伤心激动,老巫婆也不会希望你这样……放心吧……”   亓墨顿了顿,揉着她的头,眼神变得坚定,“放心,有我呢,嗯?”   “嗯……”尚小武吸了吸鼻涕,“阿墨,我们去看看她好不好?我就去过一次……”   “我带你去,”亓墨替她擦掉脸上的泪痕,盖了条小毯子在她身上,“你先睡一会儿吧,看你还是没休息好……”   “嗯,”尚小武也觉得眼皮沉沉的,趴在椅子上倏然想起来什么,拽了拽亓墨的衣袖:“路过蛋糕店买一个黑森林蛋糕,老巫婆喜欢……”   “好,”亓墨揉了揉她的头,“睡吧,去陵园得开一个小时呢,到了我叫你。”   亓墨向来都很靠谱,尚小武便安心地睡着了,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直到被亓墨轻轻地摇醒。   “到了,”亓墨替她将椅坐调高,递给她一杯温牛奶,“外面有点起风了,你刚睡醒不能吹风,喝点东西清醒一下吧!”   尚小武捧着牛奶迷迷糊糊地喝着,望着周边的景色。   墓园非常宁静,四周的杨树高高地垂下一片浓荫,每一阵风吹过,树叶互相拍打的声音都清晰可闻,尚小武看着不远处的墓园入口发呆的时候,从墓园里走出来一个人。   走出来的男子瘦瘦高高,穿着一身黑色的休闲装,脊背微驼,戴着一副金丝眼镜……   这个人好熟悉……好像在哪见过……   亓墨看了看手表,把她的头掰了过来,“走吧,再晚回去就要堵车了,没计划来墓园,我也没带什么吃的,一会人你肯定会饿的,虽然买了点面包,可是你现在还是得补充营养,光吃面包肯定不行……”   “哦,阿墨,你看那个……”尚小武拉着亓墨的手拉他看向墓园,可是一扭头那男子就消失了,“咦?哪去了……”   “看鬼么?”亓墨抽了抽嘴角,将蛋糕盒子和一束百合花塞在她怀里,“你现在是孕妇!能看见也给我装看不见!不许多管闲事!”   “……不是鬼……”尚小武被亓墨抱起,呐呐道,“就是见到个人看起来有点眼熟,但是想不起来了……不过,你还买百合了?可是老巫婆最讨厌百合了,准确地说她讨厌所有的花……一会儿我们带回家吧?”   “这花不是给老巫婆的,”亓墨顿了顿,“既然来了,也要看看我母亲……”   “……”   尚小武突然想起来,自己曾经还准备和亓墨来墓园给他母亲扫墓的,一转眼竟然忘到脑后了,心里便有些不是滋味,愧疚地闭了嘴。   “我母亲喜欢热闹,”亓墨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不许哭丧着脸!给我笑一个!”   “嗯……”   亓墨先带她来到了老巫婆的墓前。   尚小武一看见墓碑前供奉的一块黑森林蛋糕,就想起来那个男人了,他不就是自己第一次去医院的时候帮自己验血的那个男大夫么?   “有人来过了,至少连着来了三天了,”亓墨看着蛋糕,“刚刚才走,还是个身体不太好的中年男人,应该有慢性病……你师傅有男人么?”   “呃……应该没有……”尚小武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反问道:“你怎么知道他是刚走?还至少连着来了三天?等等,你怎么知道他是男的?还有慢性病?”   “……”亓墨指着蛋糕,“今天风不小,蛋糕上还没落上什么灰尘,说明他停留的时间不长,但是你看,这墓碑上和四周都非常干净,比周围的要干净得多,说明这几天都有人来打扫,却不是墓园的管理员。最主要的是,这附近的鞋印,只有一双四十一码的男人的鞋印,鞋子大小可以推断他在1米75-1米80左右,鞋印比正常男人要浅,老年人或残疾人一般是一深一浅,也没有拐杖的痕迹,看起来能行动自如,只是比较羸弱偏瘦,所以可能患有慢性病……明白了?”   尚小武托了托下巴,扑上前抱住亓墨的手臂直摇:“大神!你快点帮我查老巫婆究竟是怎么回事吧……你这么厉害,估计一天就能查明白了……”   亓墨把她的耳畔的乱发掖到耳后,“我答应你的,肯定会办到的……先去和你师傅说说话吧!”   “嗯……”   尚小武将带来的黑森林放下,看着两块并排站着,并无半分差别的黑森林心里居然没有了之前的酸楚,看着墓碑上的老巫婆的名字,也仿佛觉得她还活着似的,脱口而出道:“师傅啊,你看我老公给你买的好贵的好贵的黑天鹅的黑森林,我都没吃过……你的暗恋者也这么大方……你高不高兴?会不会撑到啊……”   亓墨抽了抽嘴角,把她扶起来,“别跪在这,大理石多凉……”   尚小武有一肚子的疑问,可是都哽在胸中,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亓墨见她这样,拍了拍她的肩膀,掏出一个小小的透明塑料袋和一副手套,戴上手套打开了老巫婆的骨灰盒。   “你干什么?”   尚小武愣住,刚要上前就被亓墨推开。   “别过来,”亓墨语气不容置喙,“我要拿去化验,看看死的是不是你师傅。”   “什么?”尚小武忽然如醍醐灌顶,一拍脑袋,揉着眼睛笑开了花,“对哦!我师傅可能是诈死……这样就能说得通了!”   “不过,你先不要抱太大希望,”亓墨神色肃穆地将装有骨灰的小塑料袋封上,摘下了手套,“她的死亡原因是窒息,当时在停尸间中有大量的干冰,而且门窗都被贴上了胶带,门也是从内紧锁,也就是说是完美的密室自杀……诈死的可能性很低。”   见尚小武的笑脸又垮掉了,亓墨刚想伸手去掐她的脸,还没抬起来,忽然想到什么似的收回了手,催促道:“走吧,再磨蹭天都快黑了,还要去看咱妈呢!”   “……嗯,”尚小武捧着百合花慢慢地转身,一瘸一拐地向亓墨指的放向走去。   因为亓墨走在她身后,所以尚小武没有看见,亓墨将手套和那一袋装有骨灰的小袋子一并嫌弃地扔进了一边的垃圾桶中。   ☆、第三十六章   亓墨载她回到家以后,一如往常让她先去洗澡,自己去煮饭,等到她洗好了,饭菜也都刚好算准了时间似的,热气腾腾地端出锅。   红烧鸡翅,上汤娃娃菜,菠萝虾球芝士,凉拌菠菜,茶碗羹,还有一碗她最近喝上瘾的排骨海带汤……   尚小武捧着白饭美滋滋地看着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美食,阴郁的心情一扫而光,挥着筷子开吃,一边吃一边打包票,明天早上要早起,用剩下的米饭做饭炒饭给阿墨吃。   亓墨给她夹了一块鸡翅,点了点头,“明天吃了饭,我就和你回家,你爸爸天天发短信给我,问我给你做了什么好吃的,生怕你饿着……你明天要乖乖的,不要和他们顶嘴,他们都很担心你……”   “嗯,”尚小武忽然觉得鼻子酸酸的,“阿墨,你说我上辈子是不是拯救世界了,你们都对我这么好……”   “拯救世界做什么,那么累,你救我一个不就够了,”亓墨苦笑不得地替她擦眼泪,“怀孕的人要开心点,宝宝才能健康,你怎么越来越爱哭了,嗯?不哭了……是我不好,吃饭的时候应该说点高兴的……一会儿念完《天鹅湖》,再念一个《丑小鸭》呗?”   “噗,”尚小武破涕为笑,“好啊……”   然而,尚小武还没念完《天鹅湖》,亓墨就已经睡着了。   尚小武轻轻合上童话书,看着伏在自己身上酣睡的亓墨,忽然觉得他好像还是个没长大的小男孩,贪婪地渴求着一个母亲的怀抱……尚小武心里忽然好像有一处柔软的地方酸酸地疼起来,有一种说不上来类似母爱的种子发了芽,茁壮成长。   亓墨的头发黑黑的,发丝要比她的硬些,妈妈说,头发硬的人,会很倔,亓墨果然就是这样,像头倔驴,谁都劝不动……不过如果他留长发,一定是黑长直,要是扮成女人,也是个美人……   尚小武一边摸着亓墨的头发一面胡思乱想地傻乐,忽然感到腰间的手臂圈得紧了些,睡得正香的男人喃喃地喊她的名字:“小武……”   如果有那么一瞬,尚小武突然开窍,恍然意识到自己的感情,那么就应该现在。   再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令她确信自己的选择。   此刻,亓墨怀抱,她愿意用整个世界来交换。   “我真的爱上你了啊……”   尚小武抱着亓墨微笑着闭上眼睛,“阿墨乖,明天就给你做蛋炒饭吃!”   亓墨难得睡一个懒觉,梦见白天鹅奥杰塔死而复生,变成了尚小武的模样,答应嫁给自己,他欣喜若狂地准备要举办婚礼呢!哪知道婚礼还没开始,他就被一声巨响给炸醒了,看着怀里抱着的灰先生愣了愣,立马翻身下床。   从厨房传来浓浓的烧焦的气味。   亓墨连忙冲出门,咳嗽着挥了挥手,终于看清楚举着饭勺花了脸的尚小武,忙打开窗子和排烟机,放出浓烟,夺过她的饭勺,环视着满是狼藉的厨房,“你在做什么?”   “做蛋,蛋炒饭啊……”尚小武悄悄靠近不断冒烟的微波炉,“我,我以为鸡蛋要先加热一下,可它突然就爆炸了……阿墨,你是不是买了假鸡蛋了……”   “……不是假鸡蛋,生鸡蛋不能放进微波炉……这是什么?”亓墨指着手边的一小盆蜂窝煤疑惑不解。   “这是藕,我想做糯米藕来着……没找到糯米,水有点少……就糊了……”   亓墨顿觉头大,可是看见尚小武花着脸,可怜兮兮的样子也没了怒气,抓了一个干净的手巾给她擦脸,“你没伤着就好,去洗洗吧,我给你做……”   “不!我要做!”   尚小武觉得自己做饭难吃,肯定是因为练习不够,老妈曾经被她吓得心脏病复发进了医院,从那以后就有了心理阴影,坚决不让她靠近厨房,她都没有机会练习怎么能做的好吃呢?眼前还放着个现成的老师,她怎么能不好好学习?   “阿墨,你教我嘛!”   亓墨看着电饭锅里的剩饭摇了摇头,“只够两个人的量了……这样吧,我给你做一份,你学着,然后你再做一份吧!”   “好!”尚小武兴致勃勃地脱下围裙,给亓墨系上,围观亓墨做蛋炒饭。   不得不说,看亓墨做饭是一件赏心悦目的事,尤其是当他刚起床,头上有一缕头发顽皮地翘着,还穿着她的兔子围裙的时候。   尚小武笑眯眯的看着亓墨如变戏法一样,打鸡蛋,切胡萝卜香肠黄瓜洋葱丁……没一会儿工夫,香味就飘出来了,白白的米饭,变成了金黄色,还点缀着缤纷的色彩……   尚小武咽了咽口水,跃跃欲试:“这回我来!”   亓墨不放心地给她戴上围裙,叮嘱:“东西配料我都准备好了,你按照刚才的步骤放进去就好,我在旁边看着……”   “不用不用!”尚小武拍了拍胸脯,“刚才我都记住啦!你去洗脸刷牙吧!等你洗好了饭就好啦!”   亓墨被她推出了厨房,很是担心,可转念一想这回尚小武不用微波炉,也不会炸了,蛋炒饭也没多难,便也就转身进了屋洗漱。   洗漱完又闻到一股糊味……   看着尚小武哭丧着脸捧着一盘黑乎乎的蛋炒饭,亓墨哭笑不得了,“以后还是我做饭吧,看来你真的没有天赋……”   尚小武不认输地舀起一勺塞进嘴里:“也许看起来不怎么样,吃起来没准儿还行……”   “喂!别吃!”   “呕……”   亓墨扶额走近,轻拍尚小武的脊背,“你这是何苦!你不会做饭我又不会嫌弃你……”   “……”尚小武趴在洗碗台旁吐出最后一口酸水,擦了擦嘴角,忽然转悲为喜:“阿墨,我好像害喜了……”   “别闹,”亓墨摇摇头,给她倒了杯温水,“吃饭吧!”   “可是……”尚小武瞥了眼桌子上一黑一黄的两盘蛋炒饭,“你吃什么啊?”   亓墨坚持不让她吃剩饭,说孕妇必须吃新鲜的,所以每次做的花样虽不少,可每一样都不多,当场就消灭干净了。家里的菜刚刚又被她实验没了。   “……”亓墨尝了一口她做的蛋炒饭,微微蹙眉,“还行,毒不死,我就吃这个吧!”   “……可是……”尚小武想要阻拦,可亓墨三下两下,半盘子糊了的蛋炒饭就进了肚。第一次有人吃她做的饭,尚小武感动得痛哭流涕,抱着亓墨的后背蹭鼻涕:“阿墨,你真好……”   亓墨咽下最后一口蛋炒饭,面色惨白道:“小武,以后还是我做饭吧,呃,吃饭吧……饭都要凉了……”   吃饱喝足的尚小武趴在桌子上平胃,看亓墨三下五除二就将厨房恢复了整洁,敬佩之情油然而生。   桌子上亓墨的手机震了两下。   尚小武刚想伸手去拿,就被亓墨先抢了去。   “……什么啊,”尚小武忽然觉得心里有点堵,“你还怕我看吗?”   “垃圾短信,”亓墨拿着手机在她面前晃了晃,“以前因为手机惹过一些麻烦,所以还不习惯让别人看而已,你要看就给你看……”   “我才不要看,”尚小武瞪着眼睛看着手机屏幕上10086催促缴费的提醒,转身跑进屋,“我给你充个话费!”   待尚小武跑进屋,亓墨的神情倏然严肃起来,给这个号码回复,“一个小时后,天使之羽咖啡厅……”   发完短信,删除了记录,尚小武正好举着小手机从屋里跑出来,“我给你充了五十块钱!”   “我老婆真好,”亓墨摸了摸她的头,“小武,我出去一趟,托熟人化验一下你师傅的骨灰,你一个人在家乖乖等我回来,我再开车和你一起回家。”   “我和你一起去嘛!”   “……”亓墨坚定地摇摇头,“这个人帮我办事是隐秘的,当初答应过他,不告诉任何人……乖乖地在家等我,别乱跑……”   “好吧,”尚小武有点遗憾,“你快点回来啊!”   亓墨点了点头,手指捏着她下颌的时候,无意触碰到有些干裂的唇瓣,“天气越来越干了……”   “嗯?”尚小武低头,“没关系,我有唇膏!”   “不要用唇膏,里面有添加剂,”亓墨转身走进厨房,打开了个柜子掏出一罐蜂蜜,用手指沾了些涂到她唇上,“以后就用这个,比唇膏好用……”   “嗯?”尚小武忍不住舔了舔,“好甜啊……”   “不许舔!”亓墨又给她涂了一层,“等一会儿就好了……”   “嗯嗯好,”尚小武转过身,“你快点去吧!”   亓墨捉住她的肩膀,把她掰过来面对自己,果然唇上的蜂蜜又被她舔掉了,唇瓣红润光泽,像是能掐出水来的新鲜果实……   “唔,”尚小武连忙捂嘴,“我不是故意的……嗯?阿墨?唔唔唔……”   亓墨突然扑上来令她诧异,而他的吻更叫尚小武脸红心跳,不同于以往温柔的亲吻,阿墨用牙齿轻轻咬她的唇,好像要把她吃掉一样……   这个蜂蜜味道的吻,甜腻的感觉迟迟徘徊在舌尖,挥之不去,尚小武感觉好像被亲了有一刻钟,亓墨才放开她。被亲得缺氧的尚小武晕乎乎的,所以亓墨再次给她的唇瓣涂蜂蜜的时候没有舔掉。   “乖乖等我,不许开门,我会自己进来的,谁都不许开!”亓墨揉着她的头,又嘱咐了一番才离开家。   尚小武抱着灰先生在床上打滚,“啊啊啊……阿墨好讨厌……”   灰先生:……   天使之羽咖啡厅。   亓墨推开玻璃门,门上的风铃叮铃铃响起。亓墨径直走向最里面的一间包厢。   推开包厢门,坐在里面一身宝石蓝洋装的中年女子抬起头来,微微一笑,戴着施华洛世奇蓝宝石手链的手腕抖了抖,指了指墙上的挂钟,“呦,迟到了十四分钟,怎么,这么短的时间,和我小徒弟玩什么了?”   亓墨脸色一僵,反锁了包厢门,一屁股坐在了女子对面。   “张兰,我们约好的,小武生下孩子前你都不要出现……昨天大白天的,你就到处招摇,是怕别人认不出你?还是想再死一次?!”   ☆、第三十七章   张兰端起白瓷马克杯,品了一口焦糖玛奇朵,耸了耸肩膀:   “反正我是宁可死了,也不想躲着,我又没做什么亏心事!好不容易给自己放个长假,我可不想在家无所事事!要不是因为欠你个人情,我才不瞒着小武呢……话说,我看你昨天玩猪八戒背媳妇挺开心的啊,怎么着?瞒不住了吧!哈哈哈哈哈……”   “……”   亓墨抽了抽嘴角,“你还笑得出来……”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嘛!死人见多了,有时候倒也觉得生死,不过就是循环,现在看见亲人死了,眼泪都没有,不笑笑,我不就成了机器人了?”   “说真的,我有事情问你,”亓墨压低声音,“艾滋病能通过骨灰传播吗?”   老巫婆笃定地摇头:“不能,艾滋病病毒在水中的抵抗性比较强,可以活两天,在干燥的环境中存活不超过一个小时,超过100度的高温,即刻就会死亡,所以不可能通过骨灰传播。”   “这样,”亓墨舒了口气,点头道:“我查了些资料,但是怕不准,还是找你问一下放心。”   张兰放下咖啡杯,手指摸着杯沿,嘲笑道:“原来你这么胆小!被我姐姐骨灰吓得坐立不安的……”   “小武非要查清楚你的事,她怀着孩子呢!我怎么能不小心点!”亓墨忍不住握拳愤慨,咬牙切齿,“你今天约我出来……出什么事了?”   张兰沿着马克杯边画圈的手顿住,深吸一口气肃然道:“亓墨,事情……也许没有我们想得那么简单,我装死倒是没事么了,可是你和小武就不一样,我很担心她,你看看这个……”   张兰从一旁的座位上拿起一满纸袋资料,重重地放在桌子上:   “这是我当法医最后检查一具尸体——三十五岁的德国变态心理学教授猝死。他受邀来查那个代号为‘李白’的杀手,但是被杀了,死因是花粉过敏,还是玉兰花,这早就过了花期,平常花店也没有卖,酒店中包括方圆一里地都没有玉兰花……我还邮件咨询过他的家属,他有哮喘病,喷雾剂不离身,但是那天喷雾剂就放在离他不远处的桌子上……根据现场勘查情况来看,与之前‘李白’的作案手法非常相似……”   亓墨瞥了一眼桌上满满的资料,“这些事你应该告诉警方,而不是告诉我,我答应小武不当侦探了,这件事……太危险,你不是亲身经历了么?你担心小武,就更不应该让她卷进这件事,她那么爱管闲事……”   张兰摇摇头,指着资料上的变态心理学教授的头像:“这件事情非常蹊跷,你知道么?这个人本来没有打算来中国,他是临时接受委托邀请。你知道他顶替了谁吗?”   “这么说……他是替别人死了?”   亓墨扬了扬眉,“他当了谁的替死鬼?”   “这个人你认识,小武也认识,”张兰肃然,“是陆瑜。”   “陆瑜?!”亓墨惊讶地盯着冤死的德国教授,“……为什么?陆瑜不是怕事的人啊……”   “还说呢!”张兰呵呵地瞥了亓墨一眼,“还不是被你打击得卧床不起!把小武抢走了还卖乖,啧啧……要说陆瑜和我也打过几次交道,国内每次有这种大案要案都会请他来,当初小武报考法医专业,他还好几次拜托我照顾,和你比起来,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也就我那个傻徒儿选你……”   亓墨脸色一僵,“你能说重点么?”   “哦,”张兰叹了一声,“陆瑜,我,你,看出来了没?全都是围着尚小武转的人啊!我好不容易找到那个德国教授非自然死亡的原因,那个‘李白’就要杀我,亏得我反应快,也亏得我姐姐死前良心发现让我给她收尸,好让我有机会让她顶替我的名字死掉,哦,还亏得你跟踪尚小武,发现我被困在密室里了,要不然我真的要憋死在太平间了……哎呦,这么说起来,我真幸运……哈哈哈哈哈……”   亓墨扶额,顿时一个脑袋两个大,“……小武……说她能见鬼……和这个有关系么?”   “这个应该没有关系,”张兰笑得诡谲,“不过,我快要死的时候,的确见到她了,当时我自己都以为自己死了,而那时候,那个杀手就在办公室不远处的停尸房,我想把她引开……后来,那个人离开,你就来了……嘿嘿,你这全套人工呼吸居然还把我救回来了,我现在还觉得自己重生了……以姐姐的身份重活一次,穿她穿过的衣服,做原来从没有做过的事,我突然发现,世界原来这么丰富多彩……”   亓墨一份一份资料看下去,直到看完最后一页,才抬起头:“老巫婆,我救你是不想让小武伤心,你想怎么享受生活,按照你那姐姐的浪荡生活继续下去,我都不感兴趣。我要和你说明白,那个杀手太危险,我不想卷进去,更不想让小武卷进去,才拉你陪我演这一出戏,瞒着她。现在一切还都只是我们的怀疑,暂时我还是想维持现状,直到她平安把孩子生下来……”   张兰苦涩一笑,喝掉最后一口咖啡,“只怕,他的游戏已经开始了,即使你把小武锁起来,他也能找到。更何况……尚小武也不是你能锁住的吧?”   亓墨的指节泛白,恨恨地放下手中的资料,“按照他以往的案子来看,还没有间隔这么久没有作案的,他究竟在谋划什么……”   二人陷入了难捱的沉思。   还是张兰先打破了沉默,“对了,我问你个事,你和小武昨天去墓园了对不对?你见到一个戴眼镜的男人来看我吗?”   “男人?”亓墨皱眉,“我没看见,小武说她见过那个人,在医院里。”   “嗯,”张兰的脸上闪过一抹苦笑,“只怕,要查清楚我假死的,并不止小武一人……那个人也不会轻易被骗……”   “他怎么能查到?你姐姐和你是同卵双胞胎,骨灰的dna是一样的,”亓墨愈发不安,“……他是不是认识你姐姐?”   “岂止是认识,”张兰苦笑,眼神飘向远处,像是陷入久远的思绪,过了片刻才回过神来,望着亓墨,“你有兄弟姐妹吗?”   亓墨脸色更不好看了,“……有,不过他已经死了……”   “那你应该明白,血缘这种东西,说实话很麻烦,”张兰摸着手腕的蓝水晶,“既亲密,又注定彼此疏离,从一个细胞开始就互相争夺营养和空间……我姐姐,从小就喜欢抢我的东西,尤其是只有一样的时候,她明明什么都比我好,还是个正常的女人……妈也更喜欢她,真不明白,究竟有什么好抢的……我不想和她抢了,就离开了家,过了十多年了都没有联系……她也是命苦,染上了艾滋,临终倒还救了我……真是……”   亓墨松了一口气,毕竟这件事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那个男人,应该并没有察觉,他的确是在祭祀你,还买了黑森林蛋糕呢!”   张兰倏然脸色惨白,反问道:“黑森林?”   “对啊,你不是告诉小武你喜欢黑森林么?”   “……”   张兰撑着桌子站起身来,“那是我姐姐喜欢的,当时我为了把小武引开,随便写的,我乳糖不耐受,从来不吃蛋糕……”   亓墨家。   尚小武抱着灰先生睡了一觉醒来,觉得口渴,便去厨房喝水。看着墙上的挂钟,亓墨已经离开快两个小时了,马上就快到午饭时间了,还没有回来,不免等得有些不耐心。无所事事地在客厅转了两圈,便抱着灰先生窝在沙发上看电视。   没有目的性地播着台,按来按去,看见新闻正在报道:   天成集团新任总裁参加某大型剪彩活动……   尚小武觉得这个“天成集团”非常耳熟,而且对“总裁”这个词有着莫名地激动,便继续看下去。   不看还好,一看就移不开眼了。   电视上那个穿着灰蓝色小西装的年轻男人,拄着一根手杖,手杖顶镶着一颗红宝石……   红宝石……   天成集团……   尚小武腾地跳下沙发,趴到电视机前。   没有错!   这个天成集团,不就是亓墨他老爸亓天成的公司么?!   新任总裁……就是那个扶了自己一把,却消失不见的人……   尚小武看着新闻上的字幕:   天成集团创始人养子——亓白!   尚小武脑袋顿时就轰的一声,亓墨还多了个哥哥或弟弟?他自己知道么?   亓墨老爸脑子没问题吧?亲儿子这么折磨,把家当都给了养子?   尚小武盯着电视上笑得温文尔雅的亓白,总觉得他笑里藏刀。说不定亓墨他老爸不正常,都是因为他的缘故……   她知道有巫术可以操控他人,亓墨他老爸会不会被控制了……才对亓墨那样?   正在尚小武心有余悸的时候,玄关传来了三声敲门声。   咚、咚、咚。   不是手指敲的,而是硬物敲击的声响。   尚小武平复了一下小心跳,以为查水表的来了,便穿上拖鞋准备去开门。   看到显示屏上的人影,尚小武刹时定住。   等等……   门外站着的,一身灰蓝色西装,拄着手杖,还捧着盒子的男人——不就是电视上的亓白么?   他来干嘛?   尚小武忍不住一哆嗦——他捧着的盒子里——不会有炸弹吧?!   ☆、第三十八章   尚小武抠着自己的手心,但是却一点也不疼,定定地盯着屏幕上微笑的男子,只觉得背后贴上来一坨大冰块,阴寒刺骨。   开门,不开门,这真是一个问题。   开吧,这个亓白八成没怀好意,亓墨离开前还几次三番叮嘱自己不可以放陌生人进来;   不开吧,尚小武又实在是太好奇了,更何况还是在电视里出现的大人物。她这颗小心脏蠢蠢欲动想要知道亓白究竟来干什么,究竟是不是他作祟,亓墨的爸爸才那么反常变态……   正在尚小武纠结开还是不开的时候,亓白说了一句话,让她立马打开了门。   亓白说:“我有张兰的尸检报告,我知道你找了很久了……”   “……呃……”尚小武呆呆地接过紫色的纸盒,看着立在面前的亓白,觉得他好像比电视里高很多,黑压压地背光下,更加有压迫感,不免心有戚戚,“那个……谢谢啊……可是你怎么知道我在查我师傅的事?”   “哦?”   亓白勾起唇角,伸出手。白色的手套挡住了眼睛以下。亓白眯着眼睛微笑:“想起来了么?”   “你,你你你你……你不是那个顶替我的男法医么?!”尚小武惊得都说不清楚话了,“你,你,你刚刚还在电视上……你到底是,是法医还是总裁啊?”   “我是谁不重要,”亓白笑着弯下腰,凑近了些,用手杖轻轻地敲了敲纸盒上的盖子,“重要的是这里面的真相……”   “真相?”尚小武木然反问,“真相是什么?”   “看了里面的东西,你就明白了,不过……关于亓墨的事情,你真的是一点也不了解啊!他装装可怜样,就心软了?还答应给他生孩子?你会后悔的……”   亓白冷笑着瞟了一眼尚小武的小腹,弯腰附耳在她耳畔低声道:   “我知道你能看见鬼,真巧,我也能。亓墨欠我一条人命,迟早要还回来,不过我一直很高兴看他生不如死……可惜,他最近过得太滋润了,我很不高兴。杀了他,又太容易了,那样就太无趣了,我更想看他痛苦……所以,我想到一个好主意:如果你和我玩游戏,最后如果你赢了,我就放他一条命好不好?”   “啊……啊?”   尚小武前一秒还以为自己误解了亓白,可现在终于了解到亓白就是个中二的变态。   尚小武一般对付变态的原则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装死人。   但是眼前这个变态不但中二,又超级有钱有势力,还有着她所不知道的力量,还口口声声说要杀她肚子里孩子他爹,这就让她不好置身事外,装没看见了。   尚小武感觉自己咽口水的声音都震耳欲聋了:“我,怎么才算赢?”   “从你师傅开始算,会有十二个案子,这十二个案子里有十二只鬼,”亓白勾起唇角,从口袋里掏出一条细细的黑色水晶手链,系在她手腕上,“只要你能捉到他们,就算你赢,但如果你被他们捉住,就会被吞掉,我倒是很想看那时候亓墨的表情……不过,不可以依靠你肚子里的这个小东西哦,否则就算你作弊。如果你作弊,那么我们的游戏就失效了,到时候我会亲手处决亓墨……不过看来这小东西不会听话,所以这条手链你要一直系着,明白了?不过以你的能力和我玩,的确有点,呵呵……我不会欺负小姑娘,我会给你找几个帮手,这个游戏一定很有趣……”   尚小武看着自己手腕上细细的黑色手链,好像被戴上了手铐一样难受,盯着亓白:“你说亓墨欠你一条命,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这样对他?如果有冤屈,你可以找警察啊……啊……”   “找警察?哼,”亓白戏谑地笑道,“小姑娘,你是迷路了,还是捡到钱了?”   下颌被狠狠捏住,她挣脱不掉,皱着眉头愤懑地盯着亓白:“我不知道以前发生了什么,但是现在的阿墨才不像你这么卑鄙无耻!”   “是么?”亓白捏着她的下颌,戏谑一哂,松开手,“你还是先看看盒子里的东西吧!他不过是个骗子!别被骗了还替他说好话,太可怜了,哈哈哈……”   事情发生得过于突然,还没等尚小武完全琢磨明白,亓白就已经消失在电梯门后。   尚小武禁不住一阵寒颤,抱着盒子忙关上了门。   抱着手臂看着桌子上的盒子,尚小武又纠结了。   是打开,还是不打开?   是现在打开,还是等亓墨回来再打开?   趴在盒子上听听……嗯,没有表针的滴答声,应该没有定时设备爆炸什么的吧……   尚小武盯着紫色纸盒上的小蕾丝蝴蝶结,感觉这不是一个普通的纸盒,而是传说中的潘多拉魔盒,一打开,什么坏东西都飞出来了……人间顿时陷入了瘟疫饥荒人心也不再单纯……   不过……   潘多拉魔盒里最后一样东西,是希望。   尚小武将手放在盒盖上,深吸一口气,闭着眼睛掀开了纸盖子。   偷偷睁开眼……   咦?   真的是尸检报告?   尚小武拿出那一沓资料,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开始看,每个字都看得非常仔细,生怕遗漏了什么重要的线索。   老巫婆的dna检验……嗯,证明是她……   老巫婆真的死了啊……   那自己大白天看见的那个……是鬼么?鬼都很讨厌太阳的说……   不对!等等……   尚小武盯着尸检报告上,诊断出艾滋病的字样。   老巫婆得了艾滋病?!   怎么会?!   一顿能吃八个馒头两个鸡腿,扛尸体跟扛棉花似的老巫婆是艾滋病晚期?   骗鬼呢?   尚小武凝眉看着这一份和自己认知前后矛盾的尸检报告,心里忍不住骂那个中二的亓白。这货当自己是业余的法医,骗自己玩呢么……   余光一看见自己手腕上那条黑色手链就觉得来气,忍不住想把它扯断。   但是尚小武还是咽下这口气,这毕竟关系到孩子他爹生死的事情,她不能冲动,冲动是魔鬼……   耐着性子继续看下去,尚小武越发狐疑了。   怎么,老巫婆不但是艾滋病晚期,而且还感染了梅毒,居然还乙肝,还刮宫流产过……   尚小武挠着头发,已经不知道什么是真什么是假了,难道老巫婆说她是石女是骗人的么?还是这个死掉的女人根本不是老巫婆?   可是dna又是一样的啊……   难道两个人不但长得一模一样,而且dna也一模一样?   □□出来的才有可能吧……   不一定!   尚小武忽然想到,同卵双胞胎也可能会出现这种情况!   老巫婆说不定有什么姐妹没有告诉自己呢?她不是说她和家里断绝关系了么?所以很可能是她的姐妹啊……   尚小武想了半天,才想到办法鉴定这个死者究竟是老巫婆还是老巫婆的姐妹——指纹!   即使是同卵双胞胎,指纹也是不一样的!   尚小武将资料翻得哗哗响,找了半天也没找到指纹鉴定。做了dna就已经确定是老巫婆本人了,所以没有鉴定……   老巫婆现在还火化了……   尚小武无语地趴在桌子上……还是白忙了一场……   结果还不是什么也说明不了……亓白,死变态,还说亓墨骗她,骗人的明明是他自己嘛……   一想到亓墨,尚小武就一激灵坐起来。她刚刚稀里糊涂地就答应了要和亓白玩游戏,亓墨回来如果知道……会不会生气?   肯定会生气啊!   尚小武马上将桌子上的资料收拾起来,她不能让亓墨知道,这件事情他如果知道……还不知道会和亓白闹成什么样!最主要的是她还不知道亓白会怎么对付亓墨,不是她信不过亓墨,如果一对一光明正大地比,亓墨不见得会输,看那亓白拄着手杖,八成腿脚也不利索……   但是亓白可以操控鬼……   这最让尚小武头疼,她最多会和鬼聊聊天谈谈心,然后让他们自己离开,她不会什么驱鬼的法术啊!   亓墨要是去找亓白,万一被麻烦的鬼盯上了怎么办……恶鬼如果要害人,真的是花样翻新,她防不胜防啊!   孩子不能没有爸爸!   尚小武握紧拳头,看着手指上的桃心钻戒,暗暗发誓要保护亓墨。不管亓白究竟派来十二只什么样的鬼,她要把他们通通打回阴间去!   下定决心的尚小武眼神炯炯,心情也平复了许多,收拾资料准备放进纸盒中时,忽然发现纸盒之中还有一张a4纸遗漏在盒底。   尚小武放下手中厚厚一沓资料,拿出那张白纸,翻过来,原来是一张警局调查的报告。   上面纤细地记录者老巫婆去世那天,案发现场的经过。   尚小武倏然皱紧眉头,将白纸贴近,炯炯的眼神很不能穿透纸张。   亓墨?   他为什么会在案发现场?   那时候他不是甩了自己么?难道他甩了自己以后……还是一直跟着自己?   那他为什么没跟着自己去买蛋糕,而成了老巫婆案发现场报案的第一人?   等等,这可能是亓白误导自己使的诈……她才不会被骗呢,一张打印出来的a4纸,再用萝卜刻个章仿冒,她也可以伪造出来啊……   尚小武的自我安慰没有持续多久,就看见了红红的圆印下那熟悉的签名笔记——   不是亓墨又是谁!   ☆、第三十九章   一张绿色便签缓缓飘落到桌面。   尚小武拾起便签纸。便签上用好看的隶书写着一个人名和电话:   洛蓝、1xxxxxxxxxx   耳边再次响起亓白戏谑的话语:“……我不会欺负小姑娘,我会给你找几个帮手……”   尚小武捏着便签,盯着上面的字迹,脸色惨白。   此刻,尚小武十分确信亓墨的确有事情瞒着自己。否则,他怎么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自处四处打探老巫婆的消息,却连他是案发现场的第一人都不告诉她?   他既然要瞒着自己,就一定有原因,那么即使问,他也不会告诉自己的……   尚小武深呼吸,拨通了便签纸上的手机号。   嘟嘟的声音传来没两声,就接通了。   “喂?”   是一个中年男子略低沉,却有些虚弱的声音。   尚小武紧张地舔了舔嘴唇,“那个……你好,请问是洛蓝吗?我,我叫尚小武,是张兰老师的学生……请问您认识张老师吗?”   电话那边的男生顿了顿,没有说话。但是尚小武能听见开门声和走路声,感觉他特意避开了人,进了另一间屋子。   “我记得你,”洛蓝轻咳两声,“你来过我们医院……”   医院?   男人……   尚小武如醍醐灌顶,“请问您是前几天去给张老师扫墓那个人吗?”   电话那头的声音又停顿了,只有轻微的呼吸声断断续续传来,证明洛蓝没有挂断电话。   见洛蓝不说话,尚小武也急了,紧张道:“洛医生,老师走的那天,我连她最后一面都没见到……我找了很多人,他们都说老师自杀死了,我不相信老师是会自杀的人……您如果知道什么,请一定告诉我,我不能让老师不明不白地就死了……”   “小姑娘,”洛蓝打断了尚小武的话,犹豫再三,轻叹一声,“这件事情还是不要查了,如果阿兰在,也不会希望你继续查……事情没有那么简单,而且很危险……”   “不!”   尚小武坚定道,“我不会让老师就这么走了!危险我也不怕!”   电话那头又不说话了。但是尚小武似乎听见了敲击键盘的噼里啪啦声,虽然声音不大,但是透过电话传来,还是能听清楚的。   沉默许久的洛蓝无奈地叹了口气,压低声音谨慎问道:   “……尚小武是吗?你现在是一个人吗?”   “是啊……”   “确定自己安全吗?”   “安全……吧,怎么了?”尚小武嗅到一股浓浓的危险气息,好像她在和潜伏人员接头,需要保证绝对的隐蔽。   “……你听好,我只说一遍,”洛蓝压低声音,“你老师没有死,她还活着。你现在不要再继续查,否则不但她会再次陷入危险,就连你也会卷进危险之中……”   “……”尚小武紧紧地攥着电话,只觉得背后开始不断地冒冷汗,咽了咽,“洛大夫,你不好奇我是怎么知道你联系方式的吗?”   “……你刚刚奉子成婚,亓墨是个很厉害的侦探,我也听说过,他要弄到我的联系方式并不是什么难事……”   “不,不是他,是有人特意送来给我的……”尚小武忽然感到脑袋里有警钟敲响,“那个人说,游戏开始了……”   电话那头传来杯子落地的碎裂声。   尚小武按着不断乱跳的小心脏,勉强镇定下来,“洛大夫,我需要见你一面……现在方便吗?”   “好……”   半个小时后,尚小武来到了洛蓝电话里提到的咖啡厅。   其实咖啡厅离她家的距离不过十分钟车程,之所以绕了那么久,是因为地理位置实在是太复杂了,司机都绕蒙了。   她坐下没多久,刚喝了两口柠檬水,洛蓝就推门而入。看见洛蓝的第一眼,尚小武就不由地感叹,亓墨的推断真的是太准确了。因为瘦,洛蓝看起来更高一些,感觉有一米八,中年男子面颊微黄,看起来的确是病怏怏的……   大白天里咖啡厅本来就没有几个人,除了吧台上点咖啡的小哥,就只剩下角落里腻在一起的小情侣。   洛蓝朝吧台的小哥点了点头,便径直向她走来。   “对不起,有点堵车……等很久了吗?”洛蓝坐下后轻声问道。   “没有,我也刚刚到,这间咖啡厅还真是隐蔽……会有人来嘛?”   “这里没有信号,相对更安全一些,”洛蓝尴尬地掏出口袋里自带的水杯,“抱歉,职业病……”   大夫?职业病?不喜欢信号?   这好像没有什么逻辑关系……   尚小武打量着洛蓝微黄消瘦的脸,不解地挠头发:“洛大夫……你是怎么知道我结婚了的?听我听我老师说的么?”   “嗯?你不知道?”   洛蓝点头接过小哥的咖啡倒进自己的保温杯中,“我虽然在医院上班,但我还是黑客……你直接叫我名字就好,准确地讲,我并不是个医生,只是在医院的信息服务中心工作而已,你也知道,不是医生的话只做行政工作的话,工资不会太多,毕竟还是想多赚点钱……”   黑客?   尚小武眼睛雪亮,几乎用崇拜地目光打量洛蓝:“你是黑客?好厉害啊……”   洛蓝轻轻苦笑:“和亓墨比起来,我还不算厉害。阿兰的事情……他没有告诉你,应该也是为你好……”   “为我好?”尚小武气得咬牙,“他把我当傻子……明明他是案发人,却什么也不告诉我……他根本没有帮我查,只是一直在敷衍我!老师没有死的事情,他又准备瞒着我到什么时候?!”   “小姑娘,”洛蓝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背,“虽然我没有结过婚,但如果我是他,我也会选择瞒着你……毕竟这件事,太危险了……你还怀着孕,他如果真的在乎你,一定会尽力让你远离这些事的……”   “可是……”尚小武心里还是好像堵住了,闷闷的,“事情还是变成这样了,我躲不掉了,也不想躲……洛大哥,老师究竟是怎么回事?我能见见她吗?”   “……我也找不到她,”洛蓝摇摇头,“她假死的事情,我也只能黑进警局系统,找到些线索……既然阿兰还活着,说明她愿意隐藏身份换取平安,她真正要躲的那个人,是一个代号为‘李白’的变态杀手。那个杀手前几日给警局发了一封信,上面承认是他杀了警方从国外请来的犯罪心理学家,他给出几个名字,要警方组成专案组,来和他玩游戏……警方还在研究,是否答应他的要求……小武,你也在那个名单上……”   李白?=亓白!   尚小武白色惨白,“警方不能抓住他吗?为什么要答应他这么无厘头的要求?”   “……没用的,”洛蓝苦笑,“历来所有的犯罪现场,都没有留下一丝半点的痕迹,除了每次都会留下打印有他名字的纸,证明他来过。他就好像是个幽灵,哪怕他就站在警方面前,警方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的,前几日那个德国的犯罪心理学家被杀,让他们压力更加大……依我来看,他们很可能接受他的要求……这几日你们应该就会接到他们的邀请函……”   “我们?除了我还有谁?”   “你应该都认识,”洛蓝疑惑地打量着尚小武,“有我,亓墨,还有陆瑜。”   “什么?!”   尚小武禁不住哆嗦一下,“为什么……为什么陆大哥也会卷进来?”   “陆瑜?他是国内数一数二的犯罪心理学家,那个杀手想要挑战他,也是很正常,毕竟如果不是他前些日子生病拒不见外,警方也不会大老远地请一个外国的心理学家来,因为当时那个杀手指名要陆瑜来玩游戏,但是警方并没有接受……然后那个外国的犯罪心理学家就被杀了……”   洛蓝盯着尚小武,犹疑半晌,凑近了些,“我更好奇,你究竟为什么会卷进来?一个法医专业刚毕业,还没有什么经验的小丫头?你和他结过仇吗?”   “呃……”   尚小武眨眨眼,装傻道:“我也不知道……”   她能告诉洛蓝,那个变态杀手就是亓墨他哥哥或弟弟,他为了报仇才搞出来这些花样?   主要是没有证据啊!亓白要和她玩游戏,赌亓墨的命的这件事,她暂时还没有打算告诉任何人。   因为她害怕,如果自己说了,亓白会不会改变主意对亓墨下手?自己同样没有证据,她还不能打草惊蛇……   “也是,”洛蓝倒是没有怀疑,喝掉咖啡,盖上了保温杯的盖子,“不过你还是得小心些,以后尽量和亓墨在一起……”   一提到亓墨,尚小武就忍不住生气,“洛大夫,你能把老师的事情详细地告诉我吗?”   “我知道的也不多,有些还是我的推测,”洛蓝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不过既然我已经卷进这趟浑水里了,也没什么好隐瞒你的,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能心平静气些,孕妇情绪过于激动,实在不是一件好事情……”   尚小武没有说话,从头到尾听完洛蓝的叙述,心又沉了些。   亓墨就是个大骗子!自己蒙在鼓里被他骗得团团转呢!   洛蓝看了看手表,“时间不早了,我找人顶替了我两个小时,我还要回去上班,你也快回家吧!这件事情……和亓墨好好商量……”   尚小武心里对亓墨燃着熊熊烈火,还是强作淡定地对洛蓝点了点头,“洛大夫,麻烦你了……你看起来身体不好,是生病了吗?”   “……”   洛蓝面色一僵,握着保温杯的手紧了些,苦笑一声,“我得了乙肝,好多年了……”   乙肝?!   ☆、第四十章   “准确的说,已经发展到肝硬化了……”   亓墨的推论再次被证明是真的,尚小武也瞬间明白了洛蓝为什么这么憔悴消瘦。 可是她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忍不住盯着自己的手背,脑子里不断回想乙肝的传播途径:   血液、母婴父婴、医院性传播、性接触传播……会传染,但是被传染的概率不大,普通接触不会传播。   尚小武盯着洛蓝的水杯皱眉,“乙肝一般是不会经过唾液传染的……”   “我知道,”洛蓝微微一笑,站起身来,“不过还是尽量避免吧,毕竟□□里也是存在乙肝病毒的,我走了,你回家要注意安全……”   “嗯……”   目送洛蓝离开了咖啡厅,尚小武叹了一声,看着手机上的时间。已经十二点多了,亓墨没有打电话来,只是发了个短信来提醒她吃饭,说明他还没有回家。   这件事从头到尾,亓墨瞒得她是滴水不漏,自己就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拉着亓墨去领证,还眼巴巴地指望他能帮自己查清楚真相……   此刻,尚小武对亓墨满腔愤懑无处发泄,挥手朝向她走来的服务生道:“你好,我要两个甜甜圈再加一个芝士蛋糕……嗯,再来一杯热牛奶……哦,再加一份菲力牛排……”   吃饱喝足的尚小武又趴在咖啡厅发了好一会儿呆,看完了一本《小王子》,亓墨还是没有来电话。   她走出了咖啡厅,回到了自己家。   抬头看墙上的猫头鹰挂钟,已经快四点了。本来今天还和亓墨计划要回娘家的,现在别说回娘家了,尚小武特别想和亓墨打一架。   侦探有侦探的好处,就有侦探的坏处。   以往自己都只注意他厉害的一面了,当发现他用平日自己最佩服的一面欺骗自己的时候,尚小武都不知道是应该哭还是应该笑,只是心里乱糟糟的,一想到他就觉得烦闷,索性什么也不想,抱着灰先生在沙发上睡觉。   正在尚小武迷迷糊糊睡得半晕半醒的时候,门开了。   亓墨拎着两大塑料袋的菜冲进屋,见到她先是一愣,随即笑着揉了揉她的头:“等急了吧?抱歉抱歉,我马上给你做饭……今天不能回家了,我们明天早早就回去……”   尚小武打落他的手,瞪着亓墨,憋了好一会,故作平静道:“我老师的事,查到什么了吗?”   “能确定死的人是你师傅,”亓墨见她表情古怪,微微蹙眉,伸手想去摸她的脸:“小武……你怎么了?”   “真的?没有其他的了?”   “真的,没有了……”   “没什么,”尚小武推开他的,抱起灰先生径直进了屋,“我不饿,晚上不吃饭了……”   “小武?”   亓墨呆立在客厅,蒙圈了——小媳妇不吃饭了?什么情况?!   轻轻推门,看尚小武缩在被子里,亓墨觉得她刚刚失常,可能是因为起床气,等自己做好饭了,她也睡饱了,就高高兴兴地吃饭了,于是撸起袖子开始做饭。   但是等他做好了四菜一汤,小媳妇还是没有出来。   平时他做饭,小媳妇都是在一旁眼巴巴地流口水看着,或者没事就跑出来转悠,顺便看看有什么吃的可以偷吃……   今天怎么回事?   亓墨摘掉兔子围裙,挠着头发推门进了屋,坐在床沿,摸了摸尚小武的头,“不热啊……”   “我不饿!”   尚小武觉得自己得坚持住,不能继续没有原则地被美食诱惑,捂着被子咽着口水闷闷答道,“我不想吃,你自己吃吧!”   亓墨顿时觉得世界都颠倒了,呆呆地站起来,又坐下,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小武……要不,去医院看看吧……”   “我没有病!”尚小武蹭了蹭离他远一点,“不要和我说话,我要睡觉!”   “……”   亓墨眼前一黑,呆坐在床边许久才轻手轻脚地离开屋。   守着一桌子菜,亓墨半点胃口也没有,犹豫了半天,想找个医生问问,可是想了半天,只想到老巫婆和花源两个人。   在外科和法医这两个专业之间权衡了半天,亓墨还是将电话打给花源。   “不想吃饭?两个多月了正常吧,晚上不吃就不吃吧,孕妇大晚上吃多了也不好……”   听到花源冷漠的回答,亓墨不愉快地挂断了电话,看着桌子上的菜已经冷了,也没了胃口,琢磨了半天,重新煮了碗又香又甜的八宝粥端进了屋。   “小武?”亓墨一手端着八宝粥,另一只手去拉蒙头大睡的尚小武,“饿了吗?我煮了粥,就喝一口好不好,来,就喝一口……”   亓墨耐心地哄劝,本以为尚小武经不住诱惑,喝了一口,就会喝第二口的,哪知道她依然坚定地一口也不喝。   “我说了不要吃!不要吃!”   尚小武本想将亓墨推开,哪知道蒙着头乱推,就把他手上的粥碗打落到地上了。   看着打落在地的八宝粥,尚小武忽然一阵心酸,好可惜啊……她还饿着呢……   一半是为了粥而惋惜,一半是气亓墨不和自己说实话,尚小武眼泪不可抑止地夺眶而出,连薄被都打湿了。   “没事没事,”亓墨连忙伸手帮她拭去眼泪,“不哭,我再去盛一碗就是了……不哭了,嗯?不哭了……”   “我……我不要吃……”   尚小武吸了吸鼻涕,心酸地看着洒在地上的八宝粥,“阿墨,你真的没什么要和我说的吗?”   “什么?”亓墨愣住,“说什么?”   “没什么……”   尚小武推开了亓墨,抱着灰先生继续躺下,“我睡觉了……不要吵我……”   亓墨坐在床边,觉得强迫她吃饭,对身体更不好,但是她不吃饭,自己心里更难受……纠结了好一会儿,直到听见她平稳的喘息声,才摇头起身收拾地上的狼藉。   收拾了半天,还洗了个澡,亓墨擦着头发在屋里走了好几圈,才确信刚刚自己洗澡的时候,小媳妇的确没有溜出来偷吃东西。   那她一直饿着呢?   中午吃了么?不会中午就没吃饭一直饿着吧……   亓墨一想到自己老婆饿着了,心好像都被揪住了,上了床想抱抱她,哪知道尚小武一把便将灰先生推到他怀里,翻身离他好远……   连抱都不让抱了?!   亓墨无限心痛地抱着灰先生,生怕自己那一句话说错了小媳妇就要回娘家。看着尚小武的后脑勺,苦思冥想自己究竟什么时候触到了小媳妇的逆鳞。   难道老巫婆的事情她知道了?   怎么可能?   她都没有离开家……   难道是老巫婆的那个男人透露了线索?   不应该啊,小武又不认识他……   亓墨有点后悔了,要不是临时赵宇找他,说有一个无赖在牡丹闹事,让他过去帮忙,自己真的应该跟着张兰去找那个叫洛蓝的男大夫……   要不是那个无赖有些势力还醉酒难缠,他也能早点回家……   亓墨想了半天没想出来个所以然,抱着软软的灰先生,嗅着熟悉的味道,恍惚中以为自己抱的就是尚小武,便抱着灰先生沉沉地睡着了。   午夜。   尚小武睁着雪亮的眼睛,偷偷地从被子里探出头来。   她实在是饿得不行了。   肚子咕噜噜地叫个不停,胃抽抽得直冒酸水,满脑子都是各种各样的好吃的,压根睡不着觉。   听见亓墨睡熟的呼吸声,尚小武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了,偷偷地掀开被子下了床,随手抓了件大衣披在身上,溜出了家。   尚小武心酸地徘徊在大街上,觉得自己被亓墨养习惯了,真是太可悲了。她现在有那么多钱,吃点什么不好啊,干嘛饿肚子……呃,虽然也是亓墨的钱……   午夜街道上没有什么人,尚小武循着主街道,想找个吃饭的地方,可是找了半天,吃饭的地方都关门了,只剩下一间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店还开着门。   尚小武如遇到救星似的推门而入。   正在打瞌睡的小哥听见一声响,失去平衡,吧唧一声摔倒在地,扶着手臂爬起身,朝她尴尬地笑了笑。   然而尚小武压根没在意小哥,一路扫荡过去:   红烧牛肉的泡面、果粒橙、巧克力、牛奶……   “再给我来一份关东煮!烤肠我也要!”尚小武盯着关东煮咽了咽口水,掏出小钱包,“多少钱?”   “一共一百零三块五毛,”小哥接过她的卡,“请在这签字……”   尚小武叼着烤肠,随便签了自己的名字,接过卡片和一大包吃的,将泡面拿出来:“有热水吗?我想在这吃。”   “有,请稍等,”便利店小哥接过她打开的泡面,替她续上了热水,指着靠窗子的一排座位,“您可以在那吃!”   “好,谢谢啊……”尚小武捧着泡面,提着一塑料袋吃的,叼着烤肠坐到了窗前,捂着泡面开始默数:“1、2、3、4……”   当她终于数到180的时候,微笑着打开了泡面,闻着溢出的浓浓香气咽着口水,搓着手跃跃欲试地准备开吃。   刚张大嘴巴,准备吃,她手中的叉子就被夺走,泡面在她眼前一闪而过,进入了亓墨口中。   “你?!”   尚小武呆愣地看着亓墨狼吞虎咽地吃掉了她一大桶泡面,连口汤都没给她剩。   ☆、第四十一章   呆呆地看着空的塑料碗,尚小武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满脑袋的问号,感觉有好多问题想问亓墨,想了半天终于开口道:   “你怎么不给我留点啊!”   亓墨从她的口袋里掏出手绢擦嘴,夺过她手边的关东煮继续吃,一边吃一边将一个大饭桶推倒她面前:“我会让孕妇吃泡面?开什么玩笑……你吃这个!”   “你……我……”   尚小武咽着口水,饿得连生气的力气都没了,余光瞥见满满一份关东煮也快被他消灭殆尽,闷闷地打开了保温饭桶。   饭桶有四层:   第一层,大米和小米混合蒸的米饭,点缀着胡萝卜花;   第二层,是她喜欢的玉米浓汤,按照她喜欢的口味,上面撒着翠绿的香蒜;   第三层,是虾仁炒西芹、鱼香肉丝还有三块糖醋小排;   第四层,是色彩缤纷的土豆泥鸡蛋和时蔬沙拉。   “别愣着了,吃凉饭对胃不好,”亓墨将勺子塞到她手中,“先喝点汤……”   尚小武吸了吸鼻子,觉得既然亓墨抢了她的食,那她也不能饿着,先吃了再说吧,她真的感觉自己已经饿得脑子都不转了……   亓墨欣慰地看着小媳妇吃得狼吞虎咽,差点感动得痛哭流涕,不断叮嘱她慢点吃,转身去找便利店的小哥要了杯热水,然后一边喝水,一边默默地等到尚小武吃完。   尚小武打了个嗝,心满意足地舒了一口气,看着亓墨坐在身边收拾残局,拿过他的水杯喝了口水: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我的手机能定位吗?”   “不用那么麻烦,”亓墨将饭桶收拾好,扔掉泡面和关东煮的塑料盒,看到尚小武买的一大袋零食皱了皱眉,“我家附近深更半夜还营业的地方也就这里了,以前我经常半夜来这买烟。”   “哦……”   尚小武摸着鼓起来的小肚子,不知道怎么地,居然一点也不气了,果然一吃饱人就犯傻……   “回家吧,”亓墨拿着饭桶和一大塑料袋的零食站起身,看着还坐在座椅上的尚小武,无奈折回身,将手上的饭桶和零食放在桌面上,在她面前蹲下身,“上来!”   “……”   此刻,尚小武脑袋中又有两个小人儿在对话:   心软小人:快点上啊!这么好的老公,半夜准备了这么多饭,就怕你饿着,还主动要背你,你还纠结什么啊!   原则小人:一脚把他踹飞!说谎是不对的!还没道歉呢!怎么能服软?以后他再骗你,你也会这么轻易地原谅他了!   心软小人:他肯定是为你着想啦!你看看他那个中二的变态同姓兄弟!是个人都会觉得害怕吧!   原则小人:哼!别打着借口,说谎就不对!不对不对不对!道歉道歉道歉!   心软小人:哎,你这个人不要不知道好赖啊!难道你就没有什么事情瞒着人家吗?今天那个变态兄弟来的事情你不是也没告诉他吗?   原则小人:……我那也是为他好!再说我有没有骗他……   心软小人:还说没有骗,啧啧,你心虚不心虚啊!   ……   “小武,上来!”   “……哦……”   尚小武乖乖地爬上了亓墨的背。   肿么办,亓墨的背影对她而言比美食还有诱惑力……   原则小人:别说你认识我……   “抱紧了!”   亓墨背起小媳妇,抓着零食和饭桶,在值班小哥讶异的视线中,离开了便利店。   夏末,夜风微凉,尚小武伏在温暖宽厚的脊背上,不自主地搂得紧了些。   亓墨背着她走得不快,但是很稳。刚刚吃饱喝足的尚小武觉得自己好像在一个婴儿车上,被轻轻地摇来晃去,没一会儿眼皮就沉沉的压下来,睡意满满。   正在她昏昏欲睡的时候,亓墨说话了,说话声透过脊背,嗡嗡地传入她的鼓膜:   “小武?”   “……嗯?”尚小武强打精神睁开眼,哼哼了两声。   “今天怎么了?”   今天发生了好多事,尚小武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但是心里却很明白,她不打算告诉亓墨自己和亓白之间的事,因为她明白,亓墨一开始就知道亓白在背后在谋划怎么对付自己,却没有证据抓到他,所以一开始他想把自己推开……   她虽然隐隐地有些怕,但并不想离开。   “没什么……”尚小武闭着眼睛,搂得紧了些,“我有点害怕,生孩子会很疼……”   “……对不起,”亓墨苦笑,悬着的心落了地,“答应过不会再让你疼的……怎么办,我倒希望疼的是我……不过不用怕,会过去的,等宝宝生了,我们就不生了……就再忍一次好不好?”   “……嗯,好……”   “小武……”   “……嗯?”   “以后再有心事,要和我说,不要赌气不吃饭了好不好?你不吃饭,我会心疼的……”   等了好一会儿,背后的人又不说话了,亓墨不解地回过头,看见小媳妇趴在自己肩上已经睡熟了。   “都说怀孕的人容易胡思乱想,原来是真的,”亓墨哭笑不得地背着小媳妇,“不过,偶尔闹闹脾气倒挺可爱的……不吃饭就不好了,以后不许这样了!”   翌日。   尚小武睁开眼睛的时候,看见亓墨正握着她的手腕,疑惑地打量着她手腕上的黑色水晶手链,吓得她生怕亓墨在手链上察觉到亓白的蛛丝马迹,连忙抽出手。   “你买的?”亓墨挠挠头发,替她掖了掖被子,“挺好看的……”   “哦,嗯……我在网上买的,挺便宜的,”尚小武忙解释,忽然发现自己也对亓墨说谎了,脸颊泛红掩饰道:“阿墨,我饿了……”   亓墨皱了皱眉,看着手上的腕表,“怎么办,我答应伯父带你回家吃饭的……你先洗漱,一会儿我带点吃的你在车上吃吧!”   “嗯?回家?太好啦!”尚小武连忙翻身下床,笑嘻嘻地冲进了卫生间,“好几天没见到红薯和姥姥了!我哥和珊珊的事情不知道怎么样了,看他们什么时候领证,好想当伴娘啊……”   一提到那只猫,亓墨就不悦,总觉得那只猫如绿色玻璃弹珠一样的眼睛盯着自己的时候,他会不寒而栗,“小武,那只老猫活多久了?”   “多久?”尚小武含着牙刷想了想,“从我记事起就有了……十多年了吧……”   亓墨叠好被子,盘算着一会儿还是少让小武玩猫,虽然听小武爸爸说那猫已经打针了,可还是不放心……万一感染了弓形虫不就麻烦了!   一路上,尚小武坐在车里吃饭包。鲜脆的生菜包裹的糯糯的米饭,里面配着酱牛肉和黄豆酱拌的蔬菜,真的是又爽口又美味,尚小武吃得不亦乐乎,当她吃到最后一个的时候,正好到家。   看见家门口,尚小武就忍不住一哆嗦,生怕老爸和大哥会一人拎着大刀出门把她绑进家门。   亓墨笑眯眯地接过她手中的空饭盒,“下车吧!这回不会被打了!证都领了,还怕什么……”   “哦……”尚小武虽然觉得亓墨说的有道理,可还是难免心有戚戚,一路上跟在亓墨身后。   然而,事情发展完全颠覆了尚小武的想像。老爸不但没有打她,也没有吼亓墨也就算了,还特别熟络地招呼亓墨喝茶,态度完全一百八十度大转变。老妈忙里忙外地做菜,看到结婚证无奈地叹了两声,再次嘱咐她不要下厨,然后就觉得她在厨房碍事,把她撵到楼上去了。大哥据说和珊珊去买蛋糕了,还没有回来。   尚小武揣着结婚证跑到二楼,来到了姥姥的房间。   姥姥正坐在窗前安逸地闭着眼听评书,缩在姥姥膝盖上的红薯看见她进了屋,喵呜一声,优雅地跳下地,走过来蹭她的脚踝。   “小武回来啦,”姥姥笑眯眯地冲她招手,“来,过来坐……让姥姥看看……”   “姥姥!”   小武忽然鼻子发酸,扑到姥姥身上,抱着熟悉的亲人,嗅着熟悉的味道,忽然心里涌出一股说不清的情绪,好像是委屈,好像是害怕,又好像是不舍……各种情绪掺杂在一起,堵在喉咙,化成眼泪,止不住地流……   “哎……”姥姥瞥了眼她手腕上的黑色水晶手链,笑着摸她的头,“你妈妈结婚的时候,哭了一晚上呢……和姥姥说说,亓墨对你好吗?”   “嗯……”尚小武吸了吸鼻子,想把眼泪抹掉,可还是止不住地流,呜咽道:“阿墨他挺好的……”   “他怎么对你好?”   “他每天都做很多好吃的给我……”   “还有呢?”   尚小武想了想,“没有了……”   站在门口的亓墨心凉的透透的,扯出一抹尴尬的微笑,敲门进了屋,“姥姥……”   看到哭成小花脸的尚小武,亓墨倏然觉得自己气得好笑,掏出手绢替她擦脸。   姥姥戴上老花镜,端详着手中的结婚证,又打量着替尚小武擤鼻涕的亓墨,笑了笑,挥手道:“我有点困了……你和小武也去她屋里歇一会儿吧!”   “好,您休息吧!”亓墨把抽泣不止的尚小武拉出屋。   黑猫喵喵地跳上了姥姥的膝盖,舔着她的手指。   “是啊,”姥姥脸上的笑容凋敝,神情肃然冷峻,“我那傻孙女惹上大/麻烦了……”   ☆、第四十二章   自己的房间,除了没有灰先生,什么都没有改变。 闻着熟悉的味道,尚小武懵懂地坐在自己的小床上,脑袋里还是一片空白,觉得有些困。   亓墨坐在一边,好奇地打量着小屋子,忽然站起身来,走到书架前,移开了几本厚厚的字典,掏出藏在书后的漫画,皱着眉头打量着封面,不由自主地抽了抽嘴角:“……”   “啊,啊啊啊啊!”   尚小武忙扑上前,夺过他手上的漫画,“这个……你怎么发现的,呃……你怎么乱动我东西啊……”   “……没发现你喜欢这种,咳咳,”亓墨伸手想去拿,“我也想看看,有什么好看的……”   他也想看……看*□□?!   如果是小千金,她还能很开心地一起分享,讨论喜欢哪对攻受,自己喜欢弱受,千金喜欢强攻……   为什么一想到亓墨看……就有一种说不出的违和感?   再说……里面的内容相当羞涩啊……要不然自己也不会藏在书柜的夹层里……   尚小武瞠目结舌,紧紧地将书藏在衣服里,跳上小床,“不给看!这是我的珍藏!”   “你能看,我为什么不能看!”亓墨不甘示弱从背后抱住她,“这种东西有什么好看的……”   “啊,不要,啊……啊啊啊……不要啦……”   当珊珊端着一份草莓蛋糕,打开房门的时候,正好看见混乱的场景:   亓墨从后面抱着尚小武,伸手揽着她的腰,二人跪在床上……床单凌乱褶皱……   珊珊一把推开探头进来的陆千金,关上了房门,还不断解释:“打扰了!你们继续,继续……咳咳……”   尚小武委屈地盯着房门,“你误会啦……喂,把蛋糕留下啊……”   趁着尚小武发呆,亓墨一把夺过她手中的漫画书,专心致志地看起来。   亓墨捧着漫画,眉头都打成了结,每翻一页都要哆嗦一下。   每当亓墨哆嗦一下,尚小武也不禁哆嗦一下,实在不忍心他再继续看下去了,伸手想要去拿,“……别看了吧,我知道这对于直男来说比较难以接受……”   亓墨按住她的手,“别吵,我在学习。”   “学习?学习啥?”   亓墨认真地指着上面的两幅图:“你喜欢……这样的?”   捆绑play……女仆变装play……   “……”   尚小武满脑袋黑线,连忙摇头。   亓墨非常严肃地拉着她的手,一字一句道:“小武,我们现在已经结婚了,这件事情很重要……你要把你的,呃……喜好告诉我,这样我们才能幸福地享受夫妻生活的乐趣啊……”   “呃……”   尚小武被亓墨一本正经耍/流/氓震惊了,半晌没回过神来。正在她不知道怎么回答的时候,有人敲门,趁着亓墨分神,一把夺过漫画藏在枕头下。   “小武,饭好啦!”小武妈妈并没有推门而入,只是在门外小声唤,“下楼来吧!”   “哦,哦……”   尚小武忙将皱巴巴的衣服扯平,拉着亓墨,“走啦,吃饭啦……”   “小武,”亓墨执拗地盯着枕头,“那个,你还没有回答我……”   “……”   尚小武扶额,纠结了半天,见亓墨安全没有退却的架势,只得红着脸小声道:“……那个……也可以试一试啦……感觉挺好玩的……”   “真的?”   尚小武看着两眼放光的亓墨,瑟瑟地退了两步,“你……”   亓墨笑得很有内涵,害得她忍不住颤抖。此时深刻地感受到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很深的坑,然后跳了进去……   结果尚小武整个人都不好了,吃饭的时候满脑子都在想些有的没的。   珊珊和千金都来了,家里一下子热闹起来,一大家人围在一起,一边吃饭一边聊天。听说他们近期不打算办婚礼,家里人也没有太反对,因为下个月尚文和珊珊的婚礼,已经够小武爸妈忙乱的了。   爸妈偶尔会问他们些新婚感想,尚小武总是走神,还好亓墨都替她回答了。   当她再次回过神的时候,正好老爸在和大哥对话,无意中听说珊珊这几天还改了名,诧异地望向正在吃糖饼的珊珊:“好好的,你为什么改名啊?袁炎不是挺好听的么?”   “姥姥说我名字火气太冲,小文文本来就容易冲动,两个人在一起容易出事,嘿嘿,”珊珊喝了一大口可乐,“改名叫袁雪也挺好听的!”   五大三粗的小文文红着脸替她擦去嘴角的油渍。   尚小武呵呵地捧着饭碗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亓墨默默夹起最后一块排骨放到她碗里。   千金吃着酸黄瓜,酸溜溜地看着这一对对在眼前秀恩爱,默默在心里发誓,以后要找个比尚文还能打,比亓墨还厉害的人物……然后一毕业就闪婚!两个证一起拿!   吃过了饭,尚文和珊珊去采办结婚用的东西。小武妈将事先打包的一堆吃的,让千金带回了家给陆瑜吃。听说陆瑜还病着,小武妈心里一直很是过意不去。   望着小千金抱着饭盒离开,小武妈摇头轻叹。   “儿孙自有儿孙福,陆瑜也是好孩子,”小武爸拍了拍她的肩膀,“你也别太挂心了,陆瑜从小就懂事,一个人把千金拉扯大,年轻人嘛,过一段时间就会好的……”   “小武太不懂事了,”小武妈妈摇头,“要我说,还是陆瑜好,毕竟知根知底……亓墨那孩子,有时候太厉害,也真让人害怕……”   “行啦,”小武爸爸担忧地看了眼楼上,“都已经结婚了,还说这些……只要他对小武好就行了,别的事,我们想管也管不了啊……你就等着抱孙子吧!别总担心别人,你身子也不好,大夫总是嘱咐你,少思虑,又忘了……”   “哎……”小武妈妈摇头,“还好儿子能让我省点心,珊珊那孩子从小看着长大的,这多好……小武,哎,不说了不说了……”   楼上。   尚小武刚藏好漫画书,亓墨就推门进了屋。   “嗯?”   尚小武打量着面色难看的亓墨,疑惑地接过他手中的空杯,“不是去倒茶了么?没有热水了?不应该啊……妈妈总是会留一壶热水备用……嗯?阿墨?你怎么了……”   “……小武,”亓墨抱着软软的小媳妇,“你也喜欢陆瑜对不对?”   “你说什么呐,”尚小武哭笑不得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陆大哥那么好,我讨厌他才奇怪吧?他就和千金,珊珊一样,是亲人啊!我们认识太久了……从我记事起,他就和大哥一样,不对,比大哥还亲一些呢……”   “没有我……你会嫁给他对不对?”   “……”尚小武想了半晌,点点头,“应该会吧……就好像大哥和珊珊一样……很自然地就在一起了……”   见亓墨趴在自己肩膀上不说话,尚小武感觉此刻亓墨就好像红薯一样,在和她撒娇,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又想了一会儿,“不过,应该还是和珊珊他们不一样,我和陆大哥在一起的时候,虽然也很开心,但是没有恋爱的感觉……可能是因为陆大哥太厉害了,所以他就很像我的老师一样,只有仰视的份……对了,我听千金说陆大哥病了,我还想去探病呢!你和我一起去吗?”   “就让他先病着吧,”亓墨倏然高兴起来,把小武抱起,“传染给你怎么办!等他好了我再陪你去探病!怀孕的时候,最应该隔离这种病毒携带者……”   “什么啊……唔……”   亓墨火热的气息扑面而来,让她躲闪不及,只能闭上眼睛……   单人床本来就只够她一个的,现在硬生生多挤上来一个一米八几的大活人,只能紧紧地抱在一起才不至于跌下去。   亓墨缠着她吻了半天,才放开她。   “阿墨……”尚小武红着脸,小声问,“今晚我们回家住吧……”   “为什么回家住?”亓墨抱得更紧了些,“难得回来,你不多住几天么?”   “可是,床太小了啊……我家没有空房间……”尚小武仰起脸来打量亓墨,“不挤么?”   “挤着挺好的,暖和,”亓墨吻了吻她的额头,拉过薄被,“睡一会儿吧,我看你没什么精神……”   “嗯……”尚小武回到家,感觉轻松了很多,睡在自己的床上,就更加安心,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只要小杂鱼喜欢我,我就已经赢了陆瑜百回,其他都不重要,只要你喜欢就好……”   亓墨轻拍着怀里的小武,笑道:“不过岳母岳父的欢心还是要讨的,我不会让他们觉得你选错了人……陆瑜早认识了你二十年,但我们以后会有很多个二十年,他看你长大,我会守着你变老……笑到最后的人才算赢,最后还是我赢,嘿嘿……”   翌日。   尚小武睁开眼的时候,红薯正在舔她的手指。   尚小武揉着眼睛,抱起红薯,放在肚子上,捏了捏它的肚子,“红薯,我不在家的时候,老妈是不是把我的饭都喂你了?怎么胖了这么多?你又胖又老还掉毛,没有母猫喜欢的吧……”   红薯喵呜地抗议了两声,一甩尾巴跳下了床,傲娇地从门缝里走出屋。   亓墨适时地推开门:“起床吧,饭好了!”   尚小武揉了揉眼睛。   什么情况?她不是在娘家么?   亓墨怎么穿着围裙?   专业家庭妇女的老妈……怎么会将做饭的大权拱手让给别人?   ☆、第四十三章   尚小武费解地洗漱下楼,疑惑地看到穿着围裙的亓墨正在摆碗筷,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围坐在饭桌旁,显然都在等她。   姥姥抚摸着腿上的红薯,见她下楼来,笑着冲她招手,“乖孙女,快来快来!”   尚小武看着桌子上琳琅满目的佳肴,咽了咽口水,转头呆呆地望着亓墨,小声道:“都是你做的?”   “是啊,”亓墨笑着将一碗小米粥放到她手上,推了推她,“快吃吧!一会儿你最喜欢的肉包该凉了……”   “哦,哦……”   给自己做一顿饭,亓墨总是很快,可是给这么多人做……他得几点就起来准备啊?昨天晚上,静婆婆来送红包,亓墨陪着打麻将,回到自己的小床上呃时候已经半夜了,又折腾了自己半天,才睡着的……   尚小武红了脸,摇了摇头,坐在了餐桌旁,嫌弃地看着身边吃得正欢的小千金,“你怎么天天来我家蹭饭?”   “我哥受了情伤,没人给我做饭,”小千金咬着芙蓉包,抓起一个茶叶蛋,一边剥皮一边答道,“难道要我天天吃面包和泡面么?”   “你这孩子,”小武妈又夹了块火腿放到!这里就是自己家嘛,以后天天来啊!”   “嗯,谢谢阿姨!”小千金甜甜一笑,冲她吐了吐舌头。   尚小武郁闷地喝了一口粥,这种嫁出去的女儿就好像泼出去的水的感觉真糟心……咦?   自己的粥碗里好像多了点什么,尚小武舀了舀,尝到了一块鲍鱼,又舀了一勺……哎,是海参哎……   看着小千金的碗里,只有稀稀的小米粥,又看了看亓墨,尚小武偷笑着默默喝粥,这种吃小灶的感觉……哈哈,好爽……   珊珊一面吃小笼包,一面不禁冲她竖起大拇指。   小武妈也非常诧异地打量亓墨,“忙了一早上了,快别忙活了,坐下吃吧!做这么多样,多麻烦啊……”   “不麻烦,”亓墨微笑,“希望能合大家的口味。”   “很合很合!”珊珊赞不绝口,竖起大拇指直言:“以后你就搬过来一起住多好!”   “是吧!是吧!”尚小武和珊珊的想法不谋而合,“你不知道,一开始我就打算让他倒插门的……哎呦……”   看着亓墨塞了个包子让自己闭嘴,尚小武嚼着包子不说话了。亓墨这种地方就是大男子主义,倒插门有什么丢人的……大家一起吃还能省饭钱……   “你们也真奇怪,现在年轻人哪有愿意和老人们挤在一块的了,”姥姥笑眯眯地缓和气氛,“不过都是新婚,挤在一块肯定是不方便,好在都在一个城市,你们想回来住,随时都欢迎……我看小武屋里的床有点小,要不换一个吧……”   “不用!”   “不用……”   尚小武和亓墨异口同声,引得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他们,或疑惑,或暧昧,或隐晦……   “呃……”尚小武咋了眨眼,傻笑道:“我恋床,呵呵,呵呵呵……”   “吃吧……”亓墨红着脸给她拨了个茶叶蛋。   陆千金看着亓墨和尚小武,微微一笑,心头的罪恶感也稍稍减轻了些去……   原本是自己的恶作剧,还好结了善果。要是亓墨真的是个坏人,自己只怕也没脸再在小武家待下去了……   从小到大,她只有哥哥,记忆中父母的样子已经模糊不清,只凭借着相册上的几张相片还能让她依稀回忆起曾经和家人在一起的时光。空空荡荡的大房子里,只有自己和哥哥,那么多空房间,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总会觉得害怕。   她很羡慕小武家,羡慕她有很多家人,每到吃饭的时候,家里都是热热闹闹的。在尚家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那么快,就像所有快乐幸福得时光一样。小武的爸爸妈妈也对她非常好,姥姥也很和善……她不想失去这些,可是因为自己的一念之差,自己险些将这些温暖的人亲手推开……   陆千金很感激小武没有将自己的事情告诉尚家人,同时也替她庆幸,那天遇见的人是亓墨。哥哥虽然说这个男人太厉害,太可怕,他是国内顶尖的痕迹学专家,如果他想要犯罪,没有人能找到证据……   但是厉害的人那么多,犯罪的人也那么多,这两者并没有必然的联系不是么?   只是,亓墨和哥哥不一样,看起来的确有点坏……   陆千金抱着亓墨递给她的饭盒,心有余悸:“那个,没下毒吧……”   “没,”亓墨拍了拍饭盒盖,望着远处沙发上和珊珊聊天打闹的尚小武,笑眯眯地对小千金小声道:“告诉陆瑜,不甘心的话,就快点好起来!别总扮鸵鸟!我还想看他气恼的样子呢……”   “魔鬼……”   小千金瞪了亓墨一眼,抱着饭桶回到了自己家。   依照往常,将邮箱里的信件都取出来,和饭盒一起送到陆瑜门口。   “哥哥,”千金敲了敲门,“哥哥,你醒了么?我进来了……”   屋子里拉着厚重的窗帘,一点光线也不透,一打开门,扑面而来的一股酒气,令千金忍不住捂住口鼻。   不过从小长大的屋子,千金闭着眼睛也是不会绊倒的。将饭盒和信件放在了桌子上,千金眨了眨眼睛,过了一会儿才适应了黑暗。   前两天收到的信件,依然散乱地摊在桌上,一封都没有拆开看。   “哥哥,”千金心疼地走到床前,跪在床边,看着满脸胡渣的陆瑜,轻唤道:“哥哥,我刚刚从小武家回来……带了些吃得给你……你吃一点吧……只喝酒太伤身体了……”   陆瑜皱了皱眉头,缓缓睁开眼,捂着胀痛的头,撑着坐起身来,环视了四周好一会儿才哑声道:“哦,小妹啊……你先出去吧,我还不饿……”   “哥哥!”千金拽着陆瑜的手,“哥哥,你不能这样下去了……我刚从小武家回来,亓墨也在那……我看得出来,尚小武一开始就没有像喜欢亓墨一样地喜欢你!她有什么好的……你为她做了那么多,已经够了吧!”   “千金!”陆瑜低吼一声,“够了……出去吧……我只想一个人静一静……”   千金立在床边,气得胸脯起伏,见陆瑜还如往常一样颓靡,一跺脚转身走到门口,犹豫了片刻,终于回头对陆瑜道:   “哥哥,你知道今天亓墨对我说什么吗?他说你要是不甘心,就吃了他做的饭快点好起来,别装鸵鸟……哥哥,你知道吗?你要和尚小武告白那天,是我使诈,是我让她去了trap,是我让她遇见了亓墨……尚小武她根本没有那么喜欢你,凭什么要理所当然地享受你的好……是我错了……如果你不甘心,就去把她抢回来!这次我再也不会拦着你们了……呜呜呜呜呜……”   “……小妹……”   看着千金捂着脸遁去的背影,陆瑜的头更疼了,狠狠地捶了一下床,僵持半晌,无奈地下了地。   来到洗手间,陆瑜看着镜子中自己沧桑的脸,不由地苦笑两声,低头用冷水冲了把脸。   拉开厚重的窗帘,滚滚灰尘在阳光中飞舞。陆瑜看着窗外明媚的骄阳,眼睛不适应地疼痛起来。   “哎……”   陆瑜轻叹着折回身,坐在窗边的椅子上,看着桌子上的大饭桶,不自然地蹙起眉。   自己要告白那天,尚小武莫名其妙的失踪,事后他不是没有起疑,也调查了始末。可是知道是自家亲妹妹的恶作剧,他还能真的怨恨唯一的亲人么……   第一次看见尚小武的时候,他也不过是个十多岁小孩子,第一眼就喜欢上了还不会走路的小女娃。这种感觉很奇妙,看见她就喜欢,她什么样子都喜欢……   准备了快二十年,看着她一天天长大,默默地赶走她所有的暗恋着,除了自己以外,所有比自己厉害的男人都屏蔽掉,一心一意守着她长大……好不容易等到她长大了,大学毕业了,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谈恋爱了……哪知道告白的当日却被亓墨抢了去……   陆瑜忍不住自嘲地笑了出来,每当想起这件事,就觉得自己是个最大的笑话。   如果是其他人也就算了,偏偏是亓墨那个难缠的怪物,更要命的是小武还怀了他的孩子,现在居然还真的喜欢上他了……   陆瑜知道,如果自己坚持,尚家人还是会站在自己一边,反对亓墨和小武的婚事。但是当他对她告白,说他愿意当孩子的爸爸时候,尚小武却没有一丝犹豫地拒绝了他。   是啊,陆千金说得对,这一天迟早会来。哪怕没有亓墨,尚小武也总有一天会发现,她对自己的感情,不过是比尚文多了些钦慕。他从始至终,只是她儿时的偶像,一个邻家的大哥哥而已……   “你们是有缘人,会一辈子在一起,就像小文和小武一样,是上辈子修来的缘……”   他还记得姥姥第一次将还在襁褓中的女婴的手放在他手心的触感。   原来,一开始,姥姥就已经告诉了他结局。   是他,一开始,就会错了意……   打开饭盒,端出一盘盘精美的早点。陆瑜迟疑着捏起一个小肉包,放入口中。   “……”   忽觉脸颊湿痒,伸手一抹,竟然摸到一手的泪。   “是我输了……”陆瑜苦笑着落下泪来,“做饭比我好吃啊,这小子……什么时候学的……”   ☆、第四十四章   回娘家的这几天,尚小武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一家人如何一点点地被亓墨的美食所掳获。 当他们离开的时候,所有人都在和亓墨依依惜别,好像彻底忘了她才是那个亲生的。   尚小武坐在副驾驶座上吃醋道:   “阿墨呀,以后你不要给别人做饭了好不好?我不想要情敌,宫心计什么的,想想就觉得累……”   “小杂鱼吃醋了,好,我答应你,”亓墨笑着拍了拍她的头,“只给朋友和亲人做……”   “嗯……”   尚小武红着脸,低头看见手腕上的黑水晶手链,不由地蹙起眉头。   亓白给她这条手链以后,就一点动静也没有了。她每天提心吊胆地等着有鬼来找她,甚至把见鬼风铃也从姥姥那里偷回来了,可是这几天却是风平浪静,静得令她愈发感到害怕。   难道要她去找鬼么?   世界那么大,鬼那么多,哪一只是亓白派来和她玩游戏的鬼?   亓白说,有十二个案子,十二只鬼……   从老巫婆开始……   老巫婆还活着,那么鬼……又是谁?   她连鬼叫什么都不知道,怎么找啊……   “小武?”   “啊……啊?”   亓墨打量着微怔的尚小武,疑惑道:“……你这几天有心事么?”   “没有啊……哈哈哈,”尚小武尴尬地笑了笑,“怎么了?”   “你总是时不时地叹气,以前你不这样的……”亓白皱着眉头盯着尚小武的眼睛,“是在想你师傅的事么?”   “嗯,嗯……”尚小武笃定地点头,“是啊……”   第一件案子就是老巫婆的,所以她这么回答,不算说谎吧……   亓墨伸手揉了揉她的头,柔声道:“你师傅的事情,已经发生了……你现在怀孕,还是应该少思虑,我会帮你继续查的……放宽心好不好?”   “好……”   尚小武握着亓墨的手。他的手正好覆在自己小腹上。她手心里有亓墨和宝宝,这两个人对她而言都是重要的亲人。谁都不能伤害他们。   尚小武深吸一口气,下定决心要更坚强一些。只有她变得坚强,才有能力保护他们不是么?   鬼不可怕,害人的鬼也不可怕,可怕的是自己先认输,自己心里有鬼作祟。   她不能认输。   亓白不出手,她也不能坐以待毙。和鬼打交道这么多年,好歹也算积累了一点鬼脉,正好赶上天时地利。   “阿墨,你知道明天是什么日子吗?”尚小武笑嘻嘻地问道。   亓墨不解:“什么日子?”   “鬼节呀!”尚小武激动地数着手指,“我把我搬家的事情告诉我的鬼朋友们了,明天他们就来我们家串门,对了,你带我去超市,我得买点糖果点心,哦,对,有个美人喜欢红酒……哎呦……你干嘛!”   尚小武委屈地捂着额头,眼泪汪汪地看着亓墨。不理解她一番苦心就算了,还敲她的头,真是……   亓墨脸都绿了:“……你,你朋友,能不能换个地方聚?别来咱们家……感觉怪怪的……”   “你不是不怕鬼么,”尚小武撇嘴,“再说了,我已经把地址烧给他们了啊!他们连车票都买好了!鬼节堪比春运啊,临时换的话,买不到票的……一年一次,你就将就一下吧……”   亓墨只觉背后阴风阵阵,扶额无语了,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那……他们不会过夜吧……”   “过什么夜啊!”尚小武笑着拍了拍亓墨的肩膀,“不会哒!不会哒!我的朋友们都很义气的,我告诉他们我们是蜜月,他们就来串个门,天黑了他们还约着去逛鬼市呢!小时候我去过一次,嘿嘿,鬼市可好玩了,跟游乐园一样,不过被姥姥发现了,就不许我再去了,每到鬼节就把我锁在屋子里,不许我出门……”   亓墨恍然:“难怪你姥姥临走前叮嘱我,让我明天看好你,不让你乱跑……”   “对哦,我忘记告诉姥姥我把能看见鬼的事情告诉你了,”尚小武拍了拍额头,掏出小手机,“我给姥姥发个短信……姥姥肯定是怕你被吓到,然后接受不了,嘿嘿嘿……”   亓墨不爽地瞥了眼偷笑的尚小武:“我看起来像怕鬼的人么?”   尚小武抬起头认真地打量了一会儿亓墨,脑补亓墨怕鬼的样子,想到平日里看起来什么都不怕的亓墨被鬼吓得躲在被子里发抖……实在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你,你要是怕鬼……哈哈哈……好搞笑哦,哈哈哈哈哈哈哈……”   “不许笑我!”   “哈哈哈哈哈……”   亓墨愠怒得红了脸,但是看见捂着肚子笑得开怀的尚小武,不安的心情终于缓和了些。亓墨悄悄勾起唇角,“……快到超市了,晚上想吃什么?”   “哈哈哈……”尚小武倏然止住笑,数着手指,“我想吃猪蹄,炸鸡翅,炸土豆饼,最好再配个可乐……”   亓墨笑着停好车,“猪蹄可以给你煲汤,但是可乐高糖,炸制的东西又油腻,想吃的话,明天中午少给你做一点解解馋吧!孕妇还是吃清淡的好……”   “啊……”尚小武失望地叹了一口气,“可是我现在就想吃……我就是想吃嘛……忍不住了怎么办?”   亓墨坏笑着掰过她的脸,亲了一口,“我现在还想吃小杂鱼呢!忍不住了怎么办?”   尚小武捂着嘴巴左看右看,连连摇头,“不吃了,忍着!我能忍住,你也能!”   “乖,下车吧!”   “……那个,明天中午给我做啊……”   亓墨笑着牵起她的手,捏了捏她的小鼻子,“明天和你的鬼朋友们多说点我的好话,我就给你做!”   “我老公又帅又高又有钱,酷炫狂拽吊炸天,还总给我做好吃的,”尚小武咽了咽口水,“最主要的是就对我好,小三小四小五小六……都回家歇着了,这样的好老公去哪找啊!”   亓墨捏着她的小脸蛋都笑得合不拢嘴了,“这小嘴儿甜的……明天都给你做!”   “阿墨真好!”   尚小武看着亓墨心想,亓墨像个小孩一样好哄,以后有什么事求他,就多夸夸他,然后就你高兴我高兴大家都高兴了……   一夜相安无事。   第二天,尚小武将见鬼风铃拴在了亓墨家的窗前。每到一位朋友,铜铃就响一次。每响一次,亓墨嘴角就抽动一下。   亓墨看着尚小武笑嘻嘻地忙里忙外,对着空气说话,只觉得后背生凉,忍不住多添了几件衣服。   终于熬到尚小武送走最后一位鬼朋友,亓墨收拾好碗筷,回到自己屋子,看着挂在窗前满是绿锈的铜铃不解道:“小武,现在屋子里还有鬼么?”   “没有了啊,”尚小武刚洗完了澡,擦着头发看了看周围,忽然想起什么,趴倒看着床底下笑嘻嘻道:“果然……床底下还有三个小孩子……”   “什么!?”   亓墨忍不住好奇上前趴在地上,看着除了童话书,空空的床底,“那个,能不能让他们离开?小孩子来我家干什么……是找你么?”   “不是啊,他们说每年都会来看童话书,说你床底下故事书比书店还全……”尚小武笑嘻嘻地将手里的糖果扔到床底下,“吃吧,吃吧!叔叔请你们吃的……顺便告诉姐姐,叔叔家里来没来过女人啊?哦,没有啊,好乖……再给你们一块……”   亓墨只觉得头痛欲裂,拉着尚小武语重心长道:“小武,有没有办法送他们走啊……”   “这不好吧,”尚小武可怜地看着床底下的小鬼们,“他们就是看看书,明天就走了,一年一次,怪可怜的……”   “那,那能不能给他们烧点故事书去,”亓墨咽了咽,“我虽然不害怕,可是睡觉的时候,感觉有东西在床底下……不不不,我实在是接受不了,今天我们去沙发睡吧,沙发打开也能当床……”   “啊?”尚小武嫌弃地摇摇头,“我不想睡沙发……那我和他们说说吧……”   亓墨紧皱眉头,不禁觉得这条小杂鱼为他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以前自己对这种鬼神之类的,都是嗤之以鼻,现在不但信以为真,还在意起来了……   “好啦,阿墨,”尚小武爬出来,拍了拍手上的灰,“他们都走啦!不过我和他们说好了,下个月十五给他们每个人烧一百本童话书过去……别这么看我,他们都知道你有钱,我和他们从一千本压到一百本的,还好就有三个小鬼……啧啧,小鬼真贼,还有年限,五年以后还得给他们继续烧……要我说,就让他们在床底下看就好了嘛,又不用花钱……哎……”   亓墨立马将尚小武抱上床,拉黑灯,催促道:“睡觉睡觉!赶紧睡醒了,明天就没这些乱七八糟的了……”   但是,鬼节还没有过去。   客人,还没有到齐。   睡到半夜的时候,尚小武迷迷糊糊听见了铜铃叮铃铃的响了起来。   尚小武揉了揉眼睛,心里暗骂哪里来的不动规矩的鬼,大半夜扰人睡觉。   结果一睁眼,见鬼无数的尚小武吓得差点没叫出声。   阿墨身后,一只女鬼正瞪着一双黑漆漆的大眼睛死死地盯着她。   ☆、第四十五章   尚小武捂着嘴巴和女鬼大眼瞪小眼瞪了半天,直到亓墨似乎察觉到她起身,在空床上摸来摸去想要搂她,尚小武这才回过神来,一把将灰先生推到亓墨怀里。   亓墨没有醒,抱着灰先生翻了个身,继续睡了。   尚小武诧异地看着女鬼贴着亓墨躺倒,咧着嘴,露出暗褐色的獠牙,望着亓墨花痴傻笑……   尚小武扶额,这女鬼……敢情还是奔着亓墨来的……   说好了没有小三的,怎么又蹦出来一只丑得吓死人的女鬼来?   “那个……我说,”尚小武实在看不下去女鬼对着亓墨的睡颜挤眉弄眼,挥手把她推开,又怕把亓墨吵醒,压低声音微怒道:“你是谁啊?”   女鬼不开心地爬起来,伸手撩开眼前的黑色长发,露出满脸疤瘌,眯起眼睛打量着尚小武:“你又是谁啊?”   尚小武抽了抽嘴角,伸出手,指着无名指上的钻戒:“看见没?我是这男人的老婆!你这女人,哦不,你这女鬼大半夜的,跑我家来干嘛?想对我老公做什么?”   “老公?”女鬼受惊了一般向后猛地一仰,捂着脸发出悲戚的哀鸣,“哦,不……”   尚小武捂着耳朵想要吼女鬼,可是又怕把亓墨吵醒,只能压低声音劝慰:“行啦行啦……别叫啦……”   女鬼抽噎着望着尚小武:“你,你,你……你长得这么难看,怎么配得上我男神……呜呜呜呜呜……人家好不容易挨到鬼节,终于有机会来陪他,好让他不再孤单……哪知道被你这个坏女人捷足先登了……呜呜呜呜……”   看着女鬼,尚小武呵呵道:“大姐,你是不是不照镜子?你摸摸良心,咱俩谁比较难看……”   “我不管我不管!”女鬼哭得惨兮兮,伸手指向门,“你去睡沙发!”   “我凭什么睡沙发?这里是我家!”   尚小武也怒了,本来睡得正香的时候被吵醒,就非常不爽,现在被这个不要脸的女鬼气得更是困意全无,双手叉腰:“你赶紧该回哪回哪!别以为我会怕你!再敢胡搅蛮缠小心我让小黑大白来抓你……”   一听到黑白无常的名字,女鬼顿时止住悲鸣,可怜兮兮地哆嗦着看向尚小武:“你,你能看见鬼……居然还认识主管?你究竟是人是鬼啊……”   “我当然是人了!”尚小武指了指肚子,“你不是能看见么,我还怀着孩子呢么?”   “亓先生的?”女鬼难以置信地瞪着尚小武,“不是吧……”   “是的,”尚小武拍了拍女鬼的肩膀,“大姐,我不知道你究竟和亓墨有什么渊源,但是明显,是你一厢情愿,你还是去转世吧,投个好胎……下辈子长得好看点,嗯……”   女鬼低着头抽噎了一会儿,忽然嘿嘿地坏笑起来,阴□□:   “嘿嘿……要是我上了你的身……他就是我的了……”   “喂!你这……啊……”   尚小武本来想好说好商量,没想到这女鬼会突然心生歹念,向她扑过来,一时没有准备,直直地向后倒去……   然后,噗通一声摔在了地上。   尚小武揉了揉摔痛的屁/股,瞥了眼床上的亓墨,见到他没有被吵醒,松了口气。   看着上身失败的女鬼捶地痛哭,尚小武抱着膝盖哭笑不得:   “大姐……你闹够了吧,行行好,赶紧去投胎吧……”   “凭什么,你还有咒符护身,呜呜呜……”女鬼抽泣不止,指着她手腕的黑色水晶手链,“这东西你从哪弄来的……”   “呃……别人送的……”尚小武愕然地看着亓白给她的手链,凑近了些,“那个,刚刚是因为这个手链你才上身失败的吗?”   “当然啦!否则上个身怎么会失败……这咒符太凶残了,虽然可以防止鬼上身,但是也有副作用……咳咳,”女鬼咳嗽了两声,吐出两颗门牙,“疼死老娘了……”   副作用?   尚小武忙按着女鬼的肩膀催问:“大姐,有什么副作用?你说啊?”   “副作用,嘿嘿,”女鬼摸去嘴角的血,打量着尚小武,“……我凭什么告诉你啊?”   “……”尚小武扶额,“你有啥条件,说吧!”   “嘿嘿,”女鬼咧嘴坏笑,趴在床边,眼巴巴地望着亓墨,“今天晚上,我要和他睡……”   “不行!”尚小武毫不犹豫地拒绝,“他已经是我的人了!你不能再缠着他了!”   “呜呜呜呜呜……”   女鬼趴在地上哭个没完没了,抖着肩膀哭得直抽抽:“……人家活着的时候因为长得不好看……所有人都笑话我……没有人愿意当我是好朋友……只有亓先生不笑话我,还把他的汉堡给我吃……我病死了都没人知道……以为一年一次,我能来陪他,现在唯一的好男人还被你这个坏女人霸占了,我怎么这么命苦……呜呜呜呜呜……”   “喂,”尚小武忍不住哆嗦了一下,披了件衣服,看女鬼也实在太可怜了,终于被她哭得心软了,“行了,最后给你一次机会,天亮了你就投胎去吧,别再来就行了……”   “好哒!”   女鬼抹了把鼻涕,笑嘻嘻地跳上床,做小鸟依人状贴在亓墨背后,幽幽地看着尚小武,嘿嘿道:“看起来你惹了不好惹的人了呢!这手链,就相当于一个信号发射器,那个施下咒符的人,会时刻知道你在哪里呢!当然啦,这手链还有个用途,嘿嘿,如果他派来厉鬼找你麻烦,除非那鬼灰飞烟灭,否则会一直缠着你哦……”   尚小武悲惨地站在床边,酸酸地看着亓墨的后背被女鬼霸占了,无奈地转身:   “说话算话,明天就去投胎吧……今天晚上最后让你了了心愿……”   实在看不下去女鬼卖弄风骚,尚小武想去睡沙发,结果一开门,就被门外一身锦缎,头顶夜明珠自带闪关灯的美人亮瞎了眼。   揉了揉眼睛,尚小武顿时转悲为喜,上前抱住美人大腿:“娘娘!你可算来啦!你简直是救苦救难的菩萨啊!”   美人嫌弃推了推她:“本王才没那么胖……”   女子瞥了眼床上吓得呆若木鸡的女鬼,不悦地挥了挥手,女鬼瞬间消失成了一缕青烟。   尚小武哆嗦了一下,“你不会让她魂飞魄散了吧?”   “瞅瞅你这点出息,被这么低贱的鬼耍得溜溜转……本王让她转世去了,长得太难看,有碍观瞻,”女子勾起唇角看着床上抱着灰先生睡得正香的亓墨,“呦,这就是你选的人?啧啧……你还真受虐没够啊……”   “啊?娘娘,你认识阿墨啊?我就说嘛,他上一世肯定对不起我……”   尚小武继续抱住美人大腿,“啊,不对,现在不是八卦前世今生的时候,我有要紧的事求你帮忙呢……一年一次,可不能耽误正经事,这次可是性命攸关的大事啊……你看看,我惹上大/麻烦了,有人要让鬼吃我呢……娘娘,我现在还怀着宝宝,万一死了,不就是一尸两命了吗……”   美人转过身,走到客厅,坐在了饭桌前,等着尚小武给她斟了一杯葡萄酒,轻轻地晃着红酒杯,低头轻嗅,满意地悠然道:“要本王说啊,也不必这么麻烦,你干脆跟我走得了!何必和一个精神病人斗……更何况,你肚子里的孩子,我也相中了,多俊俏的小男孩,比你还要厉害……正好本王单身久了,想找个伴,你这孩子……嗯……长大了以后,我可以禅位,让他当冥王啊……”   尚小武想起小时候缠着姥姥说自己以后要当冥王老婆的事情来了。结果后来她真的见到冥王了,却发现冥王是个傲娇的妹子……   “……”尚小武陪笑道:“娘娘,我还没活够呢……不想死……再说,您比我的宝宝大太多了,我怕他接受不了,等他长大了,我再问问他好不好,嘿嘿……”   女子白了她一眼:“你当本王和你开玩笑啊……你这个孩子,当时因为身在异世,不归我管,要不然我肯定把他归到我后宫……咳咳,总之,我不建议你和那个变态斗,因为阳间的事情,我能管的非常有限……而且,那个人也的确要比你厉害……”   尚小武拉着冥王的手,泪眼汪汪道:“娘娘,你要行行好啊!看在我姥姥,我姥姥的姥姥从小就供奉你葡萄酒的份上,你得帮帮我啊……你看那个坏蛋还给我戴了个手链,听说我已经被他定位了,他想什么时候派鬼来吃我,都是分分钟的事儿!你看我除了眼神好使点,也没啥技能了,这不是等死呢么……您不能见死不救啊……”   “哎……我这次出来得急,也没带什么厉害的法宝,这样吧……”女子放下玻璃杯,伸手将头顶的夜明珠摘下了:“这珠子可以净化厉鬼,但是需要用你的血做引,要非常慎重……因为你的血有种特别的味道。这味道,厉鬼最喜欢了。你要在鬼吸干你的血之前净化成功,否则你就成僵尸了……”   尚小武捧着夜明珠,如获至宝,欣喜道:“我怎么净化?”   “你需要念一遍摩诃般若波罗蜜多心经。”   “什,什么经?”   女子叹气:“……就是般若心经。虽然我不太喜欢佛家那群胖子,但是这个的确最好用,来,跟我一起念: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   尚小武背了一晚上心经,终于在冥王喝掉最后一瓶葡萄酒的时候,勉强磕磕巴巴背完了。   “不错,但是要背得滚瓜烂熟,嗝,”冥王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向她挥了挥手,“你姥姥求了我好几天,烦都烦死了,人情还完啦,你好自为之吧……灰灰……”   ☆、第四十六章   “小武?小武醒醒……”   尚小武迷迷糊糊看见亓墨满脸担忧的神情,以为自己在做梦,笑着摸了摸他的脸:“阿墨,我们有救啦……”   “有救了?什么有救了……是不是还没睡醒呢,”亓墨将她扶起来,摸了摸她的额头,又轻轻地拍她的脸,“怎么睡沙发了?嗯?”   今天他没睁眼想亲一亲小杂鱼,结果亲了一嘴毛,正看眼睛看见自己抱的是灰先生,小武不知道去哪了,吓得他还以为小媳妇又离家出走了。 哪知道他慌张地穿好衣服想去外面找人,却发现她缩在沙发上睡得正香,桌子上摆满了空葡萄酒瓶……   亓墨很生气,以为她昨天晚上背着自己偷喝酒,可是闻了闻,却发现她身上并没有酒气,一想肯定是她又招待了什么朋友。   “阿墨,嘿嘿,昨天晚上冥王来找我了,还送了我颗夜明珠,你看……”   尚小武将宝贝地握了一整晚的夜明珠捧到亓墨眼前,“你是不是也没见过夜明珠呢?这个可值钱了,死尸含在嘴里,可以保千年不腐……”   “夜明珠?”亓墨扯了扯嘴角,看着尚小武手心的小圆球,“我虽然没见过,但是我见过玻璃弹珠。”   “啊?”尚小武收回手,诧异地盯着手中变成玻璃弹珠模样的夜明珠,也蒙了,挠着头发不解:“冥王骗我?不会啊……她还是挺义气的……”   “……哪来的冥王……还没睡醒呢?”亓墨弹了一下她的额头,“鬼的话也不能全信!说不定逗你玩呢!先去洗漱,一会儿就能吃早饭了……”   尚小武捏着玻璃球,透过光,看见了玻璃球中心的暗绿色字迹。   透明的玻璃球中,有一抹翠绿,如果仔细盯着那抹翠绿看,能看见用隶书写着的一个——“雪”字。   “雪”是冥王偶尔到人间玩耍的时候用的名字。冥王喜欢新鲜事物,姓氏倒是常改,唯独对这个名字,算得上情有独钟。   尚小武暗笑冥王孩子气,不过同时也安心了些,在夜明珠上施了障眼法的咒符,亓白也不会那么容易发现自己已经掌握了制衡鬼魅的秘诀……   亓墨正系好了围裙,准备做蛋卷,忽然尚小武从背后扑上来,诧异地放下了筷子,拍了拍紧紧缠在腰间的小手,“怎么了,嗯?是不是我做的饭吃腻了?出去吃我总是怕不干净……一会儿给你做个没吃过的……也是,最近你自己在家可能觉得闷,一会儿我带你出去散散心吧……”   “……不腻,”尚小武吸了吸鼻子,埋在亓墨后背,就感到安心,“阿墨……”   “嗯?”亓墨不安地转过身,打量着她,小心地问道:“怎么了?”   “……孩子,叫什么名字好啊?”   尚小武咧嘴笑起来,“冥王说是个小男孩呢!”   “男孩啊,”亓墨揉了揉她的头,“我倒希望是个女孩……”   尚小武不解,“为什么?”   “男孩会和我抢你,”亓墨酸溜溜道,“女孩长大了就嫁出去了……”   看着亓墨一本正经嫌弃自己娃的样子,尚小武嘴角不由地抽了抽,“这是你亲生的!你怎么还嫌弃上了……”   “孩子总会长大,会离开,”亓墨把她抱起来,抵在她的肩窝,讷讷道:“只有你会一直陪着我……”   “多一个人陪你不好么?多热闹啊,家里只有我们两个太冷清了,”尚小武哭笑不得地拍着亓墨后背,“以后我们也在郊区买一个带院子的大房子,养一只中华田园犬看家,院子里最好有一棵橘子树,树下有个秋千……秋天的时候就可以荡秋千吃橘子……”   尚小武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亓墨抱得紧了些,“房子可以买,橘子树可以种,秋千可以搭……但我是个心胸狭窄的男人,小到只能抱你一个人,这个没办法改了,你需要提前适应,嗯,生个男孩也好,不像女孩需要我担心……”   尚小武被亓墨逗乐了,捂着肚子笑了好一会儿,才去洗漱。   如果永远是这样安宁的日子就好了。   但是现实这个小贱人似乎永远喜欢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正当尚小武美滋滋地吃着亓墨做的蛋包饭,门铃响了。   不知道其他人有没有这样的感觉,每当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之前,尚小武似乎都能感到脖子后有阴风扫过,手一哆嗦,银匙咔嚓一声掉落在盘子里。   尚小武掏出冥王昨天给她的夜明珠紧紧握在手中,回想着昨天晚上冥王教她的般若心经,忽然想起好像还得用自己血……   趁着亓墨去开门,尚小武忙跑到厨房,一把抓过菜刀,一咬牙,在手心上狠狠划了个口子。   菜刀本来就很锋利,一下子涌出好多血来,尚小武捂着淌血的手,死死盯着门口,紧张地回忆心经,心跳得欢腾。激动紧张的时候,竟也不觉得手上的伤疼了。   亓墨费解地捧着缠着黑色包装的快递包裹皱着眉头走近厨房的时候,正看见尚小武双手都是鲜血,瞪着眼睛见鬼一样的看着自己。   “小武?!”   亓墨将包裹扔在桌子上,忙冲上去掰开她的手,同时看见了她身后菜刀上也沾着还未干涸的血迹,心疼道:“怎么会这样……你,你动菜刀干什么?!”   “我,我……”尚小武疑惑地打量着亓墨身后,“我,我就是想切块火腿来着……”   没有,什么都没有……   是自己太草木皆兵了吗……   亓墨急得眼睛都红了,手忙脚乱地找出了药匣,替她包扎伤口,“以后你吃什么跟我说就是了,千万别动刀……”   “嗯……啊,疼……”   看到并没有厉鬼进来,尚小武也松了一口气。心情一放松,就感到疼了,刚刚自己一激动,划得还挺深的……   亓墨小心地替她消毒,上药,翻来覆去地检查伤口:“我先简单处理一下,等会儿我送你去医院……”   “不用去医院,”尚小武连忙摇头,“这种小伤……去医院太麻烦了……”   “必须去!”亓墨不容置喙地语气道,红着眼睛抓起她的外套,拉着她就往外走。   “哎……等我把饭吃完啊……蛋包饭我刚吃两口……”   尚小武想着蛋包饭,心酸地坐在亓墨车上,看着自己被缠成粽子的手,无比后悔。这回突发事件,让她吸取了经验教训,下回一定要把伤口划在亓墨看不见的地方,否则他迟早会起疑……而且坚决不划这么深了,最好随身带个刀片……她可不想自残……   “阿墨,那个快递是什么啊?我最近没有在网上买东西啊!”   “不知道。”   尚小武一转头,看见亓墨还红着眼睛,笑眯眯地伸手去戳他的脸:“我没事的,你怎么看起来都要哭了……以前你受了那么多伤,不会也躲在没人的地方哭鼻子吧……”   亓墨揉了揉眼睛,抓住她的手,半晌没说话,当终于快到医院的时候,才缓缓开口,“别受伤,小武……我不想看你流血……以前我受了那么多伤,也没哭过,皮肉的伤忍忍就过去了,但是看见你受伤,我心疼……”   “嗯,”尚小武闭上眼睛微笑,“你不会再看见我流血了……阿墨,其实,我也没觉得有多疼……”   在急诊室重新包扎过后,亓墨终于放下心,追着医生询问孕妇的注意事项。   尚小武一边吃着小朋友的饼干,一边给旁边床上的小男孩讲鬼故事。   “姐姐!”小男孩是急性阑尾炎,也吃不下东西,眼巴巴地看着尚小武舔着手指吃得意犹未尽,“后来冥王把那只怪兽打跑了,所以救了小女孩是吗?”   “嘿嘿,”尚小武咽着口水,指了指男孩的薯片,“那个你吃吗?”   小男孩一把将薯片塞给尚小武:“然后呢?然后呢?那个小女孩活下来了吗?”   “当然没……哎呦,”尚小武忽觉头顶钝痛,抱着头委屈地看着亓墨,“阿墨,你干嘛打我,我都受伤了……你打病号,很不地道哎……”   亓墨板着脸把她偷藏在身后的薯片夺过来,还给了小男孩,一把把她抱起,“回家!”   “姐姐!后来怎么样啦……”   “当然没死!因为那个小女孩就是我啦,哈哈哈哈……”   尚小武坐在车里,摸着手上缠着的纱布,望向窗外。   为了打赢第一仗,她得好好准备,不能再像今天这样手忙脚乱的了。否则,她还没赢了游戏,就会被亓墨发现,到时候他真的和亓白对质,只怕会更危险……   既然老巫婆活着,那么那只鬼,多半也和她有关联,老巫婆活着……那墓碑下的骨灰,和老巫婆一样的骨灰,又是谁的?!   尚小武懵然想起洛蓝,他一定知道什么,关于老巫婆的事情,他祭奠的不是老巫婆,喜欢吃甜点的也不是老巫婆……   一样的dna……   那只鬼……会不会是那个替老巫婆死去的女人?!   尚小武和亓墨回到家打开门,只听见他们遗落在家的手机同时响着。   尚小武咽了咽,她的预感没有错。   游戏开始了。   ☆、第四十七章   尚小武看着手机上洛蓝的来电显示,偷偷看了眼亓墨,正好迎上亓墨凝眉严肃打量着自己的目光,吓了一跳,谎称是珊珊来的电话,装作若无其事地进了里屋。   洛蓝告诉她,有人给他快递了一封信。   信上是邀请他加入特殊咨询小组,时间定在了明天中午十二点,地点在xx警局第七会议室。   今天……快递……   尚小武看着裹成粽子的左手勾起唇角,她竟然一点也不害怕了,还有一种小时候玩“鬼来了”捉迷藏游戏的激动感觉。有洛蓝这个黑客,还有亓墨,自己又掌握了净化厉鬼的方法……亓白的十二只鬼,也没有一开始那么令她心生恐惧了。   对了,快递!   尚小武忙冲出门,看见亓墨拆开了快递包裹,正盯着手上两封邀请卡,脸色很难看,如果她没看错,亓墨的手还隐隐地发颤。   “阿墨……”尚小武小心翼翼地凑近,“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还没等她看到卡片上写的是什么,亓墨就狠狠将卡片揉成球,转身就要出门,“我有点事出去一趟,你乖乖在家待着……”   “阿墨!嗯……唔?”   尚小武忙上前想去阻拦,可亓墨倏然一转身,低头亲了过来,惊得尚小武脑子一片空白,彻底僵住,呆了好一会,还觉得唇上发麻,好不容易等到不麻了,亓墨早就不知去向。   “哪都不要去,在家里等我。”   亓墨的话好像符咒,不断在耳畔回响。尚小武捂着唇,站在门口纠结了半晌,决定明天给他个惊喜。想想也知道他出去多半是去追踪这个邀请函的邮寄人,他早就疑心亓白……   但是亓白也不是傻子,这种可以让别人代劳的活儿,亓白那个新任总裁才不会闲得要自己动手。   她刚刚看得清楚,亓墨手里拿着两张邀请函。   一张是给自己的,另一张是给亓墨的。   尚小武隐隐察觉到亓白虽然说想和自己玩游戏,但这只是他的障眼法,他真正想对付的,只有亓墨一人。   尚小武看着手中的玻璃弹珠,忍不住好奇,亓白究竟和亓墨有什么过不去的结。   一个养子已经占有了亓天成的所有家业,亓墨还是亲生的呢,只能自力更生,做危险的工作……   阿墨已经这么惨了,离开家十几年,孤身一人好不容易挣了点钱,还都给了她……亓白还有什么不满的?   亓白说,阿墨欠他一条人命,会不会是个误会呢……   阿墨怎么会杀人呢……   “……好疼……”   尚小武倏然回过神来,发现手上的伤口因为攥得太紧,又裂开了。   捂着受伤的手,尚小武连忙找到药匣包扎,先止住血再说,现在她还没准备好要和厉鬼斗法。   冥王说厉鬼喜欢她的血,这点她小时候就知道了。小时候有一次她爬树不小心摔了下来,腿上流了好多血,召来了树上的吊死鬼,每天晚上掐她脖子,还好有银镯护着,只是受了点轻伤,最后还多亏了姥姥把那只吊死鬼给打跑了……   一边包扎一边默背心经,争取做到倒背如流,她可不像被鬼吸血,厉鬼又不像电影里的吸血鬼那么俊美好看……   心经的确能起到安慰人心的作用,背着背着,她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尚小武没有办法百分之百确信,亓墨不会杀人。亓墨眼眸里偶尔渗出的狠绝。她最喜欢的背影偶然都渗着寒意,让她无法靠近。   在她心里总是有那一个黑暗隐蔽的角落,会时不时地传出令人心颤的窸窣低语:   十四年前,他众叛亲离,到底是无辜,还是罪有应得……   时间太久了,会不会连他也忘记了曾经的罪恶……   手上染了鲜血,有人会用一生去赎罪,有的人则会通过记忆将其抹除。   为了活下去,活得问心无愧,人会自私地将记忆篡改,改得面目全非,是非颠倒,真假难辨。   事实的真相究竟是什么?亓白究竟为什么要害阿墨……   众叛亲离十多年了,还不够吗……   看见阿墨好不容易结了婚,不再是一个人,亓白就这么迫不及待要来虐他?   说到底,她的孩子,不是亓白的外甥么?都姓一个姓,为什么就不能和谐共处,非得闹得这么不愉快,最后如果自己死了,亓墨会怎样……   他会不会……和亓白同归于尽……   尚小武做了一个梦。   在梦里,四周一片黑暗,只有有一背影,孤孤单单地立在远方,闪着幽森的暗光。   她向那个背影走去,可那个背影也在不断向前走。她忍不住终于跑了起来,跑了好久,终于抓到了他冰冷的手,还没来得及看他的脸,就看见他的手上有一把刀。   刀上滴滴答答地不断地滴着血,染红了自己的手……   “小武?小武……醒醒……”   “啊啊啊啊啊!”   尚小武气喘吁吁地喘了一会儿,才看见亓墨握着自己的手,担忧地看着自己。亓墨伸手另一只手替她擦汗,关切道:“做噩梦了吗?怎么出了这么多汗……手上的伤口怎么又裂开了……”   环顾自周,天色已经黑了,最后一点夕阳将窗子染成橘黄色,微微泛着眼红的光,像是血液凝固了的颜色……   “阿墨!”   习以为常的日落,竟然也令她心有余悸,尚小武忙抱住亓墨,似乎只有闻到熟悉的味道,感受着熟悉的体温才能让她安心些。   “嗯?不怕不怕,”亓墨将她抱起来,向卫生间走去,“泡个热水澡吧,白天你受了惊吓,所以会做噩梦……泡泡热水,能让你轻松些……”   “……一起泡好不好?”尚小武搂着亓墨的脖子,生怕下一秒他就会离开似的。   “好,”亓墨揉了揉她的头,锁上了卫生间的门,“你手受伤了,一个人我也不放心……”   “只是个小口子,”尚小武挥了挥手上套着橡皮防水手套,“这样很夸张哎……”   “小口子感染了也不好,都破了这么多次了,再不注意就结疤了,”亓墨将她手上的珠子夺了过去,放在了一旁的肥皂盒里,给她洗手:“这么喜欢玩弹珠,明天我给你买点玩……”   “不用,我就喜欢这个,好歹是朋友送的,多了就不喜欢了。”   尚小武伏在亓墨肩上,闭着眼睛享受亓墨给她擦沐浴露,嗅着氤氲又带着沐浴露芬芳的水汽,心情终于安稳了许多。   她虽然不安,可是并不害怕亓墨。   “阿墨,你刚刚急着出去,出什么事啦?”   亓墨的手顿了顿,将毛巾给她擦脸,“没什么事……临时接了个工作,明天去看看能不能推掉。”   “哦……”尚小武凑近了些,“我能去看看你的工作吗?”   亓墨正在给她擦鼻子,停顿了一下,捏着她的小鼻子轻声道:“不行,你受伤了,在家我都不放心,哪都不许去!”   “我是伤了手,又不是伤了脚!”尚小武趴在浴缸边求道,“阿墨,带我去看看嘛……”   “不行。”亓墨斩钉截铁拒绝了,缕了缕她湿漉漉的头发,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乖乖在家等着……不用你工作,在家好好养胎,准备生孩子就是你的工作,我给你预支了那么多工资呢……”   “啊……”尚小武失望地叹了一口气,忽然灵机一动,眨巴眨巴眼睛:“那我把工资还给你,明天买你一天时间,你让我跟着好不好啊?”   亓墨忍不住捏她的脸,气闷道:“小杂鱼长本事了,啊?还要买我?”   “哎呦,”尚小武揉着酸酸的腮帮子,“我就是想跟你去嘛……才不把钱还给你,省得你哪一天又要抛妻弃子……”   “小武,”亓墨捏着她没受伤的手,紧张道:“你……知道什么了?”   “什么啊?”   “……没什么,”亓墨揉了揉她的头,“你要是不想一个人在家待着,我就把你先送回娘家去一阵子……和家人在一块多说说话,心情也会好一些……”   “阿墨,你又要扔下我去哪?我不回家!你去哪我就去哪!”尚小武瞪着亓墨,忽然觉得亓墨虽然很好,无微不至地照顾她,可总是在最后一刻将她推开。   亓墨抱着她不说话了,直到把她擦干净了抱出卫生间。   “我去做饭,你先……”亓墨刚把小武放到床上转身想去做饭,忽然觉得手被她拉住了,转身坐在床边,“怎么了?不饿么?”   “阿墨……”   尚小武的手不由地紧了些,“阿墨……我刚才做了个噩梦……”   “梦都是反的,”亓墨摸了摸她的脸,觉得刚刚洗完澡,粉扑扑的更可爱了,想咬一口,又看她有心事,便耐着性子宽慰道:“不怕了,嗯?”   “阿墨,”尚小武咬牙,终于问出口,“你,你杀过人吗?”   “噗……”听她一本正经地问话,亓墨没忍住笑出声来,捏了捏她的小下巴,“你梦见我杀人了?怎么想的……你不是说自己能看见鬼,看不到我身边有鬼魂,所以相信我是好人么?怎么睡迷糊了?”   “哦,哦,呵呵……是哦……”尚小武摇了摇头,觉得自己的确有点多疑。都怪亓白那个精神病,总是说些有的没的……她怎么会怀疑亓墨呢?他每件事都为自己考虑,而且的确没有冤魂缠着他……   “阿墨……”尚小武心里也觉得挺对不住亓墨的,凑近了亲了亲他的脸,“对不起啊,最近……我总是胡思乱想……还和你闹脾气……”   “……”亓墨勾起唇角坏笑着将她按在床上,刮着她的小鼻子笑问:“不知道夫妻之间有句话叫/床头吵架床尾和么?”   尚小武木然地摇摇头:“没听过啊……”   “没听过没关系,”亓墨笑着拉过被子盖住懵懂的小杂鱼,“我教你……”   ☆、第四十八章   尚小武抱着灰先生睁开了眼。   窗外已经大亮,虽然拉着窗帘,依然能得知,外面一定是艳阳高照的好天气。   “……阿墨……阿墨?”   尚小武觉得浑身酸软无力,懒懒地唤了两声。但是这次过了许久竟然没有人回答。往常亓墨应该早就端着早餐进屋来了啊……   嗓子干哑微痛,尚小武心情有点烦躁,心里埋怨亓墨昨天晚上闹得太厉害了,真不把她当孕妇……还好余光瞥见床头有一杯柠檬水,伸手端过来喝了两口,喉咙的干痒才缓和了些。   尚小武揉了揉眼睛,看见床头柜上本来压在被子下的一张桃红色的便签纸,纸上是亓墨好看的字迹:   我有些事先出去办,吃的东西在桌子上,小杂鱼乖乖等我回家。   留言署名——阿墨。   “阿墨”后居然还画了一颗心。   尚小武撅着嘴将便签贴在了床头上,看那颗心画得还算可爱,也就不追究他昨天晚上为所欲为了,抱着灰先生又在床上滚了两圈,疲懒地下了地。   桌子上精致的磁盘里摆着各种各样色彩缤纷的三明治,每个都不大,一口就可以吞掉,看起来非常有食欲。尚小武捏了一个放在口中,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事,百无聊赖地在环视屋子。   客厅上的挂钟已经快指向十二点了。   她又睡了这么久才醒……   也难怪,谁让亓墨昨天晚上折腾到后半夜……   哎,不对……   已经快十二点了啊!!!   “咳咳,咳咳咳……”   尚小武捶着胸口,用牛奶送下三明治,终于想起来自己忘了什么。   今天不是亓白那个变态让他们几个人聚齐了然后要开始游戏的日子么?   十二点,第七会议室。   亓墨看来昨天就盘算好了,所以坏心眼折腾了她一晚上,就是不想让自己参加,才没有叫她起床吃饭……   尚小武连忙换了身衣服,冲出家门,拦了辆出租车,直奔警局而去。   路上她一直在背心经,以至于司机师傅一直不断地斜眼看她。尚小武也顾不得伺机怎么看她了,哪怕伺机冲她翻白眼她都没有心思理论,赶紧把这救命的心经背得滚瓜烂熟来的实在。   她都做好要和鬼怪撕逼的准备了,哪知道一进警局还没进入第七会议室,就大老远看见门口围了一群人。   不会已经出事了吧……   “不好意思,麻烦让一让,让一让……哎呦……”   尚小武心中不免惴惴,连忙拔开人群挤进会议室。   冲进会议室,一看见眼前的场景,尚小武顿时就傻了。   什么情况?   鬼呢?   亓墨和陆瑜打起来了是搞什么鬼?   只有亓墨和陆瑜两个人打假,尚小武还勉强能够理解,毕竟陆大哥和亓墨本来也不对付,每次自己一提陆瑜,亓墨脸色就很难看……但是她都已经嫁给亓墨了,他不至于吃醋到要打陆瑜吧?难道自己曾经和陆瑜有什么事让亓墨误会了?   她觉得自己三观端正,从小到大被家里人管得紧,根本不能做什么事让亓墨生这么大的气啊?   而且谁能告诉她,为什么亓墨和陆瑜身后还各有一帮人?两个人拉帮结伙地在警局打群架?   眼看着亓墨抓着陆瑜的衣领一拳头又要挥下,尚小武连忙冲上前抱住亓墨的手臂大喊:   “住手!都住手!”   屋子里顿时安静下来。   一群人无语地看着挂在亓墨手臂上摇摇晃晃的小萝莉,就好像一只挂在树上的树懒,令人哭笑不得。   亓墨眼中的厉色缓和了许多,松开了陆瑜,将她放下来,蹙眉不解道:“你怎么来了?”   尚小武看见陆瑜唇角的血色,愠怒地瞪了亓墨一眼,没有搭理他,上前掏出纸巾:“陆大哥你没事吧?哎,哎哎哎……阿墨,你拽我干嘛!”   尚小武的手还没碰上陆瑜的伤口,就被亓墨提着衣领拎回了身边。亓墨瞪着眼睛,面色肃然问道:“你怎么到这来了!”   “我,我……”尚小武眼珠一转,指着立在角落里咳嗽得洛蓝,“洛大夫通知我今天有会议,我也是受邀人……为什么不能来……”   被亓墨像鹰一样狠绝犀利的眼神盯着,尚小武也有点心虚,声音越来越小,移开了目光不敢看他。   “是我昨天给小武打的电话,这件事情与她有关,她有权利知晓。”   洛蓝推了推眼睛,从人群后探出身来,似乎刚刚的一切都与他无关,面对亓墨和陆瑜一并责备他多事的眼神也仿若没看见,挥手对着一旁看热闹,或给陆瑜和亓墨助阵的人,“都散了吧,大家都上班呢!让领导知道了不好……咳咳咳……”   “你,”亓墨瞪了一眼洛蓝,将目光重新投到尚小武身上,“现在就回家!”   “我不!”尚小武掰开他的手,“你还打算瞒着我到什么时候!我知道老巫婆没有死!这件事情我也要参加!还给发工资呢……”   亓墨气得眼睛都红了,攥着拳头看着尚小武踮着脚尖给陆瑜唇角的伤口,本想埋怨洛蓝多管闲事,却发现洛蓝压根不理他,背对着他送走了最后一个人,锁上了房门。   现在屋子里只剩下了他们四个人。   “陆大哥,对不起啊……我知道肯定是阿墨不好,太冲动了,回家我一定说他……我知道,你不是会动手的人……”   陆瑜余光扫过尚小武脖颈,面露尴尬,抓住她的手,“小武,是我先动的手,我没事,不用担心……”   “啊……”尚小武僵住,尴尬地看亓墨脸色铁青,顿觉不妙,“呵呵……”   亓墨一把将她拉回自己身边,看着白皙的脖子上那一抹不自然的淡淡粉红,俊眉紧蹙,将她的衣领向上拉了拉,语调软了些哄劝:“小武听话,你先回家,等我回去我会和你解释……”   “阿墨,其实我……”   尚小武正要开口解释,就听见房间的广播里传来了嗞嗞的噪音,随即传来了一个一听就经过变音处理过的声音:   “大家好,既然已经到齐了,我们就开始游戏吧!我已经等得迫不及待了……”   尚小武咽了咽口水,这个经过变声的声音,听起来真的瞒恐怖的。   亓墨僵了片刻,随即和陆瑜一起冲出了会议室。   “呃……”   尚小武看着两个人的背影,僵在原地,费解地盯着墙壁上黑色的广播,犹豫着是不是应该去追那两个人,担心他们再打起来怎么办……但是她更好奇广播里的人会说什么。   “他们应该是去广播室了,”洛蓝低头皱眉看着手机,“不过没什么用,广播室播放的是定时设定好的录音……昨天晚上系统有被入侵过的痕迹……咳咳……”   “哇……”尚小武崇拜地凑到洛蓝身边,看着他手机屏幕上的一坨看不懂的英文和数字,崇拜地鼓掌,随即拉了拉洛蓝的衣袖,“那个……洛大夫,刚才他们为什么打起来啊……”   洛蓝把她推得远了些,指着自己的口罩:“我感冒了……你怀孕呢,离我远一点。”   “哦……”尚小武刚想开口,就又听见广播里传出声音。   “游戏开始,从现在开始,会有十二个案子。如果你们能活到最后……就算你们赢,我会自首,但是如果你们死了……呵呵呵……现在第一个案子已经开始,祝你们好运……”   广播吧嗒一声,噪音消失了。   尚小武挠着头发,有一种不知从何下手的无力感。   正待她不知所措的时候,广播又有声音响了起来。   “对了,给你们一个忠告,最好不要单独行动哦!团队,团结是很重要的,不想死的快,还是团结一点得好,哈哈哈哈哈……”   “太快了,”洛蓝无奈地摇头,“即时入侵,痕迹清理得也很干净,一个人绝对做不到,他不是一个人,也是一个团队……”   尚小武忍不住一哆嗦,四下环顾:“他怎么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他是不是能看到我们?”   “这屋里我进来的时候检查过,没有窃听或针孔摄像头,如果有亓墨也会第一时间发现,不过刚才亓墨和陆瑜发生了口角,动手后一下子冲进了太多的人,”洛蓝体力不支地拉开一旁的椅子坐下,“应该是他乔装混进来了……”   “乔装……”尚小武仔细回顾了一下刚刚见到的人,自己一门心思冲进会议室,根本也没注意周围的围观群众……   正在尚小武努力仔细回忆,洛蓝体力不支地伏在桌子上咳嗽的时候,亓墨和陆瑜先后冲进了屋。亓墨已经一见到她,二话不说拉着她向门外走。   “喂!”   尚小武被亓墨塞进了车,拍着车门:“亓墨你不能这样大男子主义!我要下车!开门!开门啊!怎么能把他们丢下我们先跑了?这样很不地道啊……”   “……”   亓墨脸色惨白,给她系好安全带,一脚踩上油门,直到开出许久,才稍稍放下心,但是依然没有回头的意思。   硬的不行,尚小武决定先压抑住怒意,挤出来个笑容拉着亓墨的手臂:“阿墨……洛大夫看起来身体不好,你还把陆大哥打伤了,就这样走了真的不好啊,我们回去好不好?”   亓墨仿佛没听见,彻底无视一旁瞪眼噘嘴一脸愤懑的尚小武,径直开车回家。   见亓墨软硬不吃,尚小武也生气了。自己也没有错,干嘛要怕他?于是死活赖在车里不下车。   亓墨拉了她半天,也没把她拉下车。正站在车门口气喘吁吁对峙的时候,亓墨的手机响了起来。   没有心情接电话的亓墨本想无视掉,可见尚小武一脸就义相瞪着自己,也知道一时半刻说服这条小杂鱼是不可能的了,只能接通了电话。   陌生的号码。   “喂?”   尚小武见亓墨的脸由红转白,就知道又出事了,忙跳下车:“阿墨,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亓墨盯着电话好一会儿,拍了拍尚小武的肩膀,犹豫片刻,轻声道:“陆瑜……出车祸了……”   ☆、第四十九章   小武急急忙忙赶到医院,却连陆瑜的面都没见到。   icu门上的窗户那么小就算了,还不对着床……护士只允许一个家属探视陪同,尚小武在门口等了两个小时,直到半夜陆小妹都没有出来。   看样子她不打算出来了,尚小武即使迫切地想看看陆瑜的情况,可还是忍了下来。她实在不忍心这个时候刺激陆小妹了,毕竟在这个世界上,陆瑜是她唯一的亲人。医院没有住的地方,除了走廊冰冷的座椅可以小憩。被老爸和哥哥撵着,尚小武只能心事重重地被亓墨拖回了家。   一路上她都一直在想陆瑜为什么会出事。   洛蓝说,在他们离开后没多久陆瑜就离开了警局,在回学校的路上和一辆卡车撞上了,还好卡车转得及时,只是车尾扫到了陆瑜的车,要不然陆瑜的性命就保不住了。   “团队合作很重要的哦……”   尚小武忍不住打了个激灵,恍然明白洛蓝刚刚嘱咐他的话:“陆瑜这边我会照顾,你和他也好好的……”   小武侧头打量着亓墨。从警局回来,亓墨就板着脸,自己问问题他也不搭理。本来就轮廓分明的脸颊被昏暗的车灯镀上了一层暗冷的色调。他第一次好长时间不和她说话……好像……在生气?   拜托,他有什么好生气的……   尚小武担心陆瑜,忍不住将车祸原因算到亓墨头上。如果不是他大男子主义不听自己劝说抛弃洛蓝和陆瑜回家,陆瑜也不会离开警局,也就不会出车祸,现在也不会躺在icu……   陆瑜……从来没有出现过交通事故,连一分都没扣过的人……不会那么冒失地闯红灯……更不可能是他自己寻死……还有陆千金呢,他责任心那么强的人,怎么会自杀……   事故的原因虽然还在查,但是以她对陆瑜的了解,她觉得这件事情一定是亓白在搞鬼。   前一秒钟就宣告了要杀人,后一秒陆瑜就进了医院。世上还有这么巧合的事么?   既然游戏已经开始了,她就不能再像往常一样被亓墨牵着鼻子走。如果还像今天这样,那么下一个出事的不是洛蓝,就是亓墨或者她自己……   尚小武摸着还没有显形的肚子,心里不由地沉重了些,甚至生出了一丝庆幸,如果今天出车祸的是自己,那么这个孩子肯定是保不住了……   为了陆瑜,也为了自己,她必须将闹事的人,或者鬼捉住,最后撕掉亓白那张伪善的面具。   不知道哪个人是坏人,也许她会产生对未知的恐惧。但明明知道哪个人是坏人却没有证据证明,就不是恐惧,而是不甘,愤怒到无力的不甘。   回到家亓墨还是不说话,尚小武将头发挽起,因为暂时也没想好怎么和他说老巫婆的事,所以径自去换衣服洗漱。   尚小武对着镜子一边刷牙一边想,亓墨肯定在生气自己的气,气自己非要掺和进这么危险的事情。可是这件事情无论她参加或者不参加,都已经和她脱不了干系了不是么?陆瑜和亓墨都是她的亲人,她不可能袖手旁观。   一回到家亓墨就径直进了书房,还关上了门。尚小武洗完了澡,一时半刻也没有困意,索性倚在沙发上无聊地换台,不过偶尔还是忍不住偷瞄书房的门。   亓墨在干嘛呢……   小武拍了拍自己的脸,将胡思乱想的思绪拉回现实。   忽然手机响起。   手机上的号码,是赵宇。   赵宇第一次给自己打电话,这么大半夜的……肯定是急事!   尚小武心有不安地接通了电话。   “喂?”   “哦,弟妹吗?我是赵宇,这么晚真是不好意思,可是事情实在是太突然了,你知道亓墨出什么事了吗?居然叫我把牡丹尽快转手……还不接我电话……一天天想一出是一出的……这么急,肯定要亏不少的……”   “……你放心赵大哥,我不会让他把牡丹卖掉的,你先别激动……对了,那个,赵大哥,我正好想问你一件事……”   尚小武担心地看着书房的门,安慰着烦躁的赵宇,又聊了一会儿才挂断了电话。尚小武琢磨着要不要去书房看看亓墨的情况,亓墨就走了出来。   好像偷窥被发现了似的,尚小武连忙转过头,抠着手指,盯着手机,不知道如何开口才好。   “那个阿墨……啊?”   尚小武刚开口,就觉得身上沉了些,低头看着枕在自己腿上的亓墨,有点弄不清楚状况了。亓墨不但枕在自己腿上,还抱住了自己的腰,整个脸贴着自己的肚子,让她看不见表情,也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什么。推了推他,却发现他抱得更紧了,被他撒娇似地抱了一会儿,尚小武还是心软了,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怎么,不生气了?刚才不是一直和我赌气呢么?”   “生气。”亓墨埋在她肚子上,声音闷闷的,“你今天居然站在陆瑜一边,明明我才是你老公……你应该偏心我……”   “呃……”   这个理由令尚小武哭笑不得,“阿墨,我到的时候你正要朝陆大哥挥拳头呢!他还流了血……难道我还要给你加油助威不成?”   “……”亓墨半晌不说话,憋了一会儿闷声道:“……你没来之前我挨了好几拳,我刚打他一下你就心疼了……一点都不心疼我……”   “对不起啊,是我误会你了……他打你哪了?”尚小武忽然想起了亓墨原来是个玻璃心,怕他压力太大崩溃掉,连忙安抚,在他身上摸来摸去,“……等陆大哥好了,你可以打回来!下一次我肯定站在你这边好不好?你告诉我他打你哪了,我给你揉揉就不疼了……”   亓墨握住她的手,探入衣襟,贴着心口处:“这里疼……揉揉……”   “好,”尚小武笑着揉了揉亓墨心口处,借着灯光,真的看见亓墨的胸口处有些青紫,心里也不好受了,“陆大哥下手怎么这么重啊!等他病好了我一定要和他理论……阿墨不疼了……乖乖……”   亓墨还是抱着她不说话。尚小武揉着揉着,就觉得乖乖趴在自己腿上撒娇的亓墨和红薯一样。亓墨黑色的鬓发就像红薯的毛,柔顺细密。尚小武满怀爱怜地摸着他的头发,感叹手感真好,可惜没摸两下忽然想起来赵宇刚才告诉她的事。   赵宇说,亓墨最讨厌两件事,第一讨厌别人说他是gay,第二就讨厌别人摸他的头。据说,传说中造谣他是gay的人,被打残进了医院,住了三个月才拄着拐出了院。谁都觉得是亓墨打的,但是没有证据,谁也对他无可奈何。   尚小武僵硬地停顿住手,看着亓墨一脸困惑地看着她,心有余悸道:“你,你不会打我吧?”   “……说什么呢,”亓墨拉着她的手按在自己头上,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继续……”   尚小武小心地摸着他微凉丝滑的头发,轻轻呼了一口气。看来他和红薯还真挺像的。红薯只让自己和姥姥摸它的肚子,亓墨也让自己摸他的头。   “阿墨……”   “嗯?”   “你在想什么?”尚小武俯身抱住他,“……对不起,我知道老巫婆还活着,洛大夫告诉我的,我还知道我们卷进危险的事了……陆大哥今天出车祸,下一个目标就可能是你或者我,我做不到置身事外,没办法眼看着把陆大哥害成这样的人逍遥法外,我知道你一定会阻拦我……但是,我要参加,即使你拦着我,我也要那他们抓住……”   亓墨深吸一口气,起身将她抱住:“小武,我们离开好不好?抓坏人,让警察去抓好了……我带你离开这里,离得远远的……”   “所以你要把牡丹卖掉?”尚小武直视着亓墨的眼,“阿墨……你知道这件事不会这么容易平息,你带我逃走,陆大哥就出了车祸……这次你还要逃走吗?下一个死的会是谁你真的不担心吗?”   “……”亓墨红了眼,倔强地咬着唇,眼圈里滚着泪光,垂下了头半晌无言。   “阿墨,我不想逃,”尚小武抱住他,“我知道你担心我,也知道事情真的很危险。可是我不想逃一辈子……”   “小武,我害怕,”亓墨附在她耳边的声音有些哽咽,“我真的很害怕……”   “一开始我也很害怕,”尚小武摸着他的头微笑,“不过,现在我没有那么怕了,有你,有洛蓝,还有陆瑜,一想到你们,我就不害怕了……你也别害怕,我们不会输的。你知道吗?洛大夫可厉害了,是个黑客呢!他隐藏得好深……还有陆大哥,等他好起来,也很厉害的,他是有名的犯罪心理学家专家,我们会抓住坏人的……虽然你一个人也很厉害,但是有伙伴,感觉会更心安,这就意味着你累的时候,有人会扶你一把啊!我知道你习惯一个人,觉得和别人接触多了会很麻烦,不过,偶尔依靠一下别人也挺好的不是么……就像现在这样……”   “我还是很怕,”亓墨紧紧地揽着她的腰不松手,吸了吸鼻子哽咽道:“我怕得不行,恨不得把你锁起来才放心……”   “不怕不怕,摸摸头,”尚小武揉着亓墨的头微笑,“阿墨,我们不会有事的……我相信你,所以你也要相信自己……”   相信邪不胜正,相信最终会苦尽甘来。   因为如果连我们自己心里的灯也熄灭了,我们会彻底迷失在黑暗中,四处逃,找不到要走的路。   别让心里的灯熄灭,即使身在寒风凛冽的地狱之中……   ☆、第五十章   (小法医见鬼日记扉页:   今天魔王刚刚宣布游戏开始,陆大哥就出了车祸。   这是一场没办法弃权的游戏,不是捉到鬼,就是被鬼吃掉。   阿墨想带我离开。   我不能走,家人都在这,我不能一个人走。   其实小的时候,我很害怕鬼。   他们总是无声无息,面目诡异,与常人不同,没有温度,还不经意地出现在左右,吓你一跳。   但是,慢慢地,我知道了,他们没有看起来恐怖。他们和活着的人其实也没有什么不同,他们一样地会悲伤,会喜悦,会害怕。   真正恐怖的鬼,住在人的心里,贪婪地侵蚀着人的*和险恶。   教会我与鬼交流的人,是姥姥。   但是第一个教会我鬼并不可怕的人,是陆瑜。   姥姥都不知道,陆大哥也能看见鬼。   陆大哥说,这是我和他秘密。   有一个人,能看见我看见的世界,对于当时还是个小孩子的我来说,他甚至比亲人还要亲近些。   可现在他重伤躺在医院。   我很生气。   无论那个人有什么理由,伤害我的亲人,都无法原谅。   我一定要把他做过的那些卑劣的事揭露出来,他要为他做过的事,付出代价。   我才不会逃。不就是鬼么?来啊,看看那些只能涌动在黑暗中的亡灵,究竟有多大的本领!   游戏,一定要赢。只有赢了,才能打开新的局面。   我只很担心阿墨。   从这个游戏开始,他就一副逃离的姿态。   真的只是因为担心我吗?将近三个月的时间里我所知道的阿墨和将近三十年的时间里的阿墨,真的是一个人吗……   那个人和阿墨,究竟发生过什么……   我想知道真相。   探知真相,是要付出代价的。要撕掉外表丑陋的伤疤,必须挤出脓血,伤口才能痊愈。   那个人已经划了第一刀,向陆瑜下了手。   我没有理由坐以待毙。心里像燃起一团火,从未有过的气愤,第一次起了想杀人的念头。   不再让那个人伤害我的亲人,在他下手之前让他伏法。   我知道,凭我一个人的是办不到的。但是我并不是一个人不是么?   这是一场零和博弈,究竟谁胜谁败,依然不得而知。   即使对阿墨以前的事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依然选择相信,我愿意相信他,这是我唯一能坚守的信仰。   他眼睛如星空,纵使黑暗,却闪着星芒。)   清晨。   朦胧的夏末晨曦透过窗帘,暖暖地洒在薄被上。   尚小武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看着墙上的咕咕钟。   还差两分钟七点。   怀里的人也醒了,搂着她蹭了蹭,声音微哑:“饿了么?我这就起来做饭……”   “我不饿呢!”尚小武一把将阿墨罩在了被子里,跳下床,还不忘转身叮嘱:“你不要起来啊!我马上回来!”   亓墨揉了揉胀痛的额头,看着穿着白兔子睡衣的尚小武跳出了屋,没过一会儿又跑进屋来,跳上床一把将冰袋拍到他脸上。   “你眼睛肿了,”尚小武扶着冰袋,一点也不松手,“别动!”   亓墨笑着握住她的手腕,“……小杂鱼终于也知道心疼老公了?”   “我才不是小杂鱼!”尚小武红着脸抗议,“你在叫我小杂鱼我就叫你大灰驴!嗯,喂……你怎么看不见还能亲到,唔唔……”   冰袋横在她眼前,冰凉凉的触感,似乎冰块的棱角都能清楚地感觉得到,温柔的唇是温热的,在冰袋的对比下,更觉得火热……   “阿墨……”   亓墨倚在她颈间,笑着揉了揉她的头,摘下冰袋,附耳道:“看不见也不会亲错,小杂鱼第一次心疼我,再让我抱一会儿……”   “……”尚小武撇嘴,“说得我好像一直对你很冷漠一样……我第一次谈恋爱,又没有经验……”   “也是,还认识我没到一百天呢,是我太着急了,”亓墨自嘲地笑两声,“你能答应嫁给我,已经像做梦一样,现在还总是担心陆瑜会把你抢走……”   “阿墨,”尚小武深吸一口气,抚上亓墨心口:“陆大哥不是会强人所难的人。我也知道我对他,没有那样的感情,你不用担心的。还有……你们可不可以不要打架了?我不想你们因为我闹成这样……更何况,以后我们还有在一起对付坏人啊!我们自己先打起来了,不是让坏人看笑话么……”   尚小武明显感到肩上的人一僵,搂着她的手臂又紧了些,耳畔的声音也夹杂着微痛。   “小武,我……我不放心你,对付坏人,我一个人去就够了!你回家去住,你怀着孕,怎么能参与这么危险的事……一想到昨天出车祸的不是陆瑜而是你,我就怕得不行……”   尚小武苦笑地看着自己手腕上的黑水晶手链,幽幽道:“阿墨,我已经没有退路了……”   “你说什么?”亓墨放开手,凝视着她的脸,“小武,你……”   尚小武微笑:“我在名单上。那个杀手的做事风格我是知道的,曾经我在档案室看过他的资料。那么赶尽杀绝而且不留下一点线索也是够完美主义的了……即使我退出了,他也不会放过我不是么?那还不如和你们在一起,你会保护我不是么?”   亓墨脸色惨白,踟蹰了好一会儿才咬牙道:“你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一旦遇到危险,一定要先保住你自己!”亓墨死死盯着她,“现在你的命不只是你自己的了,知道吗?”   “嗯……”   尚小武拍了拍亓墨的宽厚的肩膀,“我其实也很自私的,所以你不用担心我会做无谓的牺牲,我答应你,如果遇到非常危险的情况,我一定有多远跑多远,好不好?”   亓墨还是有些担心,看着眼前女子坚定的眼神,最终妥协了,默然地点了点头。   穿好衣服,去楼下的粥铺吃了早点,亓墨还打包了两份早餐开车带着她去医院探病,见尚小武一脸讶异,亓墨轻轻拍了拍她的头:“我没那么小心眼,再说了挨了打我还送饭给他,更能表现我大度嘛!”   尚小武抱着温热的打包纸袋,会心地笑了笑。她知道亓墨担心吃醋也有一部分原因在自己。只要他知道了自己的心意,就不会胡思乱想,也不会不安了。尚小武望着亓墨开车的侧脸想,以后自己要对他更好一些。陆瑜还有千金,而亓墨这十几年,一直都是一个人……他这样不遗余力地抓着自己不放,是不是也是因为害怕呢?   从小在家人身边长大,她没办法体会孤单一个人生活会有多心酸。但是她逐渐认识到,只要是人,就没有办法不去依赖旁人。   人是软弱的。软弱的群居哺乳类。哪怕会争吵,依然会渴望彼此的温度。   “阿墨,”尚小武抠着手,舔了舔唇瓣,“谢谢你……”   亓墨揉了揉她的头,停好车,拉住了她要开车门的手。   “怎么了?”   “戴着这个,”亓墨从口袋里掏出了条纤细的银链系在她的脖子上,“戒指可以摘,但是这个绝对不能摘下来,它会告诉我你在哪……直到这个荒唐的游戏结束。”   尚小武愕然地看着手中翠绿色的荷叶图样的装饰项链忍不住笑了,“这个不会是绿水晶的吧?值钱么?”   “很值钱,”亓墨缕了缕她的鬓发,语重心长道,“所以,绝对不能丢了,知道吗?”   尚小武俯身在亓墨脸颊亲了亲,红着脸跳下了车。   住院部还算安静,不像门诊部那般息壤吵闹。亓墨牵着她,径直来到了陆瑜的病房。   “妈妈!”   老远就看见自家人围在病房门口,尚小武连忙上前。   “哦,小武,你们也来了。”小武妈拉着尚小武的手,冲亓墨点了点头。   尚小武忍不住朝门里张望:“妈妈,陆大哥醒了吗?我和阿墨带了早点来……”   “醒了醒了,老天保佑啊,”小武妈接过早点,微笑道:“进去看看吧!不过小瑜儿刚醒,少让他说话,啊……”   “嗯,”尚小武拍了拍一旁眼睛红肿的千金肩膀,望了望亓墨,“我先进去看看,护士让一个一个进。”   亓墨点了点头,折身接过小武妈妈手中的包裹,“去吧。”   尚小武轻轻推开门。   虽然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是看见陆瑜脸上青紫淤血,打着石膏的手臂,似乎忍着疼痛而紧蹙的剑眉,尚小武心里仿佛倒了调味瓶,五味陈杂不是滋味,轻轻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轻轻拍了拍陆瑜的手臂唤了一声:“陆大哥……”   “……”陆瑜缓缓睁开眼,看见来人,眉眼有了笑意,反手握住她的手,“来了……我没事……”   尚小武双手握住陆瑜的手,挤出微笑:“陆大哥,你要快点好起来,我们才能快点把害你这样的人抓到啊!”   “小武,害我的不是人,”陆瑜撑着伤痛坐起身来,紧紧地握着她的手,“我看得清楚,那是个女鬼……她上了我的身,才出的事……”   女鬼?!   第一只鬼果然是个女人!   “可是陆大哥,普通的鬼没办法上你的身啊……”   “不是普通的鬼,”陆瑜凝视着尚小武,沉吟一会儿,艰难道:“小武,这种被人操控的鬼最难超度,你最好离开,太危险了……”   “陆大哥,”尚小武抽出手,替他掖了掖被子,“这件事我昨晚和阿墨商量了,我们说好了,一起面对……”   陆瑜一把捉住她的手腕,眼睛大睁瞪着尚小武:“这手链……谁给你戴上的?!是不是亓墨那小子?!”   ☆、第五十一章   “亓墨那个混蛋!”   “不,不是阿墨……”   没想到陆瑜也察觉到了手链里暗藏玄机,尚小武一时没准备好该怎么跟陆瑜说,可也不能看着他拖着半残的身子去找亓墨理论,到时候怕也是瞒不住了……自己辛苦地瞒着,不就是担心亓墨一激动会去找亓白拼命,到时候……   尚小武一哆嗦,后面简直不敢想,连忙将陆瑜按在病床上,“陆大哥,你听我说,先别激动……”   好不容易稳住了陆瑜,无奈之下只能如实交代了亓白要和他们玩游戏,不过隐瞒了亓白的身份。 虽然看着陆瑜脸色越来越难看,尚小武也编不出其他理由说谎了,没想到竟然被一条手链出卖……   听完尚小武的坦白,陆瑜脸色铁青,盯着尚小武欲言又止。   “陆大哥,你不用劝我,这件事虽然非常危险,但是我已经和阿墨商量过了,而且我有办法对付那些鬼魅!”尚小武拍着胸脯保证,“你快点好起来,我们一起把他抓住!”   “……”   陆瑜叹了一声,无力地垂下手,“小武,你让我想想……”   “陆大哥,你能不能帮我保密?”尚小武看着手腕上的黑色水晶手链厌恶地皱起眉,“阿墨如果知道,一定不会让我戴着它,到时候会出现什么事,我真的没办法预料……”   “就这么喜欢那小子?”陆瑜握住她的手腕,苦笑道,“一开始我还以为你答应嫁给他是因为孩子……”   “……”尚小武红了脸,低着头看着无名指上的粉色桃心戒指,忽然轻松一笑,“一开始我也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陆瑜的手紧了些:“后悔么?因为他,卷进了这么危险的事?”   “奇怪的是……我一次也没觉得后悔,”尚小武笑着拍了拍陆瑜的手,将一旁的输液调得慢了些,“陆大哥,现在我虽然没办法说有多爱他,但是一点也不后悔,明明认识还不到三个月,偶尔还会想,如果早一点认识他就好了……”   陆瑜松开手,微微点头:“去吧,我见到的那个女鬼,你应付得来。在最后危险的一瞬,替我转动了方向盘……她只是□□纵了,你应该帮帮她……”   “她……”   “她是你师傅的亲妹妹,张蕊。因为是同卵双胞胎,所以长得一样,”陆瑜缓缓望向窗外的翠绿的法国梧桐,闭上双眼,“具体的事情去问问洛蓝和你师傅吧,小武,我累了……”   “我明白了,陆大哥,你好好休息,剩下的事交给我们吧……”   尚小武深吸一口气,走出了病房。   看着向自己走来的亓墨,尚小武握起拳头,“阿墨,我们该干活了……”   警局第七会议室。   蓝色的窗帘将窗子拉得严严实实,只透过些许微光。屋子里光线稀薄,愈发映衬得人脸色泛青。坐在会议室圆桌旁沉默不语的两男两女,如同鬼魅。   尚小武打量着眼前花枝招展的老巫婆,一时半刻还是不能接受,被香奈儿五号的香水味刺激得连着打了三个喷嚏。   阿墨掏出手绢替她擦了擦鼻子。   “呦,新婚夫妇感情就是好啊……”老巫婆斜眼坏笑着打破了死寂,余光瞥了眼沉默不语的洛蓝,“不知道当年和我妹妹结婚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么甜蜜啊,妹夫?”   妹夫?   尚小武和亓墨傻住,二人呆呆地对视两眼,确定彼此都不知道,然后齐齐将目光投向戴着口罩沉默的洛蓝。   “我和张蕊结过婚,”洛蓝轻咳几下,哑着声音继续道:“离婚好多年了……”   “是啊是啊,说实话我那个不省心的妹妹真是委屈你了,除了留给你一身病,什么都没留下,啧啧,”老巫婆摸了摸脖子上施华洛世奇钻石项链讥讽道,“真是对不住啊!我这个当姐姐的,也没尽到什么心意……”   “阿兰……”   “别这么叫我!”   “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你还怨恨小蕊吗?我已经不恨了……”   “你大度,不恨就不恨呗!我早就脱离那个户口本了,法律上讲,我们一点关系也没有,我为什么要恨陌生人呢?”   尚小武和亓墨看了看洛蓝,又看了看老巫婆,在这剑拔弩张的气氛下也不好插嘴,只好继续听下去。   “阿兰,其实把你赶出家,小蕊也是有苦衷的……”   老巫婆激动地挥手:“够了!洛蓝,当初她抢你,我认了,把我撵出家,我也认了,说好了以后是陌生人,现在还诉什么苦!”   “……”洛蓝抓住她的手腕,眼睛布满血丝,关切又心疼的目光,轻轻唤了一声“阿兰”,老巫婆瞬间好像泄了气的皮球,不说话了。   一来二去,尚小武总算是看明白了。   老巫婆原来不是对男人没兴趣的女汉子,而是受了轻伤,对爱情绝望了。被妹妹抢了的初恋,还被妹妹赶出家?老巫婆原来活得这么窝囊么?看不出来啊……   而且从他们的对话中,尚小武听到的妹妹张蕊可是个十足的闯祸精,不但吸/毒,还卖/身,染了一身的脏病,这次传染给了洛蓝乙肝。而且她离婚后还不知道悔改,最后染上艾滋病死了……   尚小武唏嘘两声,感叹毒/品害人的同时,更多的是不解。再怎么说也是同卵双胞胎的亲妹妹,不至于做到这么狠绝的地步吧?人心都是肉长的,就算是大街上捡来的没有血缘关系的人,一起生活了十几年,还会有感情呢……   虽然张蕊的灵魂被控制,险些让陆瑜丧命,可是她在紧要关头,转动了方向盘不是吗?不忍让陌生人无辜而死的女人,怎么会对亲姐姐这般狠毒?   忽然有阴风扫过脖颈。尚小武忍不住抖了两下,伸手进口袋里,紧紧攥住了小刀和玻璃珠。   紧闭的门窗,为了防止被偷窥而拉得严严实实的窗帘,阿墨切断了所有的电线。这间会议室里,不可能无故起风。   来了……   倏然,室内挂起大风,窗帘被吹得不断飞舞,尚小武闭上眼,在口袋里用小刀割破了手指。   再次睁开眼睛,会议室仿佛堕入地狱一般,幽蓝阴森的鬼火在四周燃起,耳边响起鬼凄冷的哭泣声……   “老师?!”   尚小武注视着洛蓝抱住老巫婆,似乎将她护在怀中,但是好像被奇怪的空间束缚住一样,她怎么喊都没有回话。尚小武连扭头望向身边的亓墨,拉着他的袖口:“阿墨?阿墨!”   垂着头的亓墨缓缓抬起头,黝黑的刘海遮住了一只眼睛,露出的那一只眼睛里,闪着绿色的光。   “啊……”   亓墨被女鬼附身了!   尚小武被吓得向后跳了两步,呆楞地看着亓墨晃晃悠悠地站起身来,僵尸一样垂着手臂向她逼近。   “阿墨……先把女鬼超度了,你就恢复正常了,等等啊,哎呦……”尚小武一边躲闪着变成僵尸的亓墨,一边看着手中的玻璃珠逐渐恢复成夜明珠,“终于好了……开始吧……”   幸亏被女鬼俯身的亓墨身手不似往常矫健,尚小武四下躲闪,还有念出心经,跑得满头大汗,终于在快要念完的时候,亓墨有了变化。   一个长得和老巫婆一模一样的女鬼逐渐从亓墨身上脱离,看起来很吃力的样子,像是被两股力量拉扯着似的,皱着眉头,逐渐从亓墨身上脱离出来。   亓墨也失去了意识,直直地向后仰倒,咣当一声跌在地上。   如果此时停止,她之前的努力就全都功亏一篑了,尚小武心疼地看着亓墨,狠心念出最后几句心经。   女鬼终于被夜明珠温和的十色光晕所笼罩,身上的戾气消散殆尽,消瘦得只剩下皮包骨头,和老巫婆一模一样的女鬼……的确是张蕊无疑。   张蕊扭头看了眼抱在一起的洛蓝和老巫婆,淡然一笑,飘进了在尚小武耳畔轻声一句话,便被夜明珠的光晕一同消失。   会议室又恢复如常。   仿佛刚刚的一切,都是一场荒诞的梦。   尚小武手指的刺痛,提醒她刚刚发生的不是梦。看见亓墨还尸体似的躺在地上,尚小武连忙上前试了试他的呼吸,摸了摸他的额头。   还好,呼吸平稳,体征也没有什么异常。这是被附身后的正常现象,估计阿墨会睡个一天一夜。   洛蓝和老巫婆回过神来,担心地围上来。老巫婆摸着亓墨的脉搏费解道:“你老公这是怎么了?看着挺壮实的,怎么说晕就晕了……刚才好奇怪的一阵阴风……”   “老师,”尚小武攥着手中的夜明珠,“我要告诉你一件事……一件很重要的事……”   ☆、第五十二章   一栋欧式的别墅中,亓白坐在宽大的软椅上,修长的手指轻抚着手杖上的红宝石,微笑地看着眼前电视荧幕上的画面:   几番骚乱后,老巫婆背起晕死的亓墨离开了第七会议室……   一位留着披肩长发,身材丰满,身穿红色晚礼服的女子冷笑着关掉了电视。   “第一次送去这么个不中用的鬼,是不是太便宜他们了?”   红衣女子倒了一杯红酒,推到亓白面前,侧身斜靠在扶手上,桃花眼中泛着暧昧,凝神望着亓白:“您不会是……”   “送去厉害的,他们一下子都挂了,游戏岂不是太无趣了?”亓白接过红酒杯,笑着拍了拍女子姣好的脸颊,望向一旁对着电脑敲击键盘沉默不语的男子道:“你们还没出场呢,我最得意的鬼,当然要留在最后……”   “白,下一个,你打算派谁去?”   红衣女子不屑地瞥了眼桌子上一男一女的照片:“那小丫头手里握着的夜明珠,也是个厉害的物件,本以为解决了陆瑜,她不过就是个打酱油的,现在看来,她还更难对付些呢!”   “苏暖,这么心急,倒有些不像你了,”亓白轻笑着将红酒杯搁在红木餐桌上,拄着手杖来到了敲击键盘的男子身后,看着点击榜上的第一名勾起唇角,拍了拍男子的肩膀,“这次和你曾经的搭档成为对手,有趣么?”   “当然,”肥胖的男子停下手指,看着电脑屏幕上的代码笑眯眯道:“这都多亏了您。”   “要玩就要玩个大的,”亓白指了指电脑搜索热榜第一名,“下一个……这次还让他们在这座城市里玩玩,我那兄弟的小媳妇还要孕检呢,哈哈哈哈……”   苏暖不悦地扭过头,轻摇着红酒杯,看着淡红色的浆液逐渐变幻颜色,酸酸道:“反正最后都是要死的……您还真惦记她啊……”   “当然要惦记,”亓白扶着手杖立在窗前,望向不远处的一片空地,诡笑道:“第一个让他动心的女人,当然要多留些时间,创造些回忆,这段时间他过得越幸福,以后就会越痛苦……要是最后眼看着心爱的女人被我杀掉,他会是怎样的心情,我真的迫不及待想要知道……”   “真是恶趣味,”苏暖饮尽杯中酒,扬起红唇,“不过我喜欢……”   ☆、第五十三章   尚小武趴在车窗边哈气,无聊地在车窗的水雾上画圈圈。   老巫婆的双胞胎妹妹说起来也挺可怜的。虽然冒充老巫婆抢了洛蓝,还结了婚。但是把老巫婆赶出家,也的确是为了老巫婆考虑。她们父亲早年因公殉职,母亲一个人养她们长大,无意却染上了毒瘾,还借了高/利/贷,去世的时候留下了好大一笔欠款。当时准备司法考试的老巫婆如果知道,肯定会放弃考试,赚钱还债。张蕊就瞒了下来,一个人还……   张蕊最后在她耳边笑着说,让自己以后在老巫婆和洛蓝的婚礼上送上一束花。尚小武无论如何也不想再瞒下去了,不知道真相,老巫婆心里也没有多好受,这些年靠着怨恨一个人咬牙活下去的滋味,能好过到哪里去呢?   老巫婆知道真相后,暂时想一个人静一静,独自买了飞机票打算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洛蓝知道后,担心老巫婆想不开去跳海,黑进了各大航空公司的数据库,也买了一张机票追去了。   好在陆瑜的病情稳定了,第一只鬼也完美地超度了,尚小武本来也想凑热闹买一张机票和洛蓝一起去看看老巫婆,当作放假,好好休息休息。哪知道亓墨吵吵着非要带她来做孕检,晚一天都不行。   尚小武轻叹了一口气,揉着肚子无聊地看风景,忽然觉得手里多了点东西,低头一看,是透明包装袋包着的小熊形状的小蛋糕,带子口还用粉色带子系成蝴蝶结。   “孕检也不用饿肚子,早上没怎么吃,先吃这个吧!一会儿检查完了,你想吃什么,我再带你去吃……”亓墨在一旁的纸袋里掏了一会人,掏出一个保温杯,也塞给她:“里面有热的燕麦牛奶……”   “你专心开车!”尚小武连忙接过保温杯,小心地看了看周围的路况,“开车的时候别三心二意的!”   亓墨看她微笑,看见红灯,缓缓地停下车,“我知道你担心你师傅,可她现在应该想一个人静一静,洛蓝既然是当事人,去了也就去了……你师傅不是那么脆弱的女人,你不用担心,过几天就回来了,说不定还能带点海鲜回来……”   “海鲜?”尚小武咽了咽口水,“眼看着就快秋天了,螃蟹该肥了,我最喜欢海蟹了,肉可多了……”   “孕妇不能吃螃蟹。”   红灯变绿灯,亓墨看着小媳妇一副失望的模样,笑着拍了拍她的头,“螃蟹虽然不能吃,但是你喜欢的大虾可以吃,鲍鱼和海参也可以,没事真应该备一点在家,给你熬粥喝……”   然后,尚小武脑袋中老巫婆的形象就和红烧大虾划上了等号,心里也不觉得太难过了,反而很期待她早点回来。   亓墨停稳了车,“到了。”   尚小武喝光保温杯中的燕麦牛奶,正在舔杯盖上的燕麦,看亓墨抱着肩膀等自己,而自己却顾着舔燕麦的感觉也不太好,便不舍地盖上了保温杯盖,乖乖地跟着亓墨下了车。   第一次孕检,尚小武觉得很是新鲜,再加上办手续缴费什么的,都是亓墨跑前跑后,反正她是一点也没累到。   亓墨去缴费,估计排队的人太多了,好长时间都不回来。尚小武在椅子上实在是闲得无聊,便在医院的走廊闲逛等亓墨。   亓墨带她来的妇幼医院是本市最好的医院。尚小武在医学院待了五年,也大概了解每个医院的擅长方面。这家三甲级妇幼医院的肿瘤治疗水平,在本市,甚至全国都是数一数二的,什么乳/腺癌啊,子宫癌啊……   尚小武看着刷成粉嘟嘟的墙壁,和偶尔错肩而过穿着一身粉红来去匆忙的小护士感叹,如果自己没惹上亓墨和他兄弟,估计现在还和老巫婆在验尸房切尸体呢……   咣当一声巨响,打断了尚小武的胡思乱想,惊得她一哆嗦,顿住了脚步。   循着声响,尚小武好奇地向声源处望去。   只见一扇半开的病房门里,有两个争吵的身影在晃动,是一对年轻男女。   穿着病号服的女子瘦得好像只剩皮包骨头了。   尚小武偷偷趴在门边,觉得女子太可怜了,准备等着看那个年轻男人如果敢打女人,她就冲上去,坚决不让男人打女人这么恶心的事情在自己面前发生。   但是年轻男子并没有打人,反而一直在耐心地劝说女子。尚小武稍稍松了一口气,觉得就是一般的小情侣闹别扭了,毕竟病人很容易情绪不稳,她还是不要偷听墙根比较好,转身准备开溜……   正准备开溜的尚小武忽然觉得后脑被某物击中,蒙圈地捂着头,看清楚了击中自己的是打印纸装订起来的厚厚一沓纸。纸边翻卷,上面还画着各种颜色的笔道道,看起来被反复仔细研读过的……   纸面上是人物的对白。   汉服社曾经和学校的话剧社合作过,剧本的格式,尚小武还是知道的。   “不好意思,真对不起,对不起,”年轻男子连忙跑出来,连连道歉,“真不好意思,您没事儿吧?”   “没事儿没事儿……”尚小武余光瞥见穿病号服的女子背对着门,双肩微颤,仿佛在哭,将击中自己的东西还给了男子,实在没忍住好奇,问道:“那个……请问,你们是演员吗?这个剧本是……”   “……这个,我们不是……对不住……”男子尴尬一笑,折身返回了病房,还随手带上了房门。   尚小武耸了耸肩,虽然平时不追星,可是脸熟的明星她还是认识的。刚才的男子那样的阳光大男孩的形象应该还是蛮有辨识度的,个子也高,当明星也是很有潜力的……居然不是演员……却拿着剧本……   难道是导演?   尚小武拍了拍自己的头,笑自己最近实在是太容易胡思乱想了。导演基本上都是中年大叔,哪有那么年轻的……   那女子似乎病得很厉害,看得出来她戴的是假发。应该正在进行化疗,果然是癌症吗……真可怜,还这么年轻……那男子和她看起来关系很亲密,会不会是她的男朋友呢?癌症治疗花费是很高的,男朋友不离不弃也真的算得上好男人了……   看见不远处亓墨满头大汗地拿着一摞纸跑上楼,尚小武小跑上前:“阿墨,你听我说,刚才我好像遇见群演了……你怎么流了这么多汗,我给你擦擦……”   孕检一切正常,阿墨终于松了一口气,还带她去吃了火锅。但是阿墨说孕妇不能吃太多刺激性的佐料,所以不让她吃麻辣锅。不过这点小不满以外,尚小武很快也都忘干了。   首战告捷,尚小武最近心情特别顺畅。她觉得以后只要陆瑜的伤好起来,加上洛蓝和亓墨,事情也不会有多难……更何况还收到了工资,这顿时让她腰杆都硬了。   他们现在虽然是临时的顾问小组,但是也有一定的职权,更主要的每个月还有工资拿,虽然不多,但是她也是有工资的人了,这让尚小武愈发坚定要捉到亓白尾巴的决心。   不过想要在生产前捉到他的小辫子的确还是有些难度的……   老巫婆和洛蓝还没有回来,陆瑜也还没有完全好转。亓墨自从那日被鬼附身晕掉以后,认为自己的体能出现了问题,每天不是在家健身,就是给她做饭煲汤,很忙碌的样子。   尚小武窝在沙发上吃葡萄,一边咽口水一边时不时地瞥向一旁做俯卧撑的阿墨。   电视只是个幌子,有这么个诱人的型男在身边,尚小武心猿意马,满脑子乱七八糟的想法。   倏然,电视上出现得一条新闻吸引了她的注意。   当红的女作家江笙南自杀了。   就在前几日她做孕检的妇幼医院中,用丝袜在卫生间上吊而死。   尚小武死死盯着那个女作家的照片,手里的葡萄吧嗒掉在了地上。   这个女作家——不就是用剧本砸她的那个女病人吗?!   ☆、第五十四章   亓墨捡起滚到手边的葡萄,剥了皮吃掉,看了看发呆的尚小武又看了看电视,不解地摸了摸她的头:“怎么了?一惊一乍的?”   “她,她她她……”尚小武指着电视,难以置信地呆住,“她……自杀……”   亓墨费解地看着电视上插播进来的治痔疮的广告,脸色一绿,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脸:“小武?怎么净说胡话……到底怎么了?”   尚小武倏然回过神来,连忙跑到亓墨书房上网搜寻江笙南的资料。   江笙南,二十五岁,当红网络小说家,某某言情站大神级人物,代表作《楚宫辞》发表后引起了热烈的凡响,最近还在准备拍成电视剧……   尚小武想起来了,千金几个月前还向自己强力推荐了这部言情小说。据千金说,里面男女主的故事写得是荡气回肠动人心魄催人泪下。看着千金哭得眼睛都红了,尚小武也产生了兴趣,想要看一看。只是当时她正在准备毕业答辩和找工作,忙得一塌糊涂,渐渐地就把这件事情忘得一干二净了。   网上几乎找不到今天前关于江笙南患癌症的相关消息,但是她一死,事情就瞒不住了。当红美女作家乳腺癌晚期自杀身亡……的确是一个很好的噱头。   看着微博上各种为她祈福点蜡的粉丝留言,尚小武困惑了。   她真的是自杀吗?   一个人临死前,还会那么认真地研读自己的小说改编成的剧本吗?   带着困惑,尚小武继续搜索,果然没多久就找到了可疑的线索。   原来前几日,正在他们忙着对付亓白的时候,江笙南和导演和编剧的矛盾就成了头条。   尚小武拖着腮帮子看了好一会儿,才看明白。虽然报道上各说各话,但是可以看出来,导演和编剧不打算让她的名字出现在电视屏幕上,也借着合同上的条款限制她出版……说白了就是想将她的小说据为己有。   这对一个癌症晚期的病人来说的确有够残酷。   尚小武搜了半天,这个江笙南成名前,曾经在其他网站用真名写了至少五百万字的小说,大概有六七部,可是都没有红起来。让她真正成为人尽皆知的当红网络作家的正是这部《楚宫辞》。   尚小武怀着复杂的心情找到了她的微博,越看越觉得心里不好受。江笙南也并不富裕,和弟弟相依为命,一边打工一边创作。弟弟倒也很争气,考进了最好的大学导演系。   癌症晚期治疗费用本就是天文数字,江笙南还瞒着自己的病情,难怪连起诉的钱都没有……   原来那个在医院安慰她的年轻人是她弟弟啊……   “他是谁啊?”身后忽然响起幽幽地男声,吓得尚小武一哆嗦,条件反射地关了网页。   “他是上回你带我去做孕检,医院里偶尔遇见过的人,”看着亓墨又是一副吃醋了的模样,尚小武轻笑着摇了摇头:“阿墨,你能不能别这么草木皆兵啊?他哪里有你帅!”   亓墨重新点开网页,对着江笙南弟弟的照片看了半晌:“……也是,长得像个好人,不过照我还差一点……”   “阿墨,我见过他们,前几天你带我去做孕检的时候,”尚小武看着江笙南的头像微微蹙眉,“当时她还活着……哎呦,阿墨,你干嘛……”   亓墨关掉了网页,将她抱出书房,向卧室走去。   “阿墨,我现在不想嘿嘿嘿啊……”   “嘿你个头啊!大白天你的小脑袋里怎么净想些乱七八糟的!”亓墨翻了个身,揉着她的头,“抱一会儿……”   尚小武伏在亓墨胸口,听着强健的心跳,渐渐觉得眼皮发沉。闭上眼睛,闻到一点汗味……还有一种说不清楚的味道,暖暖的,让人能放松,觉得安稳的味道,好像是姥姥房间里经常点的檀香,镇静安神……   亓墨轻轻拍着怀里的小媳妇,直到听见她呼吸变得轻缓,才慢慢撤身让她睡在枕头上,伸手盖上被子。   “小杂鱼还挺多愁善感,”亓墨轻叹一声刮了一下她的鼻子,“看来晚上得多做点好吃的了……做个奶油草莓蛋糕好不好?”   “嗯……”   尚小武翻了个身,抱住了灰先生。   亓墨笑着轻手轻脚下了床,带上了房门,回到了书房,打开网页,停留在江笙南上吊自杀的报道页面久久未能移开目光。   傍晚,在香甜的香气中,尚小武睁开了眼睛。挠了挠头发,看见窗外已经渐渐黑了的天,想起来自己睡着了,估计现在已经到了吃完饭的时候,肚子也空空的。   尚小武打着哈欠进了洗手间冲了冲脸,低头看见手心隐隐的伤口,指尖的伤口在亓墨醒来之前就已经愈合了,自己小心着也没叫亓墨发现。下一次说不定就没这么幸运,亓墨也不一定会晕掉,她得想好下一次用什么借口……   手腕上的黑色手链,好像锁铐一般时时刻刻缠着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将她拉入地狱一般。   尚小武甩了甩头,拍了拍脸,努力无视手链,擦干了脸上的水珠,推门来到了客厅。   “醒了?”亓墨系着围裙,正在打鸡蛋,笑着冲她努了努下颌,“茶几上有水果花茶,还温着呢!少喝点,马上就能吃饭了!”   水果茶酸酸甜甜的,粉红的花瓣飘在茶杯里,清新的味道顿时勾起了食欲。尚小武看着亓墨炒菜的背影,咽了咽口水。真的是无论看多少次,都觉得背影好帅,系着粉色围裙的背影不但帅,还显得更加可口了……   亓墨忽然觉得身后多了重量,笑着关了天然气的开关,擦了擦手:“去,先去沙发上看电视去,炒菜油烟大……再说你在这,我也不方便啊……”   身后的人摇头,继续贴着他。   “想快点吃饭就听话!”   亓墨转过身来,看着眼巴巴看着自己一副“不要撵我走,和我玩一会儿嘛”的表情哭笑不得,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坏笑道:“再缠着我,我就吻你了……”   小杂鱼听话地闭着眼睛嘟起嘴巴的样子太好笑了,亓墨倏然没有了情/欲,俯身抱着她腻歪了好一会儿才哄着她去阳台拔两颗小葱做葱花。   “阿墨!阿墨!你看!”尚小武护着一株毛茸茸的蒲公英跑进屋,“在小葱的花盆里长的……蒲公英的种子落到花盆里长得,种子能飞的好高啊,咱家都二十多层了……”   “葱呢?”   “啊,我忘了……我再去拔……”   “还是我来吧……”   亓墨和她一起来到了阳台,拔了两颗葱,看着尚小武趴在阳台边,鼓了一口气,将蒲公英吹到夜空中,微笑道:“既然这么喜欢,就种在其他的花盆里不就好了?会长出来好多好多让你吹着玩呢!”   “不了,”尚小武看着最后一颗蒲公英的种子飘远,捏着光秃秃的茎,“虽然不见得都能生根发芽,但是他们的旅程这也是生命的一部分不是吗?多神奇啊,不知道又会落到谁家的阳台呢……”   “风大,进屋吧!”   亓墨牵着她的手进了屋,将小葱洗净,切成葱花,洒在清蒸鲈鱼上,解下了围裙,“吃饭吧!都好了!”   尚小武盛好香喷喷的米饭,坐在桌旁,看着亓墨变着花样地上了七八个菜,顿时蒙住了:“阿墨,今天什么日子啊?做这么多……吃不完的吧?”   “发工资了,庆祝庆祝,”亓墨给她倒了一杯鲜榨的橙汁,“你不能喝酒,就喝这个吧!”   尚小武咽着口水,看着桌子上的菜:   清蒸鲈鱼,栗子炖鸡,糖醋小排,鱼香肉丝,西红柿鸡蛋,香菇油菜,酸辣土豆丝,爆炒圆白菜,还有一碗像牛奶一样白的鱼汤。   都是她喜欢的菜。   “你得做多久啊……”   尚小武感动地看着鱼汤。要煮成这样的白色,至少也要一两个小时呢!想到她下午睡觉的时候,阿墨一直都在忙着给她煮鱼汤喝,尚小武就忽然眼眶发酸……感觉老妈说得太对了,自己都要被亓墨惯坏了……   “怎么还不高兴了?”亓墨无措地看着鱼汤,“我不知道你不喜欢喝鱼汤,不喜欢就不喝了……明天我做你喜欢的海带汤好不好?”   “我喜欢!”尚小武吸了吸鼻子,按住汤碗,咕咚咕咚地干掉了一碗鱼汤,可是因为喝得太猛了,被呛得直咳嗽。   “慢点……怎么越来越像个小孩?都要当妈的人了……”亓墨费解地替她顺气。   “阿墨……咳咳……”   “怎么了?”   “鱼刺……鱼刺卡在喉咙里了……咳咳咳咳咳……”   番外阿墨醉酒   第一个案子结束后,阿墨看起来心情不错,做了一大桌的菜,还自己开了一瓶红酒。   尚小武咽着橙汁,看着亓墨自斟自酌一个人干了一大瓶红酒,满心的钦佩。亓墨喝了酒,依然面不改色心不跳,还能洗碗收拾厨房。尚小武不由地感叹亓墨酒量好。如果是自己,估计两杯进肚就醉了。   不太了解酒,也不太了解亓墨的尚小武大意了。   红酒虽然没有白酒度数高,但是后劲却非常大。认识到现在,亓墨也没怎么在她面前喝酒,所以到现在她还不是很了解亓墨的酒品如何。   如果她知道亓墨喝完酒,变/态的本性就暴露无遗,她是绝对不会让他喝酒的——尤其是在睡觉之前。   但是此时的尚小武还一无所知。尚小武天真地记着老妈的话:男人偶尔喝酒是难免的,你不要拦着,会惹姑爷厌烦的……   反正亓墨喝完酒家务活照做,也不耍酒疯,可能是有些酒气上头了,早早地就钻被窝睡觉了。   尚小武冲了个澡,轻手轻脚地钻进被窝,侧耳听见亓墨的呼吸声深沉平稳,估摸他已经睡熟了。   难得亓墨睡得早,又喝了酒,应该是不容易醒的……   尚小武今天yy了一天,非常想摸一摸亓墨的八块腹肌,白天想摸得时候亓墨总是撵她,说健身的时候不要打扰他。   结果摸不着就更想摸,尚小武色心大起,认为睡着了就可以任她摸个爽了,蹭得近了些,贴在亓墨后背,小手伸入亓墨睡衣里,肆无忌惮地摸起来……   光滑有弹性,这个手感着实令尚小武爱不释手,感觉自己可以摸一晚上。正摸得起劲的尚小武忽然想起以前亓墨欺负她的场景了,特别想看看亓墨被吃豆腐的表情,于是坏笑着向下摸去……   哪知道手突然被捉住,亓墨猛地翻身压过来,将她的双手按在头顶,哑着声音低吼:“你做什么?!”   “我……嘿嘿,嘿嘿嘿……”尚小武不好意思地扭过头,“我想吃你豆腐吖……”   亓墨伸手将她的脸掰过来,让她正视自己,轻笑道:“区区一条小杂鱼还想吃我的豆腐,嗯?”   “阿,阿阿墨……”亓墨眼睛里从未有过这般厉色,居高临下俯视自己的神情,好像霸道的王君,不容拒绝,只能臣服,一旦抵抗,后果不堪设想……   尚小武慌张地想要将他推开:“阿墨,你喝多了……我不吃你豆腐了还不行吗……”   “晚了,”亓墨看着身下的人吓得一哆嗦,唇角的坏笑愈发肆意,“今晚本想放过你的……”   “……唔……”   “你是我的!”亓墨紧紧抱着怀中的女子,“小杂鱼只能我一个人吃……只能在我怀里扑腾……”   “不……”   ……   尚小武害羞地将脸埋在枕头里,呜呜地摇头,闷声道:“阿墨太坏了……”   “我就对你坏还不行么?”亓墨从身后抱住娇软的身子,“白天我只对你好,晚上我也只对你坏……”   见怀里的人只不悦地哼哼了一声。亓墨出了汗,也清醒了不少,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却摸到一手冷汗,忙拉过一旁的薄被将怀里的人盖住:“出了这么多汗,小心别感冒了……先休息一会儿,去泡个热水澡好不好啊?”   “阿墨……”   “嗯?”   “你以后别喝酒了……再喝酒,我就不和你一起睡了!”   ☆、第五十五章   四周漆黑一片。   什么也没有。   尚小武站在一片黑暗之中,感到从未有过的孤独。   “阿墨?”   她轻轻喊了一声,却没有人回答。   周围响起了低低的哭泣声。   哭泣声呜咽不止,在死寂一般的空间里格外地分明。   “你是谁?为什么哭?”   她问。但是没有人回答。呜咽的哭泣声依然断断续续地响个不停,哭得人心随之颤抖。   尚小武分辨不出哭声是男是女,也不想继续听这样悲惨的哭声。她捂着耳朵不断地跑,哭声却如影随形,追着她没完没了……   “阿墨!阿墨你在哪?”   “阿墨……”   ……   “小武……小武醒醒!小武?你怎么了……”   “阿墨……啊!”   尚小武睁开眼,看见亓墨一脸关起地望着自己,伸手摸上他的脸颊。   是温热的……   “阿墨!”尚小武扑上去,紧紧搂着他的脖子。   亓墨轻抚着她的后背,宽慰道:“不怕不怕……做噩梦了吗?嗯?昨天还被鱼刺卡了,让我看看,还痛不痛?”   “不痛了……”   “……以前从来不做噩梦的,这是怎么了……”亓墨抱着她,想到昨天晚上自己太过纵情,心有不忍,“不怕了,啊……昨天是我不好……”   尚小武下颌抵在亓墨肩窝,看着自己的手腕上的黑色手链缓缓摇头:“阿墨,不怪你……”   “没事了,”亓墨将薄被给她盖上,揉着她的头,“再休息一会儿吧!我去做饭……”   尚小武撑起身,拉着亓墨的睡袍,“我和你一起做好不好?”   “今天这是怎么了?这么乖?”亓墨余光瞥见眼前女子锁骨处若隐若现的红晕,喉结滚了滚替她将衣领系上,“不累吗?”   倏然想起昨天晚上的事,尚小武红着脸移开目光,低声道:“还行……啊……你,你干嘛?”   “去洗漱!”   亓墨笑着将小媳妇抱下床,吃饱喝足了精神就是好,笑眯眯地看着小媳妇听话地给自己系围裙,拔小葱,拿鸡蛋,躲在自己背后好奇地探头看自己做蛋炒饭。   以前都是自己缠着她,现在她渐渐地也开始缠着自己了。这样安宁的日子,以后每天也能如此就好了……   “阿墨,你在想什么?”   尚小武见亓墨看着勺子发呆,凑近了些疑惑地看着亓墨碗里的蛋炒饭:“吃到石子了吗?”   “没有,”亓墨放下饭勺,换筷子夹了些蔬菜到她碗中,“多吃点青菜!”   “哦……”尚小武嚼着生菜,懒洋洋地看着桌上的阳光照在无名指的粉钻上,折射出五彩斑斓。   “再喝点牛奶,孕妇容易缺钙。”   “阿墨,你不要一直喂我,我都胖了五六斤了……”   “竟说胡话,生孩子哪有不胖的!”亓墨握住她的手,“胖一点好,摸起来舒服,我喂起来也高兴!”   “切,”尚小武噗嗤笑出声,“你以前养的宠物是不是一个个都喂得肥肥胖胖的?”   “我没养过宠物,就养了一条小杂鱼。”   “……到时候真肥得不好看了,你就嫌弃我了……”   “小杂鱼瘦了不好吃,再说了岳父岳母要是看见你瘦了,还以为我虐待你,不给饭吃呢!”亓墨夹了个小西红柿塞进她口中,“好多天没回去了,趁着这两日清闲,一会儿我开车送你回家一趟,你大哥昨天给我打电话,还要商量他婚礼的事……”   尚小武咽下西红柿,点了点头:“嗯,正好我也想姥姥和红薯了!”   “虽然那只猫打了针,还是少和他玩!”亓墨严肃起来,忽然想到了什么,拉着她的手一本正经道:“你说说,我对你好不好?”   “好啊!”尚小武喝了半杯牛奶,不解地望着亓墨,“怎么?你缺零花钱了吗?也是,你把钱都打到我卡上了……我都没给你留买菜的钱……”   “……买菜的钱我还是有的。”   亓墨脸一黑,轻咳两声:“那你说,我哪里好?”   尚小武眼珠一转,觉得亓墨话里有话,但是一时又想不明白他用意何在只能实话实说:“……你哪里都好啊……做饭好吃,对我又好……除了喝多了就成了变/态,其他都挺好的……”   “咳咳,最后一句就算了,”亓墨心虚地松开了她的手,“回家了也这么说就行了,嗯,吃饭吧!都要凉了……”   因为是回自己家,尚小武也没什么需要收拾的,只是亓墨要带几件换洗的衣物。二人简单收拾了一个小包裹,就回娘家了。   回家的路上,尚小武忍不住向自己领口里看,好奇地问亓墨:“早上你给我穿的是什么?和平常的内/衣不一样啊!”   “孕妇专用内/衣,”亓墨松出一只手来将她的衣服拉平,脸色微红,“昨天晚我摸着好像变大了……以前查过些资料,在网上买了两件先备着了。估计以后肯定会更大,一定要穿这种才比较好……”   一想到亓墨在网上买内/衣,尚小武就忍不住捂脸:“哎呀!你怎么买这么羞羞的东西……”   亓墨抿嘴沉默了半晌,呐呐道:“第一次有孩子,你没经验,我也没经验,你的小脑袋每天又不知道想些什么,我再不注意,你再病了……我怎么办……”   见亓墨面露尴尬,脸颊微红,还有些不好意思,看得出来他真的是替自己着想。自己整天琢磨着怎么对付鬼,有时候还忘了自己怀着孩子,多亏了亓墨什么都替她考虑,才能过得像个王母娘娘似的,饭来张口衣来伸手……   “阿墨,谢谢你啊……”尚小武抚着亓墨的手臂,“等回家了我一定告诉姥姥你对我好,不但给我做好吃的,还给我买内/衣……”   “嗯,那个……买内/衣就算了……”亓墨一把捉住在自己肚子上乱摸的小手,“别闹!回娘家以后也只许晚上摸!”   “哦……再摸一下,就一下!”   “……再淘气,晚上收拾你!”   “阿墨我错了……”   ……   回到娘家,尚小武王母娘娘的生活就算告一段落了。   老妈一见她就说她胖了,在她耳边念叨了一堆孕妇超重而带来的恶劣后果,一到吃饭的时候,她一伸筷子夹肉,就觉得有双炯炯的目光盯着自己。   珊珊说最近老妈为忙大哥的婚礼,心律不齐的毛病又犯了,她也怕因为自己贪吃再把老妈气犯病了,再加上吃东西总是被盯着,胃口也不像往日好,吃的自然就少了不少。   可是突然食量减少,这一到后半夜,她肚子就饿得咕噜噜直叫,眼前飘过各种好吃的,这几天珊珊还总拉着她看婚礼蛋糕甜点款式和菜谱,一到晚上,她眼前就有各种花花绿绿的小蛋糕在跳舞……   回到家这两日,亓墨忙着做家务,还要帮哥哥参谋婚礼的事,整日忙得连单独见面的时间都没有了,只有晚上睡觉的时候,亓墨才会回来。   哥哥本来就是个酒逢知己千杯少的豪爽派,拉着亓墨肯定也要喝几杯的。尚小武自从有过那一夜,知道亓墨喝多了以后酒品不太好。这几天晚上她也不敢缠着亓墨给她开小灶,只能躺着装死人。   等了两天,尚小武实在是忍不住了,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真的缺钙,每天后半夜就会腿抽筋。   珊珊最近为了当个完美新娘正在减肥中,也没有存粮。自己每次想从外面夹带零食回家,都会被红薯闻出来,缠着要给它吃,结果被老妈发现,还被训一顿……   好在姥姥看不过去,偷偷把自己的饼干和牛奶给了她,让她藏在自己屋,饿的时候吃。   后半夜,尚小武小心翼翼地从亓墨怀里滑出来,蹑手蹑脚地打开自己的抽屉。吃着干巴巴的饼干,不由地想到亓墨在家的时候每天饿了不管多晚给她变着花样做好吃的:   热腾腾的骨汤拉面、蒸饺、烧卖、小笼包、八宝粥、南瓜粥、地瓜粥、皮蛋瘦肉粥、一口一个的小寿司、紫菜卷饭、三明治……   “哎……”   好想回家啊……为什么明明是回娘家,却感觉好像到了婆婆家……   “这么晚怎么不睡觉?”   身后忽然响起亓墨的声音,尚小武吓了一跳,捏着牛奶盒子的手猛地一用力,挤出好多牛奶到睡衣上。   “……”亓墨轻叹一声蹲下身,接过她手上的牛奶盒,收拾好地上的狼藉,“饿了怎么不叫我?就吃这个?”   “这么晚了,”尚小武擦着睡衣上的牛奶渍,“吃这个也挺好的,多方便……”   “家里应该也没什么吃的了……”亓墨打开衣柜,捡了一套运动服塞给她:“穿上,我带你出去吃!”   “这么晚了,不用了吧……”   “想吃什么?”   “涮羊肉……”   “走吧,我知道一家通宵营业的火锅店,正好离你家不远。”   “可是……”   “听话!”亓墨换下了睡衣,披了件外衫,给她套好了运动衫,“好几天没好好喂小杂鱼,都有点瘦了,今天特别奖励你,可以吃麻辣锅!”   “麻辣锅……”尚小武咽着口水,乖乖地跟着亓墨刚溜出门,就有一黑色不明物体嗖地一下向他们扑来。   喵呜。   “红薯?”尚小武定睛看清楚,刚想去抱,红薯就被亓墨捉住了。   亓墨捏着黑猫脑后拎起来:“这夜猫子……大晚上不睡觉,捉老鼠去!”   喵喵喵~   “阿墨,我们带它一起去好不好?”   “不好,火锅店怎么能让宠物进去?啊……”   红薯反手挠了一把,亓墨慌乱之下松了手。哪知道红薯一下子扑上来,蹭了他一脸猫毛。   “阿墨,哎呀,红薯!别闹了!”尚小武连忙趁着亓墨发威之前将红薯从亓墨脸上拽下来,“红薯!别舔我了,哈哈哈……”   看亓墨黑着脸盯着红薯的模样,尚小武也不敢再缠着带红薯去吃饭,连忙把它送回了姥姥屋:“快去陪姥姥吧,再胡闹阿墨真的把你做成龙虎斗了……”   “走吧!”亓墨拉着她离开了家。   姥姥站在二楼的窗台前,借着月色摸着乖乖立在窗台上的黑猫:“这几天又有东西缠上小武了。在家里我还能想点法子,可离开家就只能靠你的封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消停啊,一到晚上这鬼就哭。哭得真揪心啊……”   ☆、第五十六章   因为半夜亓墨带她出去吃了火锅,所以早晨的时候,尚小武看着面前白粥和咸菜打哈欠,怎么也提不起食欲。   “我早上刚给红薯洗了个澡,吃饱了就去和他玩吧!”亓墨端过她的碗,还是不放心地瞟了一眼同样无聊趴在地上的红薯,“不许碰猫砂!猫便里寄生虫最多了!”   尚小武抱起红薯闻了闻,不解道:“你早上不是清理过猫砂了么?红薯的毛软乎乎,还香香的。”   喵~   脖子被猫毛蹭得痒痒的,尚小武玩心大起,抱着红薯上了楼:“你说我更香?哎呦,红薯嘴怎么这么甜?一会儿给我喂你喜欢的黄花鱼……”   看着趴在尚小武肩膀上的黑猫的小眼神好像在挑衅自己,亓墨忍不住吃醋,干了一碗米粥,向身边的尚文抱怨:“跟一只猫比跟我还亲呢……”   “因为没喂你黄花鱼?”   尚文见亓墨脸色一红,宽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行啦!我这妹妹从小就和这猫亲,这还好不少呢!以前去厕所都恨不得抱着,自言自语的,也不知道真的能听懂猫话还是怎么的……”   记忆太过久远都有些模糊了,尚文用胳膊碰了碰身边的珊珊:“哎,她小学上学是不是还偷偷把红薯塞书包里带着去了好长时间呢?”   “可不是嘛!”   珊珊咽下嘴里的茶叶蛋,又剥了个茶叶蛋递给尚文,“本来啊,那猫就躲在书包里睡觉,也没什么,可是后来把她同桌男同学给挠了,就瞒不住了。男同学家长找到学校来,这才闹大了……小武被咱妈好一顿训,从那以后她才不敢带猫去学校了……要我说啊,那男同桌也是活该,没事儿闲得戳猫眼睛,不挠他挠谁!不过别说,红薯长得虽然不是很好看,不过真好像能听懂人话似的,虽然偶尔出去浪,几天都不见着影儿,但总是能回家……”   尚文接过茶叶蛋咬了一口不解反问:“你当时大小武两届呢,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嗨,那男同桌后来换了座位,还分了班,就在我班隔壁。他知道我和小武关系好,还托我给小武带过一封情书呢!”   “什么?!”   一听说又有情敌了,亓墨呛了一口米粥:“小学生一天天不学习!还情书……他现在人呢?”   “现在啊……”珊珊抓起一个豆包想了想,“啊,那小子家里好像挺有钱的,当初贿赂我好多瑞典巧克力呢!不过他小学没毕业,家里就移民了……是美国还是加拿大来着……”   得知情敌不在,亓墨暂时松了口气,对付陆瑜一个,他已经很堵心了,可不想再多出来一个。   “妹夫啊,这种事情你不用担心,我那妹妹除了懒点馋点,反应迟钝点,大问题上还是不会犯错误的。别看她整天嘻嘻哈哈的,小丫头可记仇了,现在还记得我小时候贪玩差点把她丢了,去哪都看地图,再也不信我带路……”   说着说着尚文也有点心酸,拍着亓墨摇头,“小丫头和猫一起长大,脾气也和猫一样,吃软不吃硬,你得宠着,好吃好喝地哄……谁让你惹上了……凑合过吧!”   珊珊撇嘴,拉过尚文:“得啦,亓墨就差个台儿把小武供起来了,你这当哥哥整天乱操心!”   楼上。   尚小武正在向红薯炫耀自己得来的宝贝:   “看,红薯!这就是冥王送给我的夜明珠!据说人死了以后只要嘴里含着它,就可以让尸体千年不腐烂哦!这可比福尔马林好用多了!天然无异味……等我生完孩子,正式当上法医那一天,一定要试一试!”   红薯点头嗅了嗅,伸出粉舌舔了舔,然后一低头,将玻璃珠一般大小的珠子吞进了肚。   “啊红薯!快点吐出来!不要咽下去啊!!!”尚小武生怕红薯被噎死,忙掰开猫嘴,嘴里却什么都没有了。   楼下正在洗碗的阿墨忽然听见楼上一声惨叫,随即是噔噔噔跑下楼的脚步声,便知道自己媳妇又闯祸了,冲干净手上的泡沫,一出厨房门,就看见小武急得满头大汗拎着红薯两条后腿倒控,一见到自己就冲上来:“阿墨!红薯把夜明珠……啊,玻璃弹珠吃掉了!快点带它去宠物医院啊!再晚了它,它就要死了……”   亓墨摘掉了围裙,接过黑猫的时候,总觉得这老猫是在成心地给他找麻烦。矍铄的绿眼睛眯成缝,淡定自若地看着他,好像在说:小子,好好伺候爷!   “我带它去医院。”   小武不放心地跟在亓墨身后:“我也去!”   亓墨拍了拍小武的肩膀,“不是要在家帮你嫂子选喜帖吗?再说了,宠物店更不干净……别担心了,没事的,我一个人还能快一些。”   “那……”尚小武担心地摸了摸红薯的头,“你一定要把玻璃珠也带回来啊!那个非常重要……对我有特殊的意义!”   亓墨看起来略有不悦,还是点了点头,带着红薯去医院了。   本来打算当天回家的,可是因为红薯吃了能救命的夜明珠,尚小武也没办法离开了。亓墨带红薯去了宠物医院,拍了片子,大夫说,这个最好等红薯自然拉出来……考虑到红薯的高寿,如果用泻药,怕会伤身体的……   于是托红薯的福,尚小武又在娘家待了两天。这两天她跟在红薯屁股后头,看看它有没有把夜明珠拉出来。   这可是救命的东西,要是法宝没了,面对鬼,她还真有点发怵。   最辛苦的还是亓墨。因为怕怀孕的媳妇接触猫便会感染弓形虫,亓墨每两个小时都会检查一遍猫砂。   苦等到第三天,终于等到了带有夜明珠的红薯便便。   找到了夜明珠,亓墨二话没说,立马把她带回了家,那叫一个速度。看起来真的是不想再做铲屎官了……也是,这几天当铲屎官,经常被红薯踢一身猫砂……亓墨本来还有点洁癖的……   夜明珠被亓墨用酒精擦了无数遍以后才换给她。尚小武见亓墨脸色越来越青,忍不住和亓墨说笑话,亓墨不但一点也不笑,脸色还越来越难看了。   尚小武脑袋里飘过十万个为什么。亓墨也不是个小肚鸡肠的人,怎么会跟一只猫置气?置气就置气了,还置了这么久?回到家依然欲罢不能?   看亓墨一回家就忙前忙后地收拾屋子,擦地板,洗衣服……忙得尚小武都觉得自己多余,乖乖地缩在沙发偷窥,琢磨着什么办法才能让亓墨不生气了。   安慰人,她实在没经验,不过安慰猫,她还是很有经验的,只要准备点小鱼干小虾米鱿鱼丝……   不过这方法对亓墨显然是行不通的……   尚小武看着自己的手,叹息自己没有握住男人胃的本事,想学吧,十有□□会将厨房弄得乌七八糟,又只能会给亓墨增添劳动量。想来想去,还是晚上睡觉的时候套他的话比较好。   他自己说的,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嘛!   尚小武趁着亓墨晚上冲澡,伸了伸胳膊腿儿,提前做好热身运动。虽然自己主动还是会很羞涩,不过她逐渐发现,好像随着怀孕,她的身体也逐渐发生了变化,经常大白天的看着亓墨的背影就开始想入非非流口水……   她也知道,怀孕之后,女性孕激素升高,这些都是正常反应。   不过,羞涩归羞涩,她下定决心想要掌握主动权,被当成小杂鱼的尚小武非常不忿,不甘心没次都被亓墨吃干抹净了,还都被压得翻不了身——好像真的成了条小杂鱼了!   亓墨吹干头发走出浴室门,正看见小媳妇抱着灰先生坐在床边一脸诡异的微笑。   “怎么不睡?”亓墨关上大灯,调亮了床头灯,将她拉入被窝,“睡吧,明天你师傅就回来了,还要接陆瑜出院,事情都赶到一起,有的忙呢……”   尚小武将要躺下的亓墨拉起了,“阿墨,你在生什么气啊?”   “……”亓墨眉头皱了皱,又准备躺下,“没什么……”   “什么没什么!明明这两天你就不高兴!”尚小武捧着亓墨的脸凑近了端详,“你是不是不喜欢猫啊……这两天让你清理猫砂,你是不是……”   “我没不高兴这个……”亓墨拉开她的手,欲言又止的模样勾得尚小武愈发好奇。   “那你……”   “那玻璃弹珠到底是谁给你的?”   “啊?”   尚小武怎么也没想到亓墨关心的是夜明珠,心不由地悬起来,害怕他察觉到夜明珠真正的用途,可暂时又想不出亓墨怎么会知道,没办法只能笑嘻嘻地扯开话题:“……我不是告诉你了,是冥王给我的夜明珠……你别小看这个,听说放在死人嘴里,尸体都不会腐烂的,虽然我没有验证过……等有机会,我一定试试……”   亓墨眉毛挑了挑,“尚小武,你当我傻啊?这么好骗?”   “……我没骗你啊,真的是冥王给的……”   尚小武觉得心跳越来越快,害怕亓墨知道了真相会去找亓白拼命,那她孩子没出生,亲爸不就没了……   “明明就是你初恋送的!”   亓墨一想到自己检查了三天的猫便,就是为了给她找初恋小男生送的弹珠,心里的气终于咽不下去了,醋意大发,憋了三天的话终于说出口。   捏着尚小武的脸,亓墨咬牙切齿道:“小学同桌是吧?没想到你还挺长情啊……小学就整天想些有的没的,难怪学习不好……”   “阿……墨……你缩啥啊……你干嘛,疼……”尚小武懵懂地看着亓墨,拉了半天才把亓墨的手拉开。尚小武揉着自己酸痛的脸颊,彻底晕了:“小学同桌?谁啊?谁初恋……等会儿等会儿,谁恋谁啊?”   “这弹珠不就是你初恋送的吗?”   “初恋?”尚小武回想了半天,呆呆地反问:“谁啊?”   “你问我?!”亓墨气得差点跳脚,“你同桌!”   “我同桌……谁啊?”   尚小武挠着头,想了半天小学同桌也没想出来曾经的那些同桌叫啥,更别提什么莫名其妙的初恋了。   亓墨气得脑袋都要冒烟了,哪知道眼前的小杂鱼还瞪着眼睛一脸无辜,火气上头,一把将小杂鱼扑倒:“说!他是谁,叫什么!今晚说不出来就不用睡了!”   尚小武彻底无语了。她实在想不出来曾经的同桌是谁,看亓墨一副气得要打人的样子,也不知道怎么办了,眼珠转了转:“……阿墨,我真不知道你说谁……我初恋,我压根没谈过恋爱,就暗恋了个陆大哥……你别激动啊,不睡觉,要不咱们先谈谈人生理想?”   见亓墨脸色更黑了,尚小武捂脸羞涩:“……哎呀,你真是的……要不咱们还是先和一个吧!”   ps:小剧场   姥姥:咳咳,真难为了你吞了那宝贝!不过好歹让我的乖孙女在家多待几天,多过两天舒心的日子!   红薯:喵喵喵~   ☆、第五十七章   尚小武又做了那个梦。   伸手不见五指的空间里,又鬼在她耳边或低吟或悲戚地哭个不停。无论她如何问,也没有回答。   她捂着耳朵一直跑,一直跑……不知道跑了多久,她都没能逃离,反倒有一双冷冰冰滑溜溜的手缠上了自己的脖子,渐渐收紧,勒得她呼吸越来越困难……   有一个声音在远处响起:   “小武……小武?小武醒醒……小武!”   “啊?!”   尚小武猛地睁开眼睛,捂着胸口急促地喘气,木讷地看见眼前皱着眉头担心地注视着自己的亓墨,意识到她又做噩梦了。   “流了好多冷汗,别着凉,”亓墨拉过被子将她盖住,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怎么又做噩梦了?这几天在你家,晚上都睡得挺香的……”   尚小武摸着脖子,那种冰凉丝滑的触感似乎还残留着似的,令她忍不住浑身起鸡皮疙瘩。   见她摸着脖子发呆,亓墨调亮了床头灯仔细打量起来,但她的脖颈上除了几个泛红的吻痕,什么也没有。   亓墨喉结滚了滚,伸手替她擦去额头的冷汗愧疚道:“……可能是我不好……”   睡觉前亓墨折腾了她好久,据说是因为吃她哪个男同桌的醋。   以为亓墨还在吃醋,尚小武连忙解释:“阿墨,你相信我,我真的不记得什么同桌,那玻璃珠也不是……”   “我信你,”亓墨轻轻抱住她,“我信你,你的初恋是我才对……是我不好,我不该那么小气……昨天晚上累了吧?以为检查都正常,这样也没什么……看来还是等你生完孩子,我们再……”   “别啊!”尚小武连忙制止亓墨,眨巴着眼睛忽然脸一红,“呃,我的意思是……哎呀!做噩梦不是因为你啦……咳咳咳……”   见她脸色缓和了些,不似刚才惨白,亓墨终于放下心,看了眼窗外。五点将过,太阳还未升起。淡淡的微光透过窗帘,朦朦胧胧地洒在地板上。   “还早呢,你再睡一会儿吧,”亓墨将她拉进被窝,盖好被子轻轻拍着,“不怕,我在这陪你。”   这一番折腾,尚小武也彻底没了睡意,拉过亓墨的手放在自己肚子的位置:“阿墨,你没事多和宝宝说说话,早教很重要的。听说爸爸的声音比较低,宝宝更容易接受……”   “……”   亓墨喉结滚了滚,憋了半天一个字都没憋出来,自嘲地笑了笑,低头枕在她的肚子上自言自语:“小东西都三个月了,肚子怎么还这么平?”   “还是个小不点呢,”尚小武摸着亓墨的头发微笑,“阿墨,他是个男孩,给他取个名字好不好?总是小不点小不点的叫,他真的长得又瘦又小的多不好啊……”   “男孩……”亓墨想了想,还是没想出个所以然来,略不悦:“我之前想的都是女孩名,怎么是个男孩呢……要不然也娶个女孩名好了,男孩取女孩名,好养活……”   “净胡说!我才不要我的宝宝取个娘气的名字呢!”尚小武坐起身,捏着亓墨的耳朵愤慨道:“别人都是重男轻女,你怎么还重女轻男呢!就不能男女平等吗?你知道怀个孩子我多不容易吗?又不能吃麻辣烫,又不能吃臭豆腐,还不能吃……”   “我知道,我知道……但是我会做其他好吃的犒劳你的,”亓墨一把抱住她的腰,窝在她怀里翁声道:“过几个月孩子大了,你的腿和脚还会肿,生孩子还会很疼,都是因为我……不过小武,忍忍好不好,为了我,为了孩子,忍一忍,再疼再苦忍忍就过去了……就这一次,咱们就要一个孩子,嗯?”   “等我生了孩子,肯定要变丑了的,”尚小武笑着打趣,“我都会不想看,你肯定更不想看了,说不定还会嫌弃我,到时候你大概对我也没反应喽!”   亓墨叹息一声,把她搂得更紧了些,沉默许久才幽幽道:“丑什么……那是你为了我受的苦,我心疼还来不及呢……我其实没想要孩子,我只想要你……”   “不要当着宝宝说这种话!”   刚被前半句感动得差点热泪盈眶的尚小武听见孩子亲爸说不想要宝宝,连忙制止:“宝宝听到会伤心的!”   亓墨闷声不满:“没孩子的话,你还能多在乎我一点……”   尚小武此刻觉得自己抱着的是个大醋缸,还是山西老陈醋最酸得那一缸。   不知怎么的,枕在自己肚子上的亓墨好像忽然变成了小孩,说的都是些不讲道理的话,却让她生不起气来,反而觉得挺可爱的。   “阿墨,”尚小武伸手轻抚着亓墨的头发,俯身抱住他,“你这么好,我怎么会不喜欢你呢?你知道吗,知道怀孕的时候我怕死了,但是有你在身边,我就会感觉安心……遇见你虽然是个意外,但是喜欢上你却好像是必然……”   “真的?”   亓墨翻过身,仰头看着她,“如果没有孩子,你也会嫁给我吗?”   “没有孩子啊……”尚小武眯起眼睛坏笑,“那我可要慎重考虑,严肃考察!我那些结了婚的师姐都说,结婚前男朋友追你的时候对你是最好的,我也想好好感受一把被人追的滋味……可惜你追我时间太短了,还没追几天我就怀了宝宝……所以说先上车后补票,女方很吃亏啊……”   “为了娶你,我都快倾家荡产了,”亓墨释然地笑了笑,“还亏?那我就只能写卖身契了!”   尚小武眼睛一亮:“一会儿给我写一个呗!结婚证太大了,不方便携带。你给我写个卖身契,我放钱包里,以后再有什么姐姐阿姨打你的注意,我就有证据证明了……哎呦……”   亓墨脸一黑,翻身把她扑到:“小杂鱼,真是给你点浪就开始扑腾啊……要写也是你写!”   尚小武抱着灰先生躲闪亓墨:“亓墨你怎么这么小心眼啊……还大男子主义……”   “……”看见她脖颈上还鲜明的吻痕,亓墨剑眉紧蹙,刚想解她衣服的手顿住,想要起身,“不闹了,你再睡一会儿吧……我去做早点……”   那鬼的凄厉的哭泣声似乎还在耳畔回响,挥之不去。尚小武忙拉住亓墨,凑近了吧唧亲了一下他的唇:“阿墨,别走,早上简单吃点就好了……你陪陪我,我怕再做噩梦……”   亓墨折过身吻上她的唇:“正好,本来我也不想起床……”   “那你想做什么?要不我给你读童话书?”   “想吻你……”   ……   亓墨缠着她从太阳还没升起来亲到太阳完全升起来。腻歪了太久,以至于彻底没有时间做早饭了,亓墨便带着她到在楼下的粥铺吃了早点,然后开着车拉她去警局。现在第七会议室成了他们专用的办公室了。   洛蓝和老巫婆昨天晚上也已经回到b市。老巫婆还体贴地发短信给她,说可怜她没有蜜月,他们就自力更生打车回了家,不麻烦他们来接了……   老巫婆回来了,说明她今天就能吃到油焖大虾了!哈哈哈哈哈……   路上尚小武摸着自己的嘴唇,总觉得好像是肿了。居然能毫不厌烦地亲三个小时,她也是对自己醉的不要不要的……   “一会儿整理案子,你就在一边……”亓墨酸溜溜地瞥了一眼尚小武怀里的灰先生,“抱着秃毛驴玩吧!”   “我又不是小孩!”尚小武心有不满,将灰先生扔到了后车座,“我是正经团队一员,你又不是队长,没权利剥夺我参与案情!好歹我也领了工资,怎么能不干活……”   听着尚小武慷慨激昂的陈词,亓墨沉默不语,直到停好了车,拉着她的手出了停车场。等他们进入电梯,亓墨才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淡黄色的丝巾给她系在脖子上:“戴上这个……”   微凉光滑的丝巾滑溜溜的缠上脖子,让尚小武瞬间想起来昨天晚上做的噩梦,一下子挣开,连连摇头:“不要,我不喜欢戴……”   “戴上!”亓墨一把把她拉近,伸手摸着还明显的红晕:“我倒没什么,倒不如我更相让陆瑜看看……不过你愿意让别人看见吻痕?”   “啊?”尚小武连忙捂住脖子,瞪着亓墨,“你,你怎么留在这种地方……你是故意的!”   亓墨笑而不语,将丝巾给她系好,打了个蝴蝶结:“我就是故意的,今天乖乖的,不许乱跑,不许离我三米以外,有什么事先和我商量,没有我同意不许……”   “你上厕所我也要在三米以外看着吗?”   亓墨想了想:“你在男厕所外面给我唱歌!”   尚小武:……   ……   第七会议室中。   还没见到人,先闻到刺鼻的香水味扑面而来。老巫婆热情地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见老巫婆穿着香奈儿套装,踩着细跟的高跟鞋,尚小武揉着鼻子,眼泪汪汪道:“老师,你怎么……还穿成这样?你的白大褂呢?”   “哎呦,老师我早就不是法医了,还穿什么白大褂呢!”老巫婆揉着尚小武的头,“又有尸体了!为师我现在非常激动呢!”   尚小武被熏晕了,揉着胀痛的头:“什么尸体?”   “你没收到那坏蛋发的邮件?”老巫婆同样不解,回头望了望洛蓝和陆瑜,“他们都收到了啊!因为我不算你们一员,没发给我……亓墨也收到了吧?”   尚小武望着亓墨耸肩的淡定模样,终于明白自己不是没收到,而是自己没还没看到邮件,就被亓墨给删了……   “亓墨!你,你……你……”   为了抗议亓墨独断专横,所以在选队长的时候,尚小武顶着亓墨犀利的眼神,坚定地站在了陆瑜身后。   ☆、第五十八章   终于在洛蓝的电脑上,尚小武看见了署名为“李白”发来的邮件。   邮件的内容很简单,主要是恭喜他们都活着通过了第一关。第二关已经开始,如果到第二关结束,他们都能能活着,他们就赢了。   邮件中,有一个提示。   尚小武向下滑动鼠标,然后就看见了江笙南上吊自杀的照片。   尚小武不由地一颤。她终于想明白了,丝巾缠在自己脖子上这种滑溜溜的感觉为什么这么令她发怵。   噩梦里,缠上自己脖颈的不是手,而是丝袜……   第二只鬼,果然是江笙南吗?   尚小武看得正起劲儿,忽然觉得眼前一黑,被人拽走了。   “胡言乱语的内容,也没必要看,”亓墨把她拽到了自己一边,压低声音不满道:“居然不站在我一边……回家收拾你!”   尚小武吐了吐舌头,摊手:“谁叫你霸道不讲理!”   “咳咳,”刚刚被选为队长的陆瑜尴尬地轻咳两声,轻轻拍了拍手边一摞资料,“想必大家都对死者自杀的消息有所了解,最近各大新闻都在报导,我们临时作为临时成立的咨询团队,必须各尽所能,尽早地将代号为‘李白’的凶犯捉拿归案,因为我们没有办法预测何时会遭遇不测,所以尽可能两人一组,我和洛蓝一组,亓墨和小武一组,尽量不要单独行动……”   洛蓝赞同地点头,接着陆瑜的话继续道:“凶犯不止一人……我怀疑,我们每个人被凶犯盯上都是有原因的,比如我……凶犯的团队中一定也有一个黑客,而且我现在已经能大概确定,那个黑客,是我曾经的搭档,也是曾经的朋友……”   感觉到肩头多了些重量,洛蓝扭头握住了老巫婆的手:“那个人,曾经也是在少管所,和我在一间屋子里住了五年。”   老巫婆一点也不惊讶,尚小武却惊讶得下巴都快掉了。本来以为亓墨的经历已经很坎坷了,没想到洛蓝有过之而无不及。   少管所……那个不是专门关押犯/罪的未成年的地方吗?   洛蓝未成年的时候为什么会被关进去?   “中学的时候,我和另一个搭档黑进了国家的绝密信息库,”洛蓝面色凝重,“倒卖重要情报给外国……被关了很多年……”   陆瑜略不解:“你怎么确定对方的黑客就是你的朋友?”   “前几天我仔细研究了一遍那个黑进第七会议室的代码,”洛蓝肃然地合上了面前的笔记本电脑,轻轻地拂着笔记本,好像擦拭着自己心爱的器皿一般,“就好像每个人写文章会有惯用的字词和空格空行,别人的我看不出来,但是他写的代码,我绝不会认错。”   陆瑜沉默片刻,缓缓问:“他叫什么名字?”   “他原名叫齐城,我一直叫他胖子……他的父亲是从事it技术的工程师,小时候我们两家是邻居,一起写代码玩,”洛蓝无奈地叹了一声,“但是从少管所出来,我就不再继续做违法的事,也就和他的想法发生了冲突。我们大吵了一架后,就再也没联系过……听说他和家里人闹不和,也多年没有联系了。我曾经尝试找过他几次,还是杳无音信……”   “……”   陆瑜在笔记本上做了简单的记录,沉吟片刻对他们道:“这是一条线索,我也认为这个代号为‘李白’的杀手不会无缘无故找到我们四个人,既然这个齐城曾经是洛蓝的朋友,我们可以按照逻辑推测,凶犯之中,还有我们认识的人,或者曾经接触过的人……”   “一开始就是个丧心病狂的杀人狂,有什么逻辑可言?”   被亓墨打断话的陆瑜冷冷反问:“依你之见,我们难道要坐以待毙?”   “……”   亓墨嘴角抽搐,深吸一口气继续道:   “新闻播出来的第一时间是五天前,报导的死亡时间是9月12日午夜。死者江笙南是癌症晚期患者,化疗治疗中,而且照片中上吊所用的丝袜来看,明显有穿过的痕迹……   死者生前曾与着名导演张啸龙和其妻子兼编剧汪小萍因为版权合同问题产生过争执,在网络上已经引起了轩然大波,各执一词。江笙南成名以后曾经参与过一些访谈,从她一贯的着装风格来看,穿不是会穿黑丝袜的。这丝袜是否是她本人的还有待查验。用丝袜自杀也有可能是模仿着名女作家三毛的自杀手法……   但是我暂且保留观点,因为江笙南作为化疗期间的病人,不但承受着肉/体上的痛苦,还有精神上的负担。从网站当时发出来的照片上隐约可以看到,她的病床边还放着作品改编成的剧本。依照纸边翻卷磨损程度,应该至少翻阅过二十次以上……我很怀疑这样一个到最后还不肯放弃的人会自杀。”   “哎呦,我还以为你没什么干劲呢!没想到也是有备而来啊,”坐在一旁低头看资料的老巫婆一边打了个哈欠一边打趣亓墨,顺手将手头的一沓资料扔给了尚小武:“小武啊,来,为师考考你,这死者自缢,有哪几种原因导致死亡?”   “啊?”   正听亓墨分析得头头是道,崇拜地仰视着亓墨的尚小武被老巫婆拉回现实,眨巴眨巴眼睛,低头看着江笙南脖颈上缠绕的黑色丝袜,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丝巾,想了片刻小声道:   “……有,有四种。有可能是在身体重量的作用下,颈椎折断致死,也有可能是颈部压迫刺激颈动脉迷走神经而引起窦反射性心跳停止,还有可能是犹豫绳索压迫,呼吸道阻塞窒息而死,最后可能是绳索压迫颈部血管,脑供氧不足而死,在活结的情况下是大多数的,所以……死者可能死于最后一种可能……”   “没错,”老巫婆笑着点头,抱着手臂靠在椅背,“从打结的方式,和尸检照片来看,死者的确是死于自杀,由于丝袜压迫颈部血管脑供氧不足而死。”   听到互相矛盾的分析,尚小武看了看老巫婆,又偷偷瞥了一样身旁面孔冷得都快结冰的亓墨,已经晕了:“那……那个,江笙南到底是自杀,还是他杀啊?如果是自杀的话,动机又是什么呢?她那么期待自己的作品……”   洛蓝还是如往常一样噼里啪啦在键盘上敲着什么,沉默不语。   陆瑜思忖了片刻,手指交叉回答:   “按照发展过程可以将自杀分为两种,冲动型自杀和理智型自杀。一般来说,自杀的念头形成以后,心理上要经过一个矛盾冲突的过程,并出现一系列的心里和行为表现。这是自杀者向他人发出的求救信号,大概包括:经常谈论与自杀有关的问题,在日记、绘画或语言上有自杀的暗示;活着情绪明显反常或焦虑不安、无故哭泣;抑郁、食欲不振、失眠;行文明显改变、麻木不仁、缺乏热情;无故送东西给亲人或朋友,无来由地向人道歉等。   死者生前虽然是畅销小说作家,但同样也是癌症晚期的化疗病人。面临死亡,正常人都会感到恐惧,身体的痛苦和精神的压迫下,是可能发生冲动型自杀的。从目前的资料来看,江笙南的确有可能自杀,而且还没有任何他杀的痕迹不是吗?”   “如果是其他杀手,或多或少都会留下痕迹!”亓墨咬牙切齿,“我到现在还是不明白,为什么只有他可以……幽灵案件,难不成还真的是幽灵做的?!”   陆瑜眉头微蹙,眯起眼睛打量着尚小武,吃惊地问:“小武,你还没告诉亓墨吗?”   “额……”   尚小武如论如何也想对亓墨隐瞒鬼也可以杀人的事实。亓墨本来自尊心就可强了,如果他知道他们的对手是他看不见的鬼……说不定会变得多神经质呢……   “你又瞒着我什么?”亓墨将目光投向一旁傻笑的尚小武。   刚刚因为自己没有支持亓墨当队长,她能明显感觉到亓墨已经很不爽了。只不过当着这么多人,亓墨强忍着没发作罢了。但是现在亓墨的愤怒已经超过了临界值,看着她的眼睛好像会喷火,要把她烤焦了……   “是,我,那个……我忘了告诉你……”尚小武一激动还不小心咬到了舌头,捂着嘴巴瑟瑟道:“我不是能看见鬼嘛……那个杀手,就是操纵鬼来杀人的……所以现场不会留下他的线索啊……嘿嘿嘿……”   亓墨一怔,又扭头看了一眼陆瑜,见陆瑜严肃的神情,的确不像是说谎,倏然明白了上一次莫名其妙地通过了第一关是什么意思……原来他们都知道,只有他一个人被瞒着……   尚小武被拎起来,挣扎道:“啊,阿墨啊……你,你干嘛……哎呦你别仗着自己个高就欺负人……”   见尚小武要被拎回家,陆瑜一拍桌子起身阻拦:“亓墨!你给我站住!”   亓墨本想将尚小武打包回家,哪知道一开门,就看见一个年轻男子正立在门口,吃惊地望着亓墨和亓墨手上的尚小武。   “那个,请问这里是第七会议室吗?我是江笙南的弟弟江笙阑。”   ☆、第五十九章   江笙阑的突然造访令案情有了新的转机。   他说警察告诉他,他们在调查江笙南的死因,所以他来自首。   “是我杀了姐姐。”他说。   尚小武一群人面面相觑。   陆瑜盯着江笙阑:“你如何杀她?”   “姐……江笙南因为化疗十分痛苦,晚上睡不着,所以每天会吃安眠药。我将睡着的她套上了丝袜,伪造了自杀。”   尚小武皱着眉头盯着江笙阑。为什么听起来,好像还挺合理的。她却无论如何也不相信人就是江笙阑杀的?难道是因为自己曾和他有一面之缘的缘故?   “你为何杀她?”陆瑜质疑,“据我们了解,你们相依为命,姐弟感情非常好。”   江笙阑皱眉:“我,一定要说吗?”   “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揽下这样杀人的罪名,不过我们有人能看见鬼呢!你姐姐的鬼魂肯定能知道真相对吧?”亓墨冷笑一声,转头向尚小武:“是吧?”   “呵呵,”尚小武注意到所有人偷向自己的目光,忙拉住亓墨,压低声音:“江笙南的魂魄不在这!”   虽然提到江笙南的鬼魂令江笙阑有些许动摇,但接下来面对种种质疑,江笙阑都是一副“人就是我杀的,要杀要剐随便”的态度。   审讯进入了瓶颈。   对前来自首的江笙阑,直接缉拿归案也不是,证据不足放他走也不是。   正在众人沉默尴尬的时候,洛蓝打破了沉默。   “我想……大家有必要看看这个。”说罢,点开了笔记本上的视频。   视频中,是江笙南自杀当日医院走廊里的监控视频。   尚小武看着熟悉的走廊,没有错,这既是阿墨带她去做孕检的妇幼医院。   “呦!”老巫婆惊喜地指着录像上的人影,看了看江笙阑又看了看小武,“你们还见过呐!”   洛蓝指着时间质疑江笙阑:“我调出了从9月10日至9月12日发现死者之间的监控录像,刚刚比对过了,录像没有被动过手脚。上面清楚地显示你在9月11日晚上5点17分离开,一直到9月12日早8点03分才到医院。江笙南的自杀时间经法医认定在9月12日凌晨1点至3点间,你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   “不!”   江笙阑站起身,激动得声音都发颤,捂着脸呜咽道:“姐姐就是我杀的……都是我……”   陆瑜拍了拍洛蓝的肩膀,对其他人道:“你们先出去,我需要单独和他谈一谈。”   第七会议室中只剩下了陆瑜和江笙阑,还拉上了窗帘,让尚小武忍不住想入非非。   “陆瑜要做什么?”洛蓝收好笔记本,不解。   “估计是心理治疗吧?会催眠吗?我还挺想看的……”老巫婆望着密不透光的窗帘叹了口气,拉着洛蓝向外走去,一边走一边向尚小武眨眼睛:“忙了一上午,我们先去吃饭啦!”   “我们也去吃饭吧……哎?”   尚小武刚想跟着老巫婆去蹭饭,就被亓墨拉住了脖领,拖出了警察局,扔上了车。   “阿墨……”尚小武知道亓墨还在生自己的气,“我,我应该早点告诉你的……你别生气了好不好?感觉好吓人……啊,打人不打脸啊……”   亓墨瞪着她看了一会儿,忽然向她凑近,吓得尚小武以为他要打人,连忙捂脸,回过神来发现他在给自己系安全带,登时红了脸。   “嘿嘿,阿墨最好了!”   见亓墨的冰块脸终于融化了,尚小武松了一口气,打开了手边车上的小浣熊饼干,“话说江笙阑为什么要说自己是凶手呢?”   “……不知道,”亓墨还是有些不甘,但是对着她的笑脸也气不起来了,“少吃点饼干,我带你去吃鳗鱼饭。”   “鳗鱼饭?!”   昨天她看名侦探柯南里的鳗鱼饭时,口水就哗啦啦地流,但是一想到今天要上班会没有多少时间,就强忍着打消了念头。没想到阿墨都看在眼里啊……   “阿墨最好了!”尚小武将手里的小浣熊塞进亓墨口中,擦掉手上的饼干渣。   嚼着甜腻腻的饼干,亓墨忍不住摇头叹气,发动了车子。   精致的四方饭盒,棕红色香喷喷的鳗鱼配着金黄色的煎蛋,还有翠绿的蔬菜沙拉,鲜爽的裙带菜汤……   吃饱了的尚小武笑眯眯地揉着变大了的肚子对亓墨道:“阿墨阿墨!你看宝宝变大了!”   亓墨伸手罩上她的小腹,“你的心怎么这么大啊!有鬼要害你,我又看不见,不就没办法保护你了?你还怀着孩子……不害怕吗?”   尚小武这才理解亓墨为什么刚才吃饭的时候心不在焉的,还以为他不喜欢鳗鱼呢……原来是担心自己啊!   “阿墨,”尚小武凑近了在亓墨脸颊亲了亲,握住他的大手,“我有夜明珠呢!鬼只是被控制了而已,我有办法对付他们!”   亓墨搂着她抱了一会人。还好在停车场,没有多少人,尚小武红着脸伸手抱住亓墨,“阿墨,我不想让你无谓地担心,所以上回你被鬼上身晕倒了才瞒着你……”   “什么?!”亓墨瞪着她,从口袋里掏出她的小银镯,“你不是说这东西能防止被鬼上身的吗?”   “这个……只对普通的鬼有用,厉鬼,或者被厉害的人操控的鬼是没用的。”   看着亓墨像变色龙一样,脸色一会儿红一会儿白一会儿绿,尚小武忍不住笑出声:“阿墨,你好逗,哈哈哈哈哈……”   “你的心怎么这么大,啊?”亓墨捏着她的脸,气不打一处来,“这么厉害的鬼,你怎么对付!”   “啊呀,我不是说我有夜明珠了嘛!”尚小武从口袋里掏出被红薯吞进肚的玻璃珠,“你亲自从红薯便便里找回来的!要是普通的玻璃珠,哪里还需要费这么多事……”   亓墨将玻璃珠反复对着阳光看,还是看不出什么名堂。但是听她说这珠子真的不是小学同桌送的,心里还舒服了些,将玻璃珠放回她手上:“不管是不是夜明珠,既然是保命的东西就一定要好好保管,你这么粗心,别弄丢了!”   “阿墨,你比夜明珠还让我安心呢,看见你就觉得安心,再也不用担心饿肚子了,”尚小武将银镯放回亓墨口袋里,按了按,“这个虽然不能防止厉害的鬼上你的身,但是或多或少还是能保护你的,你一定要带着啊!”   亓墨微微颔首,将她的安全带扣好。   “我们回警局吧!陆大哥对江笙阑的心理疏导应该也已经结束了……”   亓墨勾起唇角神秘道:“不,回警局前,我先带你去另一个地方。”   眼前高楼林立,天空都被遮蔽得只剩下窗口大小。望着反光的玻璃摩天大楼,尚小武又仔细地看了看右手边警卫厅,觉得自己来了不得了的地方。   “阿墨,这里……进得去吗?”   亓墨和一脸横肉的警卫员说了两句话,就见之前还横眉竖眼的警卫员脸上笑开了花。亓墨过来拉她的手:“走吧!既然要捉鬼,就得来她可能出现的地方找啊!”   “哦,啊?”尚小武看着电视台的大楼,咽了咽,“江笙南之前还会来这里,哇哦……话说,你刚才和门卫大哥说了什么他才让我们进的?”   “不告诉你,谁叫你选队长不站在我这一边。”   “切,这么记仇!小气!”尚小武耸肩,还想继续吐槽亓墨小气,突然看见电梯门打开,走出来一个穿着背心和短裤的男人,男人还是大光头,还和昨天电视里出现的那个人一模一样……   “阿阿墨,那个人是……难得来一趟,是不是应该要个签名,然后在淘宝上卖啊……”   亓墨把她拉近电梯:“小财迷,先办正事!”   尚小武一脑袋问号地被亓墨拉近了电梯,直到看见张啸龙才明白过来,亓墨为什么要带她来这里。   与江笙南死前有过纠纷的大导演和编辑都在。   “怎么样?”亓墨担心地四下打量,紧紧握住她的手,“有江笙南的鬼魂吗?”   尚小武看着明亮的会议室笑着回握住他的手:“没有啦!鬼很少有大白天出来的!他们都得避着点阳光呢!”   尚小武将目光投向会议室中坐着的一对男女。这两个人曾经和江笙南有过纠纷。江笙南的死,到底和这两个人有什么关系?听说汪小萍年轻的时候曾经是很有名的编剧,人到中年略微有些发福,但是一看就是保养得不错,巴宝莉的套裙看上去就很贵……   张啸龙显得有些不耐烦看了看手表:“既然是朋友委托的,我也不好拒绝。不过我的新剧正在拍摄,时间很紧张,只有十分钟的时间,想问什么就快点问吧!”   尚小武有点吃多了,脑袋供血不足。现在她最想问的人不是张啸龙,而是亓墨。他到底是如何与这么个大导演联系上的?朋友委托?什么朋友?亓墨的朋友不是只有张宇和花大姐么?   “我们是负责江笙南一案的人,”亓墨将发呆的尚小武按在椅子上,“想来了解一下二位之前与江笙南生前纠纷的具体事宜。”   “哼,”一直在玩手机的汪小萍冷笑一声,斜睨了亓墨一眼,“我们都是按照合同来的,是她自己没看清楚合同,年纪轻轻地就想一步登天,太可笑了……我听说她病了?啧,病了就好好治嘛!她自杀寻死,与我们有什么关系?再说了……”   张啸龙伸手制止了妻子,害怕被录音,盯着亓墨缓缓道:“这件事我已经同警方交代过了,她在网上发的帖子想必二位也看过了。对于江笙南的死,我们没有半点法律上的责任。说到底,她还是太年轻,太急于出名了,现在出书写文的人那么多,我们用她,也算给她面子……”   “够了吧!”尚小武实在听不下去了,心凉透了,盯着张啸龙:“你们盗取别人的东西冠上自己的名字,就不怕遭报应吗?”   “报应?”汪小萍伸手将长发扬到耳后,轻蔑道:“小姑娘,太天真了吧?如果怕报应,做什么都畏首畏尾的,如何才能成功?”   “……没关系,你不怕报应,报应也不怕你。”   ☆、第六十章   汪小萍停下手上的动作定定地看了她几秒钟,随即冷哼,嗤之以鼻,继续低头玩手机。   张啸龙撇嘴皱眉,不耐烦地一遍遍地看手表,明摆着是要撵人的态度。   “打扰了,走吧。”亓墨也不想废话,拉起尚小武就要离开。   尚小武走到门口,忽然脖颈后凉飕飕的似有阴风扫过,惊愕回头,盯着汪小萍身后。   日光普照的会议室中,只有那一个阴暗的角落照不到光。   有一位骨瘦如柴,披头散发,穿着病号服的女鬼在低低嗤笑。   明明是嗤笑,不知为何会有呜咽之感。   尚小武紧攥着手中的夜明珠,犹豫不绝。女鬼是来寻仇的,在尚未害人变成厉鬼之前,对她无碍。此刻动手,无疑是最容易的。   不过那就真是便宜了这对小人……   “怎么了?”亓墨察觉到她的奇怪,四下张望,“有什么不妥吗?”   “……”尚小武迟疑了一下,问向汪小萍:“江笙南的死,你真的一点悔意也无吗?”   汪小萍涂着口红,扬起细眉:“她得的可是乳腺癌晚期,本来就活不了几天了,又不是因为我得的,我为什么要有悔意?真可笑……”   “……我知道了。阿墨,我们走。”尚小武拉着亓墨头也不回地走出了电视台大楼。   亓墨见她脸色不好,也没多问,载着她回了警局。路上将她的椅背调低,嘱咐她午睡一会儿。尚小武闭着眼睛装睡,实际上一点睡意也无,手握着夜明珠,手心都是汗。   刚才这两人的确过分,她一时气急见江笙南来报复,索性就撒手不管了。可是返回的路上想到他们会被鬼杀,毕竟还是两条人命,而且江笙南也的确是自杀。如果因为他们脸大,就这样让他们死了,总觉得好像不是太公平……可是把江笙南就这么超度了,又好像太便宜那对大脸男女了……   尚小武想到最后脑细胞枯竭了,亓墨开的车又很平稳,她迷迷糊糊地也有些倦意,似睡非睡地躺着。身上盖着的粉红的空气棉被小小的,又很轻,折叠起来还是个阿离的靠枕。自打上次她深夜出去吃火锅,亓墨就备在车上。   她圈在软乎乎的被子里想,江笙南真可怜,还那么年轻就没了。她越对江笙南的同情,就越厌恶张啸龙那对夫妻。虽然对汪小萍这个编剧不太熟悉,但是之前她还挺喜欢这个导演拍的电视剧。都说蛇鼠一窝,臭味相投,他老婆这样,他也好不到哪去……   为什么人这么势力呢?尊重别人的劳动成果难道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去年那个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文学家的作品被改编成电视剧的时候,张啸龙特意给了个大写字幕说明作者。   如今一个好不容易有点名气的小作者,生前唯一一部也是最后一部作品想要有个署名就这样困难……   大作家的作品就应该被尊重,小作者的作品就活该被盗用吗?   尚小武悲哀地叹了一声,还好自己除了见鬼没什么技能才华,如果自己摊上江笙南这样的事,估计也想早死早超生。自己小学五百字的作文被人抄了的时候,她都好像自己的孩子被人抢了一样,江笙南五百万字的作品,上网一搜还都是盗文,也挣不了什么钱,唯一一部作品还被汪小萍挂上自己的名字,实在是太糟心了……估计江笙南也是想以死明志,才模仿三毛自杀,可又有什么用?无耻的人依旧无耻,还活得那么滋润……   “小武,小武?”亓墨温柔的手摸了摸她的头,轻轻地叫她的名字,“醒醒,我们到了。”   “嗯嗯……”尚小武揉着眼睛坐起身来,虽然不想离开温暖的被子,但是现在也不是睡懒觉的时候,“阿墨,我们走吧!嗯?”   正在尚小武睡眼朦胧地准备下车,忽然觉得脸颊多了一股温热,接过一看,居然是暖暖的蜂蜜柚子茶。   “还来得及,喝了再下车吧,”亓墨将她耳畔翘起的头发掖在耳后,“天气凉了,这样半睡半醒的受了风最容易感冒。”   尚小武喝着暖暖的柚子茶,身上也暖起来了,恢复了精神,看着亓墨感叹:“阿墨,我原来觉得结婚以后自己就会变成黄脸婆,要做饭洗衣服带孩子,现在才发现结婚简直爽歪歪啊!”   亓墨将薄被叠成阿离抱枕,眯起眼睛微笑着结果她手中喝光了的杯子:“不是结婚爽歪歪,是和我结婚爽歪歪!”   听亓墨特意炫耀在“和我”两个字加重了语调,尚小武抱紧长期饭票,连忙拍马屁:“我的阿墨最好了!”   亓墨心情舒畅:“晚上给你做芒果慕斯!”   “哇~”   ……   下午的时候,陆瑜将他催眠江笙阑录音放给他们听,尚小武再一次震撼了,同时下定决心,如果身边有人想要靠写作赚钱吃饭,她已经劝说他们趁早打消这样不切实际的想法。   因为基本上无权无势的普通人想要靠写小说吃饭,都还没等到写出名气就被饿死了。嗯,当然,如果有人像她一样,傍上亓墨这样的长期饭票倒可以另作别论。   江笙阑心有愧疚,认为是自己一手促成了姐姐的死,想要赎罪,所以才来自首,谎称自己杀了人。   录音笔里微弱的杂音伴随着江笙阑痛苦的陈述:   “姐姐她从小就喜欢写故事,总是讲故事给我听……后来她打工挣钱,每天忙了一天,晚上还对着电脑打字,每天都是后半夜两三点睡……早晨六点就得起床去赶地铁……”   “……她写了好多年,终于有一本火了……很多人找她想要买版权,但是姐姐不喜欢自己的作品被别人改,都拒绝了……”   “是我……姐姐答应将小说改编电视剧都是因为我……我是导演专业的学生,偶然认识了导演张啸龙,他一直是我的偶像……我向他推荐了姐姐的书……”   “我以为他很欣赏姐姐的书,这样姐姐也不必那么辛苦了……姐姐相信我,所以没有看合同就签了……没想到他们会那样对姐姐,我很后悔……因为我,姐姐最后的日子里每一天都很痛苦……”   “姐姐是个要强的人。作家收入的税收还是800起交,一本书赚的钱还不够icu病房一天的花费。姐姐的编辑知道她生病了,建议她申请残疾人证明,说这样可以免交些税,或者找媒体炒作,会有人捐款……”   “姐姐拒绝了……她不想让读者因为其他原因来看她的作品……”   “姐姐是我最敬重的人,她说自己宁可一世无名,也要有最后的骨气……”   “她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了,化疗治疗已经将我们的积蓄消耗殆尽,她没有钱去起诉,她其实只希望自己的最后一本书不被篡改……”   “这样简单的愿望,我也无能为她实现……”   “那天她突然对我说,想穿一次丝袜,让我带给她……”   “是我对不起姐姐……”   ……   听完了江笙阑的叙述,尚小武对张啸龙和汪小萍最后一点不忍都消散殆尽了。耳畔似乎总回响起女鬼的哭诉呜咽生,令她忍不住揪心落泪。   亓墨坐在沙发上,捧着纸巾盒,看着地上纸筒里满满的鼻涕纸,无奈地替身边眼睛红肿的尚小武擦鼻涕:“姑奶奶,都哭了一下午了,鼻子都红了!”   尚小武咕咚咕咚地干了茶几上的一杯水,吸了吸鼻子,“阿墨,我饿了……对了,我得先去查查资料!”   不知道江笙南的鬼魂会如何对付那对男女,尚小武一溜烟跑进了书房。如果知名导演出事,肯定会第一时间成为头条,微博上还会有粉丝点蜡祈福……   “慢点,别跑!”亓墨望着小跑着消失在自己视线的尚小武无奈地摇头,折身系上围裙挽起袖子准备做饭。今天小媳妇难过了,得做点甜食。   尚小武一改往常细嚼慢咽享受美食,风卷残云吃完了晚饭就一直守在电脑前。可都等到了后半夜也没有半点消息,尚小武打着哈欠不由地有点怀疑,自己白天见到的那个鬼影儿是不是自己杜撰出来的……   “电脑有辐射,”亓墨把昏昏欲睡的尚小武抱出书房,“穿着防辐射服也还少接触些好!”   “慕斯好好吃,”尚小武舔着嘴唇,“凉凉的,到嘴里好像就化了似的……”   亓墨低头吻上小媳妇的唇:“你也很好吃,又甜又软。”   “哎呀,阿墨你每次都说羞羞的话,好讨厌!”   亓墨关掉了灯:“我不介意更讨厌一点……”   ……   这天夜里,尚小武又做了个梦。   梦境中,凄厉的哭诉声愈发高亢凛厉,像一把把锋利的刀,直直刺破听着的鼓膜,听者痛得耳朵里都要流出血来……   她捂着耳朵跑,逃避着追赶她的鬼。   她终于看清楚了追逐她的厉鬼——   之前没有形态只有声音的鬼,长出了眼睛和嘴。   血红的眼珠不断转动,嘴角挂着阴森的笑意,猩红的长舌伸出来,舌尖不断滴着血浆,血流成河……   “啊!!!”   ☆、第六十一章   “小武……小武醒醒!醒醒!怎么了?又做噩梦了?”   亓墨将她扶起来单手抱紧,不断地伸手替她拭去额上细密的冷汗,用被子将她裹成肉粽:“不能这样了!都吓醒多少次了!走,我带你去医院看看!”   “阿墨!”尚小武抱住亓墨,阻拦:“不用,真的不用,我没事的,只不过是做了个梦……”   亓墨懊悔地抱着怀中软绵绵的小杂鱼,安抚她的脊背,非常不安:“小武,告诉我你梦见什么了,嗯?”   “我梦见了江笙南,”尚小武回想到噩梦中那血红的眼睛和滴血的红舌头就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她,她变成厉鬼了……白天的时候我应该拦着她才对……”   “……”   亓墨在她耳畔深深叹了一声,揉着她的头,“不要怕,我在你身边,无论如何我都会保护小杂鱼的。 ”   尚小武贴在亓墨温暖的胸膛上,听着有力的心跳声一下下传入耳膜,伸手环住亓墨的腰,却感觉亓墨也有些微颤:“阿墨,你也不要怕,我有办法对付她。”   亓墨没有回答,只是一直拍她的背哄她入睡。亓墨身上有一股熟悉的气味能让她安心,感觉只要亓墨抱着她什么鬼都不会再来,渐渐的眼皮发沉,再次陷入沉睡。   这一次她一觉睡到天亮。阿墨一如往常早早起来给她张罗早饭,她每天没睁开眼睛就先闻到饭菜的香味。   “灰先生早啊~”   拍了拍身边的秃驴,尚小武打了个哈欠,揉着眼睛坐起身,伸手在枕头底下摸出夜明珠来看了看,这才放心去洗漱,一边洗漱,一边默背心经。虽然现在她已经能背的滚瓜烂熟,但为了以防不测,还是得加快速度。   尚小武举着牙刷百思不解,那鬼明明只在她夜里哭,而且从来没出现过形态。如果真的是江笙南,那应该和她白天里见过的鬼魂长得一样才对啊!莫非现在的鬼还有新技能——会变脸?   无形的鬼影长出了眼睛和舌头……   如果鬼魅自身没有的,没办法长出来,只能夺……   “啊!”   尚小武一激动,把嘴里的牙膏咕咚一声咽进了肚。她来不及多想,慌忙漱了口,拉开门一头钻进了亓墨的书房,打开电脑。   等待开机的时候,尚小武一直紧握着夜明珠,心中泛起的阵阵不安似乎要将她吞噬,背后泛起阵阵凉意,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果不其然,刚刚连上网,就看见蹦出来的广告——   知名导演张啸龙与妻汪小萍昨夜在电视剧拍摄现场遭遇特大火灾。奇怪的是偌大的工作棚只有二人受了伤,被双双被坠落的道具砸中,目前已送往医院紧急救治,结果尚未可知……   尚小武呆呆地盯着电脑屏幕,脑袋里一片空白,直到亓墨来拉她去吃饭,才发现电脑屏幕已经黑了。   “又在玩剑三了?”亓墨叹了口气,将她拉出书房,“不是不让你玩,先忍忍,你现在想的事情多,又不安全,本来就劳心,想事情多了就耗心血,血为阴,血虚的人最容易惊悸多梦,你现在最需要的就是静养!”   “这话听着耳熟……好像我妈妈天天晚上吃饭的时候看的养生节目里的说辞,”尚小武呆愣愣地打量着亓墨:“你什么时候也懂中医了?”   “现学现卖,”亓墨将桌子上的一本《千金方》收起,盛了一碗汤放在她面前。   “什么啊?”   白瓷碗中黑漆漆的汤汁,如果不是上面飘着两朵玫瑰花,倒真的和古装剧中赐死的汤药一样了。   尚小武端起碗闻了闻,不解地皱起眉头:“怎么一股药味?”   “喝吧!红枣阿胶桂圆太子参黑糖玫瑰一起熬的,肯定滋补。”   尚小武看着左手大补汤,右手海参鲍鱼粥,眼巴巴地望着亓墨:“这么吃……会流鼻血的……”   “你现在一个人吃两个人的,平时我控制得比较好,食物的种类也都变换着来,竟是些低热量的食物,不容易发胖,也没有太过滋补,”亓墨将勺子塞在她手中,“最近事情多,你休息也不好,也该补补了。来,先喝口汤!”   尚小武很讨厌中药的味道,每次喝都得捏着鼻子,忍着不吐。不过亓墨熬的甜汤虽然闻起来有点怪,但味道甜甜的,也不腻,正好早起她觉得口感,便咕咚咕咚地喝了一大碗。   “来,吃吧,”亓墨剥了两个茶叶蛋放在她的空碗中,把蒸饺向她推进了些,“再不吃粥就该凉了。”   “嗯!”   尚小武一口一个茶叶蛋,张嘴就着亓墨的筷子吃了蒸饺,努努嘴:“再给我剥一个蛋~”   “慢点,”亓墨皱着眉,怕她噎到,“喝点牛奶,时间还来得及……”   小杂鱼吃得欢实,亓墨喂养得就更来劲。从前自己一个人,吃饭只不过是为了生理需要当作任务似地完成,现在就不一样了,自己的厨艺被人赞赏,看着小杂鱼高高兴兴地吃着自己做的饭,越来越红光满面,肚子里还怀了他的小小鱼,叫他如何不高兴?   如果没有卷入这档子事就更好了……   “阿墨你在干嘛呢?”尚小武穿好鞋子,见亓墨还在客厅发呆,催促道:“早上容易堵车!快点快点!”   亓墨手背青筋凸起,紧紧地攥着手机。手机屏幕上显示为姓名一栏为“l”的电话号码,迟疑片刻,还是默默地关掉了手机,转身冲一脸焦虑的女子微笑:“来了。”   不紧不慢,亓墨开车到警局,正好赶上了九点半集合时间。见洛蓝今天一个人来,尚小武好奇地左顾右盼:“老巫婆呢?”   “阿兰说昨日见了江笙阑以后很好奇,熬夜看了一晚上江笙南的小说,白天要补觉,就不来了。”洛蓝从笔记本抬起头解释。   “哇哦……”   尚小武难以想象老巫婆缩在被子里熬夜看网络小说的样子。自打她诈死后,好像真的诈了尸,换了一个人似的。   尚小武忍不住猜想从法医辞职后的老巫婆以后会打算做什么。以前老巫婆不化妆,一身白大褂。衣服都是黑色的,因为老巫婆说粘上了血也不显眼。随意地盘着头,穿着随意的老巫婆妥妥的淹没在人群里,谁也不会在意的中年妇女。   不过自从老巫婆开始化妆,注重穿着,尚小武眼前顿时一亮,以前没发现老巫婆半老徐娘,风韵犹在,现在看来衣着搭配的眼光很是不错,身材也好,没准儿以后会转行投入时尚娱乐圈也不是没可能……   没有了老巫婆打酱油,亓墨也不再生气,小组的人第一次心平气和地聚在一起讨论过昨天江笙阑的谈话内容和案件情况。再由洛蓝实时播报张啸龙和汪小萍在医院的情况。   最后经过小组人员讨论一致决定,他们应该去探病。   来到医院,见到张啸龙和汪小萍后,尚小武终于可以断定,那原本只在暗夜梦魇中哭泣的无形之鬼,吞掉了张啸龙的眼睛和汪小萍的舌头。   二人的性命虽无大碍,但是道具砸中张啸龙,以至视网膜脱落,日后肯定是要失明了。   汪小萍的嘴角被撕裂,像小丑一样的伤疤蜿蜒至脸颊,牙齿被砸落,舌断裂。   一见到尚小武,汪小萍就好像发了疯似的,呜呜地向她冲过来。说的话别人听不清楚,只以为是她受伤后精神状况不稳定,好不容易被护士压住注射了安定剂才睡去。   尚小武知道,她一定以为是自己动了什么手脚,才会害她这般凄惨。   但是,透过玻璃窗看见他们的刹那,尚小武悬着的心却终于落了地。   她一点也不同情,当然更不后悔。   这两个人即使可以逃脱法律,也逃脱不了报应。   报应或早或迟,总是要来的。   只不过哪里不对劲……   经过这一番闹腾,汪小萍的助理向警局报了案,怀疑汪小萍的事故是尚小武和亓墨人为酿成的。   亓墨不让她参与,自己一个人和警察交谈,谈了好半天了。   “小武,先吃点东西吧,”陆瑜递给她一个三明治,“亓墨正在和警察说明情况,放心,没事的!”   “谢谢陆大哥,”尚小武接过三明治,犹豫了片刻,“陆大哥,你知道什么鬼没有形吗?”   “嗯?”陆瑜皱起眉头,压低声音:“这次的鬼无形?”   “一开始只有哭声,像风一样,总在梦里追我,”尚小武回忆道,“就在江笙南死去的那天夜里,我就开始做噩梦,回到姥姥家,停了几天,后来就每天都做噩梦……昨天……”   尚小武警惕地看了看四周:“昨天晚上,我看见鬼长出了眼睛和舌头,今天张啸龙和汪小萍就这样……不会这么巧吧?我一开始以为这鬼是江笙南,可是昨天白天我明明见到了她鬼魂的样子,是正常的啊,那出现在我梦里的鬼,只是我的臆想吗?”   陆瑜皱眉思虑片刻,望着尚小武推测道:“你体质特别,的确能在梦中感应他人无法感知的东西。我怀疑……你梦中的鬼,是江笙南无意中创造出来的。”   “你是说……字鬼?!”尚小武一拍脑袋,恍然大悟,掉头就跑,跑了两步回头道谢:“谢谢陆大哥!”   她怎么忘记了?   仓颉造字,夜雨粟,有鬼夜哭。   江笙南自杀,她的怨念使她的文字有了生命,替她报仇雪恨。   “江笙南!江笙南!”   巧的是昨夜汪小萍他们被就近送来的医院,正好也是江笙南自杀的医院。   尚小武跑到了江笙南的病房中,拉上了窗帘,反锁了病房门,气喘吁吁大喊:   “江笙南你给我出来!!!”   ☆、第六十二章   蓦然间,小小的病房中乌风骤起,黑色的戾气冉冉蒸腾。 病房顿时成了与世隔绝的地狱阴府。   耳后扫过一抹凉意。   尚小武愕然转身,发现江笙南就站在自己身后。她划破手心,紧握手中的夜明珠,刚要开口念心经,却被江笙南握住了手腕。   冰冷丝滑的触感,好像蟒蛇缠绕上来一般。   “放手!”尚小武挥开她,“虽然对你的事我表示同情,但你已经死了,这里不是你应该待的地方!快点离开,你自杀,在阴间已经是罪孽深重,地府的鬼差应该已经来捉你了!你自己乖乖认罪自首,免得日后再受多余的苦!”   “求你了……”   刺耳的刺啦声从江笙南体内发出,脖颈缠绕着黑色丝袜形同枯槁的女子向她伸出手。   她的手好像只剩下一层皮包着骨头,手背上尽是青紫的淤痕。   “求你了……救救我弟弟……”   “江笙阑?”尚小武皱起眉,“他受过心理治疗,应该已经没事了。”   “我创造出的那个怪物,原本他不过是虚无诉苦的灵,它只是替我不平,夜夜哭诉,不会害任何人……可是现在不知道被什么人操控了,附身在了小阑身上,想要借着小阑的手杀人!”   江笙南双手紧握她的手腕,“我已经毁了,小阑不能再毁了!我只有他一个亲人了……你放心,我会乖乖的离开,只要你将我创造出的那个怪物消除,我马上消失!”   “……一言为定。”尚小武握住江笙南的手,“你快带我去找他!”   可江笙南倏然一哆嗦,瑟瑟地躲在了她身后。   “怎么了?”尚小武不解地望着身后突然变脸的江笙南,“你躲什么呢?”   “……抓,抓我的鬼……”   正在尚小武换上了一脸笑容准备迎接鬼差的时候,一道白光披头朝她砸下来,吓得尚小武差点吓掉了下巴,下意识地伸手去挡,只听得咔嚓一声,白光击中了她的手腕的黑色手链,迸溅出七色火光。   尚小武睁开眼睛,正看见一脸大写蒙逼的白衣鬼差不知所措地打量着自己。   白衣鬼差看了看尚小武,又心疼地看了看自己的斧头上的裂痕,翘起兰花指:“你,你你,你究竟是何方神圣?!”   尚小武压根也没心思和白衣鬼差理论,担忧地检查手腕上的黑水晶手链。还好手链没有裂痕,也没有断。亓白那个中二的变态说得清楚明白,如果自己摘了手链,或者手链断了就说明自己对这个游戏认输了。如果自己认输,还不知道他会做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来。   “新来的吧?”尚小武嫌弃地瞥了眼娘娘腔的白衣鬼差,一把抓着江笙南离开病房,“没空跟你废话!这只鬼现在还不能跟你走!我是谁……问你的头头去!下回别动不动就轮斧子,现在是文明社会,真不懂规矩……”   本来以为是熟人,说不定还能助她一臂之力,哪知道来了这么个愣头青,不拖她后腿就不错了。   上回见到大白的时候,大白就跟她抱怨,这年头鬼差越来越不好做。冥王觉得人间办事效率越来越高,地府也应该向人间学习,于是把他和小黑分成了两组,让他们竞争上岗,按照完成工作的任务量来决定年终绩效奖励。这让原本亲密无间完成工作还能一起喝酒的大白和小黑生出了嫌隙,每天就忙着招鬼差,培训,捉鬼……刚刚蹦出来二话不说就要劈她的娘娘腔,估计就是大白速成培训的产物……   现在人间不好找工作,地府里竞争压力也越来越大,信这些鬼怪的人也越来越少,烧纸的人也越来越少,地府的钞票就越来越少。即使进账少,给鬼差的工资还是要发的,冥王终于也不淡定了。   “哎……”   尚小武气喘吁吁地擦着汗,跟在江笙南身后跑:“大姐,我怀着孕呢,你慢点!”   “再晚就来不及了!”江笙南飘在她身前,拉着她手臂,指着不远处的太平间:“就在那!刚才小阑叫了你老公去……”   “什么?你怎么不早说!”   尚小武立马紧张起来,百米冲刺地直奔太平间冲去,生怕被鬼附身的江笙阑把阿墨那双化腐朽为神奇的手给夺走……   “阿墨!”   尚小武使劲儿拉开太平间厚厚的铁门,一股寒意扑面而来,冰冷的阴风吹得尚小武汗毛刷地根根倒立。她哆嗦着打了个打喷嚏。不知是否是因为怀孕身体虚了,她感觉自己都要冻出鼻涕来了。   尚小武吸着鼻子环顾四周,闻着久违了的尸体味道还是有些小激动,可是情况危机,她也来不及激动了,因为哪都没有亓墨的身影。尚小武紧张起来连连喊道:“阿墨!阿墨你在哪?”   江笙南飘到一张验尸台旁,指着白布笼罩的一具尸体幽幽道:“在这里……”   望着那一床白色的布单,尚小武只觉得天旋地转,脚底发软,恍惚中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到病床前的。   亓墨……死了?   他那么厉害,怎么会……   是被那厉鬼害死的吗?   那原本无形的字鬼并不能害人,都是因为她一时心软放任它害人,才使的字鬼有了眼睛和嘴巴,现在它吞噬了阿墨……   尚小武颤抖地伸手刚想要揭掉白布,忽然停尸间门口传来咣当一声巨响,吓得她转头向门口望去。   “小武!”陆瑜气喘吁吁地冲进来,“你离她远一点!”   “啊?”尚小武蒙住,不解地盯着江笙南,又看了看停尸台,一下子揭开了掩盖着尸体的白布。   白布下躺着的人不是阿墨,而是江笙南的弟弟。   “哈哈哈哈……”   江笙南突然凄厉地大笑起来,伸手一把钳住了尚小武的脖颈,眼珠猩红,嘴角鲜血滚落,变得阴森狠毒:“我要杀了你……只要你灵魂出窍的一瞬间我进入你的身体,那么以后谁都不是我的对手,谁都不能欺辱我,我可以一直一直陪在小阑身边了,哈哈哈哈哈哈……”   “……唔,咳咳……放……唔……”   尚小武被掐着脖子腾空,只觉得呼吸越来越困难,钳着自己脖颈的手越来越紧,似乎要将脖子勒断,眼前的画面越来越模糊……   她余光看见陆瑜想冲上来救她,却被江笙南一掌挥开重重跌倒在地。   被字鬼俯身的江笙南已经失了理智,一心要夺取她的*作为新生的宿主。尚小武不忍看江笙南的魂魄灰飞烟灭,可是如今也没有办法将字鬼与江笙南的灵魂分离。   因为江笙南创造的文字,原本就是她灵魂的一部分,二者合二为一,任何人都无法分离。   “……陆,大哥……接着……”   尚小武扔出手中的夜明珠,“江笙南……到此为止了……”   “什么?”   江笙南周身散发出来的戾气倏然被温和的暖光所驱散,不解地哀鸣:“为什么……明明只有你才能……啊……”   “咳咳咳,咳咳……”突然掐着她的力道被抽走,尚小武腿软地跌坐在地上不断地咳嗽。   陆瑜连忙跑过来将她扶起,看着她脖子上的红痕眉头紧蹙:“小武,小武没事吧?”   “……没事,”尚小武终于呼吸顺畅,望着陆瑜不解:“陆大哥,你怎么知道江笙南会带我来这?”   陆瑜看着停尸台上昏睡的江笙阑:“洛蓝刚刚黑进了江笙南的聊天记录,记录了有江笙南昨天晚上和江笙阑聊天的记录,而且告诉他如果想见自己,就让他今日来这家医院的太平间……我本以为她是想借太平间的尸体,借尸还魂和她弟弟见面,哪知道江笙南想利用你重生……幸好你事先告诉了我使用夜明珠的法子,真是太危险了……”   “陆大哥我没事,你还是快点把他抬出去吧!否则他会冻死的。”   尚小武还是觉得脑袋晕乎乎的,好像喝醉了似的,忽然她脚下一滑,险些摔倒。   陆瑜架起江笙阑担忧地望着她:“没事吧?你脸色不好……”   “我没事!”尚小武本以为自己踩到了尸油才不小心滑倒,可蹲下身居然捡到了一颗玻璃珠大小的蓝色珠子。尚小武好奇地将玻璃珠递给陆瑜:“陆大哥,你看这是什么?”   陆瑜蹙眉接过水蓝色的珠子看了半晌:“这应该是江笙南魂魄的结晶,虽然超度了,但是她执念太深,太想写文字了……像是人骨舍利子似的,灵魂如果太过单一纯粹,也会留下这种东西。虽然她最后被字鬼附身,起了贪念,不过从这珠子来看却没有一丝污秽,可以看出江笙南的本心并不想对你下手,不过是被人利用了……”   “这样啊,这个……普通人也能看得见吧?”尚小武看着手心里的水蓝色珠子,“等江笙阑醒了,我就把这个还给他。”   “走吧,”陆瑜拍了拍她的肩膀,“这里阴气太重……”   “嗯。”   尚小武扶着走廊的墙壁,看着陆瑜背着晕迷的江笙阑走在前面,越来越觉得不对劲,为什么自己脚步越来越软,眼前的画面也越来越迷糊?她好像看见阿墨急急忙忙的来找她,可他的声音却越来越远。   “小武!小武醒醒!”   ☆、第六十三章   尚小武在太平间受了阴风,外加上有孕体虚,又受了点惊吓,刚刚放下心就晕倒了,醒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了。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阿墨正眼圈红红地看着她,吓得尚小武下意识地护住肚子,还以为自己流产了。   好在汪小萍和张啸龙已经转院,不会来找她闹事,亓墨这才放心地将她安置在这家妇幼医院。不过尚小武倒是没想那么多,自己又没做坏事,身正不怕影子斜,而且也有亓墨这棵伟岸的大数给自己撑腰,住在哪里都可以。   孩子没有大碍,她只是普通伤风流鼻涕打喷嚏,其实压根不用住院。可亓墨和家人一致坚持让她住院检查,没办法她只能在医院住了下来。   也许是夜明珠护体,医院飘荡的鬼也没来烦她,让她好好睡了几晚上。之前江笙南创造出的字鬼总在她梦里哭,扰得她睡不踏实,正好趁着机会补觉。   尚小武特别舒坦地在医院的病床上过了几天猪的日子,除了吃,就是睡。阿墨夸张到连她去洗手间都要抱着,妥妥地脚不沾地,手不沾水,每天晚上睡觉前还给她按摩——彻底当她植物人一般照顾。   偶尔亓墨离开医院,回家给她做饭的时候,珊珊和老巫婆都会来看她。其实说是来看她,每次都掐着饭点来,亓墨早中晚都给她送饭,顿顿两个饭桶,每餐都七八个菜摆在她面前。别说她一个病人食欲不振,就算是她正常的情况下也是吃不下的,每次都便宜了珊珊和老巫婆。亓墨做的菜色香味俱全,病房的病友们真是羡煞不已。   病友中也有一个怀孕的大姐,因为老公总是不在身边,每天都是吃医院的饭。每当阿墨给她喂饭的时候,大姐就隔三差五地用哀怨地小眼神盯着她,瞧得尚小武都有点消化不良了。   尚小武再次感叹自己当初明智地抓住了亓墨……虽然他亲戚有点奇葩难缠……可至少没有三姑六婆找她麻烦。   对付鬼虽然危险些,但好歹她也算是轻车熟路。比起面对婆婆……她更希望面对鬼。她做饭不好,亓墨又总是抢着把家务都做完了,如果真的有婆婆,肯定说她不够体贴老公,不够贤良淑德……   就在尚小武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倚靠在病床上等着吃珊珊给她削苹果的时候,江笙阑来探病了。   “你好,”江笙阑捧着一束粉色扶郎花进了屋,有点不好意思地站在她病床边,将手里的花递给她,“……姐姐的事情,陆先生告诉我了,真是不好意思给你们添了这么多麻烦。”   “没关系没关系,对了,你来的正好……”尚小武见到江笙阑忽然想起了那颗珠子,伸手向枕头下摸去。   怎么回事?   尚小武看着手里仅有的一颗夜明珠,拽起枕头抖了半天,又下地蹲着在床底下找了半天,还是没有找到江笙南那颗珠子……   完了……她不会弄丢了吧……   “那个,丢了什么吗?什么东西?我帮你一起找吧!”江笙阑费解地蹲在她身边。   “哈哈哈……”尚小武将珊珊给她削好的苹果递给江笙阑,“你吃!”   江笙阑举着苹果眉头紧蹙:“不是丢了东西吗?”   “啊,没什么,没什么大不了的,哈哈哈哈……”   还好江笙阑没有穷追猛打,否则尚小武就更觉得对不住他了。江笙南好不容易留下来个遗物,还让她给弄丢了……   “哎……”   送走了江笙阑,尚小武躺在病床上向珊珊努嘴:“你再给我削一个呗!”   “尚小武,”珊珊抱着手臂一脸暧昧地打量她,“没想到啊,你左手抱着帅大叔,右手就开始搜罗小鲜肉了!”   “啊?”尚小武没反应过来,擤鼻涕,“你说啥?”   “快快,别想糊弄你姐姐我!你那点出息我还不知道啊!千金都不能从你嘴里抢食!刚才把我削好的苹果转手就送给小鲜肉了……老实交代!”   “……你干嘛把我说得像狗一样。”尚小武无力地躺在病床上扶额,“姐姐,你能不能脑洞这么大……我怀着孩子呢,哪里有心思勾搭小鲜肉,再说他也不是我的菜啊!我就喜欢成熟男人……”   “陆瑜那样的?”   “嗯,陆大哥是我偶像嘛……”   尚小武还没说完,就看见亓墨一脸铁青地拎着俩饭桶出现在她面前:“……阿墨,你来啦……哈哈哈……你别误会,我更喜欢你……”   “你们吃吧!我还有事。”亓墨将饭桶撂下转身就气冲冲地走了。   “啊……”   望着笑眯眯地打开饭桶的珊珊,尚小武抽了抽嘴角:“敢情你早就看见他了,为了多霸占一份饭,这么坑我……好意思嘛?”   “新婚燕尔闹闹小脾气,才能更加稳固感情,相信姐姐,没错的!哎呦,今天这个糖醋排骨可真香……”   二人刚吃了两口,大老远就听见了老巫婆的高跟鞋的嘎哒声,珊珊默契地从抽屉里多拿出一双筷子,刚准备好,老巫婆就进了屋,见到她,哦不,见到她的饭热情地微笑:“呦,今天这又是酸辣土豆丝,又是糖醋排骨,醋溜白菜,西湖醋鱼,的,我说大老远就闻到醋味呢!”   “您老鼻子真灵,”尚小武嚼着糖醋排骨琢磨着怎么让阿墨消气,忽然想起来昨天老巫婆帮她换了套床单,“师傅,你昨天看没看见我枕头底下有两个玻璃珠?”   “看见了啊!”老巫婆津津有味地啃着鱼头,“怎么啦?”   “当时你看见那个蓝色的珠子了吗?”   “蓝色的……”老巫婆熟练地用筷子抠出鱼眼睛放入口中,忽然恍然大悟,“哦!你说那个软软的像维生素胶囊一样的蓝珠子啊!”   “对啊对啊!你放哪了?”   “我用了啊!”老巫婆淡定地将鱼头翻个个,抠出另一只鱼眼睛。   “用……了?”尚小武眨了眨眼,突然想起老巫婆在尸检台旁吃肥肠的事情来了,“你,你不会吃了吧?”   “别说,我一开始以为是什么维生素,本来还挺想尝尝的,”老巫婆低着头专心致志地拨开鱼鳃,挖出立面的肉,“后来一用劲捏破了,我想着好歹是维生素洗了怪可惜了的,就涂手上了,人老了,得注重保养嘛……你别说,还真挺好用的,一下子就吸收了,你哪里买的,赶明儿我也买一瓶……”   “额……”   尚小武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老巫婆掰鱼头的手:“……没,没什么副作用吧?”   “没啊,”老巫婆吸干净了鱼脑,终于抬起头来,“怎么了?”   “没,没什么!”   尚小武咕咚咕咚干掉一碗奶油浓汤,“那个……是别的病友送给我的,我是孕妇嘛,没敢用……”   “哦。”老巫婆压根也没当回事,继续和珊珊抢肉吃。   整顿饭尚小武都吃得不踏实,生怕老巫婆那双手会突然青筋暴露指甲飞长,不受控制地要掐自己的脖子……   陆瑜说那东西没有什么邪性,可她还是不免心生疑窦。那蓝水珠虽然的确挺像维他命胶囊的,可一点排异也没有,都吸收了……也太奇怪了。*移植还有排异呢,这种极具灵性的东西肯定不会无缘无故地选择宿主……   老巫婆不会被附身了吧?   不会不会……尚小武摇摇头,自己已经将江笙南的灵魂超度了,剩下的这颗珠子应该不会有任何江笙南的意识,最多算是她曾经的愿望,或者是梦想之类的结晶。   正在尚小武一筹莫展,思考着要不要给老巫婆来跳个大神,老巫婆兴冲冲地举着手机向她凑过来:   “小武,你看你师傅厉害不?前几天刚在网上发了篇小说,今天编辑就邀请我签约了,哈哈哈……”   “纳尼?!”尚小武一跃而起,夺过老巫婆的手机,看着手机屏幕上的小说,见鬼似的打量着老巫婆:“你,你什么时候开始写的啊?”   “嗯……”老巫婆想了想,“就在你们查江笙南自杀的那时候,我辞职了闲着无聊就看了她写的书,写的真不错啊!然后我又看了好多小说,觉得自己也能写,就想写写试试,反正我也闲得无聊嘛……唔,小武,怎么了?”   尚小武激动地摇着老巫婆的肩:“师傅,你可以的!你要加油写!等出版了一定要给我签名啊!”   “哦,哦……我就是写着玩得,出版比较难啊!不过你既然这么相信你师傅,师父也一定不给你丢脸!挣了钱请你吃饭!”   “必须的!拉钩!”   ……   尚小武倚在病床上摸着微微隆起的肚子,想着珊珊和老巫婆,忽然有点羡慕。听说珊珊在一家大公司找到了工作,虽然没有做她专业的建筑设计,可做形象设计更容易赚钱。老巫婆以后也是前途不可限量。   她当初如果没有认识亓墨,现在一定也成为一个小法医了……   可现在,她得一心一意地养孩子。   尚小武的心里忽然有点失落。等她生下这个孩子,她还能成为法医吗?   以后……她不能只靠亓墨的钱坐吃山空吧?   亓墨呢?   他的梦想和愿望又是什么?   自己好像一次都没有问过他……想着想着,尚小武心情忽然低入谷底。   亓墨拿着洗干净的饭盒走出卫生间看见小武正在叹气,笑着问:“在想什么呢?”   “阿墨,你的梦想是什么?”   亓墨愣住,看着电视里的挑战节目耸了耸肩:“我胸无大志,就想和小杂鱼混吃等死。”   尚小武:……   ☆、第六十四章   尚小武噎了半天,觉得亓墨也不像开玩笑的样子,不禁托着下巴百思不得其解:“你好歹也算是有钱人……我看电视上的有钱人一个个都踌躇满志,雄心勃勃的样子……你怎么好像我家旁边凉亭里下棋的老爷爷一样,与世无争的……”   “有钱也就那么回事,”亓墨收拾好饭桶,擦干净手坐在她病床旁的椅子上:“第一次赚了一大笔钱的时候我去了一次澳门,体会了一下什么叫纸醉金迷……”   “然后呢然后呢?好玩吗?顺便回来没去一趟东莞?啊呀……”   尚小武忽觉额头一痛,瞪大眼睛揉着额头:“你干嘛弹我?我是说你可以去东莞吃荔枝啊,你心虚了吧!”   “没什么意思,”亓墨掖好被角,“弹你是警告你不许动心思,赌会上瘾的,染上了没好处。 ”   “又不赌钱,又不……举,”余光瞥见亓墨眼神倏然犀利,尚小武吐了吐舌头,压低声音凑近耳语:“你以前除了工作,是不是其余的时间都闲得长毛了?”   “是啊,”亓墨点了点头,捏着她的小鼻子,“以前时间多得没地方打发,哪里像现在,恨不得自己多个分/身,都是因为我养了一条小杂鱼,每天光是想着给她喂什么食,都要花好长时间!”   “嘿嘿,阿墨,今天的甜点是什么?”   “蓝莓芝士蛋糕。”   “哇!”   “你刚刚吃了晚饭,休息一会儿再吃吧,蛋糕我放在冰箱里了,”亓墨从口袋里掏出安徒生童话,伸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肚子,“我先给宝宝念个故事。”   尚小武打着哈欠,看着亓墨一本正经地对着她肚子讲美人鱼,总是忍不住笑场,不过亓墨丝毫不被她影响依然一本正经地念。尚小武听着听着困意上涌,慢慢地阖上了眼帘。   “阿墨……”   “嗯?”亓墨中断了念故事,见她昏昏欲睡,握住她的手轻声道:“怎么了?想去厕所吗?”   尚小武摇了摇头,感受着亓墨的温度通过指尖慢慢传递过来,微笑着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自己向一旁蹭了蹭空出些位置:“你上来……”   亓墨扫视病房一圈,天已经暗了,除了病房里一个已经打呼噜的老婆婆外,也没有其他人,便放好童话书,侧身钻进了被子里。   病床是单人床比较窄,他们都侧着身子抱在一起还都有些挤。亓墨却暗自开心偷笑,想到一开始她当自己是强/奸/犯,天天躲着自己,现在简直是天大的胜利了。   “阿墨,我有个梦想。”   “是什么?”亓墨抱着怀里软软绵绵的小杂鱼亲了一口,“告诉我。”   “秘密,”尚小武听着亓墨有力的心跳声,安心地闭上眼微笑:“等我们抓到了坏人,我再告诉你……和你有很大的关系呢……”   亓墨的手臂一僵,不过只是短短一瞬,好在怀里的人没一会儿就睡熟了,看来是没有察觉。   看着怀里睡得香甜的小杂鱼,亓墨心里陡然一痛。   “一开始捉到一条小杂鱼,我以为能带给你,你想要的全部,可实际上我却拉你卷进了一滩沼泽,想离开都没办法全身而退……即使这样你还是愿意在我身边,愿意让我参与你的梦想,我真的很感激,可是同时又很害怕……害怕有一天,我会害了你……”   “以前执行任务的时候,我从不畏惧死亡,那时候我是活死人,如果不身处在生死攸关的情况下,都难以确定自己是不是活着……可现在一想到你会出事,我却害怕了,怕得不行……我想方设法让你离开这滩烂泥……都失败了……”   “我已经无法接受你不存在的生活。”亓墨咬牙切齿恨恨道:“我一定要把这个荒唐游戏的始作俑者揪出来……”   解决了第二只鬼以后,亓白不知道在准备什么,迟迟没给他们发邮件通知第三只鬼。尚小武安心地在医院贴了厚厚的秋膘,直到她哥哥尚文和闺蜜袁炎的婚礼,亓墨才放她出了医院。   婚礼很简单,婚宴只请了很少的人,而且尚文和珊珊都有工作,也没有想请婚假去度蜜月的打算,仪式举行以后,在家里的后院办了个自助烧烤庆祝了一下。   尚小武流着口水徘徊在亓墨周围,眼巴巴地看着嗞嗞作响的牛肉串,几度想趁着亓墨分神偷偷拿一串,可每次都被发现,最后也没吃上一口。   不让她当伴娘,也不让她吃烤肉,尚小武此刻的心情非常郁闷,她只是怀孕了,又不是残疾了!不止她选了好久才选中的伴娘小礼裙白白送给了千金……烤肉一口都没吃到,都便宜了千金……   “好吃么?”尚小武酸溜溜地看着一边吃得津津有味的陆千金,“你怎么这么能吃还这么瘦?都吃哪里去了?”   千金咕咚咕咚灌下一杯可乐,摸着肚子满足道:“当然好吃啊,你老公虽然人坏了点,但是不得不说,手艺真不错啊!”   “……”   尚小武肚子咕噜噜地叫个不停,周围都飘着的肉香不住地望她鼻子里钻,可迟迟不见亓墨回来。说好了去给她单独做好吃的,走了这么久……   趁着亓墨不在,饥肠辘辘的尚小武偷偷地从珊珊的盘子里拿了一串骨肉相连正想吃,就觉得背后有一股凉意,笑眯眯地回头对俯视她的亓墨解释:“阿墨,你别误会,我就是闻闻,嗯,闻闻……”   亓墨拿走她手上的鸡肉串,将餐盘放在她面前:“吃吧!”   “我想吃烤肉……”   尚小武看着面前的餐盘惊讶地合不拢嘴。   嗞嗞作响的铁板牛排……炸鸡翅……金灿灿的薯条……香草冰淇淋蛋糕……   尚小武咽了咽口水,目瞪口呆地望着亓墨:“这些都是你刚才做的?”   “哇,”千金闻着香味凑过来,“我说你不吃烤肉,原来是开小灶啊,这样可不好呦,来,我们同甘共苦,分我点……”   “一边去,”尚小武护住餐盘,“都是我的!”   亓墨指了指屋里:“蛋糕冰箱里还有。”   话音刚落,千金和珊珊就都没影了。   尚小武割下一块牛排放入口中感叹:“阿墨,你应该开个饭店,我保证会火!”   亓墨将薄毯子披在她肩上,哭笑不得:“当初谁缠着我说让我只给她一个人喂食的?”   “额……”尚小武咬着鸡翅,好像想起来自己曾经看花大姐不顺,缠着亓墨这么说来着,“我就是打个比方,嘿嘿!对了阿墨,你不是不喜欢我吃这些吗?牛排还好,薯条和炸鸡翅你平时都不让我吃……”   “外面卖的我不知道加了什么,所以不喜欢你吃,担心对身体不好,我做的还是可以吃的,但是你是孕妇,最好不要吃太油腻的,所以平时要控制,”亓墨将蔬菜沙拉推了推,“多吃点蔬菜,我不在,你就只吃肉……”   “阿墨!你一直在忙着做,都没怎么吃,你也吃啊!”   ……   二楼的窗户前,姥姥一边为膝上的黑猫顺毛,一边望着窗外会心地笑道:“孙女婿不错,是吧,老头子?”   黑猫露出肚子平躺着,舒服得咕噜咕噜地哼哼,懒懒地睁开眼,绿色的眼珠中,泛着狡黠的光。   翌日清晨。   尚小武翻了个身,习惯性地在枕头下摸到夜明珠握在手中,忽然觉得自己后背一沉。尚小武哑声挥手:“红薯,下来,你怎么又沉了……”   手指碰到了湿润柔软的猫舌,尚小武小心地握紧了拳头。这回再让红薯把夜明珠吞了,亓墨估计活剥了红薯的心都有了。   尚小武将夜明珠放在口袋里,坐起身来抱着红薯吻了吻:“好香啊,昨天阿墨给你洗泡泡浴喜不喜欢啊?我也想让他给我洗泡泡浴,不过昨天喝了点不含酒精的香槟,早早就睡了……哎?我好像在院子里睡着了……”   正在她说话的时候,亓墨推开了门,见她抱着黑猫微微皱眉:“别玩猫了,洗干净手,早饭已经做好了。”   “嗯嗯!我换好衣服马上就来!”尚小武将黑猫放在地板上。人和猫一起伸了个拦腰。   亓墨解下围裙,提着肥猫的脖颈拎出门外:“去,猫罐头给你准备好了,别来打扰我们。”   黑猫打了个哈欠,摇着尾巴不屑地下楼去了。   尚小武洗漱完毕,换好了衣服走出卫生间的时候,亓墨正坐在床边。被子上凌乱的被子已经叠整齐了。   “阿墨!”尚小武小跑到亓墨面前,“我昨天睡在院子里了,是你把我抱进来的?”   “估计是白天你玩闹得太厉害了,都和我结婚了还和陆千金抢花束做什么……给你换睡衣都没醒,”亓墨抱了抱她,沉默片刻,“小武,来邮件了。”   邮件——亓白又开始打破他们安静的生活了。   “阿墨,”尚小武坐在亓墨腿上,抱住他的脖颈,“不用担心,我们能应付下来的,相信我们……洛蓝和陆瑜都很厉害不是么?”   “小武,”亓墨喉结滚动,将她压在床上,“我……”   “小武!别睡懒觉了!快点下楼!一家人都等你吃饭呢!孕妇这么耍大牌,我都想怀孕了……”   正在亓墨欲言又止的时候,她的房门吧嗒一声被从外推开,珊珊原本抱着黑猫打着客欠来催促她下楼吃早饭,哪知道一开门就见亓墨和尚小武一脸尴尬地抱在床上,忙拉上房门:“对不住!哎呦,都有孩子了你们怎么这么不知道节制!啧啧啧……”   ☆、第六十五章   “阿烟,阿烟,阿烟……你的名字是我的天劫。 ”   尚小武睁开眼睛盯着亓墨的脸看了半天,脑袋里另一个男人的低沉声音还在回响着这一句话。   最近她有点轻微的被害恐惧症,一有点风吹草动,就草木皆兵。尚小武忍不住怀疑自己就是那男子口中的阿烟,曾经自己也风华绝代令某位痴心男子留下了一世情伤,这一世被坏人利用来破坏她和亓墨的姻缘……   当她将自己的猜想告诉亓墨的时候,亓墨轻轻抖动手腕颠了一下煎鸡蛋的锅子,将煎成桃心形状的鸡蛋盛到她的盘子里:“一只鬼而已,又不会做饭,如何抢你?”   “也是,”尚小武端着煎蛋章鱼香肠坐在了饭桌边,吃着亓墨新烤出来的羊角面包看着新闻:“阿墨,邮件说让我们去的地方在哪啊?我地理学的不好……”   亓墨给她倒了一杯热腾腾的可可奶:“你地理学得好也不见得知道,是一个小地方,开车要也要一天一夜才能到。你怀孕了身体不能太劳累,这次你就别去了,我听陆瑜说,他可以替你完成,嗯,驱鬼的任务。”   “不要,”尚小武叉起煎成章鱼的香肠,“陆大哥在人群里很受欢迎,可是在鬼堆里级别不够,需要我在鬼才会现身。”   她总不能说要靠自己的血鬼才会现身吧……如果说了,按照亓墨的性子肯定会把她锁在家里不许她出门了。   “……”亓墨品了一口咖啡犹豫了片刻,末了微微点头算是妥协:“你不可像上次一样鲁莽,这次只能在我身边。我们要去的那个地方是小县城,没有飞机场,火车的话也要一天一夜……还是我开车吧,后面的座位放平,够你躺着的。”   “好棒!”尚小武咕咚咕咚喝光了可可奶,“再来一杯!”   亓墨是居家小能手。收拾行李的时候尚小武帮了几次忙,反而越帮越乱,索性就全权交给亓墨了。   她半躺在沙发上吃草莓,看着亓墨忙里忙外的样子,摸着自己肚子感叹自己真的是一劳永逸。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亓墨养孩子也必然是一把好手。一想到亓墨抱着孩子喂奶的样子,尚小武就忍不住傻笑。   “傻笑什么,”亓墨拎着两个大行李袋站在门前,“时间到了,走吧,洛蓝他们已经在等了。”   “来了!”尚小武将剩下的几个草莓一扫而空,跟着亓墨离开了家。   打开车门,尚小武惊讶地倒吸一口气,亓墨的后车座都放平了,而且上面铺着粉红的y的被褥,还有两个桃心的枕头……   “怎么了?”亓墨将行李放到后备箱,见小武还站在车门口发呆,“不喜欢?上回你不是挺喜欢那个y的薄被么?”   尚小武托了托下巴,结巴道:“那这次也太……你,你不是要玩车/震吧?”   “乱想什么呢!在车里睡本来就不舒服,当然得准备的齐全些,”亓墨原本很严肃认真地解释,可一低头看见她脸红扑扑的很可爱,上前一步把她压在车门上,俯下身贴着她的耳朵低声道:“虽然没个打算,但是你这么期待,我们也可以试一试……”   就这样被他压在车上,耳廓又被他说话的气息打得痒痒的,尚小武脸红心跳地推他:“阿墨,你干嘛……这里会有人来的……”   “那我们找个没人的地方再玩车/震!嗯……草莓味的……”亓墨笑着吻了吻她,舔着唇瓣回味着,见害羞缩成一团的尚小武心情大好,笑眯眯地将她抱进车里,关上车门。   尚小武摸着滚烫的脸颊,坐在后面气呼呼地看着亓墨的后脑勺:“一路上我都看你后脑勺很无聊啊!要开那么久,你不和我说说话,不会困吗?”   “你睡着了我还能专心些,”亓墨系好安全带,回头努了努嘴:“盖上被子!”   尚小武躺在软乎乎的垫子上,盖好粉嘟嘟的被子:“可是我不是很困……我一个人躺在后面你不和我说话,我也很无聊……”   “我和你说话,”亓墨发动了车子,“中午我带了紫菜卷饭和一些小菜,还有海带排骨汤。”   “排骨汤?!”尚小武流着口水,撑起身子:“我现在就想喝!”   “不行,刚吃了早饭,还喝了0.5l的可可奶,已经够上午的营养了,中午才能喝。”   “阿墨……”   亓墨冷冷地看着她缠上来:“不许撒娇,给我躺好。”   “切,不理你了!”   尚小武的美人计失败,气闷地躺在被褥上翻了个身背对着亓墨,本以为冷战一会儿,亓墨就像往常一样服软了。但可能是被褥太舒服了,还没等到亓墨服软,她就睡着了。   亓墨等红灯的时候回身给她掖了掖被子,看着身后睡得特别香的尚小武心里多少能好受一些。他已经小心她的饮食也尽量不让她熬夜劳累……可上一次居然晕倒了,而且脖颈上还有红红的勒痕……这让他心都揪起来了。因为看不见鬼,他第一次感到自己无用。   手机屏幕亮了亮。   亓墨低头冷冷地看了一眼,嘴角微沉。   短信来信人——l   短信内容:whoami   这已经是第三次了。从他救了老巫婆那一天起,每开始一个案子,l都会发这样一条短信给他。这让他没有办法不将这个l和那个代号为“李白”的变态杀手联系起来。他曾秘密委托人查询这个“l”的信息来源,可是因为是外国注册的号码,查询到的人也无法直接联系上……   我是谁?   他隐伏在黑暗处笑着问他。   亓墨回复过短息,但不知道是不是他的答案与对方的期待不符,l并没有反应。只是依然邮件发来的时候,他的短信也随即而至。   陆瑜,洛蓝,甚至小武……都没有收到。只有他自己。   为什么?   亓墨握着方向盘的手指界泛白,看着红灯变成绿灯,缓缓开动了车。他的唇轻颤,吐出两个字,仿若蜻蜓振翅:   “亓白……”   如果是他……   如果是他……在这个荒唐的游戏结束的同时,也一定会将她从自己身边夺走。   亓墨倏然脸色惨白回头看了眼身后正睡的香甜的尚小武,心下一沉。   “真是不该让你卷进这泥沼!一开始就应该带你离开……不过就算我要带你离开,你也不会听我的,离开家人吧……”   亓墨无奈地叹了一声,“如果我没有拼命抓住你,现在你还是无忧无虑地做一个小法医。可我贪心自私,明明知道他不会轻易叫我好过,却还是舍不得放弃你,拉着你进入我活着的地狱……才到了现在这般地步……”   在他轻声低喃的时候,身后的人忽然翻了个身,抱着粉色的枕头笑嘻嘻说起了梦话:“阿墨……晚饭吃什么啊……”   “怎么办……我还是舍不得你,”亓墨望了眼身后人香甜的睡颜,无奈地笑了笑,墨黑的眼眸温和地亮起来,紧皱的眉也终于舒展了些:“按照事先计划好的,晚上住宿的酒店旁边有你喜欢的脊骨土豆锅!每次你吃这个都要再添两碗米饭……”   尚小武迷迷糊糊地一觉醒来,已经到了吃午饭的时间,因为早饭吃得饱,又踏踏实实地睡了一上午,她也不太饿,只是喝了些排骨汤。亓墨他们简单吃了些带的紫菜卷饭,就再次上路了,终于紧赶慢赶,在傍晚的时候到了陆瑜订的酒店。   躺了一天的尚小武伸了个懒腰,精神满满地下了车,很开心地发现了就酒店旁有一家韩料专门做她特别喜欢的脊骨土豆锅,亓墨还特别大方地允许她吃了三碗米饭。这让尚小武恍惚有了错觉,好像她不是来捉鬼的,而是来秋游的……   用过了晚饭,陆瑜和洛蓝换着开了一天的车也有些疲累,就去酒店的房间休息了。陆瑜订了两个标准间,他和洛蓝一间,小武和亓墨一间。   “阿墨,你不累吗?陆大哥他们两个人换着开车看起来都很累……”尚小武本来想吃过饭直接回酒店休息的,可亓墨非要拉着她散个步,说她吃得太多,要运动运动。   “这不算什么,”亓墨一脸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膀,牵起她的手,“再走走,你躺了太久对身体也不好,生命在于运动。”   “哦,”尚小武点了点头,望着远处的黑山冷月骤起眉头,拽了拽亓墨,“阿墨,我们去的地方是不是也有山?”   如果没记错,在那个男声响起的同时,她的梦中出现了一个如同电影定格般诡异的画面:   暗夜中形状怪异的山峰,如钩的上弦月,山脚下有一间老旧的古庙。古庙看起来年代久远,已没了香火,破败零落,了无人烟。古庙一旁还有一颗歪脖树,树下似乎还有一滩黑水,泛着清冷的光……   “是,我们去的地方是一处叫做青莲寺的古庙,据说是清朝的旧址,本是作为文化遗址保护下来的,不过……”亓墨回想起来也略显紧张,“那个地方听说闹鬼……还死了不少人……”   ☆、第六十六章   青莲寺所在的小村落,村名即为青莲。 青莲村的山脚下只有不多的几十户人家,而且都很贫困。山区居然连信号都没有,更不用说wifi。村长带着一些年迈的老者和孩童列队欢迎,着实让尚小武有些受宠若惊。   村长同他们解释,青莲村四面环山,道路不畅,所以几乎与世隔绝一般,极少有外人来,而青莲寺刚刚被评为文化遗址的时候还有人不顾路途遥远交通不便来参观这个小村,可是因为很多人不明原因死在青莲寺,慢慢地也就更没有人敢来了。   村子虽然在山区,可因为都是荒山,没有什么经济作物,只有一些野菜也可以果腹,村民的生活很是贫困。好多年轻人都去外面打工了,留下的都是一些上了年纪的,和没人照顾得孩童。   自从青莲寺莫名死人以来,村长向上面的干部反映了多次,也有几次派警察和科学研究者来调查,可什么原因都没有查出来。   尚小武其实能看出来,村长和村民们对他们也并没有抱有什么希望,不过还是象征性地迎接客人,安排他们住在了最好的房子——也就是村长家。   村长媳妇是个典型的农村劳动妇女,微胖还有些黑,对他们亲切和蔼,殷勤地端茶倒水,可能是因为生育过几个孩子,一眼就看出来尚小武怀孕了,拉着尚小武的手,仔细地叮嘱她不要劳累。尚小武心里暖暖的,见村长媳妇的孩子一个个瘦瘦小小的,心生可怜,就将阿墨给她带的点心都分给了孩子。   因他们到达青莲寺时天已经黑了,农村本就睡得早起得早,他们用过晚饭,整个小村都已经黑了,还没到晚上八点就统一断了电。村长家也不例外。   突然断电让尚小武吓了一跳,咕咚咽下了一口牙膏,在一片黑漆中眨巴眨巴眼睛左看看右看看,直到亓墨举着手电筒来找她,她才确信不是闹鬼而是真停电。   因为之前亓墨给她打了一盆热水,擦身洗脚都已经结束,尚小武在亓墨的照明下连忙刷完了牙,然后爬上了炕。   尚小武隐约记得小时候家里也住过这样的平房,可是具体细节已经不记得了,躺在北方的硬硬的炕上,感觉还是很新奇,宽敞的火炕如果并排睡,可以睡四五个人。初秋夜晚凉爽舒适,尚小武旅途的疲累一扫而光,在宽敞的火炕上滚来滚去的好不欢乐。   亓墨坐在一边看着她滚过来滚过去,笑问:“好玩吗?”   “好玩啊!阿墨,你也来,我们一起滚!”   “邀请我一起滚床单?”亓墨暧昧一笑,伸手捏了捏她的脸:“我倒是很乐意的说……不过这种砖房隔音貌似不太好哦……”   “不要!”尚小武气嘟嘟地打开他的手,“你要是敢乱来,我就真的生气了!”   “开个玩笑而已。”   “切,”尚小武松了一口气,自己滚了两圈,“这样滚来滚去多好玩,不试试你会后悔的……”   亓墨笑着摇摇头,点燃了蚊香放在地上,望着纱窗上扑棱棱的蛾子,“夏末秋初,蚊虫还是很多,我带的电蚊香用不了,只能用这个,坚持几天吧……”   “嗯……”   尚小武趴在床边,看着地上隐隐亮着红光的的蚊香微笑:“其实比起电蚊香我更喜欢这种一圈圈的老式蚊香,虽然说可能对身体不好,但是这个味道总是能让我想起小时候在姥姥家,那时候姥爷还在,夏天晚上在院子里乘凉看星星的时候就点一个这种蚊香,就没有蚊子了。躺在摇椅上,姥爷还给我扇风,好舒服的……”   亓墨摸了摸她的头:“你姥爷他……是怎么去世的?”   “嗯?我没告诉你吗?”尚小武歪头望向亓墨,“脑出血,前一天晚上姥爷他还和我抢着吃了一个肘子,喝了好几碗肉汤,最后晚上还给我烤了红薯吃……后半夜的时候突发脑出血,走得很急,我和姥姥都没察觉,早上醒来的时候已经过世了。”   “是嘛……”亓墨语气轻柔:“很想他吧?”   “……”   尚小武犹豫了一下,迟疑了半晌,盯着蚊香火红的微光轻声道:“如果我说姥爷他并没有离开……他附身在红薯身上的话,你会相信吗?”   亓墨的手顿了一下,肩膀放松下来,笑着拍了拍她的头:“看来下次回去,我得买点小鱼干和虾米孝敬他老人家了!”   “如果是鹅肝龙虾鱼子酱的话姥爷会更高兴哦!”尚小武咽了咽口水笑眯眯道。   “是你自己想吃吧!”   亓墨笑着俯下身,余光瞥见门外闪过一点红光,轻松的笑容染上了一丝坏意,禁锢住身下嬉笑的人,“我改主意了,偶尔换个地方滚床单,不是更有趣吗?我现在可是相当兴奋呢……”   手腕被握住,尚小武也察觉到了亓墨的不同寻常,可也知道根本抵抗不过亓墨的力气,只得压低声音使劲摇头:“不要!会被人听到的……”   “不要?可是我忍不住了怎么办……”   “阿墨!啊……”   ……   窗外的红光如同萤火虫一般,一闪而逝。   清晨。   洛蓝睁开眼的时候,陆瑜正坐在窗户边的破椅子上发呆。陆瑜黑眼圈浓重,而且还穿着昨天的衣服……总之各种迹象表明他一晚没睡。   对陆瑜的反常,洛蓝很是疑惑。昨天晚上没有网还早早地就断了电,他实在无所事事,吃饭的时候村长又给他倒了几杯酒。洛蓝原本就不胜酒力,喝了几杯酒就睡着了。可他记得自己睡着前,陆瑜还在借着手电筒亮光看资料。   不知道昨天晚上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洛蓝担心,便向陆瑜问了几声,可陆瑜也不回答他,只是失魂一般地摇摇头。见陆瑜如此,想必也没什么大事,洛蓝索性也不管他了。他早早就从老巫婆口中也知道了陆瑜和那两个人的关系,明白陆瑜也不好过。   陆瑜的专业是治疗别人的心里的创伤,可是暗恋这种情伤,还是要靠他自己治愈,别人安慰也起不到什么效果,没准自己说话不注意反而戳到他的痛处。洛蓝穿好皱巴巴的运动服,打着哈欠揉着乱蓬蓬的头发,走出房门。   走出房门,正准备去院子里洗漱洛蓝又看到了令他不解得一幕:   一向在众人面前冷酷镇定的亓墨举着蜂蜜水,小伏状地在一脸气呼呼的尚小武周围转圈:   “是我不好,昨天我不该喝酒的……”   “哼!”   “就喝一口,好不好?”   “哼!”   “就喝一口,一小口好不好?便秘会很难受的……”   “哼哼哼!”   亓墨无计可施了,红着眼睛眼泪汪汪略带哽咽:“你便秘了,我也会心疼的……”   “……”尚小武白了他一眼,端过温热的蜂蜜水一饮而尽,把杯子推还给他继续掉过头不看他:“哼!”   “……”洛蓝无语地看了看这对傻气四溢的新婚小夫妻,将悲悯同情的目光投向屋内。洛蓝转身,捂着腮帮子进了屋,上了年纪就看不了这种,牙都酸了……   因为昨天晚上亓墨狂浪不羁,害得尚小武一整天都不好意思和陆瑜洛蓝对视。因为陆瑜和洛蓝昨天就住在他们隔壁,她生怕昨夜自己和亓墨动静闹得太大被他们听了去。每想到此,尚小武就咬牙切齿地瞪向亓墨,暗暗发誓以后他再喝了酒,一定要赶他去和陆瑜他们一起睡,绝对不会心软了……   这次她是真的生气了,亓墨的小心思她一清二楚。亓墨的酒量她是清楚的,喝了几杯村长家自酿的浊酒根本不会醉。亓墨只是拿着醉酒当借口诓她,故意想让陆瑜听见……太可恶了!这不是欺负人么?即使他是自己老公,尚小武还是偏心不起来。从小到大陆大哥一直都很照顾她,她再没义气……也不能往陆瑜伤口上撒盐啊!   因为和亓墨置气,她咽着口水,无视亓墨给她单独做的牛肉面,和村长媳妇喝白粥去了。   还好吃了早饭,村长就带着他们去青莲寺,一路上她光顾着找鬼,忙起来也就忘了和亓墨置气这回事。   青莲寺虽然小,只有几间庙房,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也许是因为青莲村与世隔绝的缘故,年代久远的寺庙几乎是完好无损地保留了下来。厨房里的锅具瓷碗都保持着原样,只是落着厚厚的灰尘,好像等待着远行去化斋的寺庙的主人归来一般。   “我的太爷爷曾经也是村里的大户,那时候村子里虽然不太富裕,可也无人挨饿,人人安居。听家里的长辈说,村里的各种大事都会请寺里的寺里住持定夺,”村长背着手叹惋道,“我还记得最后一代住持的法号为静深。”   “这位叫静深法师很厉害,”尚小武正好站在村长身边,接话道:“如果不是他作法,青莲村恐怕早就不太平了。青莲村四周都是裸岩山丘,风水学上认为,裸岩顽石是吸收阴气最强的物质之一,而阴气则是对人精神上产生负面作用的能量,并且裸岩山丘显现的是毫无生机,顽固不化,不善变通,孤独寂寥的能量场,能在这样的地方,还能人人安居,想来这位和尚也着实费了不少心。”   “哦?我没告诉你吗?”村子摇摇头,“那位静深法师是位女住持啊!”   ☆、第六十七章   女的?   尚小武一愣,反问:“尼姑?青莲寺是尼姑庵?”   村长点了点头,指着不远处歪脖树下的一滩水,“你看,那潭水有什么特别吗?”   尚小武看了半晌摇摇头:“看不出来什么不同,怎么了吗?”   “哎……”村长略显失望地摇头,转身离去,“还不到两米深的谁,怎么会淹死二十多个人……”   不到两米?   尚小武凑近水潭,仔细瞧了一会儿。 按说如果是淹死的人,死前的窒息会非常痛苦,很容易化为水鬼,可这潭清水周围什么都没有,干净得让尚小武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眼睛出了问题。   “陆大哥!你来你来!”尚小武向不远处的陆瑜招手,不解地讨教:“村长说人都死在这了,可是这儿压根儿也没有鬼啊!怎么回事?难道人都跑这里自杀?可这样也不对,自杀的话会加重戾气,这周围也太干净了……话说两米不到的水潭,很难淹死人的啊……除非是他杀……”   “小武,这次的……不太好对付……我来之前看了死者的尸检报告,而且也给你师傅确认过了,的确是溺死。”   陆瑜眉头紧蹙,低下身舀起一捧水,仔细端详:“我已看过了死者的全部资料,死在这潭水中的人一共23个人,男女老少都有,目前我还没有看出什么共同点来。不过能敛住这么强的戾气,鬼的能力应该比前两个都强……”   “嗯,如果是小孩子个子矮,倒是可以理解,可是大人是怎么淹死的……”尚小武叹了一口气,望着眼前一汪清波,“你说这里是枯潭?难道这是前两天下雨积的水么?”   “不,”陆瑜眉头更紧,“这是另一个奇怪的地方。青莲寺死了第三个人的时候村长就向上面反应,获得批准可以抽去这潭中的水,可每次抽干净,只需要一夜,不需要下雨,潭中就会自动充满……”   尚小武托着下巴想了想:“会不会是像井一样?抽不光啊?”   陆瑜果断地摇头指着不远处:“不,青莲寺至少有几百年有人居住的历史,可是你看,这里东南西北四个方向都没有古井,我看到村民家中也没有井,可是就在青莲村不远的村子里却有,青莲村并没有真正的与世隔绝,村民一定也知道打井的办法,可是因为根本没有地下水资源,所以只能依靠一条小河勉强维持生活用水。”   “奇怪……那水是从哪里来的……”   尚小武也不明白了,伸手进入水中,戳了戳水中的石子,突然一条小银鱼从石缝隙中蹦出来。小鱼煽动着薄薄的鱼鳍,也不怕人,凑近了轻轻地啄她的手指。   遇见一条小杂鱼!同为小杂鱼同胞,尚小武对这条小银鱼可爱得紧,伸出手指逗着小鱼玩。   哪知道她正在逗鱼逗得高兴,手却突然被亓墨一把拉出水面。   “你干嘛?”   尚小武挣了挣,看见他的脸就想起昨天晚上他胡作非为,心里涌起一股火,怒目等着他。   “这水不干净,”亓墨拿消毒湿巾给她擦手,“早上你吃的少,我带了些点心,不擦干净手吃点心,会坏肚子的。”   不愿意当电灯泡的陆瑜讪讪地转身离去。   尚小武看着亓墨勾起唇角的坏笑,就愈发气闷。亓墨根本没有反省嘛!都是一个团队的,陆瑜一直都很尽心尽力,每次都是亓墨挑事让陆瑜难堪……不知道不分场合地秀恩爱很让人讨厌么?   她咽了咽口水,狠下心,将亓墨递给她的点心扔到水潭中:“小杂鱼,你多吃点啊!吃饱了变成龙,离开这个阴森森的小池塘!再也不要回来了!”   接二连三的被拒绝,亓墨自尊心很受伤,蹲在一边举着一块曲奇手足无措。突然觉得小杂鱼不吃自己的饭了,他的存在感都弱了许多。听小杂鱼这话的意思还有深意:她以后吃饱了长肥了就有能力了就会离开他了?   ……   “小武,我错了……”   尚小武不看他,盯着水中啄饼干的小银鱼冷冷问:“你错哪了?”   “我不该……呃……不该……”   “嗯?”   “我不该气陆瑜……可谁让他没事儿就来找事,昨天晚上还巴巴地给你送什么蚊香,我看他就是蚊子,嗡嗡地绕着你转……”看见尚小武凛厉的目光,亓墨的脸白了白,低头呐呐道:“……嗯,是我错了……我不该小心眼和他一般见识……”   “切,”尚小武低头就着亓墨的手吃掉了曲奇,“如果以后在外面你还敢乱来,我就真生气了!再也不吃你做的饭了!我天天做饭给你吃!”   “我错了,”亓墨捏起一块红豆糕放到她唇边,“再吃一个,嗯?”   “嗯,”尚小武嚼着甜丝丝的红豆糕,忽觉口渴,“我想喝水……”   亓墨立马从身后的背包掏出一个大大的保温杯,倒了一杯热腾腾的水果茶递给她。   “……”亓墨伺候得太周到了,她都不好意思生气了,随手将最后一块饼干扔给小杂鱼。别说,这小杂鱼还挺能吃的,没一会儿就将比它大的曲奇吞进了肚,眼巴巴地等着她继续喂,看见落水的饼干开开心心地摆尾凑近想要吃。   “你这样喂会撑死它的……”   亓墨笑着伸手想去捞她刚扔进去的一块饼干,忽觉手指一痛,凑近了一看,竟然渗出一滴血来。   “啊!”   尚小武忙从口袋掏出手绢替他按住流血的手指,困惑道:“怎么还流血了?我刚刚逗了它半天,也没有咬人啊……还好你平时都在我口袋里塞一条干净的手绢……疼不疼?我看看……”   尚小武仔细检查亓墨的伤口,又低头看了看在啄饼干的小杂鱼,不解地再次研究亓墨被利器划出来的整齐伤口。她担心这不认识的小银鱼有毒,按了按亓墨其他的手指:   “这里疼不疼?”   “不疼……”   “真的?”   “嗯嗯。”   “不对啊,我都那么用劲儿掐了怎么会不疼呢……这鱼会不会分泌麻醉的成分……不行,得赶紧处理一下,这种神经毒最难弄……”   亓墨看着她紧张又严肃的样子,忽然笑起来:“哈哈哈……骗你的,我有感觉的,哈哈哈……啊呀!”   头上挨了一记爆栗的亓墨捂头,哀怨地抬眼看着怒气冲冲的尚小武。   尚小武揉着酸痛的拳头,气得肩膀直抖,嘴角不自主抽动,吼道:“阿墨……大笨蛋!”   亓墨连忙起身拉住掉头跑走的尚小武:“小武,小武你别生气嘛……我就是和你开个玩笑……”   “走开!”   “小杂鱼不要生气嘛……晚上我做你最喜欢的甜味咖喱好不好?”   “不好!”   “小杂鱼最乖了,不会真的生阿墨的气是不是?”   “不是!”   ……   噗。   水中的小银鱼吐了两个圆嘟嘟的泡泡。悠悠弯起的鱼唇,像是那一夜的新月,明亮,却又透着凄冷的光。   第一次去青莲寺考察,尚小武被亓墨搅得心神不宁,也没仔细看什么便回了村长家。晚上亓墨单独给她做了一份甜味的咖喱。青莲村的饭每一顿都很简单,喝了一天白粥的尚小武还是没有忍住美食的诱惑,吃了亓墨的鸡肉咖喱。   毫无头绪的溺死者、奇怪的古庙枯潭、梦中那个低沉的男子声音……   还有那条贪吃的小银鱼,不知为何,总在她眼前游来游去。   刷的一下,又断电了。   这次尚小武学乖了,早早地洗漱完毕,抱着膝盖坐在床边。可停电的一瞬间还是有种自己被抛弃在黑暗中的恐慌感。   没过两秒,洗漱完的亓墨推门进了来,从里面锁好门窗,用手电筒的光晃了晃她:   “怎么不盖被子?初秋夜里凉,上次你就是在太平间受了寒,感冒了好多天!”   尚小武钻进厚厚的被子里,探出头来。过了一会儿,眼睛也适应了黑暗,借着窗外微弱的星月微光看到亓墨换衣服,露出来的八块腹肌镀着微亮的银光,看起来愈发……可口?   尚小武咽了咽口水:“你就别穿了呗……”   正在解扣子脱衬衣准备换睡衣的亓墨僵在原地。   “呃……咳咳,又不是没见过……”   尚小武只觉自己的脸火辣辣的,可又觉得反正看也看过,摸也摸过,没什么大不了的,于是厚着脸皮继续咽口水。   “也好,反正晚上抱着小杂鱼也不冷,”亓墨掀开被子躺了进去,伸手一把将她搂入怀中,“冷不冷,嗯?”   怀中的人闷闷道:“……有点热……”   亓墨捉住她乱摸一气的小手,放在自己胸口:“别乱摸,最近我的自控力越来越弱……我要是乱来,你又不理我了……”   自己的手清晰地感受到扑通扑通的心跳,尚小武仰起头,拉过亓墨的手,借着微弱的光看了又看:“不错,伤口愈合了,应该不会感染了……”   过了好一会儿,亓墨才呐呐道:   “……小武,你拿错手了……被小杂鱼咬伤的是另一只手。”   “……你一开始怎么不告诉我?!我摸黑看了那么半天!”   “我以为你看我都看入迷了,不好打搅你嘛……”   “……”   ☆、第六十八章   阿烟……阿烟……   亓墨被小银鱼咬伤的那天夜里,尚小武的梦里又响起了呼唤阿烟的声音。 与前几次的噩梦不同,这次的男声一开始就低沉又有磁性,并不像是索命的厉鬼,而像呼唤爱人一般的温柔。与亓墨早上叫她起床的声音重合,竟让她有些不舍。甚至让她怀疑枯潭里的水鬼上了亓墨的身。忍不住担心亓墨会趁她不注意的时候掐她的脖子。   所以第二天早上尚小武也盯着亓墨的手指发呆,想从被小银鱼咬伤的伤口上看出些端倪来。可是手指上已经愈合,与一般的划伤没有任何区别。   反倒是亓墨被盯得都有些不好意思了,捏了捏她发呆的脸,“再看,再看我就把小杂鱼吃掉!”   尚小武忽然觉得自己的担心有点多余,亓墨一如既往的得了空就不正经。   “切,我要去青莲寺,才没工夫看你呢!”   “我和你一起去!”   “我一个人去,不要你跟着!”尚小武想要挣开亓墨,甩了半天还是没有甩掉,无奈地反问:“自从我出院以后,你就寸步不离地粘着我,这样你就没办法发挥你的专长啊!”   “……”亓墨沉默片刻,蹲下身替她系好松了的鞋带,低头道:“现在我的专长就是照顾你,其他都不重要,这样冒冒失失的,再像上次一样晕倒了怎么办?离这里最近的医院也要开两个小时的车才能到,陆瑜和我都不是大夫,洛蓝和你也都不是妇幼专业,到时候你真的出事了,大家也是有心无力。总之,你平安无事才是最重要的。如果像上次一样乱跑,危险的时候我不在,我不在……”   亓墨虽然偶尔无赖,可像这种可爱的时候,还是会令她心动不已。   “我不会有事的,”尚小武抱住亓墨,摸着他的头:“你不用这么担心我。上次孕检不是说一切正常嘛!在医院晕倒,不过是因为我被吓了一跳,现在不会了。你这样担心我,反倒让我心情沉重。你不是说孕妇最重要的就是放松心情吗?所以……”   “早饭想吃什么?”   “西红柿鸡蛋面,”尚小武会心一笑,“吃完了面你和我一起去青莲寺好吗?”   “好。这个简单,马上就能做好。”亓墨拍了拍她的肩膀,起身放心道。   果然还不到十五分钟,亓墨就做好了一碗热腾腾的西红柿鸡蛋面,上面还飘着翠绿的香蒜,红红的面汤,嫩黄的蛋搭配在一起,飘着西红柿特有的酸甜香气,不禁令她食欲大增。   尚小武吃了快一半才想起来什么,向身后收拾衣服被褥的亓墨问道:“你都给我开小灶,怎么不多做一点?大家一起吃就好了!”   “带来的食材有限,还不知道会在这里待多少天,没有多余的食材给别人。”   “哦……”尚小武忽然想起了第一天她来这里送给孩子们点心时亓墨好像要阻拦她,原来是这个原因,便不在意道:“其实我妊娠反应不严重,也没有多挑食,可以和大家吃一样的,你也不用单独做了,每天都开小灶会让村长媳妇讨厌吧!”   亓墨叹了一声起身拍了拍她的头,“你就算能吃我也不让你顿顿吃土豆炖豆角,每餐都吃一样的会营养不均衡的!每天我只是借用一下锅台,又不用他们的食材,而且食宿费用已经给村长了一笔钱,你就放心吃吧,没人会讨厌你的。”   尚小武喝了口面汤,望着翠绿的香蒜想了半天,村长家的后院没有种,好奇道:“那你的食材是从哪里变出来的?昨天是咖喱,还有提子和芒果……”   “来之前我买了两个小的冷藏柜,放在车的后备箱里了,应该还够你吃好多天的,”亓墨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猕猴桃布丁放在她手边,嘱咐道:“吃完饭才能吃!”   “嗯嗯……”   尚小武一边看着布丁一边低头加紧吃面,心里想着中午让亓墨做点高难度的,看看能不能难倒他。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他还能把整个厨房都搬来么!   吃过早饭,陆瑜和洛蓝去看望死者家属,小武和亓墨则继续去青莲寺探查情况。不知道陆瑜他们能不能找到些有用的线索,反正尚小武和亓墨在青莲寺转了一圈,一点收获也无。   因为忌惮青莲寺,村子里的人也避之不及,最近也没有人冤死。看来看去,青莲寺只不过是一间荒废了的寺院。尚小武蹲在枯潭边找了好一会儿,也没有再见到那条小银鱼,无聊地向枯潭中扔了一块石子。   因为潭水清澈见底,所以能看见石子坠落到潭底。   果然只有两米深的潭水并不是幻境吗?   尚小武蹲在潭水边,望着潭水发呆。   以前她遇见过一个厉害的水鬼可以在看似不到两米的游泳池中造出深不见底的虚洞,将无辜闯入的人溺死。如果是这样的话,倒和这里的情况很像。不过这里的水太清了,清澈得都有点诡异……   “你要做什么?”亓墨连忙捉住她的肩膀,阻止想要踏入水潭的尚小武。   “我看水挺清的,”尚小武嘿嘿道:“应该可以洗个澡!”   亓墨额头青筋跳了跳,“这里死了23个人,你要在这洗澡?”   “看着挺干净的……”   如果不亲自试试的话,她又没办法确定是不是水鬼在搞鬼,总在外面看着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陆瑜昨天还尝了些这水潭里的水,一晚上也没有半点异常,说明水里应该没有毒。尚小武想破头也想不出来除了水鬼之外还有什么原因会让这么个小浅潭淹死那么多人。   尚小武被亓墨拖回村长家的路上一直在想,如何才能找个机会试一试。亓墨跟得太紧了,她连用自己血引鬼出来的机会都没有。   “阿墨,我中午想吃番茄肉酱意面,”尚小武缠着亓墨,“还想吃披萨!”   亓墨皱着眉头犹豫了一会儿,“我倒是可以做,但是要费些时间。”   “没关系没关系,我能等!”尚小武笑嘻嘻地在厨房绕了一圈,“我帮你做点什么呢?”   “进屋去和洛蓝玩扑克牌吧!正好他也无事可做。”亓墨系上围裙,把她推出了厨房,“去吧!你在这,我做的更慢。”   透过窗子,尚小武看到陆瑜在整理上午的访谈资料,洛蓝坐在床上发呆。因为没有信号和网络,洛蓝已经发了好多天的呆了,偶尔会用陆瑜不要的废资料叠一两个纸飞机,可见真的是无聊至极。   窗外有很多散落的纸飞机,尚小武拾起一些,在路上边走边看。在散落的资料上,她看见一个熟悉的名字,青莲寺最后一代女住持,静深法师的闺名就叫做阿烟。   阿烟……   这个阿烟和在她梦中出现的阿烟是一个人吗?   趁着所有人都没注意,她带着满腹的疑问,一个人跑到了青莲寺。   尚小武站在水潭边,手中紧握着夜明珠,纠结着自己刚才应该拽陆瑜来壮胆。这个古庙有种不同寻常的诡异让她心虚,这就是力量的差别吗?一个厉害的法师变成厉鬼,那厉害程度绝对不是她能应付下来的。自己加上陆瑜,说不定还不是对手……   至少要先将水鬼引出来,否则他们待再多天,水鬼不露面他们也没有办法。尚小武深吸一口气,划破手心,大喊道:“阿烟!你在吧?在就出来!”   就在她喊出阿烟的一刹,整个青莲寺为之一颤,面前水潭中逐渐形成漩涡,漩涡中心又黑又深,呼啸声冲天。明明是艳阳高照的晌午,青莲寺却刹那笼罩在黑漆漆的阴霾中。   尚小武紧盯着水潭的漩涡中心,终于确信枯潭中积水不断,这一定是阿烟的魂魄化成的厉鬼在作祟。   但是,阿烟的鬼魂却一直没有现行。   而且她居然动不了?!   “小武!”   尚小武忽然从头到脚犹如被泼了一盆冷水,回过神来时青莲寺已经恢复正常,而亓墨气喘吁吁跑到她面前怒气冲冲地瞪着她。   “阿墨,我……”   “不是告诉你不能在这洗澡么?!”亓墨不容分说地将她扛起来,大步离开青莲寺:“又趁我不注意偷跑出来!回去收拾你!”   怎么回事?亓墨什么也没看见?她明明一动没动,为什么从头湿到脚?   尚小武被淋成了落汤鸡,回到村长家冲了个热水澡后,还是没有缓过来。   “手怎么还这么冷?”   亓墨握着她的手哈气,余怒未消,碎碎念不止:“辛亏我反应过来你耍赖!说!又去做什么?不是答应我和我一起去吗?出事了怎么办?你让我怎么和岳父岳母交代?姥姥每次都让我照顾你,知道你任性,可也不能这么大意啊!你怎么这么不听话?知不知道……”   枯潭水的寒意渗入每一个毛孔,尚小武止不住地牙齿打颤,看着手上莫名愈合的伤口,猛扑进亓墨怀中:“阿墨,抱我,我,我好害怕……”   亓墨抱住怀里不断战栗的小杂鱼,也心软了,低声叹:“你啊,就是不听话。没事了,不怕了,嗯?”   亓墨安慰了她好一会儿才去继续做饭。尚小武裹着棉被将自己在青莲寺的所见所闻告诉了陆瑜,并且将自己那个梦也告诉了他。   陆瑜神色凝重,也认为这个青莲寺的鬼魅不是他们能对付的,打算第二天去搬救兵。   可还没来得及搬救兵,就又有人死在枯潭中。   死的人是村长家的孩子。   ☆、第六十九章   死去的是村长家的第三个女儿小妮,因为身体不好,不像其他孩子上树翻墙活泼,女孩一直躺在屋子里,小武这几天还和她一起画了几张蜡笔画。   不知怎地,小妮半夜里趁人都睡着的时候一个人跑出了门。第二天早上,被村里人发现死在青莲寺中。   女儿去世后,村长对他们的态度明显就冷了下来,也不允许尚小武尸检,匆匆地举办了葬礼,埋葬了小女儿。   给小女孩烧纸后,亓墨怕她心里难过,就先让她住在车里。而且小女孩不知何故去世后,村里人也都不配合他们了,言语中也不欢迎他们继续住下去。村长拒客,村民也没有哪个愿意收留他们。好在亓墨车里一应俱全,比村长家还要舒服些。他们暂时打算住在车上。   尚小武看出来小女孩有先天性心脏病,也知道村长家拮据,养活五个孩子就已经很困难了,根本没有多余的钱给小妮治病。她本来还打算等这件案件完结,就带小女孩去好医院检查治疗。可没想小妮走得这么急。   尚小武没有办法接受小妮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如果是因为心脏病突然暴毙,死在家里也还说得过去,为什么偏偏死在青莲寺的枯潭边上?   她同陆瑜说明了那一日自己去青莲寺的遭遇,陆瑜也知道这次的鬼难对付,让她暂时不要轻举妄动。陆瑜和洛蓝参加完小妮简单的葬礼,就开车回去搬救兵。具体是什么救兵,尚小武也不得而知,只是嘱咐陆瑜,如果实在找不到货真价实的法师,可以请姥姥来,说不定还能更厉害些。   现在寺庙里的法师和几百年前的法师比起来,功力当然不在一个档次上。   “额头有点热,”亓墨搭手在她额头,从一旁的药箱里翻出了个体温计,放到她腋下,嘱咐道:“夹住!”   “阿墨我没发烧,”尚小武想拉开粉红的被子,可见亓墨不容拒绝的神情,拍了拍身边的被褥妥协道:“好吧,那你陪我一起躺一会儿好不好?”   亓墨侧身倚在她身边,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那个小女孩的死,不是你的错,村长他们只是伤心,言语伤人,你不要往心里去。”   “我知道,”尚小武拉住亓墨宽大的手掌,苦笑两声,“我知道,可我连她的魂魄也没见到,还是担心她有没有平安去投胎转世。”   “小武,你昨天去那里做什么了?”亓墨看起来有些犹豫,还是问出口,“那里……真的有鬼吗?”   “比鬼更可怕,”尚小武抑制着自己打颤的冲动,只是将亓墨的手握得更紧了些,“这次我没有赢的把握,我连见他的资格都没有。”   “……”亓墨握紧她的手,沉默了半晌,放在唇边吻了吻她的手指,“我对这种古灵精怪的东西一点都不了解,也不知道该做点什么,至少我能确定的是,这不是人为。我不知道能做什么,所以,如果有什么我能做的,你一定要告诉我,嗯?”   “嗯,我一定告诉你。你不只是宝宝的爸爸,还和陆瑜洛蓝一样,是我的战友,我们要赢,我不想再让任何人死去!”   尚小武眼中闪着愤恨,“阿墨,我不怕死人,也不怕杀人者,可是我不想看认识的人死在我眼前!阿墨,你答应我,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要平平安安的好不好?唔唔……”   亓墨轻笑,凑近了封上她的唇。一开始只想戏弄一下她,让她不要太悲观,可亲着亲着就有点上瘾,甜美可口,似乎怎么也亲不够。一直吻到怀中的人不再抵抗,软软地瘫在他怀中,才轻轻放过她,贴着粉红的小耳朵道:   “我不知道鬼有多厉害。可是无论鬼有多厉害,都别想要我的性命。你知道这么多年有多少人要置我于死地?再凶残歹毒的人我都见过,想要我命的人,到头来也不过是想想!   鬼有没有规矩我不知,只是做人有做人的规矩。如果那个鬼敢伤你,我就算闹到阴曹地府去,也会把你追回来!”   “嘿嘿,”尚小武无畏地耸了耸肩膀,“如果真的到了阴曹地府,那我就可以去找小雪玩了,有她在,保证地府的生活也很滋润。”   “小雪是谁?”   “小雪是冥王,最喜欢葡萄酒配薯条,”想到傲娇的冥王,尚小武心情也轻松了些,“等我回去给小雪捎个信,让她好好关照小妮,下回投胎不要这么辛苦了。”   先天性心脏病本就需要静养,干不了重活,小妮还生在这样的农村,医疗条件生活水平各种都不高。更令小妮不好过的,莫不过重男轻女的歧视了。如果身体好,学习好,以后说不定能拿奖学金上学,可患有先天性心脏病,正常跟上课程进度都是难事,更别说得奖学金了,为了省下书本费,只能在家,连学都不能上。   “反正你学习也不好,上不上也没什么差别。”小妮笑着同她学村长的话,尚小武停在心里,好像针扎般难受。   小妮偷偷和她说过,希望自己是个男孩,这样就算学习不好,也会同弟弟一样,不会让妈妈爸爸伤心。   亓墨趁着她发呆,取出了体温计看了看,微微点头:“三十七度五,还好,孕妇体温本来就比普通人高些。”   “我都说了没事了,”尚小武嗅了嗅被子上淡淡的洗涤剂的水果香味,“阿墨,你说我要是个男生,你还会喜欢我吗?”   亓墨将体温计收回药箱中,不想搭理她,又被她缠着终于被逼无奈道:“你要是男生我怎么喜欢你?难道要我变成女人?”   “现在真爱都是同性的啊!为什么我的男的你就不喜欢我了?因为不能生宝宝么?说来说去你还是为了生宝宝才娶我……哎,对了!要是你变成女的,没准儿更合适,你做饭好,又会做家务啊!”   尚小武抓着亓墨肩膀,两眼放光:“阿墨,下回我和小雪商量商量,看看有什么办法让咱俩灵魂互换一下!你替我生孩子呗!这样我就不疼了……啊呀!”   亓墨脸都白了,把她塞进被子中:“不许胡言乱语了!给我睡觉!”   与亓墨商议无果,尚小武也一时半刻想不到办法捉住青莲寺作祟的鬼魅,郁闷地只能闷在被子里。被子里有淡淡的水果香气,身边是温暖的亓墨,尚小武也安心地睡熟了。   离开村长家,尚小武一点也没感到不便,倒不如说,她更轻松了些。一觉醒来,亓墨正搭了个架子在做烤鸡。尚小武闻着香味从车里出来,鸡刚烤好,外焦里嫩,还沾着浓郁的酱,令人尚小武食欲大增,感觉即使刚睡醒也能吃半只鸡。   “你不会也带了只鸡来吧?”尚小武啃着鸡腿和鸡翅百思不解,“这难度系数有点大啊……”   “没,我在村里买了一只,”亓墨拿着洁白的小毛巾给她擦干净嘴角的油渍,又擦了擦手,“好吃吗?”   “嗯嗯嗯……”尚小武赞不绝口地伸出大拇指,“阿墨太棒了!我还以为咱们没有水没有火,只能干吃方便面了呢!”   “有我在怎么会让你吃方便面,”亓墨笑着起身,踏灭了火星,把她拽起来,“吃了那么多肉,要走一走,要不然会消化不良的。孕妇要补充营养,不过也不能一下子增重太多,多孕妇,对宝宝都不好……”   “哇!”   刚才光顾着埋头吃肉的尚小武听着亓墨的碎碎念,无聊地仰起头,这才忽然发现头上已经满头星光,“阿墨阿墨!你看!好多星星!”   亓墨给她披上了一件猫咪斗篷,捏了捏帽子上的猫咪耳朵,“天天晚上都有,你才看见吗?”   星星明明每晚都有,但是之前她每晚不是想着如何调戏亓墨,就是想办法防止被他调戏,空闲的时候还想办法如何对付青莲寺的女鬼法师,连看星星的时间都没有了。   小妮走了,她被赶出了村长家,才有机会看到这样的星夜。   倏然,一道流星划过头顶。   “阿墨阿墨!快许愿!”   尚小武挣开他的手,双手合十低头许愿,再睁开眼睛的时候,才发现亓墨站在她旁边笑盈盈地望着她。   “你怎么不许愿?”尚小武好像被嘲笑了一样心情不爽。   亓墨牵过她的手,拉着她向前走去:“我的愿望已经实现了,我很知足,就不麻烦老天爷了。”   尚小武倏然间心跳落了半拍,感到炙热的温度从亓墨手心传来,低着头,笑容蔓延上嘴角。   原来,幸福挺简单的,不过这样散散步。   亓墨牵着她走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回头道:“你刚刚许了什么愿?”   “嘿嘿,”尚小武向他摆摆手,“阿墨,你低一点……”   亓墨俯下身,不经意间唇上多了一片湿痒,像被羽毛撩拨一般,心猛地一抖。   “小杂鱼这么乖?”亓墨暧昧地笑着托住她想要躲闪的后脑,“不许啄了一下就跑!”   ☆、第七十章   寒山秋初,夜晚的风也是凉的,带着几分硬气,掺杂着独有的北方味道。   北方的秋天不只有瓜果稻米成熟的香气,更多的是稻田里燃烧秸秆的烟火气。就是这样的烟火气,在天高厚土中,营造出人类生活的气味。鼻子一闻见这样的味道,秋天就来了。   亓墨就像丰收的秋天一样,跟他在一起根本不会担心挨饿;但他也如同秋天的寒凉萧索一般,望而生畏,总摆脱不了孤独凄厉的味道。   秋天总会来的,冬天也会来,春天也会来,夏天也回来,就像死亡轮回一样,生生不息,年轮般一圈圈缠绕,每一圈都不同,但又都大同小异。   “死不可追。”   昨晚陆瑜带来的高僧临晕倒前,这么说道。   她平常睡得沉,打雷也醒不来。所以昨晚的事情,都是亓墨告诉她的。她睡熟后没多久陆瑜带着救兵来了,亓墨也没有叫醒她。据说高僧做法,最后还是不知为何昏厥不醒,陆瑜和洛蓝又连夜将他送去了医院,现在还没有回来。   她醒来的时候,亓墨已经准备好了早餐。虽然在车子里,水电都不方便,但亓墨一点也不马虎,牛奶是温热的,茶叶蛋小米粥面包小肉包,餐盘都堆满了。   看着亓墨红着眼睛给她准备好早餐,尚小武心像被捏了一下,软软地疼。虽然昨天晚上亓墨说他没做什么并不累,但是准备这么多早餐,在这样的野生环境中,做的速度当然就没有在家里快,他应该一夜没睡。   “你休息!你不休息我就不吃了!”   尚小武将亓墨按在软垫的时候,他还推拒了一番,不过可见是累极了,躺下没多久就睡着了。   睡着了的亓墨眉头微蹙。尚小武轻轻用手指抚平他的眉头,抱着膝盖坐在一边端详亓墨的睡颜。睡着的亓墨卸下了防备,比清醒时候更惹人怜,侧身倚在她身边,感觉变小了,像个孩童,乖乖地沉沉地睡着,喘息轻浅深沉,和红薯一样,睡着的时候可爱得让人想戳他的脸。   她俯身凑近亓墨,嗅到了他手指上沾染的淡淡烟草味。烟草味和各种食物的味道混在一起,如果不注意还真的闻不到。   亓墨偶尔会背着她吸烟。她一阻拦,亓墨就会耍懒要亲她个没完。亲来亲去,她阻止吸烟好像就变成了索吻。好在他吸的不算多,只是偶尔才能闻到。人都或多或少有些不好的习惯,只要亓墨身体健康,她也就不管了。   而且亓墨的烟草味和其他人不一样,不但不呛人,还有点甜丝丝的香气,像巧克力似的,她闻到还会觉得镇定安心。   “有什么心事吗?”   尚小武端详着亓墨的脸轻叹一声,歪头枕在膝盖上,“没领证前要和我分开的时候,身上的烟味就好重……看来昨天那高僧情况肯定不太好……”   亓墨是个闷葫芦,如果不是自己挖,很少会主动和她说心事。偶尔这样的亓墨会令她难过,看着他的背影,会莫名地感伤心疼。他已经习惯孤独,在没有她的日子里,一个人孤独地活着。时而她会想,如果自己能早一点认识他就好了,如果在他受伤孤单的时候能陪在他身边就好了。   什么也不做,只陪在他身边就够了。   即使身边有很多朋友,她时而还是会被莫名的孤独感包围,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只要知道身边有亲人一直在哪里,也没有什么好怕的。   “阿墨……”   尚小武俯下身,轻轻地吻上他的额头,见亓墨还是没有睁开眼,释然地微笑。他是真的睡着了。   如果他装睡,现在肯定要不罢休地扑到她吻回来的。   “你让我心疼,”尚小武摸着他的头发,感受着微凉的黑色鬓发从指尖划过的丝丝触感,轻声道:“你为我做了越多,我心里就越难受,总是在想我能为你做什么呢?我做什么,你才能开心些,不要一直忧心忡忡……”   “难道你,已经察觉到他了吗?”   她的另一只手倏然被捉住,吓了一条,不过亓墨只是翻了个身,正好握住她垂在垫子上的手。   左右也是无事,手就任他握着了,尚小武喝了口牛奶压压惊,捡了个餐盘上的小肉包塞进嘴里,“阿墨,肉包好好吃!”   尚小武缩在一团柔然粉红的蚕丝被中,因紧挨着亓墨,还觉得有些热。车窗外已一片萧索冷清,她却处在温暖之中。   一开始她还笑亓墨夸张,在车里弄了这么大个床垫,现在看来的确很受用。   她看着自己手上已经愈合的伤口,皱起眉。那天她想用自己的血引出枯潭中的鬼魅,可是失败了,鬼根本不露面,连见她都不想见。   嗯?   真的是不想见她吗?   不想见她闹出那么大阵仗做什么?   尚小武猛地握紧手,回忆起那一日的青莲寺。她想用血引出鬼,那枯潭中心的黑色漩涡好像一个洞口,深邃暗黑,望不见底的洞口中是否另有青天?   这样拖下去也不是办法,说不定还会有更多的人死去。   可是想起那一日的遭遇,尚小武就忍不住哆嗦。那样强大的磁场,她连动都动不了一下,如果真的跳进去,她还能活着爬出来吗?   尚小武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微微隆起的小腹,她如果没办法活着,那宝宝怎么办,亓墨怎么办?她要是死了,亓墨的不举毛病也好了,花大姐一直虎视眈眈伺机而动。她的阿墨要被花大姐吃掉了?哦,不!太可怕了!她绝对不能死!   突然,她眼前浮现出小妮的脸。恐惧瞬间被愤怒击败,碎成齑粉。   她握紧手心。   她要再试一次。这次一定要把青莲寺的女鬼捉出来!   “阿墨,等我。”   尚小武小心地抽出自己的手,确认好夜明珠,轻轻地关上车门,趴在车窗上看到亓墨还没有醒,安心地向青莲寺走去。   如果顺利,她会在亓墨醒来回到车上,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最近几次,她已经有了经验,伤口没必要划得很大,只要划在不容易被亓墨看到的地方就好了,小伤口一般一天就会愈合。如果被亓墨看见,只要说她不小心划到的,马虎过去就是了。   路上遇见了两个村里人,尚小武刚想伸手打招呼,村里人就像见鬼一样地避开她。尚小武只好讪讪地放下手,疾步向青莲寺走去。   青莲寺一如既往的冷清萧条。寺庙门口的歪脖树枯树又增添了几分悲戚之感。   她在树下站定,凝视了枯潭半晌,用刀片划破手心。殷红的血珠渗出,渐渐连城一缕血痕,缓缓滴落在地。   果不其然,青莲寺又同上次一样震动了一下,面前的水潭卷起漩涡,黑暗的漩涡面向着她,发出着无声的邀请。尚小武深吸一口气,向后退了两步,一鼓作气助跑几步,屏息跳入深潭的漩涡之中。   本已做好了心理准备,可事实上她并没有感受到秋水刺骨的寒冷,相反还有点……热?   尚小武睁开眼,正看见亓墨红着眼睛瞪她,吓得咕咚咕咚喝了好几口水。   不过只不过几秒钟,他们就穿过水门。亓墨拉她爬上了岸边。   尚小武指着亓墨,咳了半天,终于说出来话:“你,你你你,你怎么在这?”   亓墨蹲下身,黑着脸给她拧干衣服上的水:“你这么不听话,我怎么睡得着?”   “你,什么时候醒的?”尚小武挤干头发的水,“不会一直装睡吧?”   “你离开车子三分钟之内没有回来,我的手机和车子连接,会自动警报,”亓墨站起来,弹了一下她的额头,“就知道你会趁我不注意乱跑!又骗我!以后不叫你小杂鱼,叫你小骗子算了!”   “和你说的话你肯定不让我来嘛!”尚小武委屈地捂头,“你看你知道了就吼我!”   亓墨怕她跑了抓着她的手臂不放,困惑地四下打量:“话说这是哪里?”   “这里是青莲寺,”尚小武指着不远处的柳树,“这不就是那颗歪脖树吗?”   “……”亓墨看着眼前的光怪陆离,难以置信反问:“这是青莲寺?”   春风和煦,柳树发芽,朦胧地嫩绿,地上生出一层绒绒草,清澈的水潭边摆放着几个木桶,香火不断,诵经木鱼声伴着春风传入耳廓,如此祥和安宁的地方——这就是那闹鬼的青莲寺?!   尚小武摘了一朵小白花举刀亓墨面前:“你闻闻,还能闻到香味!”   “怎么会这样……我也看得见,”亓墨看着手心里的小白花,“难道说我们,回到了以前?”   “嗯,应该说,我们来到了静深法师靠法术造出来的虚空之中,在这里,没有时间概念,就好像我们现在到了她的脑袋里一样,这里的一切都是她创造出来的,因为她法力高强,所以这里的一切都很有实感,”尚小武拉着呆呆的亓墨,指着不远处的佛堂,“我们去会会几百年前的法师!”   亓墨一把将她拉住,警惕道:“会不会危险?她不是害人性命的女鬼吗?”   尚小武犹豫了一下,“阿墨,我们好像错了。”   ☆、第七十一章   “错了?哪里错了?”   “不,是我错了,”尚小武低着头看着脚边的小花,挣脱了亓墨的手:“害死村民的不是鬼,是人……”   亓墨无所适从地垂下手,半晌无言。   “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尚小武仰起脸来盯着亓墨,“小妮也是因为村长不给她治病,眼看着她死去,连夜将她搬到这里,嫁祸给鬼是不是?你为什么瞒着我?!”   “是,我知道,”亓墨无奈地捉住她的肩膀,“可我怎么告诉你?你一激动肯定会找村长闹,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我就算再厉害也打不过上百人,更何况我还要照顾你,你万一有什么事,我,我……”   “阿墨,”尚小武也意识到自己太冲动了,轻轻拍了拍抵在自己肩窝的头:“阿墨对不起,我不该吼你的。”   “嗯,你知道就好。”   看着笑眯眯直起身的亓墨,尚小武恍然:“你,你刚才的可怜样都是装的?”   “说的的确是心里话,不过是换了个你容易接受的方式。”亓墨揉了揉她的头,“你这容易冲动的毛病的确容易坏事,以后要少说多听,知道吗?”   “是,亓老师!”尚小武虽然心有不甘,可还是无法反驳,嘟嘴应和。   “但是在我身边的时候,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亓墨目光柔和,牵起她的手,“小杂鱼也教会了我好多,如果没有你,我一辈子也不知道还有这么神奇的地方。”   “嘿嘿,”被夸两句就飘飘然的尚小武心情顿时飞起来,将亓墨瞒着她的事情忘到脑后去了,“阿墨,很惊喜吧!”   “准确地说是惊吓,”亓墨把她抱起来,“都冷得发抖了,别动,去哪跟我说。”   尚小武突然被抱起,心忽悠一下,被亓墨抱起,一时不稳忙搂住亓墨的脖颈:“不沉么?”   “沉什么?还不到我肩膀,”亓墨向庙门走去,“宝宝生下来,我还能一手抱一个呢!”   尚小武的心忽然漏了一拍,枕在亓墨肩头,从肚子里涌出一股温暖,好像真的被抽掉了力气,只能覆在他身上,向禅房努了努下颌:“我想去看看她。”   “好,”亓墨抱着她站在窗口,屋子里的情形看得一清二楚,“小武,她是不是也能看见我们?”   尚小武连忙捂他的嘴,小声附耳道:“这个不一定,要看情况,我听姥姥说过,这样的幻阵依施阵者得能力不同,情况也不同。有的人不想看见,我们就是无关紧要的路人,但是她若是注意到我们,可能就不一样了,你先别说话,咱们先看看!”   亓墨点了点头,只是四下打量,不再说话了。   尚小武盯着跪在佛坛前敲木鱼念经的年轻女子看了好久,绣眉杏眼,怎么看都是个美人,只可惜没有头发。   一身素袍曳地,不染一丝尘土,尚小武忽然起了八卦的心。从陆瑜搜集来的资料里得知,这个叫做阿烟的女法师和一位当时镇里的富家公子有了暧昧,还怀了孩子。   但是那富家公子喜新厌旧,娶了临镇的官家小姐为妻,对阿烟始乱终弃。阿烟走投无路,就在这个池塘里自尽了。   以前这个池塘应该挺深的……   正想着呢,就只见一个风流潇洒的玉面公子来到了门前。尚小武盯着他看了半天,那男子也转过脸来,似乎看见了她,顺手比了个嘘的手势,笑盈盈地进了禅房。   男子倒也没有打扰阿烟诵经,只是坐在一旁,将手里新摘的一簇迎春花插在花瓶中,静静地等候。   尚小武盯着银袍的男子看了半晌,怎么看他都不像是始乱终弃的渣男。她将这话告诉亓墨,亓墨不屑,说她是以貌取人,见到那男子长得好看,就觉得他一定是好人。还不让她在窗边偷窥了,硬是抱着她离开了禅房。   “我才没有以貌取人呢!”尚小武不服,“你长得也不差啊!一开始我就以为你是坏人呢!”   亓墨额头青筋直跳:“我长得不像好人?”   尚小武肯定地点头:“是啊,你长得虽然够帅,可是很凶,还不笑,那时候我还以为你要绑架我呢……”   “你家又没多少钱,我绑架你做什么?”   “我也知道我家没什么钱,不劫财就劫色呗!你还趁我喝醉了占我便宜,我肯定怀疑你不是好人嘛!我虽然长得一般,但年轻啊!你要是留起来胡子,一看就三十多岁了,”尚小武说着说着也察觉到亓墨不对劲了,连忙赔笑,“果然还是不应该以貌取人,我现在知道你是好人了,嘿嘿嘿……”   “我不是好人,就是趁虚而入的小人!”亓墨一把将她压在树干上,“这几天小杂鱼太嚣张了,不教训你就要跳龙门上天了!”   “亓墨!啊,呀,你干嘛,唔唔……这里可是寺庙啊……”   亓墨回头指了指禅房,坏笑:“里面那一对可没当这里是寺庙!”   尚小武余光瞥见阿烟起身,被男子拥入怀,亲昵得非同一般。   “阿墨,有点奇怪啊,如果这里是阿烟的记忆,”尚小武伸手捂住亓墨要亲她的嘴,“她怀恨自杀,应该充满怨恨,可为什么这么安宁祥和?我们要对付的鬼又是谁啊?”   “我怎么知道?”亓墨换了个移开了些,想亲她的脸颊,却又被她的手捂住了嘴,不满地咬了一口她的手。   “你咬我!”尚小武怔怔地看着手上微红的牙印,恍惚的时候趁乱被他亲了一下额头。   “咬的就是你,小笨鱼,这两天扑腾的太厉害了,看回家我怎么收拾你!”终于亲到的亓墨放开她,拉着她的手,“你不是好奇么?直接去问她就好了!”   正想去找阿烟问个清楚的时候,忽然像是地震一般,风云骤变,刚刚还万里无云的天空被乌云遮蔽。亓墨抱住她不让她离开一步,她远远地好像看到,在天地大变的这段短暂的时间里,阿烟的记忆像电影快进一般在她眼前流过:   阿烟知道自己有了身孕,欣喜地去富家公子府上去找情郎,可是公子的母亲好一顿羞辱后赶出了门。   那天半晚下起了大雨,电闪雷鸣,还爆发了地震和山洪,死了好多人。阿烟也是好不容易死里逃生,回到青莲寺,可是那之后富家公子再也没有来找过她。   眼看着肚子越来越大,寺庙里的人也容不下她,阿烟走投无路,情伤绝望,就在这潭里了结了年轻的性命。   一切看起来都很顺理成章,可尚小武心里还是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姐姐,姐姐!”正在她发呆的时候,身后有人抓她的衣服。她回头一看,正看见小妮笑盈盈地看着她。   “小妮!”尚小武蹲下身,看着笑盈盈的女孩,“你,你在这?”   “是啊!我一觉醒来,就看见银先生,他问我愿不愿意留下来陪阿烟姐姐,说阿烟姐姐一个人孤单,还说阿烟姐姐的孩子和我差不多大,我们可以作伴呢!”   “银先生?孩子?”尚小武懵了,望向不远处的院子里,果然又一个小男孩,十来岁的模样,但是打扮得却和其他人不同。其他人或大或小,或老或少,都是现代人的装扮,只有那一个男孩留着头发,打扮得像个古代人。   尚小武问女孩:“小妮,你还记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死的?”   “死?”女孩呆呆地看着她,“姐姐,小妮死了吗?”   “……”   看着小妮一脸无辜,尚小武摸着她的头,也不忍心再说些什么。但她没想到,自己只是问了一句,女孩就像是着了魔似的变了脸色,朝院子里的那群人大喊大叫地跑去:“死了!死了!我们都已经死了!”   “不好!”   亓墨大喊一声,紧紧拉住她的手,“别松手!我们先离开这!”   头顶上的天空像破了一个大洞,四周都是黑漆漆的一团迷雾,只剩下一个圆形的明亮缺口,像是从井底仰望。四周不知道从哪里涌出水来,尚小武一不小心就呛了好几口,挣扎着向明亮处游。   “抓住我!”亓墨一边向明亮处游,一边抓着她。   “啊,啊……”尚小武一低头,吓得又呛了好几口水。她脚下有好多厉鬼,一个个都伸着细长的利爪要抓她。仔细一看,这不就是之前青莲村死去的那些人吗?   这些人不是没有怨念,而是被更高等的道法暂且压制住了。   是阿烟吗?   不对!   那游得最高,面目最狰狞的女鬼不就是阿烟吗?!   亓墨拉着她不断上升,她也努力踢掉要拽她的鬼手,从口袋中掏出夜明珠,想要念心经,可是一张口就被灌了一嘴,呛住了,根本没办法念经,只能尽力避免被抓住。   眼看亓墨就要带着她离开鬼潭,尚小武也收起夜明珠,想着等离开这个鬼地方后再想办法,可突然脚踝被一株水草缠住,将她向下使劲地一拉,她的手忽然一松,只能眼看着亓墨消失在明亮的洞口外。   亓墨担心的喊声不断传进来,可他再怎么担心也没办法再进来。   尚小武连忙中从口袋里掏出了刀片想切断水草,尽快离开这个鬼潭,可慌乱中割破了手腕,鲜血倏地涌出,一对乌七八糟的鬼仿佛嗅到了美食,都向她扑过来。尚小武也顾不得许多,一边向上游,一边念咒,可脚腕突然被冰冷的鬼手捉住,拽着她往潭底拖去。   就在生死攸关的时候,她的眼前突然出现了一道刺眼的银光。   ☆、第七十二章   尚小武突然银光晃得睁不开眼睛,只是能感觉到光的温度,周身渐暖,也不再有鬼手纠缠。   再次睁开眼睛,尚小武看着眼前的银袍青年,怔了半天,才说出话来:   “这幻境原来不是阿烟造出来的,是你!你不是人,也不是鬼,法力高强还能将阿烟的怨念净化,莫非你是鱼妖?”   “鱼妖?哈哈哈,这个称呼倒也不错,”银袍青年温和一笑,摇摇头,好看的手指,指了指天空,“我本非这池中物,只是当年偶然路过,贪恋人间美好,中了天劫雷击,只能以银鱼现身罢了。对了,前几日你送我的点心,的确很好吃。”   尚小武本来打算捉鬼,却撞上个天神,感觉自己中了大奖,瞪着男子讷讷:“你,你不会是银,银龙吧?”   “我原名负屃,”银袍青年望着远处在清潭边和小妮放风筝的女子微笑,转头对她继续道:“不过,我更喜欢别人叫我阿银。”   尚小武终于明白了之前的违和感在哪,恍然大悟:“你化身成人形,假冒富家子弟接近阿烟,惹得她动了凡心,却因为一场天劫无法告诉她真相,阿烟才会……”   那突如其来的地震山洪,正是他渡劫的余波。   阿烟去寻他时,他正在渡劫才无法现身。   他们就这样错过了……   尚小武终于知道,自己梦中那殷殷呼唤的主人是谁。   他此刻就站在自己面前,面露哀伤地注视着他的阿烟,眼中是满满的爱恋。   “我连累她堕入这枯潭成为鬼,是我的罪孽。只是我执念过深,没办法放她去轮回,宁可守着她的魂魄,永远重复我们刚见面时候的美好。我爱上凡人,这本来就是一段荒唐□□,可我宁可继续荒唐下去……”银袍男子指了指她,“你也有孩子,也有心爱的人,你能明白我吗?”   “你们的孩子,”尚小武看着远处在草地上玩耍的小男孩,“你希望他永远留在这枯潭之地,周围只有一群鬼魂为伴?”   银袍男子倏然放松了肩膀,望着头顶不断飘落的柳叶喃喃:“为了支撑这里,净化她的怨念,平息鬼魂的阴晦,我已经竭尽全力,几百年中只能在幻境中现出人的模样,在池塘中只能是银鱼的样子。可你来了,这是天意吗?”   “我?”   “是你,”银袍男子走进,拉过她还在流血的手,“你的血能打破封印,你究竟是什么人?”   “我的血?我的血不是只能招鬼么?”尚小武看着自己的手,忽然想起宝宝的厉害来,“难道是宝宝在救我?”   “宝宝?你的孩子?”银袍男子盯着她肚子看了半天,忽然明白过来:“你的孩子是灵童!千年难遇的灵童!”   “灵童?”   尚小武还是不太明白一个凡人的孩子会有多稀奇,值得让一条龙吓得一惊一乍,摸着肚子不解:“我以为灵童就是灵性比其他孩子高些呢!”   “灵童天生就带有极高的灵性修为,纯净无暇,可成仙,可入魔,”银袍男子表情复杂:“如果没有错,这孩子已经被魔王盯上了。”   “魔王?”   尚小武摇摇头,想从这神话一般的梦境中醒过来。   “你戴的这条手链,就是魔族的法器,”阿银感叹,“好多年没看见了,这可是魔王的爱物,据说魔王根据这条手链就知道魔后身在何处,你是怎么得来的?”   “魔后?这是一个凡人的东西啊……”   刚出来个魔王,尚小武就懵了,现在又来个魔后?眼前还有一条龙?她不会是昨晚西游记看多了,还在做梦呢?   “虽然不知道具体情况,但是你还是要多加小心。”阿银在她伤口处轻轻一滑,流血不止的划伤就痊愈了,没留下一点伤疤。   “我,我该怎么做?”尚小武盯着手腕上的黑水晶链子更加恐惧,“我该怎么办?”   阿银松开了她的手,“我已在这枯潭之底待了数百年,现在外面是何情况我也不知。你的血打开了封印,我得以恢复龙形,一时我也不知如何是好了。”   “你可以带阿烟和孩子离开啊!”   “她已成为水鬼,不能离开这里,离开即使不会灰飞烟灭,也会堕入鬼道。神鬼殊途,我就怕找不到她了。”   阿银面色哀愁,眼神却更加坚定,“她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   看到阿银坚定的眼神,尚小武也安心了。现在他打破了封印,自然比之前厉害,肯定能够更好地保护阿烟和孩子,哦,还有一群鬼。   “去吧,他急得恨不能将池底打通了!”   “对了!阿墨!”   尚小武忽然想起阿墨已经离开了幻境,他没办法进来肯定担心死了。   “他很爱你,”阿银见到阿烟和孩子在向他招手,便笑着走去,走了两步突然回眸看她,“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好姻缘,但不是每个人都能守住。我希望你能相信他,留给他些时间,不要重蹈阿烟的覆辙,有时候真相不一定就是真的……”   “什么真相?唔唔唔……”   刚问出口,她就感觉一阵窒息,口鼻被冰冷的水堵住。   “救,救命……啊!啊,咳咳咳……”   啊嘞?   她就这么回来了?   阿银把她送上来的?   “小武?!”亓墨把她打捞上岸,轻轻地拍她呆愣的脸,“小武,你怎么了?你说说我是谁?嗯?”   看着亓墨急得通红的眼,尚小武一把抱住他的脖颈,又冷又怕,声音难免有些哽咽:“你是阿墨,你是我的阿墨啊……”   “小武不怕,不怕!我这就带你回去!”   亓墨抱起她连忙向车子跑去,一路都抱得很紧。   “阿墨,”尚小武被他三下两下剥光了裹在蚕丝被里喝着热可可,看着背对着她换衣服的亓墨,吸了吸鼻子扭着凑近贴着他后背,“你快点换,换完了进被子里暖和暖和。”   后背突然贴上来软绵绵热乎乎的一团,亓墨猛地一抖,喉结滚了滚,起身离开些:“车里有点挤,我出去换……”   “不要!就在车里换!你出去就被村里的女人看光光了!”尚小武抱住他的腰,“阿墨,你听我说嘛……”   尚小武缠着他,告诉了他自己在枯潭之地的奇遇。只是宝宝是灵童那一段怕他吓到,就省略了去。   “阿墨,我虽然知道鬼是谁,可是不用我超度,阿银的法力在我之上,他就能够摆平了……你说,我们这次算通过了吗?”   “你不是帮他破了封印吗?”亓墨抓着她的手,看见没有伤口就安了心,“放心吧,肯定没事了!”   “嘿嘿那就好!又过了一关!坏人肯定没想到枯潭里不止有鬼,还有龙!阿墨,被窝暖好了,你进来暖和暖和吧!”尚小武终于轻松了,开心地在软垫上打滚,“我们等陆大哥他们回来就可以离开了!好棒!回家啦!”   亓墨俯身压住滚个不停的小杂鱼:“又邀请我滚床单?这次我可不会拒绝了。”   “阿墨,大白天的怎么就乱来!”   “忍了好多天了,”亓墨拉上车窗上的帘子,坏笑,“小杂鱼这几天扑腾的太厉害了,看我怎么教训你!”   “雅蠛蝶啊……”   ……   尚小武一觉醒来就回到了自己家。   不用猜就知道亓墨肯定穿着粉红的围裙在厨房里忙来忙去。   尚小武拖着粉红兔子的棉拖鞋进了卫生间,洗了把脸。   虽然这次有惊无险,但她愈发觉得亓白蹊跷。   他怎么会有魔族的法器?   难道他是魔族的?   哈哈,这怎么可能呢?他就是个凡人……   尚小武摸着黑水晶手链,觉得自己想得有点狭隘了。也许就像自己和冥王的关系,那个亓白说不定也和魔王有点交情。魔王想借他的手,要自己的宝宝。他好像和亓墨有私仇,想借此让亓墨不好过。   实在是想不清楚的尚小武揉揉脑袋,觉得自己最好找冥王套套话。干想也想不出来个所以然。   而且一动脑子,她就觉得肚子饿。   在青莲村和亓墨玩完车震,她就睡着了。亓墨开车带她回家,途中她喝了点牛奶就继续睡,睡了一天一夜,现在真的是肚子空空。   “醒了?”亓墨正好来推门,看见她呆呆地站在卫生间,“快出来吧!饭好了!”   “哦!”尚小武蹦蹦跳跳地跟着亓墨来到厨房,看见桌上的白粥,有些失望:“我想吃肉……”   亓墨把她按在座位上:“你这两天都没有好好吃饭,突然就吃肉胃会不舒服,先喝点清粥!”   尚小武嫌弃地搅着碗里的清粥:“我想吃肉……”   亓墨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声,才从锅里成了两块鸡翅,看她盯着鸡翅眼冒绿光,无奈道:“先喝两口粥才能吃!”   尚小武只得先喝了一口粥。   虽然看起来是白粥,可味道却很丰富,好像加了捣成泥的山药和磨碎了的薏米百合,粥上飘着红色的枸杞,冰糖调味甜而不腻。一碗甜粥很快就被她吞下了肚。   “再来一碗!”   亓墨这才开始上主菜,可乐鸡翅,土豆饼,凉拌青菜,奶油菜花……最后还有蛋挞做甜点。   尚小武啃着鸡翅,被一圈美食围着,幸福得差一点都快哭出来了,第一次发自肺腑的感叹:   还是家里好啊!   ☆、第七十三章   老巫婆的妹妹、江笙南、阿烟……已经捉到了三只鬼。   还有九只。   还要经历九次,才能捉到幕后的恶魔。   秋日暖阳的午后,吃饱喝足的尚小武抱着红薯在秋千上发呆,眼前不断浮现最近这两月的风波和人事,一时间不免感到人生波折,有情人终成眷属的还是太少,自己误打误撞找到亓墨,实在是比中了彩票还难得。   身边原本无人的秋千突然吱嘎响起,尚小武好奇扭过脸,看见一身大红锦绣汉服披风的古装女子嬉皮笑脸地冲她做鬼脸。   “哎呀呀,娘娘!”   汉服打扮的妙龄女子蹬了一下地,荡起秋千,高冷道:“请叫我大王,谢谢。”   尚小武怀中的原本熟睡的黑猫懒懒地睁开眼,看到红衣女子,垂下头喵了两声,便跳下地,扭着屁股进了屋。   “大王公务繁忙,今天怎么忙里偷闲来找我了?”   尚小武从口袋里掏出玻璃珠,对着日头看,“大王赐的这个宝物的确很有用,托你的福,我才死里逃生。”   红衣女子满不在乎:“上次你误打误撞地解了小八的封印,他得了天帝的特赦来寻我,我就做了个顺水人情,让阿烟脱了鬼籍。他谢我的好多礼物中就有一箱子夜明珠,比这个大多了,这么个小玩意就给你玩吧!”   “小八?哦,负屃排行第八啊,”尚小武忽然想起了小妮,“那青莲村的鬼呢?他们……”   “都去轮回投胎去了,”红衣女子无忧无虑地荡秋千,身后大红袍原本起舞飞扬,突然顿住:“我就是为了这来寻你。”   “他们的死因真的有蹊跷?”尚小武立马站起来,“当时我就想报案,可阿墨担心他们对我不利,就连夜赶着把我带回来了……”   “有些人的确是被杀冤死,然后栽赃给阿烟,可是有些人死因我也不太确定,”红衣女子摆摆手示意她冷静,“这件事如若我所料,还真的和魔界扯上了关系。”   “魔界?对,阿银也对我说过,这黑水晶手链是魔王的东西!可送给我的人明明是个凡人,既然他不是魔王,所以我想他只是偶然间得到了这手链……”   “事情没有那么简单,”红衣女子打了个哈欠,揉着眼睛,“魔王已经销声匿迹上百年,最近有几个鬼差给我送信,说他似有复苏之像。送你东西的人,也许只是受了魔王的差役,来对付你,趁乱夺了你腹中的灵童,做他寄生之体。”   “什么?!”   尚小武捂着肚子,“我,我……”   “你倒也不必如此紧张,我今日来也是为了告诉你,这件事不只是你的事,如果魔王真的有复苏之迹象,就意味着人界阴晦之气太过,天界冥界都不会坐视不管。我还巴不得让他继续睡下去呢!你放心吧,我已经派人盯着那个找你麻烦的人了。他叫亓白对不对?”   “对,”尚小武点点头,“他名义上是亓天成的养子,经常在微博电视上露面。我每次不经意提到他时,阿墨的态度很奇怪。我怀疑……他们是亲兄弟。”   “哦?这倒有趣。”   “有趣什么啊!”一提到亓白,尚小武就头疼,“他们之间的事情好像也很复杂。我每次问阿墨,他都躲闪了话题。给我的感觉,亓白更恨阿墨一些。你说这是为什么?阿墨被赶出家门,一个人在外面,白手起家,亓白却继承了巨额财产,亓天成也更中意他……怎么看都应该是阿墨更可怜啊!”   “你难道不知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你这样说宝宝老公,宝宝不开心!”   “哎呦,这还开始护短了!”   红衣女子起身,伸手摸她的头,“以前我还以为你奉子成婚,和他没什么感情,纯粹是贪图他做了一手好吃食,现在看你倒真的是动了心了!”   “大王,你能不能给我想个办法,让我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尚小武脸红,“阿墨最近越来越很少说话,晚上还偷偷去阳台抽烟,我很担心他。”   “倒也不是没有办法,”红衣女子抱肘转了两圈,“我手里正好有一副转魂丹,可是……”   “转魂丹?”   “嗯,转魂丹服用后可以灵魂对调,你成了亓墨,想知道他担心什么,查起来就方便多了,”红衣女子捂嘴偷笑,“这倒是有趣得很!”   “这么好?”尚小武大喜,“如果服用这转魂丹,亓墨身手好,不但可以更好地保护孩子,还可以替我生孩子,那你快把药给我吧!”   “你想得美!”红衣女子伸出纤纤玉手,戳她的脑门,“转魂丹只能维持一天,还想让别人替你受生育的苦楚,做你的大头梦吧!”   “这样啊,”尚小武揉了揉额头,“那这转魂丹还有什么副作用吗?”   红衣女子歪头坏笑,“副作用倒是没有什么,只是用转魂丹没有办法瞒着他,你也许能查到事情真相,但他也当了一回女人,换回来之后,他说不定怎么收拾你呢!”   一想到亓墨犯起坏来的样子,尚小武就忍不住打寒颤。   但是……她还是想知道,亓墨和亓白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没关系,我怀着宝宝呢,他还能对我怎么样!”尚小武厚着脸皮,拉红衣女子的手:“好大王,你帮帮我嘛!”   “你啊,好吧……”   “小武!”   尚小武刚刚说动冥王,就听见亓墨喊她,连忙回头。   亓墨慌慌张张跑来:“你刚才在和谁说话?”   “啊?”尚小武一转头,红衣女子果然不见了,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两丸药。她将药丸放入口袋,“刚才……我在和冥王聊天呢!”   “又和鬼聊天!平时怎么没见你这么愿意和我聊!哎呀,起风了,你手怎么这么凉,快点进屋喝点姜茶!”   “哦……”   亓墨拉着她进屋,尚小武好奇回头,忽然看见红衣女子又出现了,一边冲她做鬼脸,一边荡秋千。   “阿墨,我们晚上就回家了,你给我做什么好吃的?”   “在青莲村你都瘦了,给你做羊肉馅的饺子,贴个秋膘,好好补补!”   “可我想吃牛肉面和蛋炒饭呢!”   “都做,一起吃!”亓墨高兴地抱起她来,“小杂鱼这么好,今天再给你做醪糟汤药当点心!”   “阿墨真好!”   ……   从姥姥家回到自己家,亓墨就开始和面包饺子。尚小武坐在一旁无聊,包得饺子七扭八歪,就用亓墨留给她的面团捏动物。   亓墨皱眉看着一排四不像,望着满脸面粉的尚小武:“你捏的都是什么鬼?”   “阿墨,这不是鬼,这个是兔子,这个是乌龟,还有这个,这只肥猫是红薯……”   “都挺抽象的,”亓墨用干净的毛巾给她擦脸,“你不是答应你老巫婆要好好看书,等生下宝宝就考研继续当法医吗?现在已经九月,明年十二月就考试了,你英语本来就不好,专业课也不扎实,不用特意陪我,去看看书吧,饭好了我叫你。”   尚小武看着语重心长催促自己去念书的亓墨,“阿墨,你怎么突然变得像我爸爸了?”   “老巫婆告诉我,你喜欢当法医,”亓墨揉了揉她的头,“要是没有我,你可能已经当上了。为了生宝宝,你耽误一年,不是应届生找工作会更困难,你师傅又不当法医了,能帮的忙有限,所以你应该好好学习。”   “那宝宝怎么办?”尚小武不安地摸着肚子,“他……”   “我会照顾他的,”亓墨轻轻地握住她的手,“以后你想做什么就告诉我,我不会阻拦你,还会帮你,只要你每天都平安开心,我就高兴。”   “阿墨你真好,”尚小武抱住他,“谢谢你!”   想到亓墨一心为了自己,尚小武就愈发想知道他担心的事,可怎么问他,他都不说。   于是晚饭的时候,尚小武用饺子汤化了两颗转魂丹自己喝了一碗,劝着亓墨也喝了。   好在转魂丹无色无味,亓墨也没有察觉。   吃了药以后,尚小武就一直提心吊胆,生怕突然间就灵魂转换,被亓墨发现。大王又没有告诉她到底要等多久,药才会起效。亓墨搂着她已经睡熟,她还是强忍着睡意不敢睡。   到了子夜十二点,挂钟敲响,尚小武忽然头晕。   再次睁开眼睛,看见怀里酣睡的自己,尚小武看着自己变大了的手掌忍不住坏笑,差点举臂欢呼   ——转魂丹起作用了!   她终于可以体验一把当男人的感觉了!   小心地下了床,给床上酣睡的自己盖好被子,还将灰先生塞给她抱着。   她再次环顾四周——   个子高了以后,感觉世界都变了!   她都快爱上了这种俯视众生的感觉了!   抓起亓墨的手机和钱包,蹑手蹑脚地换好衣物。   当男人就是好啊!   深夜出门也不怕!   而且——肚子没有了!   她可以想跑就跑,想跳就跳!   啊嘞?好像街边麻辣烫摊铺还开着……   自从怀孕后,亓墨就不让她在外面吃饭了。   这一天,她一定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当男人的感觉——不要太爽!   ☆、第七十四章   亓墨一觉醒来,竟然发现怀里抱着头驴,还以为自家小媳妇又心血来潮想要练习厨艺,为自己做一顿早餐,心里暖暖的。   可是一下床,他就发现不对劲了。   为什么感觉……家里所有的东西都大了一号?   而且,这肚子上坠坠的是什么鬼?这粉红兔子睡衣是又是什么鬼?   亓墨摸着自己滚圆的肚子,看着自己的小爪子,僵硬地在原地站了三秒钟后,狠狠挥手扇了自己一嘴巴。   嗯,很疼,不是梦。   既然不是梦,他怎么变成尚小武了?   “阿墨,有一种东西能让你变成我,我变成你,到时候,你替我生孩子好不好?”   亓墨狠狠拍了拍自己的头,恍惚想起来尚小武曾经和自己说过的话。   然后,在自己家找了三圈,发现肇事者已经逃逸,还带走了自己的钱包和手机。   “尚小武!你给我滚回来!!!”   咕噜噜。   “啊,好饿,”亓墨捂着自己咕咕叫的肚子,恨得牙痒痒,“先喂饱儿子,再去收拾你!”   牡丹会所。   赵宇抱着手臂,无语地看着醉在沙发上抱着酒瓶鼾声如雷的亓墨,和桌子上乱七八糟的麻辣烫餐盒。   “亓墨!亓墨!醒醒!”   “嗝,”尚小武被赵宇推醒了,揉了揉眼睛,“赵大哥,你来上班啦?”   “赵大哥?”赵宇吓得猛地后仰,上下打量着眼前的人,试探地伸一只手指在他面前晃了晃,“亓墨,你发烧了?看看,这是几?”   “啊!赵宇啊,我有点喝多了,呵呵呵……”   尚小武忽然想起来,自己和亓墨换了身体,现在她是亓墨。昨天半夜她买了麻辣烫,想了好久,没敢惊动其他人,而且很困,所以就跑来牡丹。   “看你这样子是和小武闹别扭了吧?”   赵宇收拾起桌子上的食物残渣,转身递给她一杯柠檬水,“自从你领了证,就彻底当起了甩手掌柜,真是见色忘友!”   “呃,”尚小武挠挠头,听见赵宇这么说还真有点不好意思,“我和小武最近比较忙,不好意思啊!”   “对了,亓墨,你之前托我查找的东西,我已经找到了。”赵宇洗干净手,坐在她对面,“你什么时候要?”   “我……”   尚小武刚想说现在就要,可赵宇的手机突然想起来。   赵宇看着手机,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小武打给我的,你们究竟是怎么回事?”   “别接!”尚小武立马抢过赵宇的手机,关了机,生怕亓墨立马就杀过来,匆匆起身就要离开,“东西你就给我吧!我直接带走!”   “直接带走?”赵宇看着她,难以置信,“那么大一张床,你怎么带?至少要搬家公司来才能运走吧!”   “床?”   “是啊!不是你说,小武喜欢古装剧里面的雕花木床,让我帮着你在家具市场搜罗黄花梨的吗?不会不用了吧?那么贵的东西,还是我先垫付的呢!要退可不容易啊!”   “啊,哈哈哈,那我改天再来取!”   “这就走?”赵宇看着跑出门的男子背影,觉得哪里奇怪,可又说不上来,摇摇头懒得理了。   离开牡丹的尚小武挥手拦了一辆出租车。坐上了车,司机问起来她才恍惚意识到,自己根本不知道去哪里。本来想套套赵宇的话,想着也许能从他嘴里知道些亓墨的过去,可亓墨已经打电话来,如果自己还在牡丹,一定会被亓墨捉回家的!那她的转魂丹不白废了?   司机困惑地继续问:“去哪啊?”   尚小武一咬牙,“去,去天成集团!”   因为担心被追踪信号,尚小武关掉了亓墨的手机。不过手机里面的内容被她看了个遍,除了自己的照片,就是一堆食谱,还有胎教的电子书和童话书。   唯一算是有收获的,可能就数亓墨的手机里存的电话号了。有很多人她不认识,还有人用什么奇怪的代号标注,她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就统统都存到了自己的云盘上,以备不时只需。   最令尚小武高兴的,就是从花源和亓墨的聊天记录,一点也没有看出□□来。   不过,眼看着亓墨醒了,要来追杀她。她也高兴不起来。按照亓墨的本事,捉到她是分分钟的事。他到底担心什么,瞒着自己什么,她根本没有头绪。想来想去,只好去直接和亓白问了。   但是,到达天成集团大楼下的时候,尚小武又开始纠结。自己如果就这么闯进去,亓白会不会一激动,来个杀人灭口啊?到时候,灵魂还能换回来吗?亓墨不会就这样成为了女人,生了宝宝,然后成了寡妇吧?   等等,这样不是也挺好的吗?   亓墨功夫好,总比自己能更好地保护宝宝吧?   再等等……   尚小武左看看右看看,揉了揉眼睛继续看。   她居然看不见鬼了!   果然是因为换了身体的缘故啊!   也就是说,亓墨不但当了女人,而且还见到了鬼。真想知道他看见鬼是什么反应。   尚小武拍了拍胸脯,平复一下心绪,推门走近了大厅。   大厅中装饰的金碧辉煌,尚小武感叹了一番,来到前台,对着妆容良好的前台美女微笑:“你好,我想见亓白,嗯,就是天成集团的总裁。”   两位美人略吃惊,但还是礼貌地问她:“请问您有预约吗?”   “不用预约,你告诉他我叫亓墨,他就明白了!”   两位美女再次面面相觑,但听说他和亓白同姓,还是笑着让她在一旁等候,然后一位美人打电话,一位美人转身附耳和一旁的男主管咬耳朵。   坐在沙发上等人的时候,尚小武从亓墨的口袋里掏出一包烟来,装腔作势地想要点,一旁立马有美女贴上来,纤纤玉指缠上她的手臂,红唇凑近:“要火么?”   “谢谢!”   第一次被美女搭讪的尚小武乐呵呵地接受了,学着亓墨吸烟的样子吸了一口,立马呛得直咳嗽。身边低胸短裙美人从他手中接过香烟,毫不避讳地放入红唇,暧昧地眯着眼笑她狼狈相。   “最近我嗓子不太好,咳咳咳!”尚小武讪讪地抽出自己的手,离她做得远了点。美女身上的香水味和烟味刺得她直恶心,感觉昨天晚上偷喝的香槟都要吐出来了。   “你和总裁不会是兄弟吧?”美女俯身凑近,仔细地打量她,“别说,还真有点像!”   “是吗?哈哈哈,”尚小武忍着想吐的感觉打哈哈,苦笑着和美女套近乎,“美女,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苏暖,”美女朝她吐了一口烟,“是总裁的助理。”   “哦,”尚小武捂着嘴巴,拼命抑制着想吐的冲动,“名字,呃,挺好听的!”   美女笑吟吟,“如果你想认输,现在就可以上楼,亓墨……”   “呕!呕呕呕……”   尚小武还是没忍住,本来想忍着跑去厕所再吐,可苏暖一把将她拉住,实在忍不住的尚小武于是吐了美女一身麻辣烫。   看着苏暖脸都绿了,尚小武想道歉,可是又一阵恶心,也顾不上美女,连忙冲进了卫生间,趴在洗手台上就吐个没完。   “啊!你,你怎么进女厕所!”   尖叫声此起彼伏地在她身后响起。可尚小武还没吐完,也顾不上了,任凭身后人尖叫,就是抱着洗手台吐个没完没了。   “喂!你怎么回事!”保安听到骚乱冲了进来,“赶紧出去!要不然我报警啦!”   “你,你报,呕!”   “嘿!连警察都不怕,你这个猥琐男,你等着!”   “不,不是,你回……呕!”   一个小时后。   亓墨顶着大肚子赶到警察局的时候,正看见吐得脸色惨白的尚小武趴在桌子上写检查。   “阿墨……”尚小武看见自己,激动得泪眼汪汪,“阿墨,你终于来了!他们说我妨碍公共安全,要拘留我!你快点带我回家吧,我好难受,呕……”   于是乎,亓墨的清白记录上,就多了一项乱闯女厕所的警告。   尚小武回到家冲了澡,吃了药以后,就瘫在床上,连吐带泄,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阿墨,我错了……”   “等换回来再找你算账!”   亓墨气得脸都绿了。警察局打电话给尚小武的手机,当时他正在姥姥家,一想到被岳父接了电话,听说他乱闯女厕所时候的眼神,就气不打一处来。   “阿墨你别生气,我就是,看你最近有心事,我想知道,是不是和亓白有关系。”尚小武说话的力气都没了,软声软气地解释,“你别生气嘛,动了胎气就不好了。”   “你给我闭嘴!你就是我的心事!少给我惹麻烦我就谢天谢地了!”亓墨摸了摸肚子,“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换回来啊!”   看着亓墨气得头顶冒烟,可又矮又小,还梳着麻花辫,挺着大肚子,双手叉腰的模样,尚小武不由地想笑。   “应该睡醒了就换回来了,冥王说药效不会超过一天,”尚小武笑眯眯地打量自己的脸,“阿墨,我觉得当男人挺好的,你觉得当女人怎么样?要不我去求冥王,看看有什么办法不换回来了吧?”   “闭嘴!尚小武!你给我等着!等老子变回来,让你三天下不了床!”   ☆、第七十五章   晨曦未明,街道还没有人,尚小武左看右看,只觉得肚子饿,可也没有早餐摊铺。 她觉得奇怪,如果是往常,路边的煎饼摊和包子铺肯定都已经开门了,街道旁的公交车站也有排起长龙才对。   她快走了两步,忽然看到一旁的巷子中有一个小男孩蹲在地上,好像在哭。   “你怎么了?”   她走进巷中,拍了拍男孩的后背,“你是不是找不到妈妈了?别害怕,我原来也走丢过,姐姐帮你找妈妈!”   男孩转身:“阿姨救我!”   男孩的眼珠被挖空,只剩两个血洞,两行血泪。   “妈呀!”   尚小武擦了擦冷汗,拍着胸口庆幸刚刚只是自己做梦。   亓墨听到声音推门:“怎么了?又做噩梦了?”   “阿墨,求抱抱!”   亓墨擦了擦手上的面粉,无奈地掏出手绢,坐在床边给她擦额头上的冷汗:“又梦见什么了?”   “一个小男孩,”尚小武缩在亓墨怀里,“他的双眼都被挖掉了。”   “不怕,不怕,”亓墨抱着怀里的人,轻轻地拍她的头,“小杂鱼再看见鬼,就闭上眼睛,看不见就不害怕了!我抱着你,谁都不敢欺负你,鬼也不行!”   “他让我救他,”尚小武似乎看见那个小男孩就出现在自己面前,“阿墨,好像我一做噩梦,我们就会收到邮件,你是不是又收到邮件了?”   亓墨缄默了片刻,躲闪了她的眼神,叹了一声:“早上收到的。本来想让你多休息两天的,又来了!”   “还说,都是因为你,我才休息不好的!”   尚小武推开他。自从转魂丹失效之后,恢复正常的亓墨就言而有信地要了她三天,各种play简直羞耻。   “饭好了,快点洗漱!”亓墨尴尬地扯开了话题,站起来去厨房做饭了。   尚小武伸了个拦腰,虽然有点乏力,可还是强打精神准备战斗。   战斗的第一要务,就是要吃饱饭。   尚小武吃掉两个茶叶蛋,正要伸手去拿第三个的时候,被亓墨打断了手。   “你干嘛,”尚小武揉着酸麻的手背,“我还没吃饱呢!”   “你都吃了两个茶叶蛋,三碗黑米粥,四个蒸饺,五个烧卖了,还没饱?”亓墨看着她鼓起的肚子,“小肚子都快胀破了!不许吃了!”   “可我就是饿嘛,”尚小武揉着肚子,眼巴巴地看着远处的煎火腿,“我就再吃一个,就一个嘛!”   “就一个?”亓墨将一叠煎火腿递给她,“吃完了多活动活动,去阳台浇浇花!”   尚小武眼睛一亮,连连点头:“好哒好哒!”   亓墨吃完了,重新系上围裙开始收拾碗筷。   “我吃完啦!去阳台浇花了!”   “嗯。”   亓墨回头看到小媳妇听话地拎着小水壶去了阳台,欣慰地点点头,可洗了两个盘子之后,就觉得不对劲了,连忙擦干净手跑到阳台。   “尚小武!”   尚小武吓得扔了水壶,连忙捂嘴:“我,我才没有偷吃!”   他在阳台上好不容易种的草莓刚刚结了果,稍稍有些红,本来等着长大一些想用来做蛋糕的,可还没等到草莓长大,已经都被她吃光了。   “还说没有?!”亓墨上前捏她的脸,看她嘴角都溢出鲜红的草莓汁了,还是一副无辜的样子简直气得想笑,“那你这嘴里的草莓是反刍吐出来的?”   “是啊是啊,昨天晚上吃的草莓派嘛,哈哈哈……唔唔,亓,墨,啊……”   亓墨满意地舔了舔唇:“草莓挺新鲜的,鉴定完毕。”   “唔,”尚小武羞了个大红脸,心虚地左右看,生怕被邻居看到,“阿墨你太坏了!”   “下回再敢偷吃,家法伺候!”亓墨把她拽进了屋,“怎么不洗就吃,吃坏了肚子怎么办!”   “阿墨,家法是什么?”   “陪我睡觉!”   “咦,”尚小武双手护胸,“阿墨你好不知羞的!”   “我还有更不知羞的,怕你一下子记不住,以后慢慢教你,”亓墨搂住小媳妇的腰,满意地圈住,“不错,终于有点肉了!”   “这不是肉,这是你儿子!”尚小武不高兴地捶他,“不许说我胖!”   “也是,小杂鱼怎么能说胖,”亓墨坏笑着勾起嘴角,“小杂鱼应该是肥才对嘛!”   “你才肥!”尚小武红了脸,“你是大肥驴!大肥驴!”   亓墨把她抱起来转了个圈:“放心,小杂鱼再肥我也抱得动!我抱着你就不怕了是不是?”   虽然还是在说自己胖,但是尚小武听得心里暖暖的,抱着亓墨不想松开:“阿墨,你在我身边,我就不怕了。”   “我会一直在你身边,”亓墨抚着她的背,担忧道:“小武,今天你就不要去了,就在家休息,事情交给我和陆瑜他们吧!你肚子越来越大,原本就应该静养,我真的不放心让你担惊受怕,再说这样对宝宝也不好。”   “阿墨,我在家会更担心的,就好像你担心我,我也担心你,担心大家,”尚小武捧着他的脸微笑,“你不用太担心,我从小就是吓大的,这点不算什么!”   亓墨还是想劝阻,可见她如此坚定,还是妥协了,只轻轻地揉她的头:“如果有危险,一定不要逞能,尽可能躲在我们后面。记住,现在你不只是一个人,不要像以前一样任性胡来,你要知道,保护你也是我们的责任。”   “嗯,谢谢你阿墨。”尚小武感觉亓墨恨不能变成袋鼠,整日贴身把自己装进他的袋子里才安心。   “真恨不得我替你怀孕算了!”   “阿墨,我也觉得咱们调换一下挺好的。如果我是男人,当法医会更容易些,不但不会受歧视,搬尸体的时候还能方便不少。而且你是自由职业者,还是个居家小能手,到时候照顾孩子喂奶,简直就是天生我材必有用……”   “尚小武,再敢胡说八道,立刻家法伺候!”   尚小武捂着嘴瞪他,“你就知道家法!”   “对付小杂鱼,家法就足够了!”   ……   收拾好餐盘,亓墨就开车带她去上班。   阿烟的事件结束以后,尚小武就没见过陆瑜和洛蓝。打电话给老巫婆,得到的回答也都是:你师傅我最近赶稿呢!别打扰我创作!没事就别浪费电话费了!   尚小武用手机打开邮件,看到这次的邀请函。   下载的附件上,有很多张照片。   照片有男有女,但上面的人无一例外地被剜去了双眼。而且确定已经死亡。   尚小武数了数,一共有二十五人,男女老少都有,年纪分布看起来没有什么规则。   尚小武将照片从头到尾又看了一遍,确定没有自己梦见的那个小男孩。   这么说,那个小男孩就有可能还活着。   他是谁?为什么会被挖掉双眼?   尚小武忽然感到眼底一阵刺痛,连忙用手捂住眼睛,手机滑落在地上。   亓墨连忙靠边停了车,紧张地问:“怎么了?”   “我,眼睛有点不舒服,”尚小武揉了揉,感觉好了点,“我没事了,你继续开吧!”   亓墨看着她通红的眼睛,沉声道:“我送你去医院。”   “可是陆大哥他们都在等我们呢!”   亓墨开动了车,不容置喙:“我先送你去医院。”   尚小武捡起掉落的手机,拉了拉亓墨的衣袖:“阿墨,你不用紧张,刚才可能就是眼睛进了灰,我们去会议室吧!”   “去医院。”   特斯拉原地转了弯,不顾她反对地向最近的医院奔去。   亓墨导航到最近的医院,拉着她下了车,挂号排队,直奔眼科。   尚小武耐着性子按照大夫的吩咐,做了各种检查,最后出来的诊断结果却很奇怪——妊娠中毒性视网膜病变。   亓墨看到化验单后,脸色大变,安慰她不要担心后就立马去安排住院手续。   见到她的监护人离开,大夫立刻站起身来,探头看了看走廊,见无人后反锁了门。   “你现在情况危险,需要立刻手术。”   “你所谓的手术就是挖掉眼睛?”   中年医生突然转身,瞪着她:“你,你说什么?”   尚小武站起来,指着自己的眼睛冷笑:“妊娠中毒性视网膜病变多发在妊娠6至9个月,因为妊娠期高血压及肾脏机能不全,视网膜动脉受毒素刺激而引起。发病急,发病重,两眼同病,视力严重障碍。伴有高血压、全身浮肿和蛋白尿等。严重时,伴有惊觉、昏迷。   可我刚刚妊娠四个月。而且你只是检查了视力血压就说我是妊娠中毒视网膜病变,是不是太心急了?骗人也骗全套一点,至少给我抽个血啊!”   中年医生双手插兜,笑着走进,“小姑娘来者不善啊,原本只想取你这双阴阳眼的,现在看来你这个人倒是比其他能见鬼的蠢货强多了!”   “阴阳眼?”尚小武双手握拳,压制着怒意,“你杀了那么多人,只是为了阴阳眼?”   “只是?哈哈哈,小姑娘,看来你不知道阴阳眼到底值多少钱啊!”   中年医生慢慢靠近,“至少要比普通的脏器贵出百倍!可阴阳眼虽然值钱,但是还没有人出这么高的价钱,你这双眼睛到底特殊在哪呢?我已经迫不及的地想取下来研究一番了!”   尚小武扯着嗓子喊:“你个,变态!救命啊!变态要杀人啦!”   “喊吧!这间办公室经过改装,你喊破嗓子外面也听不见。”   中年医生拉开一旁的蓝色隔离帘露出一张手术台。手术台旁的桌案上冰冷的手术刀排列整齐,还有一个玻璃瓶,瓶子里是一双眼球,正幽幽地对着她,仿佛有生命一般。   “不用怕,我会麻醉你的,一点也不疼,”医生从口袋里掏出针管,“这次血浆都准备好了,你不会死。为了找你的血型,可费了好多事呢!我会留你一命,毕竟这孩子也挺值钱的……”   尚小武小心后退,“医生是救人性命的。你既然是医生,为什么又要做这种事?”   “救人性命?我呸!救一条命能值几个钱?老子辛辛苦苦十几年,还不够买房子!凭什么只有你们长了阴阳眼,凭什么只有你们能见到鬼,嗯?凭什么!”中年男子扯掉口罩,面容狰狞,消瘦嶙峋。   “你当我愿意啊!谁愿意见到鬼!鬼又不好看!”   “少废话!你们这种人就是妖怪!我杀了你们,是为民除害!”   “你,简直……啊!”   “啊!”   “小武!”   房门咣当一声被从外砸开,亓墨气喘吁吁地闯进来,正看见尚小武蹲在男人背上给他打针。   “啊,阿墨,你来了,”尚小武拔出麻醉针,拍拍手站起来,“他要挖我眼睛,我就把他放倒啦!”   亓墨一把拉她入怀,左看右看,发现她没伤到分毫,终于松了口气,“你怎么不告诉我!又乱来!”   “嘿嘿,我怕你演露馅,”尚小武举着手机,“刚刚他说的话我已经录音啦!这招还是跟你学的呢!”   “我就觉得不对劲,已经报警了,”亓墨拉着她想要离开,“走吧!”   “等等!还有一双眼睛我觉得你应该看看!”   “什么眼睛?”   “就是装在玻璃瓶里的眼睛啊!估计是他之前留下来,还么来得及卖。”   尚小武扭头指着手术台旁空空的玻璃瓶,瞪大了眼睛。   “……怎么消失了?!眼睛呢!”   ☆、第七十六章   尚小武面对着面前四张大黑脸,笑嘻嘻道:“你们干嘛这么严肃!我首次单枪匹马立了功!给个笑脸呗!”   亓墨用手指敲了敲桌面:“严肃点!坦白交代,你是怎么知道那家医院的大夫有古怪的?”   尚小武低着头抠手:“那些被挖掉双眼人的照片看起来都太干净了,一看就是行家做的,大夫的可能性最大,因为有设备,处理起来不容易引起怀疑。   洛大夫发给我这些死者的尸检报告都是出自xx医学部,我正好有个学姐在那里,我就问了一句,她就把那些人生前的就诊资料发给我了。那些被挖掉眼镜的人,好多都去过那家医院,毕竟是全国最好的眼科嘛!   我刚好迷了眼睛,我就突发奇想可以去试试……谁知道他是专门针对阴阳眼的,嘿嘿,我就中奖啦!要不是因为我也是阴阳眼,还发现不了他呢!我就奇怪,这么明显,警察怎么没发现呢!”   “你早上是怎么答应我的?”亓墨面无表情冷冷问。   “特殊情况嘛,下不为例,嘻嘻……”   今天亓墨穿了一件黑衬衣,映衬得脸色都黑了,又背对着身后的光源,整个人高她一头,暗暗地压下来,将她笼罩在低气压之中。尚小武虽然觉得自己做的没什么不对,但面对亓墨强大的气场,还是乖乖地低头不敢看他。   “小武,你太冲动了!至少要告诉我们一声啊!”陆瑜这次难得地和亓墨站在了统一战线。   洛蓝虽然没有说什么,可是用眼神表明,他是和陆瑜亓墨站在一起的。   “哎呀!这不是挺好的嘛!”老巫婆看不下去了,走到她身边,揉乱她的头发,“小武这次立了一功,晚上我请客吃烤肉!”   “好啊好啊!啊、啊……我还是回家喝粥吧!”   尚小武看见亓墨投来的凶残目光好像在说“敢吃烤肉,家法伺候”,连忙改口。   “哎呦,你天天在家吃,已经够健康的了!”   老巫婆看得清楚,指着亓墨,“小亓啊,你管的也太严了!人嘛,哪能天天都养生!偶尔放松一下,身心才能都健康!”   尚小武连连点头。   亓墨抽了抽嘴角,不再反驳了。   “师傅今天请客吃肉,给你压压惊!”老巫婆拉起她来,对着三个呆楞地坐在原地的三个男人,“走啊!都去!人多吃饭才香嘛!”   洛蓝自然听话,立马起身,给老巫婆拎包开门。   陆瑜叹了一声,跟在他们身后。   亓墨本来抱着手臂,准备雷打不动,可一个人越想越气,见他们一个人都没来喊自己,想到他要是不在了,小杂鱼还不知道怎么乱吃乱喝呢!终于黑着脸追了上去。   韩式烤肉店。   “师傅,你是不是也有高兴的事啊!”尚小武咬着鸡翅,望着一脸春光的老巫婆。   “哎呦,好徒弟你是不知道,我才发现,原来小说里可流行女法医了呢!早知道的话你师傅我就不必那么苦逼硬撑了,现实中重男轻女多么残酷,你懂的!”   老巫婆一边翻着烤肉,一边兴高采烈道:“编辑说过两天可能就出版了,你师傅我活了这么久,还第一次能出个书!可比写论文爽多了!”   “哇!”尚小武眼冒星光,“师傅!我要签名!”   “必须的!”一说到小说,老巫婆顿时来了兴致滔滔不绝:“一开始我就写着玩,你是女主,亓墨是男主,陆瑜是男二,洛蓝是男三。女主是个好吃懒做的小白法医,男主是个霸道的财阀二代,男二死缠烂打女主的青梅竹马,男三是暗恋女主的技术宅,他们本来没有交集,但是一件命案,把他们都联系在一起……”   “师傅,”尚小武看着对面三个男人脸上大写握草,连忙制止老巫婆,“出版了我一定买!”   “好徒儿!有空你再和师傅说说,亓墨追你的时候还用了什么招哈……”   尚小武咬着筷子想了想:“倒也没用什么招,就是做了几百道菜不重样。”   老巫婆埋头在小本子上刷刷地写:“男主厨艺技能max,这个可以有!现在美食文也挺火的!”   亓墨:“……”   陆瑜低头不语。洛蓝朝老巫婆推了推肝:“写东西伤眼睛,多吃点!”   亓墨陆瑜斜眼:洛蓝你助纣为虐!   洛蓝推了推金丝眼镜框,装看不见。   尚小武原来都是吃烤肉配可乐,但是自打怀孕后,亓墨就没让她喝过可乐,每当她偷偷去买,还没喝一口,就会被亓墨察觉抢走,推给她鲜榨果汁。   尚小武也知道他为了自己身体好,但总是忍不住嘴馋。不过能在外面吃烤肉,亓墨已经网开一面了,即使烤肉配白开水,尚小武吃得也很开心。   几人吃了饭,各自开了车来到会议室。因为并没有收到恭喜过关的短信,他们也知道事情还没有结束,自然没办法放松。但是被尚小武扎晕了的变态医生还没有醒,暂时没有审出有用的消息。一群人继续围着她,听她叙述今天早上的经过。   尚小武咕咚咕咚喝光了一瓶水:“我真的看见那个瓶子里有一对眼球,真的!可是一转眼,就不见了呢!好诡异!”   陆瑜听闻,面色凝重,低头在小本子上刷刷地记录。   洛蓝推了推眼眶,继续对着电脑狂敲,核对分析以前死者的资料。一谈论到这种奇奇怪怪的事,他和亓墨都自动闭嘴。只是今日亓墨吃过饭,就去早上出事的医院查看,特意叮嘱老巫婆好好看着她,不让她乱跑。   尚小武觉得,自己在亓墨眼里就是个傻傻的五岁小朋友,每天都在担心她被拐跑了,卖到山里去当童养媳。   不过老巫婆和洛蓝一样,也捧着个电脑,专心致志地写她即将出版的小说,压根没有心思管她。尚小武转悠了一圈,感觉肉吃得有点多,便趁着去洗手间的功夫,溜达到院子里晒晒太阳。   上午的不安都被中午的一顿大餐一扫而空,尚小武伸了个懒腰忽然感觉有些困,便逛到前院的长椅上小憩。   刚阖了眼没多久,一阵骚乱吵得她困意全无,揉着眼睛起身向吵闹处走去。   一位消瘦的中年妇女,挥舞着一沓寻人启事,疯一样地向警察局里冲。被几个警察围住了好声劝导,可依旧不肯离去。为了防止被误伤,尚小武没敢凑得太近,隐隐约约地听出,这女人像是在找她的儿子。听警察的意思,是因为嫌疑犯还没有清醒,所以劝她回家等消息,可她却越来越激动,还在警察局里大闹了一场,这才被阻止进入的。   在与警察撕扯中,中年妇女的手一松,寻人启事便被风吹得漫天飞舞。尚小武好奇地拾起一张落在自己脚边的纸张,定定地看着上面的人。   这不就是早上自己梦见的那个小孩么?   咦?   尚小武凑近些,不解地看着上面闭着眼的小男孩。   ——寻人启事上说这孩子是盲人?   盲人……   这次被害的人,不都是阴阳眼吗?   他连一双正常的眼睛都没有,怎么会有阴阳眼呢?   似乎终于死心了的女人放弃了抵抗,呜咽着转身离去,肩膀还抖着。   尚小武连忙追了上去:“阿姨!阿姨您等等!”   中年女子停住脚步,呆愣地看着她,干裂的薄唇轻颤:“你叫我?”   “是,”尚小武掏出亓墨给她准备的手绢,“给您!我听说您来找那个挖人眼睛的罪犯,可是他真的还没醒呢!就是我给他打的麻醉!等他醒了,我们一定好好问!”   中年女子上上下下打量着她,面露怀疑:“你是……警察?”   “额,我不是,我算是法医吧……”   尚小武连忙转移尴尬的话题,指着寻人启事上的男孩,四下看了看,踮起脚尖凑近中年女子耳边压低声音道:“对了!阿姨,您要是真想找到孩子,我问您一个问题,您一定得说实话……”   中年女子听闻,红肿的眼睛立刻大睁,死死地盯着她:“你、你怎么知道我的孩子能看见脏东西!?”   果然……   “您为什么要让他装作是盲人?”尚小武将手中的单页揉皱,“您在隐藏什么?”   中年女子直挺挺地立在秋风中,干枯的长发随风飞舞,像是立在坟地的墓碑,冷冰冰地俯视着她。   尚小武口袋中的手机叮叮地响了一声,掏出来一看,是洛蓝群发的消息。   消息上附着一张照片,看起来像是一家三口的合影。   照片上的三个人她都认得:有眼前的女人,传单上的男孩,还有今早要挖她眼睛的变态医生。   女人余光瞥见了照片,终于有了些反应,轻声问她:“你也是母亲,如果你的孩子生下来就是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你会如何?”   “怪物?只不过能看见鬼,怎么就是怪物了?”尚小武摸着自己微微隆起的肚子,“他即使能看见鬼,我也一样疼爱他!”   女人幽幽地看着她,半晌倏然想明白了什么,冷冷地白了她一眼:“原来你也是只怪物啊!”   ☆、第七十七章   女人充满恶意的眼神投过来,尚小武不由地一怔,像是被击中了似的后退几步。   这女人的眼神她再熟悉不过。   小时候,她曾经最好的朋友,知道她能看见鬼以后,也曾这样看过她。   尚小武特别想立刻转身逃开,可腿却沉重得抬不起来,僵硬地定在原地,周身冰冷,鼻子发酸,恨不能晕过去。但是在她晕过去之前,突然有一双温暖的大手扶住了她的肩膀。   她回头,正迎上了亓墨的目光。   亓墨将她抱起来,淡漠地打量了着吃惊的女人:   “真正的鬼在你心里!有些鬼人能看见,有些鬼人也看不见。你自己心里有鬼,便怨怼到自己孩子身上,任由他被剜去双眼,现在担心他的死活了?有你这样的母亲,他死了才是解脱!”   中年女人心虚地躲闪了目光,可眼神依旧充满悲戚:“你知道什么!”   “我知道你和你丈夫的同事偷情生下了孩子,却眼看着这孩子被你丈夫虐待。那孩子的尸体已经找到,尸检后自然会追究你的刑事责任。”   亓墨冷冷看着中年女人瘫倒在地,头也不回地抱走了石化的尚小武。   尚小武扭头看着跌坐在烈日下的女人,不知怎么地心里酸酸的疼。她一直觉得母亲应该是世界上最温暖的人。可这个母亲,却让她感到渗骨的寒冷。   能看见鬼,是一件多么孤独的事,尚小武再清楚不过。   为什么还要伤害他们呢,他们装作盲人,已经很辛苦了。   不是每个有阴阳眼的人都像她一样,有善解人意的姥姥,和邻家一样能看见鬼的温暖大哥哥。   现在又有一个阿墨,每到危险时候就会出现,救她于危难。   尚小武搂住亓墨的脖颈:“阿墨,谢谢你。”   亓墨安抚着她的脊背,打开车门把她塞了进去,剥了一块棉花糖塞到她口中。   “别怕,那种人说话没必要听,小杂鱼才不是怪物,哪里有这么可爱的怪物!”   “噗!”   尚小武被他逗乐了,口中草莓味的棉花糖软软甜甜的,心情也渐渐明朗。她倚在亓墨怀中,嗅着他蓝衬衣上淡淡的洗衣粉的清香,还有一丝淡淡的烟味和阳光的气息。   “阿墨,我不怕,只要你不嫌弃我,我就不害怕!”   在她脊背轻柔抚摸的手掌顿住,亓墨不易察觉地叹了一声,喃喃道:   “我怎么会嫌弃你呢!我……小武,我在医院里找到了一间被改造成太平间的密室,就是在那找到那孩子的尸身。”   “阿墨,你带我去吧!”尚小武抓着他的衣襟,“正好我也有件事要告诉你!”   亓墨微微扬眉,低头捏着她肥嘟嘟的脸颊:“你又瞒着我什么好事了?”   “呃,我想给你演示一下我超度鬼呢!”尚小武从口袋里掏出夜明珠,“前几次我都瞒着你的,因为想要引鬼出来,需要我的血……”   亓墨的眉头拧成了川字,伸手捏住她另一边脸:“所以之前你身上莫名其妙多出来的口子,就是你为了引鬼出来,自己划的?”   “是啊,”尚小武笑嘻嘻地趴在他身上,“我是不是很厉害?”   “厉害你个大头鬼!”亓墨给她系好安全带,气得一脚油门冲出了警察局,“这么要紧的事瞒了我这么久!看我回家怎么收拾你!”   “可你要是知道了,肯定会拦着我,你放心,我就用刀片小小划一下。鬼只有我的血能引出来,听小雪说,这都是因为宝宝呢!”   尚小武摸着隆起的小腹,满是骄傲,“我肚子里的宝宝可厉害了,还没出生就能打鬼保护我!等他长大了,我一定把他送到少林寺去,到时候打遍天下无敌手了!人鬼两道都是老大,没准能成为第二个叶问!干脆宝宝就起名叫亓问吧!”   “又开始胡说八道!”亓墨脸又黑又绿,“别对儿子说些乱七八糟的!我才不要我儿子去当和尚!”   尚小武不解反驳:“当和尚有什么不好?又不累,赚钱又多,还可以娶妻生子!宝宝从小就这么厉害,以后前途不可限量啊!你不能为了自己,扼杀宝宝的天赋!”   亓墨从一旁的抽屉里掏出一个餐盒塞给她:“肉吃多了,吃点水果!”   尚小武眼前一亮,看着拼成桃心的水果餐盒直流口水:“呀!牛奶草莓!车厘子!还有猕猴桃!香蕉!啊嘞,不对啊,这都快入冬了,你从哪买的车厘子和牛奶草莓的?”   “在网上买的,空运来的。”   “啊,草莓好软好甜!啊,樱桃好有嚼劲,猕猴桃怎么也这么甜?哇……”   亓墨余光瞥了一旁吃的美滋滋的小杂鱼,觉得自己简直不要太明智。小杂鱼虽然很倔,但是总是会跟着鱼食跑。   等到尚小武吃完了水果,亓墨的车也开到了医院。   一下车,尚小武就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诡异感觉忍不住周身一抖,仿佛——有人在某处看着她。   这种感觉就像是被谁盯着一样。   视线也是一种能量。   尚小武突然捂住嘴,强忍下恶心想吐的感觉。   “怎么了?”亓墨察觉到她神色不对,锁好了车,来拉她的手,另一只手试探着贴上她的额头,“还好,没有发热,就是有点出汗,你身体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我可能……呃……害喜了……呕……”   “我看是吃撑了!我就说最后的烤面包和烤猪蹄不要吃了,吃那么多,不难受就奇怪了!”   亓墨一边说着一边用拇指和食指按压她的虎口位置,顿时一阵酸痛钻心。   “嗷呜!”   “狼叫什么!”亓墨毫不留情地继续按,“这个位置叫合谷穴,吃多了晕车恶心胃疼都可以按,按按就不难受了。”   “疼,啊!”   尚小武觉得两只手好像插了磁片,两股电流直击,销/魂般的感受,酸胀地呲牙咧嘴,都没办法好好说话了。   忍了一会儿,胃部的翻腾好像真的平息了,而且恶心的感觉也没有了,只是两手还有些麻。尚小武再次膜拜地望着亓墨:“阿墨,你还会点穴?”   “嗯,前两天回姥姥家,陪着岳母在看电视里的养生节目,就记下了。”亓墨拉着她慢慢向医院走,突然回过头戳了一她腋下,看着笑得快四脚着地的尚小武坏笑,“笑穴也挺好用的!”   尚小武这回不恶心了,改岔气了,笑的。   一旁的小护士看不下去了,白了她一眼,笑眯眯地对亓墨道:“先生,医院禁止吵闹,请看好不懂事的小朋友。”   尚小武的笑容僵在脸上,拼命朝护士挺大肚子,却被护士冷漠地无视了。   走出两步,尚小武就听见她对身边另一个小护士聊天:“哎呦,你看看那小孩都胖成什么样了!”   “这爸爸长得有点年轻哦!”   “哎呀,爸爸长得那么帅,怎么会生出来这么不起眼的小丫头?肯定是亲戚的孩子!”   “可是我看见他无名指戴着婚戒呢!”   “哎呀,都结婚了……啧啧,我还准备一会儿去套套近乎呢!”   尚小武的表情是这样的:⊙▂⊙   亓墨的表情是这样的:*^_^*   尚小武甩了两下想要挣脱他的手。   “怎么了?”亓墨不放,握得更紧了些。   “都是因为你握着我的手,她们才看不见我手上的戒指!我要给她们看,晃瞎她们的眼!”   “你都有我这么帅的老公了,就不要欺负人家了,自己心里偷着乐吧!”   “……”   尚小武刚想吐槽,可后脚就被亓墨拉进了电梯。电梯里人太多,亓墨又给她来了个壁咚,弄得她怪不好意思的,就红着脸不说话。可电梯徐徐上升,尚小武的心却越来越沉,她又要对付鬼了,这次的鬼应该是那个小男孩。   这个小男孩,就像以前的自己。   她第一次有些动摇,即使是鬼,也有不想投胎转世的鬼,她真的能对这样的小孩子下手吗?   如果不下手,死的就会是她和亓墨,还有肚子里未成形的宝宝。   尚小武握紧手中的珠子。   她不能手软,一定要送这个孩子走,不能让他继续被亓白控制了!   电梯一直上升到最顶层。   尚小武望着亓墨,很是好奇这么个地方他是怎么找到的。这家医院很大,每间都要找,两个小时内是肯定找不出的……   但是她还没来得及问,就被眼前的一堆警察惊住了。   乌泱泱一群警察有条不紊地在检查现场。一位上了年纪的警察在指挥,看见亓墨,立刻迎了上来,笑得脸上的褶子都堆起来了,跑上前来伸出右手要和他握手。   亓墨右手握着她,就伸出了左手。   二人的手僵了三秒钟。   警察大叔笑盈盈地两手握住他的手,目光投向亓墨身侧的尚小武,和善道:“这就是小武啊!之前总听你师傅夸你,现在终于见到了!你是,法医?”   “我……”   “是,”亓墨拉着她近了些,“她现在在休产假,所以技术活儿就暂时不做了,只是做为顾问和我们一起查案。”   警察大叔依旧紧紧地握着他的手:“后浪推前浪啊,都是英才,小亓啊,以你的本事不来警局太可惜了!”   “谢谢,不过孩子出生后我以后恐怕会更忙,”亓墨转头对尚小武微笑,“还有一条小杂鱼要养,实在是力不从心。”   “鱼?”   “那个,”尚小武白了亓墨一眼,抢话问:“警长,请问能不能让我们单独看一下那间密室?”   中年警察面色凝重,但是看了看亓墨,勉为其难地点点头:“可以,不过只能给你们十五分钟的时间。”   “不出意外,五分钟就够了!”尚小武点点头。   “我陪你!”   亓墨牵着她一起进入密室。   虽然已经想过密室会很恐怖,但是被几十双眼珠齐刷刷地盯着的时候,尚小武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玻璃瓶中的眼珠都齐齐望着密室中央。   密室中央的空地上有一处暗格,大小有一米见方。   应该是存放尸体的地方。但是尸体已经被法医转移走了。   亓墨握紧她的手,环顾四周:“怎么样,有什么奇怪吗?”   “没有,阿墨,你先松开我的手,我要划破手指才能引他出来啊!”   他的手轻微抖了一下,犹豫了片刻,还是松开了她,夺过她手上的刀片:“一定要这样吗?”   尚小武坚定地点头,取回刀片,刚要划,就被他阻止了。   他说:“我来!”   尚小武举着手,看着他左比划右比划,无从下手,便心里一急,伸手往刀片上撞。   手背上划了个不小的口子,血珠一下子汇成血痕。   亓墨怒吼:“你乱动什么!”   就在亓墨话音刚落,头顶的节能灯刷地一下全部熄灭。密室中无窗,全靠头顶的节能灯照明。   四周装有眼珠的玻璃瓶下都安装有干冰定时制冷,还有夜光灯,突然密室白烟缭绕,四周泛着绿光的眼珠,真真如恐怖电影中的场景一般无二。   尚小武眨了眨眼睛,向前走了两步,蹲下身低头看着蹲在暗格中的小男孩:“既然出来了,为什么躲着?”   “嘿嘿,被鬼找到了!”   小男孩抬起头。童真未退的稚嫩脸庞上一双猩红的眼珠格外醒目。   尚小武心里咯噔一下,想起自己做的那个梦,呐呐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小宇!”小男孩伸出青紫的小手抓住她的脚踝,“阿姨,你下来陪我玩呀!”   “我不会下去的,”尚小武按着他的头,“没能救你,我很抱歉……但是我不会下去的,我要留在这,这里还有爱我的和我爱的人,我会留在这,对不起。”   小宇的眼珠转了三百六十度,嘻嘻地阴笑着叫了一声,尖锐的音波像刀子一样。尚小武突然眼前一白,缓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小宇调皮地指了指她身后:“阿姨,你看!”   尚小武转过头,亓墨背靠墙壁跌坐在地,已然失去了知觉。   “阿墨!”   她连忙冲上前查看,好在他只是失去了知觉,呼吸都还正常。她转头对爬上来的小男孩质问:“他怎么了?”   “叔叔只是睡着了,”小男孩歪头笑,“阿姨,你打不过我的,虽然你的确挺厉害的,但是刚才我抓你脚踝的时候就知道了,你的力量被封住了呢!”   尚小武心中连呼大意,立刻抓着夜明珠开始念经,可刚开口,就有一股力量钻进她的喉咙,让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扯着嗓子喊了几声,依旧说不出一个字。   “有人告诉我对付你的法子了,别想用这招对付我!”小男孩笑得流出血泪,打量了她和亓墨片刻,噗嗤一声笑道:“其实,我可以给你一次机会,毕竟阿姨你如果不情愿,也不好玩!”   不知道小男孩打的什么算盘,但尚小武一时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只能点了点头答应下来。   “只要阿姨你能猜出来我最想要的,我就自己离开!”   尚小武站起身来,走到他面前,蹲下身,手伸向他的眼。   男孩条件反射地闭了眼。   如果是其他的鬼,尚小武一定输得死死的。   但是这个孩子不一样,这个孩子和她小时候一样,想要和其他普通人一样。   她的手拂过他的眼,抱住他,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   话语无声,但是小宇一定听到了,不然她手下不会有温暖的泪流出来。   “你不是怪物,我也不是怪物,如果你愿意,我愿意做你的朋友。”   ☆、第七十八章   亓墨还未睁开眼睛,就先感到胸口一片湿冷。   一睁眼,就看见小杂鱼趴在自己身上,嘴角挂着一缕银丝。银丝逐渐汇聚,然后嘀嗒一滴,落在他早已湿成一片的前襟上。   他轻笑了一声,抬起手来想要给她擦掉口水,可小杂鱼感觉到嘴边有异物,一张口就含住,试探性地轻轻咬。   柔软的小舌触碰到他的手指,一种奇怪的感觉涌上心头,亓墨一怔,却没有抽出手。   他想起了第一次遇见她时的事情来。那时候她缠着自己要他请客吃冰淇淋,就是这一副馋猫样。   只是舔的东西不太一样……   亓墨突然感觉自己某处一热,连忙抽出自己的手,可小杂鱼却紧拉着他不让他离开,这一扯拽,尚小武就醒了。   “阿墨!你醒啦!医生说你没事的,醒了就可以出院了!我去喊医生!”尚小武起身就要往外走,却被他一把拉回床边。   看着脸颊绯红的亓墨,尚小武有些不解:“阿墨你怎么了?难道是内急?”   “不是,就是……等会儿再去喊医生,”亓墨喉结滚了滚,拍了拍床边,“坐这。”   “坐什么呀,憋着可不好!”尚小武一把掏出床底下的夜壶,拉开床单,但是看着床单下支起的小帐篷,又默默地给他盖好了被子,“嗯……生理现象,可以理解。”   亓墨看着淡定自若的尚小武,突然心里有股火,略酸地问:“你是看习惯了是吗?都不会害羞的?”   “是啊!之前在医院实习,什么长的、短的、粗的、细的、畸形的……我都看过!”   “你还挺骄傲呗!”亓墨把她拽上床,“尚小武,我怎么会晕倒?”   尚小武觉得自己骑在亓墨身上有点有碍观瞻,虽然是单人间,但是如果谁突然进来,也怪尴尬的:“呃,我能下来说吗?”   “说完我就放你下来!”亓墨把她拉近抱住,小心地握住她缠着纱布的手背,“我晕倒之后,发生了什么?”   尚小武趴在他身上,能听到他有力的心跳,感觉还挺好的,就不追究,以尴尬的姿势简单告诉他事情发生的经过。   “……小宇走了。只剩下一双眼珠,那双眼珠聚集了怨气,现在怨气被净化,恢复成正常的眼珠了。其他的眼球都按照程序处理好了,有陆大哥和洛大夫善后,你就不用担心。”尚小武笑嘻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短信已经来了,我们又闯过一关!”   “这才第四个,以后还有更多担惊受怕的。”亓墨将她抱得紧了些,“小武,我们现在还能离开,我带你去很远很远的地方避一避好不好?至少,等宝宝平安出生。你怀着宝宝,还各种惊吓伤心,我心里真的……”   尚小武抬起头亲了亲他的唇,将他后半句话堵了回去:“阿墨,我们……”   “要退房吗?”   年轻的护士突然拉门进来,看见眼前一幕立刻转身冲出了门。刚一出门就开始呼叫一帮姐妹:“唉唉唉,我跟你们说……”   尚小武脸一白,连忙从他身上滑了下来,赌气地捶他的胸口:“都怪你!她们又该说我偷袭你了!”   “本来就是你偷袭!”   亓墨笑着起身,穿好衣服,拉着她:“走吧!让她们看看,我就是乐意被你偷袭!”   “哼哼,这还差不多!”   回到家。   尚小武突然发现,家里原本中规中矩的双人床,变成了古装戏里面的雕栏木床了。   她的注意力立刻被屋里的床所吸引,围着大床前后左右地看,好奇地咬了一口,果然留下一排细小的牙印。   “阿墨,你什么时候弄回来的啊!这么大!原来的那一张呢?”   “前两日赵宇吵吵这个实在太占地方了,我就请了个搬家公司,给搬来了,原来的那一张在楼下的车库里。”亓墨抱了一摞床垫扑上,按了按,“这种原木的比较硬,你躺躺看舒服不?”   “啊!好大!好宽!”尚小武来回滚了两圈,突然起身,做小鸟依人装抓着领口声情并茂道:“皇上,不要啊……”   看到脸色诡异的亓墨,尚小武捂着肚子捶床大笑:“啊哈哈哈哈哈哈……我一直想这么玩一次,哈哈哈哈哈哈哈……”   亓墨淡定地走到床前,拉上了窗帘。   房中顿时暗了下来。   尚小武眨眨眼,真的朝床边缩了缩:“阿墨,大白天的,你拉窗帘黑漆漆的,要做什么坏事啊?”   “朕今日高兴,想好好宠幸宠幸爱妃,”亓墨坏笑拉上床边的幔帐,翻身上来一把将她壁咚在床头,“好久没和爱妃享受水鱼之欢了,想不想朕?”   “噗,阿墨你演上瘾啦?”   他微微抬起她的下颌命令道:“爱妃这般无礼,朕怎么惩罚你呢?”   “呃……”尚小武突然从头到脚有电流流过,眨了眨眼睛想要推开他,却被他顺势推到在床上。   “爱妃娇滴滴的真惹人怜,”亓墨勾起唇角,手指划过她的脸颊,落在衣襟上,熟练地解开扣子,手伸进去揉捏,“爱妃舒服吗?”   “唔,”尚小武咬着下唇,心跳加速,浑身发软,呼吸急促,眼泪汪汪道:“皇上,不要啊……”   亓墨喉结滚动,“爱妃好好服侍朕,有重赏!”   “嗯?重、赏?”   “赏烤全羊!”   “啊……”   ……   当了一天皇上吃饱喝足的亓墨精神大好,趁着小杂鱼睡觉的时候,开始安排烤全羊晚宴。因为要用炭火烤,还得搭架子,所以准备等小杂鱼醒了,就去牡丹的后院烤。   他冲了个澡后,打电话安排妥当,回到房间。榻上的小杂鱼正抱着灰驴发出轻微的鼾声。   每次看见她安稳入睡的样子,他都非常安心。想要她每夜都能这样安睡,可偏偏卷入事端,让她噩梦连连。   “小武,”他握住她的手贴在自己脸庞,“对不起……我去找过他,可还是没办法……你如果再有危险,我真的快疯了……”   女子声音带着些许鼻音在他头顶响起:“你不会的,如果我有危险,你一定会来救我的。”   亓墨愕然抬起头,迎上她的眼:“你都听见了?”   “嗯,”尚小武点点头,蹭的近了些,贴在他身边,“阿墨,你一开始知道亓白就是躲在幕后的始作俑者,可是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和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为什么这样对你?”   “小武,”亓墨摸着她已经微微隆起的小腹,额头抵着被子,“能给我些时间吗?我不想骗你,给我些时间……”   “阿墨,无论你以前做了什么,都是宝宝的爸爸,我等你。”   尚小武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又凉又硬的发丝穿过手指。记得听谁说过,发丝硬的人,都很倔强不服输。   倔强的人,有时候即使意识到自己错了,也会一错到底,坚持着无谓的坚持。   她不想让亓墨这样。这样他们的距离会越来越远。   “阿墨,我给你讲一个童话故事好吗?”   亓墨缓缓抬起头,微微点了点。   “从前,太阳和风吵了起来,都说自己更厉害,于是他们就说好了来比试。正好来了个旅人,太阳和风就定下规则,谁要是能让旅人脱下他的外套,谁就赢。   风认为只要使劲吹,就一定能将旅人的外套吹下来。可是它吹了好久,旅人不但没有脱,反而加了一层又一层。   后来太阳出来了,她照啊照,旅人越来越热,一件件地脱,最后□□仍然觉得热,就跳到湖里纳凉去了。”   见亓墨不说话,尚小武耐心解释道:“阿墨,其实一开始你追我的时候,我一点也没想到自己会嫁给你。但是你就像太阳一样,追着给我做好吃的,对我好,我也不知道怎么地,渐渐地动了心。我想你一直都像太阳一样,在你身边我心里就暖。”   亓墨起身,搂着她:“我要真是太阳,小杂鱼就被烤成小鱼干了!我还是想做你的灰先生,让你每天抱着我睡。”   “阿墨,你小学语文课的阅读理解是不是没学好?”   “上学的时候我经常门门满分。”   “哦,那就是都还给老师了。”   “我知道小杂鱼的意思,”亓墨生怕压到她的肚子,将她转了个身,从身后抱住她,“你放心,我不会逞强的。刚开始知道他操控鬼魂作案,我的确有一种不公,有和那个医生一样的想法,为什么你们都能看见,我却看不见。但是现在,我不会这样想了,每个人都有必须背负的东西,有那种力量,你也很辛苦,也知道你为什么那么依赖陆瑜……”   “阿墨……”   “我的确偶尔还是会不甘心,陆瑜能和你谈论那些古灵精怪,我却不能。但是换过来想,他也在记恨我从他手里把你抢走,我还会给小杂鱼喂食,还会让小杂鱼给我生小小鱼,”亓墨释然轻笑,却发现小杂鱼要从他臂弯里溜掉,连忙拴住她,“去哪啊?”   尚小武白了他一眼:“亓墨,我怀着宝宝呢,你能不能节制一点?”   “我已经很节制了,”亓墨委屈地抱住她,“你一下就怀孕了,咱们两个不但没有婚礼,连蜜月都没有……”   尚小武抽了抽嘴角,“这能怨我!?”   “怨我,”亓墨亲着她躲闪的唇,“宝宝肯定也希望咱们相亲相爱,晚上也在家吃吧,难得清闲,我就想和你在一起。”   “皇上你说话不算数!我的烤全羊呢!”   ☆、第七十九章   尚小武没羞没臊地过了三天混吃等死的小日子,就又接到了短信。   这次短信很简单,只有短短的两个字——jl1937。   尚小武不解:“jl是什么意思?1937这个数字是年份吗?这一年发生了什么?”   亓墨盯着短信,非常不安,“小武,死的人太多的地方,是不是鬼就会很多?”   “也要看情况,自然灾害还好,但如果是被杀死的,鬼的怨念太大,就会徘徊不离,”尚小武盯着亓墨,“阿墨,你猜出来这短信的意思了?”   亓墨眉头拧成结,沉声道:“jl是金陵的拼音缩写,金陵是南京旧称,1937年南京发生了大屠杀。”   尚小武手里的手机吧嗒一声掉落在地,“天,这回不是一只鬼了,而是一城的鬼了!亓白大骗子!不是说好一对一的吗?”   “小武,”亓墨忐忑地望着她,“这次还要出远门,飞机火车都会颠簸劳累,昨天虽然孕检一切正常……”   “我要去!”尚小武穿上拖鞋,开始收拾行李,“早去早回,又不是第一次出门,上回去莲花村条件也不怎么样,我还不是好好的!”   “……好吧,我告诉洛蓝他们,要订机票。”   亓墨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下来,转身准备去订票,余光却看见尚小武正使劲儿把灰先生往背包里塞,转过身拉住她的手臂:“你带着它做什么?”   “抱着睡啊,”尚小武眨眨眼,“不带着它我不安心,上回去莲花村的时候,就总想着它。”   “抱着我还不够?”亓墨嫌弃地抓起掉毛的灰驴,扔回床上,“不许带!”   尚小武吐了吐舌头,她知道和亓墨比较倔,又喜欢吃醋,肯定不会让她带,于是偷偷地趁着亓墨去订机票的功夫,再次把灰先生塞进了行李包。   原本就没多大的行李,因为一头驴占了空间,剩下的地方只够放她的内衣。   尚小武倒也不在意,如果顺利的话,两三日就回来了,一套衣服不换也成。锁好箱子,放下床边的幔帐遮住,准备就绪,拖着箱子就去找亓墨。   “阿墨,我收拾好了!”   尚小武好奇地推开书房的门,怔了两秒钟,默默关上,然后再次推开。   她的打开方式没有问题,那为什么好好的书房墙壁上贴满了黄色的符纸?   书房里烟雾缭绕,浓郁的香气扑鼻。窗帘紧闭,整间屋子黑漆漆地,只有几个佛龛旁的红灯照明,又黑又红,映衬得屋内愈发阴森恐怖,像极了巫婆的秘密作法的地方。   “阿墨,咳咳咳,你在做什么啊!”   浓烈的烟火气扑面,尚小武捂着口鼻进了门,看见亓墨正在往箱子里放东西,定睛一看,都是各种法器,什么木鱼、佛珠、钵、金刚杵、桃木剑、桃木斧……   没有想到她会突然闯进来似的,亓墨尴尬地合上了箱子:“我在雍和宫附近盘下了一间专卖佛像法器的店铺,想着也许哪一样会有用。”   “你什么时候盘下来的?你天天和在我一起,我怎么不知道?还有这间屋子前两天不还好好的吗?”   尚小武好奇地挥舞者桃木剑,“不过这个东西倒真挺好玩的,阿墨,看剑!”   “我去买菜的时候顺道路过,看见有家店铺正在出兑,”亓墨捉住她刺过来的剑身,“这些说不定都有用呢,别玩坏了!”   “还有那么多把呢!”   “一人一把,只有四把。”   “那不是还有斧子么?”   “也是一人一个啊!”   尚小武眨眨眼:“阿墨,难道你要我一手拿剑,一手拿斧?好傻哦……”   “傻就傻点,总部莫名其妙晕倒了强!”   尚小武没玩够,想要继续玩,看着亓墨宝贝似的收好桃木剑,不由地感叹:“阿墨,其实这些东西没什么用!用它防身,还不如戴着我给你的银镯子呢!”   “我天天贴身戴着,还不是每次都被鬼弄晕了?”   尚小武这才想起来,这几天亓墨出去买菜回来后,身上总是沾了一种奇奇怪怪的刺鼻香味。一开始她还怀疑亓墨被卖菜的大妈占便宜了,现在才知道是焚香的味道。   看来,他现在还因为被鬼莫名其妙放倒,而耿耿于怀呢!   “嘻嘻,阿墨,你带这些真的没用,说不定连飞机场安检都过不去,人家以为你要倒卖文物呢!”   亓墨定定地看了她好一会儿。尚小武都以为自己说服他了,哪知道还没来得及开心,就被他拎出了门。   尚小武扭过头委屈地朝他喊:“你干嘛啊!家是我们的公共领域,你没有权利赶我走!”   “压根就没想让你进来。”亓墨戳了戳她脑门,“差点忘了这焚香里面有麝香的成分,对宝宝不好!这次要离开家好几天呢,去给阳台的草莓浇浇水!”   “你就是不想让我玩剑!法西斯!只许你带乱七八糟的废铜烂铁,就不许我带灰先生!亓墨大坏蛋!”   尚小武气鼓鼓地叉腰抗议了几声。抗议无效,亓墨从里面反锁了房门,干脆不搭理她。尚小武只得偃旗息鼓,提着小水壶去阳台浇花了。   她浇好了花,亓墨也收拾好了东西。亓墨拖着沉甸甸的行李,还要牵着她的手,搭车去机场。   陆瑜和洛蓝早已在机场等他们了。   “洛大夫,师傅这次怎么没有来啊?”尚小武好奇地左顾右盼,“她是去厕所了吗?”   “阿兰说要赶稿,就不去了,啊哎呀!”洛蓝准备去接亓墨手上的行李,可刚到手上,就没拎住,重重地砸在他的脚背上,疼得他呲牙咧嘴,扶着眼睛打量箱子:“亓墨,你这行李里装了什么啊?这么沉!”   “沉吗?”亓墨提起行李,换了尚小武粉嘟嘟的小行李包给他,“这个不沉。”   陆瑜已经安检过了行李,提着一个电脑包向他们走来,拉过尚小武,看着手表对亓墨和洛蓝道:“时间差不多了,快些去安检吧!”   “尚小武,跟我去安检!”   亓墨一把将发呆的尚小武拉回自己身边,夺过洛蓝手中的粉色小包塞还给她:“不让你带驴出来,偏要带,自己拎行李!”   “啊,哦。”   尚小武不情愿地被亓墨牵着去安检了,回头看着站在原地发呆的陆瑜和洛蓝无奈地叹了一声。原本她还想趁着亓墨去安检,缠着陆瑜给她买冰淇淋吃的,现在是没机会了。   好想吃冰淇淋啊!   可是自从怀了孩子,亓墨一口都不让她吃。   而且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的每张□□都绑定了亓墨的手机号,这样她一刷卡,短信就发会到他手机上。   然后他就要弄清楚每分钱的用处,美其名曰要培养她养成良好的理财习惯。   尚小武望着机场的冰淇淋柜台直咽口水。   “阿墨,有个鬼跟我说他想吃冰淇淋,如果你不买,他就不让飞机起飞了!”   “不起飞才好呢!”亓墨一眼看破她的小心思,塞了一块自制的牛轧糖到她嘴里,“回家正好吃烤全羊!羊我都买好了,养在牡丹,赵宇和我抱怨说养羊太废草,快把牡丹后院的草坪啃秃了,赵宇可心疼了,赶紧让我们去吃呢!”   尚小武震惊了:“活羊?”   “当然要活的肉才鲜嫩。”亓墨安检了自己的箱子,又拿过她手上的箱子准备送上传输带。   尚小武嚼着劲道的牛轧糖百思不得其解:“阿墨,你怎么知道我偷偷藏了灰先生在箱子里?你不会在卧室安了摄像头吧?咦,好变态……”   “想什么呢!你那箱子那么轻,肯定没装正经东西,而且,”亓墨倒过行李包,指着一侧:“尾巴都露出来了!”   粉红色的行李包露出一截屎黄色的驴尾巴。   “呃,呵呵呵,”尚小武连忙将灰先生的尾巴塞进背包中,“灰先生太可怜了,自从我结婚,它都没有好好出来玩过呢!”   亓墨冷冷地将行李包放到传送带,“抱着它你就不抱我了。”   尚小武呵呵转身走向陆瑜和洛蓝:“你要是像灰先生一样安安静静地睡觉,我也抱你。”   亓墨疾走两步,握住她的手:“昨天孕检结果还可以,破例允许你吃冰淇淋!”   “真的?”   “嗯,”亓墨捏着她的小鼻子,“只许让我请你吃,听见没?再让我看见你对陆瑜撒娇要吃的,家法伺候!”   “你就知道家法!”   冰淇淋售货员礼貌地微笑:“请问要什么口味的?”   “呃嗯……我要巧克力、香草、香芋、提拉米苏……”   尚小武一觉醒来,飞机已经落地。   亓墨担心地摸着她的小肚子问:“怎么样?感觉难受吗?”   “就是耳朵里有点响,没事的!”   亓墨从口袋里掏出一片口香糖:“嚼嚼这个会好点。”   “嗯!”   尚小武伸了个懒腰,被亓墨牵着下了飞机。   陆瑜和洛蓝早就下了飞机,已经在取行李的地方等候多时了。   即使已到深秋,南京的气温依然比较高,尚小武被亓墨捂成了粽子,刚下飞机就出了一身薄汗。   “阿墨,我好热,能不能再吃一个冰淇淋?”   亓墨不顾周围人视线抽出桃木剑,紧张地四下打量:“都什么时候了还惦记吃!快看看周围有没有鬼!”   ☆、第八十章   尚小武踮起脚尖,哭笑不得地拍亓墨的肩膀:“阿墨,你太紧张啦!这里都是大活人,根本没有鬼的!”   “是么,”亓墨稍稍放松了些,宠溺地揉她的头,“看来这些东西多少有些作用,至少你没有做噩梦。 ”   尚小武总觉得好像少了点什么,听亓墨一说这才想起来,有些遗憾道:   “前几次做梦虽然有点恐怖,可多少会给我提供一点线索,现在一点线索也没有,我们根本没有头绪,南京这么大,我们怎么找啊!”   “既然指明了南京1937,当然要去大屠杀纪念馆,”陆瑜走近,拿着一张地图,“我昨天查到今日闭馆,托朋友联系了一下馆长,他同意我们进入,现在坐车,大概一个小时左右。”   “我已经叫好出租车,已经在机场外面等了。”洛蓝举了举手机。   亓墨拿过她的背包,看见她揉着肚子微微蹙眉:“饿了?”   尚小武点了点头。   陆瑜和洛蓝转头见他们没跟上,折身回来,紧张地盯着她的肚子:“孩子们没事儿吧?”   “没事,就是该喂食了,”亓墨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饭团塞给她,“吃吧!”   “哇!这也可以带上飞机啊!”   尚小武好奇地拆开三角海苔饭团外面的保鲜袋,咬了一大口,里面的烤鸡肉的香气立刻溢了出来。   洛蓝推了推眼睛凝视着饭团定了三秒钟,然后眼巴巴地望向亓墨:“你还有么?”   身为队长的陆瑜无奈地摇头,“咱们先找个地方吃饭吧!”   吃过饭的一行人,终于拦了一辆出租车。   平日里亓墨和陆瑜都自己开车,所以这还是四个人第一次坐出租车,光是纠结座位的问题,就纠结了许久。   陆瑜:“我坐前面吧!我是队长,一会儿我算钱。”   亓墨不安地目光投向洛蓝。洛蓝会意道:“还是我坐前面吧!我还是和孕妇保持距离的好。”   尚小武:“你们都别争啦!我是孕妇,我坐前面!”   亓墨:“你给我回来!乱跑什么!就只能坐在我旁边!”   陆瑜嫌弃地看着亓墨:“你别挨着我。”   亓墨急了:“谁愿意挨着你啊!反正不能让你挨着我老婆!”   尚小武脸绿了:“阿墨……”   司机无奈了:“你们到底上不上了?不上我走啦?”   最后一行人还是没能达成统一意见,只能陆瑜和洛蓝坐上已经开始狂躁的司机师傅的车,亓墨和小武又打了一辆,才算解决了如何去纪念馆的问题。   坐上车的尚小武,看着身边的亓墨:“阿墨,你这样可小心眼了呢,乙肝不会那么容易传染的!你那么对洛大夫,真的不好,他虽然没有说,可是心里肯定会不好受……”   说着说着,自己的手突然被握住,尚小武喉头一紧,就把后面的话咽了下去。亓墨每次都这样,很少会承认自己错了,但是偶尔他也会意识到自己理亏,但是又直男癌不好意思承认,就这样拉她的手,表示歉意。   亓墨长长的手指摩挲着她的手背,温柔的,温暖的。   他们渐渐的也养成一种默契,好像生活了很多年的老夫老妻。   尚小武想,如果他们都平安度过难关,未来的生活不会再危机四伏,又那会是什么样的情景呢?清楚对方可爱可憎可恶的面目以后,依旧可以相濡以沫,对彼此的小心思心照不宣,一笑而过,他们应该就可以相守一辈子了吧?一起慢慢变老,脸上爬满了皱纹,依旧叫着昔日的昵称斗嘴玩笑,就这样牵牵手,种种花,晒晒阳光,逗逗娃……   “笑什么?”   亓墨好奇地问。他也知道自己因为太过紧张,神经质地乱发脾气,没有考虑洛蓝的心情。但是当着陆瑜的面,又抹不开面子示弱,僵持的时候,小杂鱼的碎碎念倒给他一个机会承认错误,他刚放下心来,小杂鱼就开始笑。   “我在想像我们老了的模样。”尚小武越想越开心,“你说,如果到时候你喂我吃布丁,孙子们要是也要你喂,你是喂我呢,还是喂孙子们呢?”   “喂一只小杂鱼我已经快忙不过来了,”亓墨亲了亲她的手指,“孙子们要儿子们喂!我只喂小杂鱼!”   司机乐呵呵地搭讪,“二位新婚夫妇来南京度蜜月的吧?”   尚小武从后视镜中看见了司机的一双眼。明明笑盈盈,鱼尾纹都笑出很多条的一双眼,尚小武却不知为何亲近不起来。   “是啊!”亓墨很高兴,“师傅您眼神真好!”   “哈哈哈,”司机笑着拍了拍方向盘,“这可是夫妻最好的时候,甜甜密密的,等到有了孩子,过起日子,以后可就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了……”   亓墨暧昧一笑:“这倒不用担心,我家有家法。”   司机好奇:“什么家法这么好用?”   尚小武脸一红,猛戳亓墨。   亓墨坏笑,“秘密。”   “哦?哈哈哈,我也有个秘密,”司机大笑起来,“也许我们可以交换秘密!”   亓墨捉住不断戳自己的小爪子,心血来潮继续探问:“您的秘密关于什么?”   司机轻笑一声,幽幽道:“不知道二位有没有听说过不死城?”   尚小武一愣。   “不死城?没听过。”亓墨转过头拉了拉尚小武,“怎么了?你知道?”   尚小武一直盯着后视镜中司机的眼睛,当亓墨问她的时候,那双眼睛冷冷地朝她的方向迅速移动了一下,旋即恢复正常,说不出的诡异。   “不,不知道。”尚小武猛摇头,拉了拉亓墨的衣袖,“阿墨,我有点恶心,我想下车!”   “这在高速上,下不了车,”亓墨伸手抚着她的脊背,调开了窗,掏出一个纸袋,“吐在这里吧!”   尚小武对着纸袋翻了个白眼。   司机嘴角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   亓墨一边安抚她的脊背,一边继续问司机:“师傅,您刚才说的不死城,是怎么回事?”   “不死城可是个好地方呐!”司机憧憬地感叹,“入了不死城,就可得永生!”   亓墨脸也白了白,突然明白尚小武一脸惨白是什么意思——这司机不是鬼上身,就是信了邪教!   不过亓墨倒是比她淡定:“永生,如果真的有,倒也不见得是多幸福的事。”   司机语调陡然转冷,“为什么?”   亓墨望着车窗外的湛蓝的天空:“永生的人,看着曾经的亲人挚爱纷纷离开自己,永永远远孤独一人,在这人世间踽踽独行,该有多凄凉。”   他的肩上忽然一沉,一转头,小杂鱼正轻轻倚在他的肩膀上。亓墨微笑着搂住她,贴得更近了些。孤独心酸的从前她未能参与,但是现在宝宝已经将他们绑在一起,血脉相连,难舍难分。   听出来亓墨话里的酸楚,尚小武想安慰他,又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这样靠近些,让他知道,现在他身边有她还有宝宝,在这世间他不再孤单一人。   亓墨的手轻轻地抚她的头,尚小武也安心了些,不打算逃跑了。如果司机真的和这次亓白派出的鬼有关,那他们也不必躲闪,见招拆招,总要好过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更何况这个司机就是个神叨叨的普通人,有亓墨这个高手在身边当保镖,她一点都不害怕。   但是,她还是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因为她听见亓墨说话时,司机发出一声几乎低不可闻的冷笑。   这个古怪司机口中的不死城,究竟是什么?和他们要对付的鬼怪又有什么关系?   尚小武紧握着口袋里的夜明珠,愈发紧张,正在发愣,嘴巴突然有一异物要进入,下意识便张口吞掉,一股酸酸甜甜的味道顿时溢满口腔,尝了尝反问一旁喂食人:“话梅?”   亓墨举着垃圾袋示意她将梅核吐在垃圾袋中:“梅子开胃消食,你刚刚吃了那么多牛肉锅贴和鸭血粉丝,吃这个正好!”   尚小武望着亓墨的口袋:“阿墨,你好像多啦a梦哦,最近变着花样给我零食!不过你不是一直不喜欢我吃零食吗?”   “买的当然不喜欢你吃,不是自己做的不知道里面究竟放了什么,不放心。”   “那棉花糖、太妃糖、棉花糖和话梅都是你做的!?”尚小武顿时新生崇拜,双手合十眼冒桃心,“阿墨,你好厉害!”   “糖果倒是不费力气,就是梅子晾晒腌制费了些功夫,”亓墨揉着小杂鱼的头,“回家给你做好吃的!”   尚小武忍不住开始流口水:“什么好吃的?”   “请老巫婆和洛蓝他们到家里来作客,我做火锅!”   “阿墨,能不能再加一个草莓冰淇淋当甜点?”   “不行!冷热一起容易坏肚子。”亓墨看着哀求的小杂鱼,刮了一下她的鼻子软声道:“不过可以做一个大大草莓奶油蛋糕。”   “阿墨你真好!”   “小杂鱼乖乖听话不乱跑,回家还有奖励!”   “嗯嗯!”   司机:“……”   ……   亓墨和尚小武到达的时候,陆瑜和洛蓝早就在纪念馆的门口等候了。好在司机对他们无语了,后半程路也没有再提不死城的事,尚小武便稍稍安了心,宽慰自己——说不定司机是他们开玩笑呢!   “这里!”陆瑜向他们招手,指了指东侧纪念馆的一个小门。今日闭馆,大门上贴着醒目的通告,只留个小门供他们进入。   尚小武顺着陆瑜的手向门口望去。   啊嘞?   门口穿戴着警卫服的大叔有点眼熟——   啊!不就是刚刚的那个神叨叨的司机吗?   ☆、第八十一章   “是双胞胎,”亓墨指给她,“你看这个眼角下多了一颗痣。 刚刚的司机叫李风,这个应该是他弟弟,叫李龙。”   尚小武吃惊地打量着亓墨:“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正规的出租车上都有司机介绍,姓名工号,”亓墨对洛蓝点了点头,拉着她跟着陆瑜他们进入了纪念馆,低头对她解释,“我觉得司机不对劲,就发短信托洛蓝查了查他的资料,发现他有个双胞胎弟弟叫李龙,只是没查到李龙在这里做门卫,所以我刚才也有点吃惊。”   因为司机说了奇怪的话,所以与李龙擦肩而过的时候,尚小武不免多看了几眼。即使是双胞胎兄弟,如果细看的话还是能看出不同。门卫李龙黑一点更阳刚些,看他们的眼神也有些凛厉,司机李风却面色青白,弱不禁风的模样,说话也阴阳怪气的。   这两个人……都不是鬼。   而且尚小武能确信这两个人都不是鬼上身。   被鬼上身的人眼睛会露出阴森寒气,脚步轻浮。而门卫李龙脚步有力,司机李风虽然眼神有些怪异,但她在出租车上,试探性地用口袋里的刀片划破了手指,李风一点异样也无。   不死城,古怪双胞胎兄弟,南京大屠杀……这些串联起来,尚小武还是揣测不出她要对付的是什么鬼。   她默默祈祷自己要对付的不是日本鬼。   倒也不是觉得日本鬼有多厉害,而是她的日语水平还停留在你好谢谢再见纳尼的程度。   到时候没有办法沟通,尚小武就有点心里没底,而且冥王也没有告诉她对付这种跨国界的鬼,心经和夜明珠到底还有没有用。   尚小武望着走在前面的陆瑜,觉得就算亓墨吃醋,这次也得找陆瑜帮忙了,毕竟陆瑜是语言学大神,精通的七门语言中,有一门就是日语。   曾经她和千金迷上了名侦探柯南和海贼王的动漫,日文原文版本每周会提前一天出来,她们就迫不及待地缠着陆瑜一句句同声传译。陆瑜从零基础,一年时间就学成了日语能力一级,和她们锲而不舍的纠缠密不可分。   “陆大哥,”趁着亓墨上前和洛蓝说话,尚小武拉了拉陆瑜的衣服,“这次帮我个忙……”   “你和我想的一样,”陆瑜点点头,“这里空荡干净得令人毛骨悚然。如果真的是南京大屠杀的亡灵,我还是跟在你周围会更安全些。”   “小武有我保护,”亓墨一把将小杂鱼拎回身边,戒备地看着陆瑜,“还是和往常一样我和小武一组,你和洛大夫一组。”   “这次,我和小武一组。”陆瑜这次也丝毫不退缩,抓住尚小武的手腕拉向自己。   “阿墨,你听我解释,这次……”   亓墨红了眼,哪里还听得进去她的解释,激动地上前一把抓住陆瑜的手臂:“凭什么!我的老婆不需要别人保护!”   陆瑜冷哼:“你会日语吗?你能看见鬼吗?”   亓墨一怔,讪讪地缩了手。尚小武看得出来,亓墨非常的不甘心,握拳力气大得手背骨节都泛白了。   “阿墨,”尚小武忙上前,“这次我们四个一起行动,好不好?”   亓墨强忍下不甘,低头对着眼巴巴望着自己的小杂鱼点了点头。   他们争执的时候,洛蓝一如既往地置身事外,双手插在口袋里,目不转睛地看着墙上的照片。一张张泛黄的老照片,记录下了血腥残酷的历史。   这些历史,到现在究竟会被多少人记得,又曾经被几个人看过呢?   洛蓝心生悲凉,同时又有一股烦躁。   “小亓,你究竟在紧张什么?如果只是陆瑜,你未免太过了,”洛蓝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框,眯着眼睛望着亓墨,“我查过你的资料,你做过对付过很多地下组织,什么大风大浪都见过,你并不怕鬼,现在却紧张成这样……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们?”   尚小武看见亓墨表情明显剧烈一震,原本轻轻搭在自己肩头的手,陡然握紧,抓得她肩膀生疼。   “阿墨……”   “走吧,”陆瑜拍了拍手,打断了伺机般的尴尬沉默,“既然李白引我们来这里,一定是与二战有关,多看看这里的资料,没准会得到什么线索。”   陆瑜站在亓墨面前,面容有一种说不出的悲悯,默默地看着呆愣的亓墨,转身走了两步,再次回头:“亓墨,我只希望这次我们都能平安。我希望你真的能保护她。”   “阿墨,我们走吧。”   尚小武很是担心眼神不安的亓墨,拉住他的手慢慢走在光滑的的大理石地板上。她很少见到亓墨这样,很多个深夜,她偷偷地看见阳台上人默默抽烟的背影,想像着他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无助、不安、烦躁、焦虑、无奈、自责……   这么多强烈的感情一并充斥在他心中,纵使他再强大,也终有崩溃的一日。陆瑜也许就是洞悉了亓墨的内心,刚刚才会露出那样悲悯的表情吧。   亓墨总是从天而降救她于水火,给她安慰,可他现在心里很不好受,她能做什么呢……   “阿墨,阿墨!”尚小武拉了拉他的手臂,见他皱着眉头一脸不解,想跳起来亲一下他的脸,可还是够不到,又羞又急,红了脸。   亓墨看她扑腾的样子像极了一条小鱼,倏然笑出声,弯下腰轻轻地亲了一下她的唇,牵着她的手,继续走在了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   他的心,却不再冰冷。   转过一个弯,就到了影像馆。影像馆中特殊的蓝色壁灯,衬托出宽大的液晶屏上的录像。亓墨拉着尚小武进入的时候,液晶屏幕上正在播放珍贵的影像。影像中无数手无寸铁的百姓被枪杀坑杀,女人被强征去做慰安妇,就连孩童也被残忍杀害。   三十万人一座城,一夕间血光漫天哀嚎四起。   在这片天空飘荡了快一个世纪的亡灵,能够得以安息吗?   被谎言掩饰的残酷过往,未来还有多少人记得?   死不瞑目。   真真正正的死不瞑目,属于一个国家永远无法消除的一道疤。   尚小武看着眼前的录像,一时间心绪万千。   就在这时,影像室门咔嚓一声被从外锁上,四周海蓝色的壁灯刷地一声全数熄灭。   宽大液晶屏上的图像也变得灰白,沙沙作响。   “小心!”陆瑜连忙喊道,“快抓着对方的手,背对着拉成一个圈!这是鬼阵!”   尚小武本来就被亓墨牵着,又握住了陆瑜的手。陆瑜拉着洛蓝,洛蓝又拉住了亓墨。四个人围城一个圈,警惕地环顾四周。   液晶屏幕上突然出现一个模糊的男子身影,广播传出嗞嗞声,顿了片刻,一个低沉暗哑的男声缓缓道:   “想进入不死城吗?”   是中文!尚小武欣喜若狂,连忙咬破了嘴唇,默念心经。   然而她完完整整地念了一遍,鬼魂依然躲在屏幕后,安然无恙。   尚小武傻了——没用!?怎么办!他们会不会死定了?   “哼!这么简单的道行,还想来对付我,”荧幕后的男子不屑地笑了一声,“几十万鬼魂的鬼王,对付你这么个小丫头……不对,是小妇人,倒显得有点欺负人了……哈哈哈哈……”   不死城是鬼城!?   入城就要先交出生命,变成鬼,就可永生永世徘徊人间。   若是冤屈不散的亡灵过多,被恶鬼利用,汇聚他们的怨念,可成为众鬼之王!   尚小武心下一沉,这下碰上真正厉害的主了!   就在尚小武绞尽脑汁地思考怎么才能战胜鬼王的时候,忽然在密闭的空间里刮起龙卷风,将四个人卷起,在空中告诉旋转。尚小武紧紧地抓着亓墨的手,心里知道自己一定不能被甩出去,这么强的风的惯性作用,她如果跌在地上,不但宝宝保不住,她估计也没命了。   然而,烈风盘旋,她和亓墨的手不断地被拉开,一点点,一点点……   就在最后一刻马上要脱离时,亓墨送开了陆瑜的手想要抓住她,却被另一股疾风冲偏了方向,重重跌在地上,生死不明。   “阿墨!”   “亓墨!”   尚小武伸手想要去抓,可手腕被洛蓝紧紧握住。这时候又有一阵邪风击中了陆瑜和洛蓝的手,二人吃痛松开,尚小武和洛蓝就直直地向墙壁上撞去。   尚小武眼眼看着自己的脸离墙壁越来越近却没有办法躲闪,心跳都停止了,可就在即将撞上的前一刻,她的眼前突然一黑,有什么东西挡在了她和墙壁之间。   略硬的,却温暖的胸膛。   “洛大夫!”   洛蓝抱着她滑落在地,身后的墙壁上留下了一道鲜红的血迹。   “住手!住手!”尚小武转身,对着半空中盘旋的疾风大喊:“停下!都停下!我们都是中国人,为什么还要互相残杀!”   黑色的烈风由无数亡灵汇聚,空中哀鸣哭啸振聋发聩:   “为什么……为什么……冤死了这么久,为什么没有人替我们讨回公道……为什么……既然如此,全都去死好了,去死!去死!”   “哈哈哈哈哈……杀了他们!”屏幕上的鬼王露出了獠牙,“杀了他们!”   不断有汇聚成的亡灵向她重来,像针扎一样穿过她的身体,痛得她都快睁不开眼。   “停下来!公道已经讨回来了,你们还要残杀同胞吗!?”   黑暗的龙卷风骤停,一团黑雾聚集弥漫,哭泣声愈发响亮,不断地反问:“真的吗,真的吗?”   “真的!今年,你们的遭遇,已经计入了全世界的档案,你们没有冤死,没有谎言可以掩去真相!”   黑雾开始不安地四处乱撞。屏幕后的鬼王厉声:“都停下!他在骗你们!杀了他!”   黑雾终于撞开了房门,一拥冲出了影像室。   “欺骗利用他们的是你!”   摔落在地的陆瑜爬起来,拽过一个折叠椅向屏幕砸去,“小武!快!鬼王没有了鬼众,就与常鬼无异!”   尚小武再次咬破唇瓣,紧握夜明珠,念起熟悉的经文。刹那间,屏幕碎裂,有红光照耀,如血,染红了每个人的眼。   ☆、第八十二章   医院的窗外有一棵梧桐树。深秋风起,宽大的树叶哗啦啦地响,即使隔着紧闭的窗也能感觉到树叶互相拍打的力度。   尚小武合上膝盖上的童话书,学着亓墨平时的样子给他盖上被子,在棉被下轻轻握住他微凉的手。插了两日针头的手,没有平日的温暖,如在冷水里浸泡过一样冰凉。   鬼王湮灭,众鬼散尽,他们又通过了一关,却付出了血的代价。   亓墨和洛蓝已经在医院躺两天了。洛蓝受了重伤,失血过多,肋骨骨折,手术进行了五个小时。即使重伤如此,平日里弱不禁风的洛蓝还是在昨晚老巫婆飞机落地前恢复了意识。   但是亓墨只检查出了轻伤,任何异样也无,却昏睡了两天两夜。   “阿墨,”尚小武拉出他微凉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阿墨,我知道你累了,所以我这两天都没有叫醒你。但是你再睡下去,宝宝也会担心的。我们已经两天没有吃你做的饭了,南京的小吃都很好吃,可我还是想吃你做的蛋炒饭,我想回家了,你醒过来,我们就能回家了……”   “小武,”陆瑜推门进来,冲她招手,“老巫婆买了些水果,叫你去吃呢!”   “陆大哥,我现在不怎么想吃……”   “走吧,”陆瑜看着床上的人微微一笑,走近亲近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放心吧!他马上就能醒了!”   “真的?”尚小武欣喜,忙抓住陆瑜的手臂,“陆大哥,他会不会是撞到头了?阿墨醒了会不会失忆不记得我了?他要是失忆了,我和宝宝怎么办?”   陆瑜憋着笑,俯下身拍着她的肩膀,“小武,我告诉你一个方法能让他马上从床上跳起来……”   尚小武一愣:“真的有用?”   陆瑜肯定地点头。   尚小武酝酿了一下情绪,大声喊:“陆大哥,我好喜欢你啊!啊!啊啊啊啊!啊呀!”   “放开我老婆!”亓墨腾地一下坐起来,一把抓住尚小武的衣领提到自己面前,咬牙切齿:“你刚刚乱喊什么!?”   “阿墨!”尚小武喜出望外抱住他的脖子,“阿墨太好了!你没有失忆!”   陆瑜耸了耸肩膀,笑着带门而出。   “尚小武!”亓墨挣了两挣,还是没有挣开她的拥抱,她的脸又在他的脖颈敏感处来回蹭,蹭的他也软了心,抚着她的脊背愤愤:“再让我听见你对其他男人表白,你就别想再出门了!”   “我喜欢陆大哥,但是我最喜欢阿墨!”   “不行!只能喜欢我!”   “咦,阿墨,你也太霸道了,”尚小武捧着他的脸左看右看,“阿墨,你怎么睡了那么久?我好担心你成为植物人啊!”   亓墨握住自己脸颊上的小手:“我如果真的成为植物人了,你怎么办?”   “植物人啊,”尚小武想了想,“那我就天天给你浇水,不会让你干死的!”   “我又不是小杂鱼,需要天天浇水,”亓墨抱了好一会儿怀中柔软的躯体,才不舍地放开,又前前后后检查了一遍才重新拥抱她,“对不起,没能保护你,对不起……”   尚小武轻轻叹了一声,“阿墨,我知道你会力所能及地保护我,我知道……所以,不要道歉,好吗?”   “洛蓝还好吗?”   亓墨忽然记起他看见洛蓝护住尚小武,重重摔在墙上,昏迷前他只有一个想法,如果那个做肉盾的人是自己就好了。   “我把洛大夫撞折了两根肋骨呢!”尚小武叹了一口气,“老巫婆说我有天赋,应该去练铁头功……”   亓墨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小杂鱼原来还有这样的天赋啊!”   “不要开玩笑啦!”尚小武抓住在她头上乱揉的手,“洛大夫伤的可重了!这两天我还要照顾你,都没有分心去照顾他,明明他伤得更重。你醒了就不要赖床了,快点起来还能省一天的床位钱!我还要去照顾洛大夫呢!”   亓墨按住尚小武的肩:“这两天我休息够了,小杂鱼累坏了,照顾洛蓝的事都由我来,你就负责去和老巫婆吃水果!”   尚小武眼珠一转:“你,你刚才就醒了?”   亓墨挠了挠头发:“听见陆瑜讨人厌的声音我怎么还睡得下去,小杂鱼给我讲故事,我倒是很乐意!”   “亓墨!你居然装睡!”   尚小武气得用手里的童话书狠狠拍了一下他的头,都忘了这本书是从隔壁小正太手里借来的了。   “洛蓝即使动手术也有老巫婆和陆瑜陪着,我也受伤了,小杂鱼照顾我一个人就好了,”亓墨拔掉手背的针头,掀开被子将她裹住,“我还想和你在这张床上睡一晚呢!”   尚小武被裹成了肉粽,手脚不听使唤,如何扭都挣脱不开:“阿墨,这是在医院哎,你要是乱来我就不理你了!”   “小杂鱼想让我怎么乱来?”   亓墨看着她露出来的小脑袋,凑近了轻轻啄了一下她的唇,“这样?”   “唔……”   亓墨坏笑着又亲了亲她的耳垂,凑在耳廓边低声反问:“还是这样?”   温热的气息打在耳廓,尚小武浑身一阵酥麻,犹如电流涌过,声音变得娇软无力:“阿墨……”   “小杂鱼真听话……”   亓墨坏笑着继续亲,这个位置屡试不爽,不管小杂鱼之前如何扑腾,只要这样撩拨两下,立马成了桃花满面的小娘子,痴痴地望着自己,等着喂食。亓墨抱着小肉粽,吻住了她微张的小口,不管吻过多少次,依然甜美得令他欲罢不能,就想抱着她这样一直亲,直到地老天荒。   尚小武觉得自己好像真的变成了一条鱼,遨游在深蓝色的暖流中,亓墨是她唯一的氧,来给她渡气,给她喂食,抱着她躲避无数鲨鱼大鲸,偶尔还会带着她离开鱼群,躲在绚烂旖旎的珊瑚中,做些羞羞的事。她情动地吐出两个泡泡:   “阿墨……”   她睁开迷蒙的眼,恍惚中想看看自己究竟身在何处,可一睁开眼睛,就看见头顶上飘着一只鬼。女鬼长发下垂,瞪着铃铛一样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们,手里还捧着一桶爆米花。   不知道被这只鬼盯了多久,尚小武只想立刻停止么么哒。然而,亓墨哪里肯放过她?她越挣扎,亓墨吻得越来劲。尚小武一狠心,想咬他一下,却被他预先料到,一只手钳住她的下颚,反而吻得更家深入了……   亲吻间唇齿相依,磨碎了的呼吸轻喘,点燃了暧昧的火花,燃起□□。   眼前的鬼魅变得模糊,只成了一抹暗影,飘荡在头顶上空。   尚小武闭了眼。   既然这个女鬼不知羞,那她也装一回瞎好了。   无视女鬼,不知道又亲了多久,反正尚小武感觉自己已经吻到脱力,瘫软在亓墨怀里,昏昏欲睡。   “小武,”亓墨搂着她慢慢躺下,盖好被子,“明天我就带你回家!”   尚小武阖眼点头,喃喃:“洛大夫呢?他都动不了……”   “我联系一下,找一辆直升飞机,把他抬回家慢慢养。这里人生地不熟,衣食住行都不便,看护起来实在困难,”亓墨拍着怀中的人,“交给我安排,这两天你照顾我也累了,一定要好好休息。回去我还要带你去医院检查一下,这么折腾,每天都像坐过山车,别说你肚子里的孩子,就连我都快撑不住了……”   尚小武埋在他怀里,看着身边左右飘荡咔嚓咔嚓吃着爆米花等着看好戏的女鬼,嘿嘿坏笑,无声地做着口型:走吧走吧,没有好戏看啦!   女鬼哀哀地瞥了他们一眼,抱着爆米花飘出了门。   “怎么了?”亓墨注意到她的异样,左看右看,“是不是这屋里有鬼!?”   “嗯,刚才有一只女鬼,”尚小武笑嘻嘻,“不过已经走啦!有些鬼就是不知羞啦!”   亓墨脸一白,“现在没有了吧?”   “……嗯。”   “真的?”   “嗯,真的,”尚小武打了个哈欠,“阿墨我好困啊!你把灰先生给我拿来好不好?”   亓墨不快地将她抱紧:“不是有我呢?要那只秃驴做什么?”   “总觉得你要亲亲抱抱,我睡不踏实,还是灰先生好。”尚小武撑着坐起来,想去够椅子上的灰驴,可还未够到,就被亓墨拉回怀中。   亓墨恨恨地瞪着一脸无辜的灰先生:“一会儿就把这头秃驴扔了!”   “你敢!”   ☆、第八十三章   尚小武有生之年第一次坐直升飞机,忍不住好奇地向车窗外面看,一边看一边扯着嗓子喊:   “阿墨阿墨!你快看!是梯田!”   “嗯。 ”   “阿墨阿墨!你看是山是山!”   “嗯。”   “阿墨阿墨!是人!好多人!”   “……嗯。”   “阿墨!你看,好多鬼!”   “阿墨阿墨!你怎么不激动?”   亓墨揽过她的头,咬她的耳朵:“我坐过很多次啦!”   “阿墨,好痒啊!”   “小杂鱼好可爱!”   驾驶座位上的赵宇回头瞥了一眼身后,仿佛看见许多粉红泡泡围绕在二人周围,无奈地喊:“麻烦你们不要虐狗好吗?”   见身后的两个人完全沉浸在二人世界,不搭理他,赵宇转身对副驾驶座上的人笑着抱怨:“他们是不是太过分了?”   副驾驶座位上的陆瑜一脸木然地望向窗外,装听不见。   赵宇自讨没趣,只得专心开飞机。   尚小武这一路很是兴奋。不但第一次坐上了直升飞机,还刷新了对赵宇的认识,原来他不止是酒保,还是正儿八经航空航天大学毕业的高材生。当她问赵宇为什么不去开飞机,而是给亓墨打工当酒保的时候,赵宇憨憨一笑,递给她一杯鲜榨橙汁:   “开飞机就是听起来很牛,实际工作上并不适合我。而且赚的还不给亓墨打工多呢!”   亓墨端着一盘烤好的羊排进了屋,摘了麻布手套宠溺的揉着她的头,“在聊什么?”   “我们在聊开飞机!”   亓墨笑了笑,向赵宇努努下颌,“老样子。”   “好。”赵宇会意地点点头。   亓墨转身去院子里打扫垃圾。尚小武啃着羊排不解地问赵宇:“老样子是什么?”   赵宇从柜台下掏出一块冰,开始削,“威士忌加冰。亓墨比较挑剔,酒一定要最烈的。”   欧式沙发上躺着的洛蓝摇了摇手边的铜铃,响起清脆的叮铃叮铃声。   尚小武连忙从酒吧椅上跳下来,跑到洛蓝身边:“洛大夫,我师傅去买饮料了,一会儿就回来!”   洛蓝和蔼地点了点头,消瘦的手指了指她的嘴角的孜然辣椒。   “嘿嘿。”尚小武从口袋里掏出亓墨早给她备好的手绢擦了擦嘴。   “啊呀呀,牡丹开的也太偏僻了!买个饮料跑了好远,你们不会吃完了吧?”老巫婆拎着两大包佐料袋闯进了屋,见到沙发上的洛蓝睁开眼,笑着打趣:“醒啦!醒的真及时!”   洛蓝笑着点了点头。因为肋骨断了,他最近都很少说话,一开始只能吃流食,一个月后终于可以正常进食了。亓墨为了表达歉意,报销了洛蓝的所有住院费医药费手术费,在赵宇的再三抱怨下,终于杀了那只吃秃了后院草坪的羊,开了个烧烤派对。   老巫婆回来了,尚小武就坐回吧台继续啃羊排。赵宇这一会儿已经将正方形的冰块削成了标准的圆形。原形上面像月球表面凹凸不平,折射出五彩的光,放入玻璃杯中,浇入棕黄色威士忌。   赵宇刚将酒杯推到尚小武身边,亓墨又端着一盘烤好羊排进了屋。   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尚小武看得眼睛都直了。浓烈的酒气,离着好远都刺鼻,亓墨居然像喝水一样。如果不是他做饭好吃,尚小武一定会怀疑他味觉失灵。   想到曾经亓墨酒后乱来的样子,尚小武的心突然咯噔一下,连忙抢过他的空杯:“不许喝了!”   赵宇知道亓墨喝酒的习惯,不将杯中的那块冰喝没了是不会停的,而且谁阻挠他,他就跟谁急。中阿宇看了看尚小武又看了看亓墨,耸耸肩,端着那盘新烤好的羊排绕出吧台,放在已经摆好的餐桌旁,倒了一杯啤酒给一旁低头安静看书的陆瑜:“你在看什么?”   “《荣格文集》第二卷,”陆瑜看了赵宇一眼,低头继续看书:“我不喝酒,谢谢。”   “听说你是心理学的博士?”   赵宇举起酒杯一饮而尽,见他不答话,自言自语:“这么爱看书,难怪是博士。”   陆瑜翻了一页书。   赵宇的目光落在他的手上。   男人的手,很少有长得这么好看。纤细修长,白皙有骨。   赵宇握住陆瑜的手,拉到眼前不住感叹:“你的手真好看!”   陆瑜一怔,猛地抽回手,尴尬地环顾四周,在确定没有人注意到他们的举动后,这才压低声:“我不是。”   赵宇倒了一杯啤酒,戏谑道:“不是什么?”   陆瑜往常淡定自若的脸终于有了些许动荡,瞪着他:“你知道。”   赵宇喝光了一瓶啤酒,脸色不改,看着未饮一口却脸色泛红的陆瑜微笑,伸手到桌底:“可你的反应也太可爱了些。”   陆瑜吧嗒一声合上手中的书,准备起身,可被赵宇拉住了手臂,挣脱不开。   “坐下。”赵宇沉声命令,“大难不死后难得的聚会,别扫了兴。”   “你!”陆瑜第一次被男人调戏,又有熟人在一旁不好发作,较劲地钳住赵宇的手腕,压低声音怒吼:“我是男人!”   “嗯,我看出来了,”赵宇反手握住陆瑜的手腕向后稍稍一掰,看着面色难看的陆瑜缓缓坐下,才松了力道,轻轻地揉他的手腕,“你会点跆拳道,不过还很粗浅,我和亓墨一起过的黑带,哦,后来我还考了个更难的柔道黑带。不过亓墨是个疯子,招招要命的,我不会和他打。你要是想打,我倒是乐意奉陪。”   “谁要和你打!”陆瑜突然被一个男人吃的得死死的,自尊心受挫,愤懑地甩开他的手腕,咬牙切齿,“别碰我!”   “没关系,反正一会儿你会求着我碰你。”赵宇起身离去,留下陆瑜一脸惨白。   一个月前在飞机上,这个人就似有似无地触碰过他的手臂和腿,当时他以为只是无意。现在看来……   陆瑜喉结滚了滚,秀气的手紧紧握着硬壳书皮,手背上青筋清晰可见。   亓墨允诺的全羊宴,时隔一个多月尚小武才吃到。   嗞嗞作响的烤羊排;   豪气多肉的烤羊腿;   香气浓郁的羊杂汤;   泛着草绿色的新鲜羊肚丝;   香辣诱人还有好多蔬菜土豆的羊蝎子锅;   最后的主食是羊骨汤拉面。纤细的拉面上飘着鲜绿的葱花韭苗,鲜嫩的白萝卜,点上两滴红艳艳的辣椒油,再放两勺醋……   尚小武吃得心满意足,撑得直不起腰来,摸着自己鼓起的肚子,忽然意识到陆瑜脸色特别难看。   “陆大哥你怎么了?”尚小武打了个饱嗝,接过亓墨递过来的山楂塞进嘴里,“你是不是吃肉太腻了?你也吃点山楂吧!吃肉吃多了吃山楂最好了!”   “没事,”陆瑜强撑着挤出一个笑容,却感觉自己笑得比哭还难看,“我可能喝得有点多。”   亓墨有点费解地看着陆瑜:“你喝酒了吗?”   “我调的screwdriver。”   赵宇突然出现在陆瑜身后,拍了拍他的肩,“是吧?”   陆瑜猛地一抖,肩上的这只手,吃饭的过程中,一直都在他腿上徘徊。陆瑜面露难色,几番犹豫,还是点了点头。   亓墨余光瞥见陆瑜手边的被子,眼中又一闪而逝的窃喜,目光投向陆瑜身后的赵宇:“我一会儿要带小武去医院检查一下,麻烦你善后了。”   “放心,”赵宇拍了拍陆瑜的肩,“小瑜也会留下来帮忙,难受的话,可以在牡丹休息一晚嘛!牡丹最不确的就是房间!”   陆瑜面色青白,咬着牙点了点头。   尚小武原本很是担忧陆瑜,但是有赵宇在,她就放下心。印象中的赵宇沉稳踏实,有时候比亓墨还要靠谱。   老巫婆说趁着秋天,想要去看看银杏林,一吃完饭就带着洛蓝开车走了。亓墨原本就准备带着尚小武去做孕检,预感到有些不对劲,也立刻拎着还想关心陆瑜的尚小武马上离开了牡丹。   陆瑜只觉得全身上下都像着了火,脑袋昏昏沉沉的,撑着桌子想要站起身来,却膝盖一软,差点瘫到桌子下面去,还好被身后的人及时扶住。   赵宇坏笑着从身后抱住他,附耳吐气:“怎么样,我调的酒好喝吗?”   “你放了什么?!”陆瑜气得红了眼,“你难道不知道这样犯法!?”   “依我看,你倒是顺水推舟。如果不愿意你刚才为什么不说呢?”赵宇抚摸着倔强又美丽的脸,“不好意思说?因为当着亓墨和小武的面?”   “你明明知道……”陆瑜又气又急,眼中氤氲生泽,“我……唔唔……放过……”   “就是因为知道,所以实在看不下去了。你这样的人就不应该追女人,一开始就是应该让男人追的。”   赵宇俯身堵住他的唇,将他后面的话吞进了肚。   “以后,只许在我面前哭。”   ☆、第八十四章   (小法医见鬼日记扉页:   我们都活在苍穹之下,黄土之上,却直到苍穹被阴霾遮蔽,黄土被化毒玷污后方才醒悟--我们不是神,只是寄生于尘世的普通人。 )   尚小武捧着厚如板砖的考研英语单词书,坐在饭桌旁,一边心猿意马地背单词,一边专心致志地等待开饭。   因为中午的全羊宴吃得太油腻,亓墨说要给她做清淡些的砂锅豆腐。在医院折腾了一下午的尚小武,肚子里的食物已经消化的差不多了,此刻听着砂锅咕嘟咕嘟的沸腾声,不禁口水直流。   亓墨今天心情格外地好,做饭的时候还会不自觉地哼几句不着调的曲子。尚小武一直不理解,亓墨的小提琴拉得那么好,唱歌却总是跑调。   “阿墨,”尚小武抹了把口水,放下单词书,好奇地绕到亓墨身后,“今天你好像特别开心哦?发生什么好事了吗?”   正在切菜的亓墨捏起一片薄如蝉翼的黄瓜贴在她额头:“孕检一切正常,当然是好事。”   尚小武通过自己对亓墨的了解,觉得他更像是幸灾乐祸的坏坏表情,但是想了一圈,也没想出个头绪,就站在亓墨旁边蹭黄瓜片吃。亓墨黄瓜切完,黄瓜片也都被她吃得差不多了。   “少吃点,一会儿有你喜欢的水果羹,”亓墨擦干净手,用汤勺搅动砂锅中的豆腐白菜,舀起一勺吹了吹才递到她嘴边:“尝尝。”   尚小武尝了一口:“好鲜,就是有点淡。”   “清淡些好,中午的烤肉油腻又多盐,射入太多盐分对孕妇不好,等再过两个月,腿容易肿胀,现在我会慢慢地减少盐分摄入,这样也不会影响你的胃口。”亓墨关了火,戴上手套将砂锅放到餐桌上,努了努下颌,“去盛饭!”   “好嘞!”尚小武打开电饭煲,盛了两碗热气腾腾的米饭,摆好餐桌。   砂锅豆腐、凉拌苦菊、西芹百合、红油金针菇。虽然都是素菜,却色香味俱全,尚小武急不可耐地舀起一块白嫩嫩的豆腐就要吞,被亓墨一把拦住:“小心烫!”   尚小武眼巴巴地看着亓墨夺去她的豆腐吹了又吹,趴在桌上:“阿墨,我又不是小孩子,有时候你比我爸爸还夸张呢!”   “你还不如小孩子呢!”亓墨将手中的豆腐喂到她口中,满意地看着她吃得眉开眼笑,“等生了宝宝,我再带你去牡丹玩。”   “去划船吗?也是,现在天气都凉了,”尚小武点点头,夹起红油金针菇伴着米饭一起吃,“阿墨!我们都对付了六只鬼了!差不多用了五个月的时间吧?等到全都搞定,是不是我正好就要生宝宝了?到时候双喜临门,哈哈哈!”   亓墨点点头,夹了几块西芹放在她碗中,“小武,事情一次比一次危险,我越来越担心……你不害怕吗?”   “呃,”尚小武咽下口中的米饭,想了想,“刚开始的确有点害怕,可是慢慢的似乎就习惯了,真的好像在打游戏通关一样,说实话我好像还有点上瘾了,嘿嘿……而且,你们都会保护我啊,宝宝也很坚强!每次我都会有些紧张,但是意识到我不是一个人的时候,就一点都不害怕了。而且我有预感,我们一定会赢。”   亓墨点点头,面色缓和了些。但是尚小武看得出,他眼中有一层深深的阴霾,挥之不去。   一瞬间,她突然感到亓墨反对这个荒唐游戏的理由,不只是担心自己和宝宝,他更担心这个游戏结束后……   嘴唇一热,尚小武习惯性地张嘴喝掉亓墨喂给她的砂锅汤。   “好好吃饭,”亓墨又喂给她一勺碧绿的白菜,“今天射入的热量有点多,一会我们去公园散散步,活动活动。”   “啊……”尚小武不情愿地扭了扭,“可是我不想出去运动啊。”   亓墨转身,望向窗外阴霾的天空,点了点头:“也行,那咱们咱家做运动。”   “在家?”尚小武余光瞥了眼墙角亓墨用来锻炼的哑铃,“我举不动啊!”   “我能举就行。”亓墨食欲突然大好,三口两口一碗米饭进肚,兴冲冲地开始洗碗。   尚小武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开始一粒一粒扒拉米饭。   亓墨很耐心地煮了一杯咖啡,安静地坐在一旁品咖啡,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   尚小武被盯着看,心不在焉浮想联翩,饭菜的味道都有些吃不出来了,往常都能吃两碗的量,却一碗都吃不下,剩了小半碗米饭在碗底。   “吃饱了?”亓墨放下咖啡杯,接过她手上的碗,“给我吧。”   亓墨两口吃掉了她剩下的饭菜,挽起袖子就开始刷碗。   趁着亓墨刷碗的功夫,尚小武偷偷进了卧室门,从里面反锁了。   等到亓墨收拾妥当,准备回卧房亲近小杂鱼的时候,才发现小杂鱼将他锁在了门外。   “开门,”亓墨倒也不在乎,叠指敲了两下,“小杂鱼不开门,一会儿被我逮到,可就不止今天晚上做运动了……”   房门嘎吱一声缓缓打开。   亓墨拉了拉领带,俯视着颤巍巍看着自己的小杂鱼微微一笑:“敢锁门,看来又该重新□□小杂鱼一番了……”   尚小武羞红脸抗议:“阿墨!我是孕妇!”   “就因为你是孕妇,否则我还忍着?”亓墨抱起扑腾的小杂鱼向大床走去,“天天喂也还是这么小,一点都没肥,就这么一小条,还不能天天吃……”   尚小武:“嘤嘤嘤……人家还没吃水果羹呢……”   “明天给你做水果派,”亓墨吻住甜美的小嘴,满意地吞下自己的甜点,“不过小杂鱼要先把我喂饱了……”   (和谐和谐)   ……   自打认识了亓墨,尚小武觉得自己开始变得生活不能自理。什么叫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她算是知道了。但是她不知道,亓墨是故意的。他的目标,就是要将小杂鱼彻底培养成离不开自己鱼食的小笨鱼。   尚小武躺在宽大的雕栏木床上挺尸,打着哈欠等着亓墨来给她穿衣服。   窗外灰蒙蒙的,木床边还挂着粉红色的蚊帐,尚小武只觉得天还没亮,在床上滚了三圈,亓墨终于从外面买菜回来了。   “阿墨……”尚小武趴在床边,从蚊帐中探出头来,“阿墨,你好慢啊!”   “今天又雾霾,我绕去了药店买口罩,”亓墨蹲下身,捧着露出来的小脑袋,亲了一下她的额头,“小杂鱼想我了?”   “嗯。”尚小武也凑上前,亲了一下亓墨的唇。   亓墨略吃惊,小杂鱼一般都是先扑腾两下,才会安静地听他的话。这样坦诚的示好,当然令他心花怒放,狠狠地亲了亲她的面颊:“小杂鱼怎么这么乖?”   “昨天,师傅送我一个拍立得。”尚小武看着不远处的床头柜上的拍立得,眨了眨眼,“阿墨,今天也没有收到短信,我们出去玩好不好?我才发现我们还没有合影呢!”   “……”亓墨很想答应,可看着窗外的褐色的天空,模糊不清的建筑,遗憾地摇头,“今天红色预警,外面空气太差了。我们在家玩,等天气好了,叫上其他人一起去郊外爬山野餐,好不好?”   “野餐?阿墨,你会做什么好吃的?三明治吗?”   亓墨笑着拿过拍立得给流着口水的小杂鱼拍了一张。   “啊呀!我还没洗脸呢!”尚小武连忙捂脸。   亓墨看着手中的小照片笑得弯了腰:“小武,我打算做一本相册,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做《小杂鱼贪吃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尚小武伸出手要去抢,照片却抢先一步被亓墨贴身藏在口袋里。   老巫婆送给她相机的意图,尚小武很清楚。他们这次夺过一劫,不代表下一次能平安活下来。如果真的死去,至少要留下些什么。   她有什么能留下来的?老巫婆的小说也许会留下来,洛蓝的写的代码能留下来,陆瑜的论文能留下来……但是亓墨和她,能留下来什么?没有婚礼蜜月,他们甚至连一张合影都没有,如果有一天她离开了……   “小武,你怎么了?”亓墨抬起头,忽然看见小杂鱼眼睛红红的,连忙抱住她,“怎么哭了?是不是饿了?”   “阿墨……”尚小武吸了吸鼻子,抢过他手中的拍立得,“我想吃水果羹……”   “好好好,我们穿上衣服……就去吃,”亓墨熟练地给她套上了毛茸茸的兔子睡衣,抱起她走到客厅,“去厨房吃!”   “嗯。”   “你先吃一小碗水果羹,早饭马上就做好了,还想吃的话,一会儿上午饿了再吃。”亓墨给她成了一小碗水果羹,就挽起袖子开始做早饭。   尚小武揉了揉眼睛,没有动水果羹,而是用拍立得拍了一张亓墨做饭的背影——全世界她最喜欢的背影。   ☆、第八十五章   尚小武喝着什锦粥,吃着茶叶蛋和杂粮煎饼,好奇地问亓墨:“阿墨,你怎么连煎饼都会做?而且做的和外面买的一个味道!”   “没什么难的,看一次就会了,”亓墨用手帕给她擦掉嘴角的油渍,“慢点吃,吃急了不好消化。 ”   “那你会做炸鸡排吗?我好想吃炸鸡排和炸鱿鱼!”   “晚上给你做,不过一定把我做的水果沙拉也都吃掉。”   “阿墨你真好。”尚小武剥了个茶叶蛋给他,“你也吃!”   已经吃饱了的亓墨还是就着她的手吃掉了茶叶蛋。   桌子上的两个手机突然一并响起。   尚小武和亓墨对视一眼,宁静恬淡的氛围立刻变得紧张起来。   尚小武放下羹匙,打开短信。   短信的内容很简短:   blacksky   ——黑色天空。   尚小武挠挠头,望向亓墨:“又猜谜?我最不擅长猜谜了,这次指的是什么?”   亓墨盯着手机愣了片刻,用手机打开了个网页:“应该是这个。”   尚小武凑近了些,看见视频的题目恍然大悟:“啊,这个我知道!最近这个关于雾霾环保的纪录片特别的火呢!前两天我还和珊珊一起看了,真的挺不错的,这个女记者好像是叫木青,她不会死了吧?”   亓墨搜索了一圈新闻,眉头皱得更紧,“我们应该去第七会议室了,洛蓝已经准备好材料,陆瑜也到了……你又可以解剖尸体了。”   尚小武脸一白,“她怎么死的?”   “目前来看是自杀。”   亓墨站起身无奈地叹了一声,蹲下身来给她穿好外套,扣好牛角扣,语重心长地叮嘱:“小武,这次一定要小心,如果有危险,就往我们身后躲,你现在怀着宝宝,我们本来就应该照顾你,记住了吗?”   尚小武俯身抱了抱亓墨:“记住了,阿墨,我会乖乖听话,不会让你担心,你也要注意安全好吗?”   “好,”亓墨揉揉怀里的小脑袋,“走吧。”   第七会议室。   前几日还在电视中出现的人,现在却躺在自己面前,蒙着白布单,没了气息,全身冰冷。尚小武深深鞠了一躬,戴上手套。   一个小时后。   亓墨抱着怀里冷得发抖的小杂鱼心疼道:“手怎么这么凉?我让你把我的衣服穿上,又不听话!”   “你的衣服太大了,穿上就套不上白大褂了。”尚小武吸了吸鼻子,捧着亓墨倒给她的红枣茶,“血液化验的结果已经出来了,体内酒精浓度严重高出正常值,酗酒后失足跌落的可能性非常大。当然,也不排除她被人灌醉后杀害的可能。”   “小武,鬼能推人吗?”   尚小武摇摇头,“一般的鬼没有那么大的力量,最多就像是一阵风,吹气一张纸还差不多,肯定吹不动人。”   “我刚刚去了一趟木青的家,”亓墨凝神回忆,“家中脏乱,至少一个星期没有打扫,除了她,也没有生人入侵的迹象。”   “我用数据库分析后的结果已经发给你们了,”洛蓝推了推眼睛,疲累地依靠在轮椅椅背上,“自杀动机可能和最近的舆论有关。她自费的纪录片被封杀,七日前,独生子木争又因为肺癌去世。不过这只是我的感觉,毕竟心理学不是我的专长……陆瑜,你认为呢?”   正在发呆的陆瑜突然意识到所有的目光投向自己,有些微怔,面色发红:“……不好意思,我刚才走神了……”   老巫婆走上前,伸手覆上陆瑜的头,惊呼:“小陆!你怎么烧得这么厉害!至少39度了!吃药了吗?”   陆瑜无力地摇摇头。   “陆大哥,给你喝我的红枣茶!”   “隔壁的休息室有一张床,陆瑜先去躺一会儿吧,我去买药。”亓墨将想凑近的尚小武拎到身后,“你就给我坐在这!”   尚小武捧着暖水杯,看着亓墨去买药,老巫婆去照顾陆瑜,洛蓝油尽灯枯一般脱力地靠在轮椅上,自己挺着肚子,长叹了一声。他们四个人一个伤,一个病,一个怀了孕,就剩下亓墨一个健康正常的了。还好有老巫婆帮忙……   桌子上突然微颤。尚小武顺着震源望去,发现陆瑜的手机落在桌上了。   她拿着手机本来想去交给陆瑜,但是隔着玻璃看着陆瑜眉头紧蹙,难受得厉害,脸烧得通红,低头看着来电的人还是赵宇,便接了电话:   “赵大哥,我是尚小武……嗯,陆大哥他发烧了,难受得厉害,要不等他睡醒了我让他给你打回去?哎?你现在要过来?我们……我们在警察局呢……嗯嗯,第七会议室……”   尚小武看着陆瑜的电话百思不解。赵宇和陆瑜的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回到会议室,尚小武给洛蓝盖了盖轮椅上的被子,坐在一旁,开始看木青的资料。   木青,19xx年新闻专业毕业,记者,女,200x年记入电视台……   201x年,儿子木争查处肺癌晚期,从自己的书稿中抽出一百万拍摄雾霾深度调查纪录片,引起全民热烈反响。   根据洛蓝的数据来看,支持木青的还是要占大多数。虽然有些环保专业学者认为她的调研方法不是十分的科学,但无疑她引起了全民对环境问题的关注。   不过有些人的留言也非常荒唐。有人针对她的儿子是美国国籍,来质疑她的动机。还有人说她拍摄纪录片的费用是美国背后赞助,目的就是为了激化国内民众情绪,拉低中国gdp……   尚小武越看越愤慨。网络时代虽然留言评论不花钱,但也不能信口开河吧!又没有证据,就胡说八道,来博取存在感的。如果木青真的拿了美国的钱,肯定要被起诉叛国罪的,然而事实上无论她动机如何,她都是拿出自己的钱,去做一件她认为应该去做的事。   这有什么不对?   纪录片为什么会被禁?   没有人能给出明确的答案。   无疑,木青触动了某些人的权利。但是作为一个母亲,尚小武能理解她的行为。   木青只想让所有人知道害死自己孩子的罪魁祸首,不是某一个人,某一个组织,某一个工厂……而是所有麻木的群众,麻木的组织,麻木的工厂一起,酿成了现在的悲剧。   不止这样小的孩子,还有无数被雾霾折磨的人们,他们想通过一种渠道表达诉求有什么不对?难道只因为触及了某些人的面子?因为这样具有争议的问题不够和谐,就没有缘由地被禁止?   尚小武倏然感到悲哀。   不只是头顶的天空被雾霾遮蔽的悲哀……   正在她感慨的时候,一个小男孩推门而入,“咳咳咳咳……请问这里是警察局吗?”   “是!”尚小武连忙上前,弯腰问小男孩,“小朋友,你迷路了吗?”   小男孩摇摇头:“咳咳,我妈妈迷路了,我来找她!”   “不要着急,姐姐会帮你找到的,”尚小武拉住小男孩冰凉的手,“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啊?”   小男孩眨眨眼睛:“姐姐,我叫木争。”   木争?   木争!   尚小武下意识地松开了小男孩的手,握紧口袋中的夜明珠。   “你……”   “姐姐,你要帮我,咳咳咳……”木争拉住她的手,眼睛湿润,“我知道你能看见鬼!只有您能帮我!我妈妈,我妈妈变得不像我妈妈了……”   尚小武蹲下身,握住小男孩的手:“木争,你妈妈现在在哪?”   小男孩拉着她的手向外走:“姐姐,你快点跟我来……”   亓墨不在,洛蓝重伤,陆瑜高烧,老巫婆又要照顾这两个伤病的人……   尚小武点点头:“我跟你去!”   离开警察局,尚小武拦了一辆出租车,按照小男孩指的路线来到一处居民楼前。   居民楼楼下已经聚集了许多的人。每个人都在仰头注视着房顶。   尚小武也顺着众人的视线向上看。   不看还好,看到房顶的一幕,尚小武差点叫出声。   房顶上聚集了好多人,僵尸一样徘徊在高台边缘,随时会掉下来。   尚小武连忙跳下出租车,跑进那栋楼。可电梯却坏掉了。尚小武一咬牙,开始爬楼梯。   二十三层楼梯,尚小武爬得气喘吁吁,推开最后一扇门,终于来到了天台。   一阵疾风吹来,尚小武被吹得眼睛都睁不开了,强撑着挪步子来到了天台中央。   她看到了木青。照片上文静知性的女人,如今却双眼血红,长发乱舞。   木争瑟瑟地躲在她的身后,抱着她的腿,指着疯狂的女鬼:“姐姐!你快帮帮我妈妈……她被坏人控制了……”   “放心!”尚小武摸了摸男孩的头,顶着疾风上前,握紧了手中的夜明珠,念起心经。   “闭嘴!”木青向她猛地一挥,“闭嘴!我要杀了你们!杀了你们!”   尚小武只觉得一阵失重,飘飘地飞向空中,眼看着就要跌落天台,手想用力去够天台的边缘,却差了那么一寸,要向下坠落二十三层高楼……   “小武!”   突然一只大手紧紧握住她的手腕,亓墨支起身来,将她拉上天台:“上来!”   尚小武跌在亓墨怀中,劫后余生,如果不是亓墨搂着她的腰,她腿抖得连站都站不起来了。   “念!”亓墨一手抓住身边的铁栏杆,护住她,抵抗着强风:“快!”   尚小武握紧夜明珠,念出般若心经。   疾风骤停,木青瞬间变了模样,抱住向她跑去的男孩,微笑着坠落于万丈之下。   “姐姐,谢谢你……”   ☆、第八十六章   木青的案子顺利解决。   尚小武还没来得及开心,也没来得及回会议室向病残伙伴们炫耀一下,就被亓墨拎回家罚写检查了。   早已缓过劲来的尚小武振臂抗议:“法西斯你说!我哪错了!”   亓墨冷冷地坐在她面前,用戒尺拍了一下桌子:   “让你乖乖在会议室等,你等了吗?”   “……没有,可是……”   “你答应好好的,不会一个人乱来,趁着我买药的功夫就跑到房顶去做什么?还跑那么快!”   “我原来是跑长跑的嘛……我也想和你一起,可是那个小朋友说很急……”   “尚小武!”亓墨吧嗒一声用戒尺狠狠拍了一下桌子,“我要是没追上去!你就掉下去了!”   尚小武低头:“……那只是个意外嘛……普通的鬼掀不起那么大的风的……”   亓墨气得差点翻白眼,挥舞着手上的戒尺:“又不听话!给我把手伸出来!”   尚小武手背后:“你又不是老师,也不是我爸爸,凭什么打我!你打我就是家庭暴力!我要起诉你!”   亓墨黑着脸僵了两秒钟,然后拿起手机打了个电话,还按了免提键。   小武爸爸的声音焦急地传来:   “哎呀,小亓啊!你说小武跑房顶上干什么去了?对对对,你可得好好替我管管她!”   尚小武吓得脸白了,直到电话挂断才恢复喘气。她愕然地盯着亓墨:“我爸怎么知道的?”   亓墨转身打开了电视机。   好多个新闻台都在播放集体自杀未遂的新闻。   还有她差点被疾风掀落屋顶的特写,连小内衣都走光了……   亓墨幽幽道:“不止你爸知道,全国都快知道了。要不是我上去拉你一把,别人还真以为我欺负孕妇,逼得你自杀呢!”   “本来就是,天天晚上欺负孕妇……”   “尚小武!再敢顶嘴,我就把你拎回家去!看你老爸怎么收拾你!”   “我是孕妇,老爸也不会收拾我,嘿嘿嘿……”   亓墨气得挥动戒尺啪啪作响,一把将她拉到膝上,用戒尺打了两下屁股:“这都多少次了!屡教不改!还顶嘴?说你错没错!”   虽然尺子高举轻落,一点也不疼,可她从来没见亓墨这么生气,突然被打,尚小武一时间心里也有点害怕,不重的尺子感觉落在自己身上也可重了,连忙求饶:“阿墨,阿墨我错啦……不要嘛……嘤嘤嘤……”   亓墨用手揉了两下她的小屁屁,“好好写!不能低于500字!写不好晚饭就不要吃了!”   尚小武立马举双手投降:“我写!我写!阿墨,你不要这样嘛……好吓人……”   亓墨铁青着脸离开了书房。   这次亓墨看来是真的生气了,不但将她锁在书房,就连每天都会给她做的下午茶也没有送进来。   尚小武委屈地咬着笔杆,开始绞尽脑汁地写检查。   终于挨到了晚饭时间。   亓墨一打开门,就感觉有一圆球朝自己撞来,伸手一捞,就将小杂鱼提了起来。   “写完了?”   “嗯嗯嗯!”   “行啊,你念我听。”   亓墨将她放到地上,自己坐在沙发上,抱着手臂等待。   “阿墨,真的要念啊!”尚小武纠结地看着自己的检讨书。   “念!声情并茂地念!念的不好没有饭吃!”   尚小武清了清嗓子,怀着沉痛的心情开始朗诵:   啊!   阿墨!   我错了!   真的错了!   我不该不听话乱跑!   虽然差点跌下楼去并不是我的错……   不过以后我一定痛改前非!耐心等待阿墨战友的救援!   我真的真的错了!   请阿墨看在我们一日夫妻百日恩的情份上,不要不给我饭吃啊!   啊!   阿墨!   我错了!   我不该不听话乱跑!   ……   亓墨黑着脸起身捏住尚小武的脸:“这就是你的检讨?一样的内容重复五遍?”   “字数怎么写都凑不够呀……”尚小武委屈地看着亓墨,眨巴眨巴眼睛,挤出两滴眼泪,吸着鼻子抽泣,“阿墨好坏……今天我都吓死了……你又来欺负我……呜呜呜……”   果不其然,亓墨一见到她哭了,连忙将她抱起来,还给她擦眼泪,又哄又劝:   “小武不哭了,我今天实在是太后怕了,只要我稍稍慢了一秒,你就……哎,我那么激动吼你,真的是因为紧张你!我怎么舍得打你啊,就是做做样子!不哭了好不好?哪里疼?我给你揉揉……小武,我只是想你能记住,下回一定不要这样自己一个人乱跑了啊!乖乖,不哭,不哭,我们去吃饭好不好?”   尚小武眼睛一亮,擦去脸上的泪痕:“吃什么?”   “今天吃你最喜欢的鸳鸯火锅,”亓墨亲了亲她的脸颊,“走,我抱着你吃!”   “嗯。”尚小武趴在亓墨肩膀,勾起嘴角坏笑,“阿墨,你真好……”   尚小武开心的太早了,当晚亓墨给她揉了一碗上的小屁屁。   她觉得,自己还是道行太浅。看看人家亓墨,吃个豆腐都能美其名曰关心失足儿童。   翌日。   获得通关短信的尚小武原本准备在家睡懒觉的。结果大清早地就接到娘家来的电话,要她和亓墨立刻回娘家,汇报昨天电视上发生的事。   尚小武愁眉不展,瘫在床上挺尸,看着亓墨忙里忙外地收拾东西,好奇地问:“阿墨,你带这么多东西用不上的,我家都有啊!”   “很多东西时间长不用,就不要用了,再说你家又养猫,说不定会粘上什么细菌寄生虫,”亓墨见她的洗漱用品都塞进箱包中,站起身来松了一口气,将她抱起来:“快去洗漱!我做了你最喜欢烧麦和皮蛋瘦肉粥!”   “啊呀!你早说啊!”尚小武连忙冲进洗手间。   亓墨叠好被子,从衣柜里取出一套衣服递给洗手间的尚小武:“换上吧!”   尚小武接过衣服,套在身上后才发现,这套衣服是新的。上衣纯白的棉线打底衫,配一件粉红的披风,披风帽子上长长的兔耳朵垂在背后,不但可以遮挡她的小肚子,还显得整个人都萌萌哒。灰色的休闲运动裤里面毛茸茸的,穿起来很暖和。   “咦,阿墨,你给我新买的吗?”尚小武拽着头顶的两只长耳朵,对着镜子嘟嘴,“又是兔子?阿墨,你是不是特别喜欢兔子?”   亓墨满意地看着她蹦蹦跳跳地跑到自己面前,拎着她的耳朵坏笑:“下回应该买一套树懒的才对。”   “为什么是树懒?”   “让你像树懒一样做什么都慢一点!不过小杂鱼穿什么都好看,”亓墨抱起粉红兔子装的尚小武来到厨房,舀起一羹匙皮蛋瘦肉粥,“小杂鱼要好好吃饭,张嘴!”   尚小武不满地想要蹭下来:“我不是小朋友!也不是小动物!不要喂我!”   可亓墨搂着她的腰,她蹭了半天都蹭不下来,反而惹得亓墨有了反应,被抱进屋里剥光了一顿吃干抹净。被吃光光的尚小武手脚酸软,只得乖乖地被他喂了饭。   二人回到娘家的时候,已经到了中午。   尚小武好不容易回到娘家,本以为能好好吃一顿饭,可没想到整整一顿便成了□□会,娘家的人,除了姥姥,挨个地审问她为什么要跳楼。   小武爸:你最近又闯什么祸了?小时候你一闯祸就寻死觅活的!   小武妈:是不是怀孕抑郁了?我以前也有过一段时间。郁闷的时候散散步挺好的,不过千万不能去屋顶散步啊!   珊珊:阿呦,小武你要知足啊,一次就怀孕了,我都努力好几个月了!   小武哥:咳咳,小武啊,既怀之,则安之……顺其自然哈……   尚小武:……   亓墨:大家不用太担心,我会好好照顾她的,不会让她再乱跑了!   小武爸:小亓啊,真是麻烦你了!   小武哥:妹夫啊,真是辛苦你了!   小武妈:小墨啊,真是多亏你了!   珊珊:亓墨啊,要不要我新买的狗带送你给你啊?小武乱跑,你得牵着她点!   尚小武摔碗:你们都欺负宝宝!   众人侧目:欺负的就是你!   尚小武投向姥姥的怀抱:姥姥姥姥!他们都欺负我!   姥姥:小武啊,这回的确太危险了!我也想欺负你了!一直忍着呢!   亓墨:谢谢大家支持鼓励!我一定再接再厉!   尚小武:……   ☆、第八十七章   原木地板上血迹斑驳,一男一女中年人,还有一具男童的尸体凌乱地躺在地上。   吵吵嚷嚷的警察和围观人吵闹嘈杂。在纷乱的人群之中,有一个七八岁左右的小女孩。   黑瘦丑陋的小女孩眼神空洞地坐在长椅上,抱着一个金发碧眼的洋娃娃。   洋娃娃的脸颊粘上了一点血,为笑容增添了一分诡异。   小女孩冷冷地打量眼前的人,看着他们对自己指指点点。   她的父母弟弟一夜之间,被杀害惨死,只留下她一人活命。   警察没有查到凶手。她被送到了福利机构,等着领养她的人。   因为她生得丑陋,没有人愿意领养她。她就被福利院的院长收留成了养女。   可是她就像是被诅咒一样。收留她的院长也在一年之后死亡,死因是血压高导致的脑出血。而院长的独生女,也在当天死于车祸。   从那以后,她就成了福利院的煞星,没人愿意和她说话。她只抱着一个金发碧眼的洋娃娃,独来独往。   三年以后,十岁的她遇见了一个少年。   一个如从童话书中走出来的英俊少年。   只是这个少年没有骑着白马。他拄着手杖,背影如雕刻出来似的,蒙着日落的血光,静静地站在玄关。   夕阳和他手杖上的红宝石一样颜色。   “我知道你的秘密,”他看见她,没有像其他人一样露出嫌恶的眼神,只是淡淡地微笑,指着她怀中的洋娃娃,“我还可以让你,变得像她一样美。”   “为什么?”她打量着眼前的少年,“为了钱吗?”   她继承了亲生父母的巨额遗产,又继承了养父的遗产。她有很多钱。为了这些钱,也有很多人想要领养她。   但是她都拒绝了。   他们都讨厌她,都是为了钱,才装作喜欢她。   她杀死了亲生父母,杀死了整日欺辱她的弟弟,又杀死了院长和他那自以为是公主的女儿。   他们留下来的钱,足够让她活得很好。   她一个人也能活得很好。   但是这个少年的出现,彻底打乱了她的宁静。   他知道她做了什么。   他比那些警察都要厉害。   他不以貌取人。   他看着她的眼睛说话。   第一次有人这样和她说话,以平等的姿态。   他说出了她从小到大的梦想——变得美丽。   如果不是因为她长得丑陋,亲生父母就不会打骂她,不会只喜欢弟弟。   院长收留她,不过也是想要霸占她继承的财产。院长的女儿还总欺负她,用缝衣服的针扎她。   他们曾经都那么骄傲,高高在上地俯视她,像对待最卑微的奴隶,将她踩在脚下。   可如今,他们都死了。   都被她杀死了。   她很骄傲。   但这个少年出现在她面前,让她变得窘迫,无处可逃。   第一次有人看破她的阴毒。她又喜又慌。   “我知道你,”少年摸着她的头,“我们很像。我能完成你的愿望,你愿不愿意来我身边?”   “真的?你真的能把我变漂亮?你会魔法吗?”   “我不会魔法,”少年握着手杖,苦笑,“为了变漂亮会很疼,你能忍耐吗?”   女孩眨眨眼:“比被烟头烫还疼吗?”   “也许吧。”   “比被针扎还疼吗?”   “也许吧。”   “我能忍耐。”女孩丢掉怀里的洋娃娃,“我要变美。”   “很好。苏暖,你果然和我想得一样。”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亓白。”   “如果不是为了钱,你为什么找我?”   “因为我们一样,亲无可亲,仇恨筑成的心,只有怀揣着仇恨的人能看懂。苏暖,我们是一类人,所以我能看懂你。”   ……   “可是我看不懂你。”   苏暖望着镜子中,五官玲珑眉眼清秀的人,有着说不出的陌生,又同时为这个人的美所感叹。   “过了这么多年,我依然看不懂你。”   同一日,同一城,不同的地方。   尚小武的娘家小卧房中。   “小武!醒醒!尚小武!尚小猪!”   尚小武揉揉眼,摸了摸肚子上毛茸茸的红薯肚子,打着哈欠望着珊珊:“大早上的,又没着火……”   “快快!”珊珊将她摇醒:“今天突然要我加班!本来说好陪我的同事放我鸽子!你陪我一起去!”   “啊?”   尚小武伸了个懒腰,觉得自己肯定没睡醒,“你要我一个孕妇陪你去加班?”   “加班有自助餐!我们公司的自助餐比金钱豹的还好呢!”   “真的?”尚小武立马跳下床,将红薯放到地上,“乖红薯!去找姥姥吧!”   红薯被珊珊的香水味呛得打了个喷嚏,跳起一口接住尚小武扔的牛奶草莓,扭着肥嘟嘟的屁股从门缝里钻了出去。   “啊,可是阿墨不让我乱跑的……”尚小武被打屁屁的心理阴影仍然还在,套了一半的衣服挂在肩上。   “啊呀!怕什么,”珊珊将她的衣服拉下来,“他还能吃了你不成?”   尚小武撇撇嘴,也塞了个草莓在嘴巴里:“他还真的能吃了我……”   床头柜上放着一碗洗得水灵灵的草莓,还有一盘焦黄喷香的法式煎土司。   珊珊挽起袖子进入嫂子的角色,一边给她叠被子一边念叨:   “亓墨被你哥拉去武馆帮忙了,帮完忙还要去菜市场买菜,怎么也得下午才能回来!我带你去吃完,保证中午前就能开车回来了!啊呀!你怎么还在吃土司!快去洗脸!”   “等等,让我再吃一口嘛……”尚小武抱住珊珊大腿,要抢她手里的餐盘,“就一口!阿墨煎的法式土司可软可软了呢……”   珊珊眼皮跳了跳,无奈地将餐盘还给她:“吃了这么多,一会儿你还吃得下吗?”   “放心吧!”尚小武拍了拍胸脯,“不要低估孕妇的胃口!”   珊珊抱臂,绣眉微挑:“电视剧里怀孕女人一个个都吐得天昏地暗的,你怎么不吐啊?”   尚小武将最后一个牛奶草莓塞进嘴里,囫囵道:“我才不吐,吃进肚子里的都是我的!更何况是阿墨做的,你要不要尝一口?”   “你自己吃吧!”   “我就是问问,”尚小武咽下最后一口法式土司,擦了擦嘴:“走吧!”   珊珊的脸扭曲了,将邋遢的尚小武拖进了洗手间:“给我洗脸!洗头!刷牙!一会儿我还给你画个妆!你姐我好歹也是个造型师!别出门给我丢脸!”   尚小武:嘤嘤嘤……混个白食吃真不容易……   折腾了一个小时后,尚小武终于坐上了珊珊的车子,拉下化妆镜左看右看,忍不住感叹:“哇……这还是我吗……”   头上用蕾丝带绑成公主头。眼睛画了眼线粘了假睫毛,不仔细看的话完全看不出来,眼睛看起来大了不少,而且有精神了许多。嘴唇和脸蛋都粉嘟嘟的。身上的粉红蕾丝边蓬蓬裙将她的小肚子都盖上了。白色打底裤,绑带兔子松糕鞋。   完全成了个二次元小萝莉。   珊珊手指轻巧方向盘,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意味深长地问道:“小武啊,亓墨……是不是特别厉害?”   “厉害啊!我还没见过阿墨这么厉害的人呢!不但做饭好吃,还会好多,嗯,会追踪,木工,绣花,还会画画,还挺能打的,哥哥和老爸一起上都打不过他呢!”   “我没问这些,”珊珊坏笑着用手肘戳了戳她的小肚子,“他也挺变态的,居然喜欢你这种小萝莉!”   尚小武嘟嘴:“为什么喜欢我就是变态?”   “你一看就未成年啊!”珊珊勾起红唇,“陆瑜徘徊了那么多年,都没好意思,亓墨居然一见面就下得去手,啧啧,真生猛……”   尚小武伸出小拳头,“阿墨是对我一见钟情!”   “好好好,”珊珊耸了耸肩膀,眯起眼睛看着她,“他肯定喜欢你这个样子!”   “为什么?”尚小武拉了拉蓬蓬裙上的蕾丝,“这个不舒服!”   “高跟鞋,化妆,各种紧身衣……让女人变美的东西,都不舒服。忍一忍吧,不换衣服的话,你穿着那身纯棉兔子装去参加宴会,会被围观的。”珊珊转了个弯,开上了主路,   “你不是去加班吗?”   “是啊,我的客户要去参加宴会,我跟着去补妆。”   尚小武哆嗦了一下:“我只会给死人化妆,又不会给活人化妆,怎么帮你加班啊?”   珊珊笑出声:“你就是我的名片。别吃的太难看就行了!”   半个小时后。   终于到了宴会的酒店。   尚小武看着酒店门前的欧式大喷泉,打了个大喷嚏。   “哎呦,我忘了给你加个外套!走走走!进了酒店就暖和了!”珊珊将车钥匙扔给负责停车的门童,拉着她快步走进了酒店。   果然一进酒店就不冷了。酒店的大理石地上铺着厚厚的红毯,踩上去软软呼呼的。尚小武只偶尔跟着陆瑜开会的机会来五星级酒店混吃混喝,现在又跟着珊珊混吃喝,她什么时候才能豪一把……   “傻笑什么?”进了电梯,珊珊按下十二层楼的按钮,一回头就看见尚小武傻乐。   “突然想起来我也有好多钱,虽然都是阿墨给我的,嘿嘿嘿……”   “小富婆,”珊珊露出职业性的端庄微笑,牵起她的手,“一会儿会看到好多帅哥,给我绷住,不许流口水!”   “帅哥?”尚小武咽了咽口水,“免费看?”   电梯门嘀嗒一声打开。   尚小武看傻了。   亓白怎么在这!?   等等!   他身边一身中国红晚礼服的大美女——不就是上回调戏亓墨,结果被她吐了一身的女助理吗!?   ☆、第八十八章   尚小武惊讶得差点叫出声,不过好在亓白偏着头正在对身后的人说些什么,似乎并没有发现她,于是乎,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躲在了珊珊身后。   可没想到,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妹,如今的嫂子一点也没有理解她的良苦用心,职业性地弯腰鞠躬,还道了声好。   尚小武恨不能抓着珊珊的头发把她拽起来,给自己作掩护。   不过尚小武知道珊珊最讨厌别人碰她的头,更别说拽她的头发。尚小武担心自己拽她的头发,会被她条件反射地一巴掌扇到亓白面前去,无奈只得也深深鞠了一躬,弯着腰跟在珊珊屁股后面走出了电梯,希望亓白和美人都没看见自己。   亓白和红衣美人也没有搭理她们,径直上了电梯。   尚小武觉得奇怪,偷偷向旁边看了看,发现不止是自己和珊珊,其他人也都九十度深鞠躬。   就在尚小武庆幸自己机智的时候,正要关闭的电梯门中突然伸出来一只带着白手套的手。   电梯嘀嗒一声,缓缓拉开。   一双锃亮的皮鞋出现在她面前。   还有一根木制的手杖。   顺着手杖向上望,就看见一颗血样猩红的宝石。   尚小武心中咯噔一下,缓缓起身,正对上了亓白暗色的眸子。   “好久不见,”亓白拉起她的手,看着她手腕上的手链,玩味地微笑,“还剩五个……”   “呵呵。”尚小武掐了自己一把,勉强让自己不自主抽搐的嘴角恢复正常,“好久不见,你怎么在这啊?”   “这里是天成集团名下的酒店。”   “呵呵呵……”   没见到亓白的时候,尚小武有满肚子的问题想要问他,可是这样突然见到,她脑袋一下子变成了白板,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亓白弯下腰,凑在她耳边轻声道:“最后一定是我赢。”   “等等!”尚小武上前两步,抓住想要转身离开的亓白,“为什么要这样对阿墨?你们……不是亲兄弟吗?”   她一直很奇怪,这七件案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陆瑜和洛蓝接连重伤,她大伤没有小伤不断,却唯独亓白最想要对付的亓墨自始自终都安然无恙。   可她知道,亓墨背负着他们都没有的压力。他即使没有受伤,依然越来越急躁冲动,每天失眠越来越严重,阳台烟灰缸里的烟头也越来越多……   他和亓白之间的秘密,究竟是什么?   亓白哀哀一笑,俯视着她,捏住她的下颌轻轻抬起:“想让他活着?”   尚小武点了点头。   亓白缓缓凑近:“我可以让他活着,不过你要离开他,到我身边来……”   “小武!”   电梯再次嘀嗒响起。旋即从电梯里冲出来一道黑影,闪到她面前,转了一圈将她抱在怀中,然后响起了亓白吃痛的闷声。   “白!”苏暖立刻扶住险要跌倒的亓白,狠狠地瞪向亓墨,“来人!”   喀嚓。喀嚓。喀嚓。   尚小武知道,这是枪上膛的声响,而且不止一把。她紧紧抓住亓墨的衣襟:“阿墨!”   “住手。”   亓白拍了拍苏暖的手,冷冷命令道。苏暖向周围的保镖挥手,示意他们收起枪。亓白拭去唇角的血痕,望着突然闯入的亓墨,微微勾起嘴角,“你终于来了。”   亓墨虽然没有说话,但是尚小武能感觉得到,他非常的愤怒,而且危险。   如果不拦着他,他真的不会管对方有没有枪,就冲上去……   他周身散发出的恶寒杀意,令尚小武不由地一震。   “阿墨,阿墨!”尚小武死死抓住亓墨的手,大声喊他。   亓墨终于低头看她。   虽然做好心理准备了,但是对上亓墨眸子的那一瞬,她还是吓得松了他的手。   这个人不是她认识的亓墨。   他像是从地狱里走出来,披着人皮的厉鬼。   “……小武,”亓墨终于恢复了正常,用力拉住她颤抖的手,“别怕。”   她第一次害怕,害怕的不是几次三番要害他们的亓白,而是平日里对她最好的人。   亓白嘴角隐晦的笑意愈发浓。   “如果想认输,随时恭候。”亓白转身走上电梯,指了指嘴角的血迹,“早晚还给你……”   吧嗒。   电梯终于紧闭。   电梯中。   苏暖狠狠地瞪了眼缝隙中一闪而过的粉红色身影,心疼地伸手触摸亓白嘴角的伤痕:“白,你为什么要放过他们?你真的喜欢上那个小丫头了?”   “喜欢?不,”亓白哼笑着握住苏暖的手,缓缓拉开,放在自己的手臂上,“我只是还没有玩够。这么多年,亓墨几乎没有弱点,如今只有这么一个女人是他的死穴,我怎么能轻易放过她。看着亓墨的真面目一点点被揭开,她一定会离开他,我真是迫不及待想看他丧家之犬的模样……”   苏暖眼底闪过一抹转瞬即逝的恶毒,缓缓松开亓白的手臂:“白,有的时候我真的以为,你爱上她了。你从未这样在意过哪个女人。”   亓白拄着手杖冷笑,“苏暖,我以为你能明白我……没想到你也是个普通的女人。女人一动感情,就变蠢。”   “白……”   “去休息吧,今天不必跟着我了。”亓白径自走出电梯,脚步微跛。   苏暖握紧双拳,咬牙恨恨挤出三个字:   “尚小武……”   十一层楼梯间。   “小武!”   尚小武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跑,但就是不想再留下亓墨身边,挣扎着要甩开亓墨的手,依然不敢看他,“放开我!”   “小武,你看看我,看看我!”亓墨焦急地掰过她的脸来与自己对视,哑声焦急道:“你怎么跑到这来了?这里可是天成集团的大本营……知道我多担心吗?你,你这身衣服又是怎么回事?他对你做了什么!?”   “他什么都没做!”尚小武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生气,只是看见亓墨的脸就忍不住心里有火,“亓墨!你为什么对我的所有事情都要知道的一清二楚?你真的什么都告诉我了吗!”   “小武……”   尚小武按开了电梯,径自进了电梯:“阿墨,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你不要跟着我。”   电梯门缓缓关闭的时候,尚小武突然松了一口气。   一想到刚刚亓墨凶残的样子,她就忍不住哆嗦。   第一次看到亓墨另一面,她一时有些接受无能。关了手机漫无目的在附近的公园转了一圈,就坐上了辆公交车。   她好像好久没坐过公交了,自从见到亓墨以后。   见到亓墨以后,她的生活彻底变了样子。   从来没想过这么早结婚,生孩子,更没想到,她会卷入性命攸关的阴谋中。按照她的计划,她应该顺利地当上了法医,每天切切尸体,缝缝尸体,和鬼聊聊天,回家抱抱红薯,过安稳的小日子。   只不过遇见了一个人,她的生活就彻底改变了。   亓墨给了她最甜蜜的宠爱,也带给她一个虚无缥缈的未来。   如果,如果他真的杀过人……   尚小武握紧双手,无意触到了无名指上的桃心钻戒。   “阿墨……”   等到公交到了小区门口,尚小武才回过神来。她还不想回家。   可又不知道去哪。   在家门口徘徊了一会儿,突然想起陆瑜。   陆瑜高烧,她还没去探过病。   信步来到陆瑜家门口,按了门铃。   门铃响了两声,门吧嗒一声从里面打开。   “赵大哥?”   开门的人居然是赵宇。   “小武啊,进来吧!”赵宇向她身后望了望,略有些奇怪亓墨没有一起来,不过他一向稳重,也没有多问,将小武引进了屋。   赵宇给她倒了一杯温水,“陆瑜刚吃了感冒药,在楼上睡觉。”   “哦……那我就不去打扰陆大哥了。”尚小武接过玻璃杯,坐在沙发上沉默。   赵宇低头看了看手机,转身去了厨房,端了一份蓝莓蛋糕放在她面前:“看你没什么精神,吃点东西吧!”   尚小武接过赵宇递过来的蛋糕,看了看,慢慢地放回茶桌上。   “出事了?”赵宇坐在她对面,柔声问:“能和我说说吗?”   “赵大哥……”尚小武抠着手,“阿墨,他以前是不是……是不是……”   “他没本事玩女人,倒也没有被女人玩过。”   “我不是问这个,”尚小武脸一红,“我的意思是,他,他以前是不是……很坏?”   赵宇噗嗤笑出声,越笑越厉害。   见赵宇都笑出眼泪来了,尚小武气鼓鼓地问:“你笑什么?”   “小武啊,”赵宇捂着肚子憋着笑,“你这样问,叫我怎么回答好呢?”   “实话实说!”   赵宇揉了揉眼睛,郑重的看着她:“小武,你看见亓墨发疯的样子了?”   尚小武抖了抖:“还没疯,不过也快了。”   “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就是个疯子。一个人空手跟一群拿刀棍的专业打手打架。后来对方连枪都掏出来了,他还是疯了一样向前冲。人家开枪了,他能闪就闪,闪不过也打不到他致命的地方。   他时不时地就接一些特别危险的委托,不是为了钱,如果只是为了钱,牡丹赚的已是他冒生命危险赚的数倍。但他还是会接,对他而言,死亡并不是会令他畏惧的东西。我觉得,他是在依靠死亡来寻找活着的实感。”   赵宇目光温暖,微笑着看着她:“准确地讲,在不久前他还会时不时地发疯,不过最近他渐渐变了,我已经好久没看见他失态。今天……你是不是出事了?”   ☆、第八十九章   尚小武呆住。   “我想也是。”赵宇打量着她,“你穿成这样,他不担心就奇怪了。”   “啊?”尚小武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粉色蕾丝蓬蓬裙,不解:“这件衣服很奇怪吗?没有露哪里啊……”   赵宇会意一笑,转开了话题:“小武,你害怕亓墨吗?”   尚小武握着玻璃杯,想了片刻肯定地点了点头:“明明阿墨对我特别好,可不知道为什么,我还是会怕他。”   “这很正常,因为我也会害怕,尤其是他发疯的时候。”赵宇哈哈大笑,“对,还有他抠门的时候!”   “小武?咳咳……你怎么来了?”陆瑜从扶着把手,从二楼摇摇晃晃地下了楼。   赵宇立刻起身,将他拦住:“你还在发烧,下来做什么?”   “我听见有声音,”陆瑜咳嗽得脸都红了,避开赵宇的手臂,“小武,你……怎么穿成这样?亓墨对你做了什么!”   尚小武再次看了看自己完好无损的蓬蓬裙,无辜道:“你们怎么都觉得奇怪,我觉得挺好看的啊!”   “去,去千金的屋里,换一件,咳咳咳咳咳……”陆瑜咳得弯了腰,挣扎着还是没有避开赵宇的手。   尚小武疑惑地看着二人,甚至能感受到他们之间尴尬的气愤。陆瑜似乎很不想赵宇在这,可赵宇低声在他耳边说了什么,陆瑜脸更红了,却不再挣扎。   “你咳得太厉害了,吃点药吧,”赵宇转身去找药,对尚小武道:“小武,麻烦你把他扶上楼吧!再摔下来,又得骨折!”   “好,陆大哥你慢点,啊呀,好烫!”尚小武扶住陆瑜,就被他滚烫的手下了一跳,紧张道:“陆大哥,要不咱们去医院吧!你这样容易烧出肺炎啊!”   “去,去过了,”陆瑜摆摆手,对她挤出一个微笑,气若游丝,“我也不喜欢医院……”   尚小武小心地将陆瑜扶进屋,给他盖好被子,坐在一旁等赵宇来送药。等了一会儿也不见他来,便伸手试了试陆瑜的额头。   陆瑜握住她的手,“小武,你刚才去哪了?”   “啊,我……我跟着珊珊去玩,然后就见到亓白了……”   “咳咳咳咳咳……”   “陆大哥!”尚小武连忙轻拍陆瑜的背,“你没事吧?要不要喝口水?”   “不用,”陆瑜摆摆手,示意她将将自己扶起,倚在床头,疲惫地看着她,“然后呢,发生什么事了?”   “陆大哥,我想知道亓墨以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阿墨总是不告诉我……”尚小武望着陆瑜,“你不是可以催眠吗?我听你说过,催眠的时候,人就会什么都说出来了!”   陆瑜面露无奈,缓缓摇头:“别人可以,咳咳,但是亓墨,不行。我曾经试过,清醒催眠都不行……他戒备心特别强,也不是一点也不知道催眠的方法,他根本不信任任何人……咳咳咳咳……”   “那,”尚小武眼睛一亮,“我能不能学一下怎么催眠?”   陆瑜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好吧,你可以用最简单的方法试试……在他最放松的时候……”   尚小武连连点头,用心记下陆瑜教给她的方法。   陆瑜好不容易说完,已经累得眼睛都睁不开了。   赵宇正好推门进来送药,对她点了点头,示意她去外面等。   看见赵宇喂陆瑜吃药,尚小武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怪异感觉……但是她正在纠结怎么催眠亓墨,所以也没有多想,转身出了房间,向楼下走去。   茶几上还有一块蛋糕,等吃完蛋糕就回家吧,总是这样逃也不是回事……   啊嘞?   尚小武走下最后一个台阶,就看见有人正坐在客厅——吃!蛋!糕!而且是她的那块蓝莓蛋糕!   “你怎么吃我的蛋糕!”尚小武立刻扑上前,抢过盘子,发现大大的一块蛋糕已经就剩下一点残渣:“你给我吐出来!”   亓墨拉住她的手,稍稍一用力就顺势将她拉到怀中,低头就亲了上去。   “唔唔,阿墨……嗯……”   甜腻的奶油,略带酸甜的蓝莓果香顿时溢满口腔,还多了一点亓墨的味道。之前的害怕突然烟消云散,她知道这个人就是她熟悉的阿墨。   “……阿墨,”尚小武推了推,唇齿交错间蚊子般低声喃喃,“不要,会被赵大哥看见的……”   “他不会下来的,”亓墨扣住她的小脑袋,继续捉住要躲闪的粉唇,继续亲,“小杂鱼还没吃够蛋糕呢,接着吃!”   “……阿墨……”因为是在陆瑜家,尚小武红着脸,又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生怕赵宇突然出现,这种紧张感觉,刺激得她愈发敏感,脸红得像熟透的苹果,只不过一个吻,就几乎耗尽了所有的力气似的,软软地伏在亓墨怀中。   “对不起,”亓墨抚着她的头,亲了亲柔软的鬓发,“刚才吓到你了是不是?别怕我好不好?如果连小杂鱼都吓跑了,我就又成一个人了……”   尚小武晕乎乎的,被亓墨抱着只觉得安心,她真的想亓墨如果一直这样多好,啊,对啊,是因为有她在身边,他才会一直这样……   “阿墨,我不会离开你的,”尚小武抬起头,严肃地看着亓墨,“我喜欢这样的你,为了不让你变成疯子,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亓墨喉结滚了滚,一把将她抱进了最近的房间。   “阿墨?”尚小武忽然感觉不对劲,“你拉窗帘做什么?”   “当然是要好好疼爱我的小笨鱼,”亓墨覆身而上,单手握住她要挣扎的手腕,另一只手熟练地拉开身侧的拉链,伸手进去揉捏,“小笨鱼穿成这样,我怎么还忍得住?”   “啊……哪样了啊……”   被吃干抹净的尚小武:嘤嘤嘤,你们男人的逻辑理解无能!   亓墨:再吃一口……再来一次……   尚小武家。   被亓墨用外衣包成粽子回到家的尚小武惊奇地发现千金正坐在沙发上吃芒果。尚小武很是好奇她居然没有在家照看陆瑜,反而有心思来串门:“你怎么来了?”   千金一脸大写的生无可恋:“你们俩在我房间做什么好事了?”   尚小武连忙扑上去捂她的嘴,“我把你的床单被罩全都扔到洗衣机洗里,还换了套新的!”   尚小武本以为千金会不依不饶,哪知道她握住了自己的手,一脸委屈地扑到她怀中:“小武啊!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还不如你当我嫂子呢!呜呜呜呜呜……我可怜的哥哥被猪拱了啊……啊啊啊啊……”   站在一旁的亓墨将陆千金扒拉开,拎着蒙圈的尚小武上了楼。   “什么情况?”   被放进浴缸的尚小武依旧一脸困惑,望着给她浇水的亓墨,“谁被猪拱了?哪来的猪?”   亓墨一脸坏笑,亲了亲她的唇:“小杂鱼想太多了脑子就不好使了,现在就好好想想一会儿怎么催眠我就是了!”   “啊!你怎么……你又在我身上放了什么窃听器!?”尚小武挥起小拳头捶向亓墨:“你怎么知道我在天成酒店的?怎么知道我在陆大哥家的?我都关了手机了!”   亓墨伸出一根手指勾住她颈项上的银链子,捏着那片荷叶,亲了一下她的小鼻子:“只要你带着它,就算跑到天涯海角我也能找到!”   “我才不要戴!”尚小武伸手就要撤去,却被亓墨轻而易举地将手钳制在身后,“阿墨……”   “戴着它!听话!”亓墨心疼地抱住不断扭动的小杂鱼,“你只有戴着它,我才能安心,如果有一天你真的不见了,我也能找到你!”   “阿墨……”尚小武乖乖地倚着他,“有一天我们如果分开了,我也会找你的!”   “我知道,虽然知道,但还是会担心,”亓墨抚着她的头,柔声道:“小杂鱼听话,如果走丢了,就在原地等我,我会以最快的速度来找你。”   “真的吗?”尚小武捧着他的脸,“阿墨,无论我在哪,你都能找到我吗?”   “真的,”亓墨抱住她,“无论在哪,我都能找到你。”   尚小武凑近,轻轻咬了一下他的耳垂,吐气道:“阿墨……”   亓墨一震,喉结滚了又滚,呼吸愈发急促,“小杂鱼还没吃够?”   尚小武捂着身子滑到浴缸另一头。   亓墨松了松领带:“你完了。”   浴缸playing   ……   经过尚小武深思熟虑,她得出结论:亓墨只有在每次滚完床单后最放松。   陆瑜给她的催眠秘籍第一条:被催眠者必须彻底放松。   平时亓墨完全超人附体,完美像机器人一样,丝毫破绽都找不出来,只有每次滚完床单后,会昏昏沉沉地抱着她睡觉。   所以,尚小武以身试法,哪知道在陆瑜家滚完,亓墨一点疲惫的反应都没有,尚小武本着自我牺牲的精神,马上趁热打铁又试了一次。这次效果很不错,亓墨看起来很是疲倦,直接抱着她上床休息。   “阿墨,”尚小武轻轻从亓墨怀里蹭出来,附耳唤他的名字,“阿墨,阿墨……”   亓墨终于有了些反应,微微动了动,发出了一声低低的鼻音,“嗯?”   “我给你讲故事好不好啊?”尚小武轻轻抚摸亓墨黝黑的发丝。   亓墨点了点头。   尚小武缓缓柔声道:   “那仔细听我说哦……你想像一下我们漂浮在云层中,我们什么都不用担心,什么都不会再伤害我们,你放松身体,从眼睛开始,皱眉不再紧皱……然后是肩膀,手臂,手指……脊背也不必再紧张,像在水面上漂浮着一样……非常的自由,轻松……”   尚小武盯着亓墨安详的睡脸,一字一句问道:   “现在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第九十章   沉默了片刻,尚小武最期待的声音终于低低响起:   “我叫亓墨。”   尚小武按捺住欢呼的冲动,酝酿了一下情绪继续问:   “你最喜欢吃的东西是什么?”   “……牛肉面和蛋炒饭。”   “为什么喜欢这两种食物呢?”尚小武立即追问。   亓墨顿了两秒钟,似乎在思索,缓缓道:“十四岁那年没饭吃经常饿肚子,隔壁的阿婆就会送这两种食物给我吃。”   尚小武一愣。   来了!   十四岁!十五年前亓墨离开家的时候!   亓墨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一定能弄清楚!   尚小武抑制住自己亢奋的情绪,缓缓地问:“亓墨,十五年前,你为什么会离开家?”   “……”   沉默,长久的沉默。   不止沉默,而且还有急促的呼吸。   “亓墨,不用害怕,都已经过去了,”尚小武学着陆瑜交给她的方法,柔声宽慰安抚,直到亓墨渐渐恢复正常,才再次开始问:“亓墨,你为什么会离开家?”   “为什么……为什么……因为我讨厌那里……”   不对!   尚小武忽然想起来陆瑜告诉她,催眠后提的问题不能过于笼统,最好能简单直白,这样才会有效地得到想要的答案。   “我知道了,”尚小武深吸一口气,继续问,“你讨厌亓白吗?”   “讨厌。”   “因为他是你同父异母的兄弟,所以讨厌他吗?”   “是。”   “十四岁那年,你离开家,是因为讨厌他,还是因为讨厌你父亲呢?”   “不……不是因为讨厌他们……”   “那是,讨厌什么?”   “我……讨厌……自己……”   尚小武愣住。   讨厌自己?   阿墨为什么讨厌他自己?   尚小武勉强让自己声音不要颤抖,沉声问:“你讨厌自己什么呢?”   “讨厌自己,所有……全部,都讨厌!全部!全部!!!”   “亓墨,亓墨,”见亓墨又开始激动,尚小武缓缓放低声音,“嘘,没事了,现在你不必讨厌自己了,现在你是一个很温柔的人,有很多人喜欢你……”   “……喜欢我?”   亓墨长长的睫毛微微湿润,凝聚成一滴晶莹的泪珠汇在眼角。   尚小武没忍住,伸手替他拭去眼泪,俯下身子在他耳边轻轻说:“阿墨,现在有很多人喜欢你,你不再是一个人了……所以,不要再伤害自己,因为你伤害自己,爱你的人就会很伤心,很难过……”   又有一颗泪珠滚落,打湿了枕巾。   尚小武轻轻抚着他的头,“你会做一个美梦……梦中所有你爱的人,爱你的人都会来……你会做一个很大很大的草莓蛋糕,然后和他们度过一个安静快乐的午后……在夜幕降临之时,你会醒来,不再害怕,不再伤害自己……”   “……小杂鱼……”   在亓墨的喃喃中听见这三个字,尚小武鼻子倏然一酸,揉了揉眼睛。   不觉中,脸颊已经一片湿凉。   陆瑜说,亓墨警戒心特别强,很难一次问出所有,如果他愿意配合,哪怕是装作配合,对以后的尝试也会有很大的帮助。   陆瑜还说,人之所以会被催眠,并不是完全失去意识,而是他们的潜意识得到暴露。   人的潜意识不会说谎。   尚小武咽下呜咽,擦去脸颊不住滚落的泪珠,“阿墨……我其实……”   傍晚时分。   亓墨缓缓睁开眼。   梦中小杂鱼一个劲儿地往自己怀里钻,他刚低头吻住,却发现一嘴毛,吓得睁开眼,就看见怀中的灰先生正瞪着大眼睛无辜又委屈地看着他。   “小武?”   亓墨起身,四周环视了一圈,发现尚小武不在,便起身下了地。   “阿墨!你醒啦!”尚小武抱着红薯推开门,看见呆立在房中的亓墨,连忙招手,“快来!晚饭好了!”   “晚饭!?”亓墨蒙圈地望向窗外落日的红晕,“午饭呢?”   “看你睡得可香了,我就没有叫你,嘿嘿,今天千金来了,老妈特别允许我们点披萨吃,”尚小武来拉他,“你都没有吃午饭,肯定饿了!快快,今天晚上吃火锅呢!”   亓墨被尚小武拉着下了楼,还是觉得太奇怪了。   他好久都没有睡得这么死,而且是大白天。   好久好久了……正好十五年。   亓墨看着在她怀里撒娇的肥猫,皱起眉头,伸手将红薯拎起来:“去洗手。”   喵呜~   红薯懒懒地打了个哈欠,眯着眼睛看着亓墨。亓墨突然想起尚小武说过,这只大肥猫是她姥爷,连忙将他抱住顺毛。红薯懒洋洋地斜眼看他,胡须颤了颤,喉咙里发出舒服的呼噜声。   尚小武打开一罐猫罐头,“阿墨阿墨,你放下红薯吧!我们一起去洗!”   “嗯。”亓墨站起身,跟着她一起进了卫生间,看着给他挤洗手液的尚小武疑惑道:“小武,我怎么睡了这么久?”   “哎?”尚小武气鼓鼓地朝他扬水:“早上你乱来,我还没问你呢!下回再这样,我就真的生气了!”   “是吗……”亓墨冲干净手上的泡沫,摘下毛巾给她擦手,“我好久没睡这么踏实了,我没说什么梦话吧?”   “有啊,”尚小武眨眨眼,“你说了好多梦话。”   亓墨突然紧张地攥住她的手:“我说了什么?”   “你说……”尚小武坏笑着眨眨眼,“我告诉你,你明天给我做什么好吃的?”   亓墨忽然放松了肩膀,俯下身捏着她的小下巴:“明天喂小杂鱼什么好呢?铁板烧牛排好不好?”   尚小武咽着口水扑向亓墨:“阿墨,你说最喜欢小杂鱼了!”   亓墨脸一红,抱住她:“嗯,最喜欢小杂鱼了……”   “啊呀!”也想要洗手的千金忙捂眼:“你们能不能分点场合地点?”   饭桌上。   亓墨拦住她要夹鱼丸的手,“回家我做给你吃。”   尚小武转了筷子要去夹桂花肠,又被他拦住。亓墨取而代之夹了一根菠菜放到她碗里:“吃吧!”   尚小武敲着碗抗议了:“我又不是兔子!我要吃肉!”   亓墨剥了个大虾塞进她嘴里,满意地看着她吃,“还想吃什么?”   陆千金斜眼:“饭桌上禁止喂食!”   尚小武笑眯眯:“可爱的小千金,我喂你好不好呀!”   “不用!”千金转过脸,“你们一个个都成双结对,就只虐我一个单身狗!”   小武妈白了尚小武一眼,夹了一大块午餐肉放到千金碗中,“来,阿姨给你夹!”   “谢谢阿姨!”   “对了,小瑜是不是又病了?这孩子原来身体挺好的,最近不是伤就是病的,一个人带你真不容易啊,”小武妈担心地捅了捅身边埋头吃肉的小武爸,“一会儿吃完饭,咱们过去看看吧!”   “真的吗?”陆千金眼睛一亮,挽住小武妈的胳膊:“阿姨,我家来了个讨厌的男人!天天在我家晃,我都不敢呆在家里了!”   “赵大哥?”尚小武咽下金针菇,“赵大哥住在你家吗?”   “可不是嘛!”陆千金闷闷地红了脸,“我都说了我可以照顾哥哥的,他偏厚脸皮在我家蹭着住,我哥哥又……阿姨,你去把他赶走啦!我哥哥肯定听你的话!”   小武妈正义感爆棚,拉着千金的手:“你放心!阿姨给你做主!一个大男人在别人家赖着像什么样子!”   “赵大哥挺好的啊啊啊……”尚小武刚想替赵宇说好话,就被千金在桌子底下狠狠地踩了一脚,只得喝了口水,“我白天去过了,陆大哥病得挺厉害的,我就不去打扰了,咳咳咳……”   “我和小武白天一起去的,”亓墨给她满上水杯,“我留下来收拾,就不过去了。”   一直埋头吃菜的珊珊冲尚小武眨了眨眼睛:“我白天也去过了,也不过去了!”   “是吗,”尚文点了点头,“陆瑜病了,我肯定得过去,你忙了一天,好好休息。”   于是乎,尚小武的家人一波去陆瑜家探病,留下来的只有亓墨、尚小武、珊珊、姥姥还有红薯。   姥姥吃的少,吃饱了就抱着红薯上楼听收音机去了。亓墨收拾好桌子,去厨房洗碗。珊珊便趁着这个功夫,将尚小武拉进了自己屋。   “怎么了?”尚小武好奇地问。   “小武啊!你怎么认识天成集团的*oss啊!”珊珊激动地脸都红了,拉着她的手,“早上,他还拉你的手呢!”   “呵呵呵……”尚小武哭笑不得,“这个,说来话长,简单地说,就是额,他,他叫亓白,是阿墨的同父异母的弟弟……”   “啊!!!”   “啊呀,你别喊啊!再叫阿墨就上来了!”尚小武连忙捂住她的嘴。   “啊呀,我就说,亓墨怎么这么有钱……啧啧,你知道天成集团的资产有多少吗?多得你都想象不到!光是在国内的就上百亿啊!国外的还没算呢!”   “阿墨的钱,是自己挣的,”尚小武拍着珊珊的肩膀,“淡定淡定!”   “小武啊,”珊珊拉着她的手直摇,“多亏了你,我今天钓到了好多大鱼!”   “鱼?”   “是啊,你知道现在最红的小鲜肉,还有那个制服帅哥,以后姐就是他们的首席造型师啦!”   “恭喜你啊!”尚小武笑得比哭还难看,“可是,珊珊啊,那个……你能不能不在天成集团工作啊?那个,亓白和阿墨的关系,很僵……”   “没事!姐姐我只给他们当造型师,压根也没打亓白的主意!”   珊珊凑近了小声道:“我也是最近才知道,那个亓白可不是一般的花!你知道天成集团下有个演艺公司吧!里面好多模特演员,都挺红的!我有一学姐给她们做造型,她告诉我说,里面几乎所有的女演员模特都和亓白有一腿!好几百个呢!”   尚小武想象着亓白身后涌出几百个美人,统统由苏暖带领,每天翻牌子的盛景,不由地感叹:“他没有精尽而亡也真不容易啊……”   ☆、第九十一章   “小武啊,”珊珊不好意思地拉着她的小肉爪,“其实我今天拽你去,也是因为我有点害怕。 可是天成集团的诱惑力实在是太大了,不但工作轻松,而且待遇也是最好的。我和文文办婚礼也花了好多钱,我们本来也没有多少存款,以后还要养孩子,不努力赚钱不行啊!”   尚小武抱住珊珊:“我知道,但是天成集团真的很危险,亓白……他牵涉到许多件命案,而且他现在针对阿墨,我担心会把你卷进来,所以先不要去好不好?”   “你们,”珊珊担心地看着她,“你们没事吧?我就觉得奇怪,最近你们一个团队的人又是伤又病的,你现在怀着孩子呢!这才五个月,以后随时会有危险,可不能掉以轻心!对了!上次你去楼顶,是不是也和这件事有关?小武,这太危险了!”   “快结束了,”尚小武低头看着水晶手链,“我们都会好好的……”   珊珊连连摇头,抓着她的肩膀直摇,“小武,你就不能离开吗?亓墨肯定能带着你离开!对!出国,出国你们就安全了!”   尚小武坚定地摇头:“我们没有办法躲,全力以赴仍有一线希望,可一旦认输转身要逃,他就会从背后给我们致命的一击……他有这样的能力。”   “怎么会这样……”   “他现在留着我们,是因为他还没玩够。”尚小武的拳头在身侧紧握,“在个荒唐的游戏我们一定会赢!”   翌日。   尚小武睁开眼睛的时候,亓墨已经早早离开去准备一家人的早饭。   她伸了个懒腰,抱着灰先生在床上滚了两下,就坐起身来,拿起亓墨每天都会给她准备好的蜂蜜水咕咚咕咚喝光,就准备下床去洗漱。   忽然床头柜上的手机微微震动起来。   尚小武心一颤,差点将手中的马克杯掉到地上。   现在手机一响,她就好像听到了招魂的铜铃。   连忙拿起手机,打开短信。   咦?   不是亓白每次都会给她们发的邮件,而是一条彩信。   发信人她不认识。   但是彩信上的人她再熟悉不过了——是珊珊,正在更衣间换衣服的珊珊。   照片是偷拍的,而且在这张照片的右下角,有一把闪亮的手术刀,手术刀的刀锋,直指珊珊的心口。   尚小武紧紧握着手机,无比愤怒。   亓白太卑鄙了!   将无辜的人扯进来威胁她是什么意思!?   尚小武连睡衣都未来得及换,就匆忙跑到楼下。   正端着豆腐脑走出厨房的亓墨仰头望着头发乱蓬蓬,一身粉红兔子睡衣的尚小武:“出什么事了?”   尚小武余光瞥见亓墨口袋里的手机,“啊,没什么……我正好想吃豆腐脑呢,嘿嘿!”   “去洗漱吧,”亓墨笑着点了点头,“我还做了鸡蛋灌饼,每次见到路边摊,你一直嚷嚷想吃!”   尚小武头也不回地跑上楼:“我要甜辣酱,多加香肠和鸡肉啊!我这就来……”   亓墨没有收到短信。   短信只发给自己。   尚小武揉着蓬乱的头发,百思不得其解。她冷静下来细细想,总觉得这短信并不是亓白发的。   不是亓白,那是谁呢?   发这条短信的人无疑知道自己和珊珊的关系……然后呢?他相让自己做什么?   洗漱完毕的尚小武绕到了二楼尚文的房间,“珊珊!你醒了吗?”   “来了来了!”   屋里响起了爽朗的应答声,珊珊叼着橡皮筋,拧开了门锁,努努下颌示意她进来,转身继续对着镜子打理头发。   “那个你今天还要去天成集团上班吗?”尚小武攥着手机,担忧地站在她身后呐呐道。   珊珊转过身,伸手刮了一下她的小鼻子:“姐今天是去交辞呈的!”   “真的?”   “当然是真的啊!你都说到这份上了!我怎么能不支持你们?”   尚小武顿时放下心,可一想到她今天还是要去,便又有些不安,“我陪你去!”   珊珊正对着镜子涂口红,听到她这一说,手上的动作突然停止,停顿了片刻,缓缓轻涂:   “没事的,我自己就能搞定!亓墨上次知道你去找亓白,都要气疯了,我在旁边看着都吓得够呛,你还是别跟我乱跑了,在家好好休息,看看书……”   “我和你一起去!”尚小武拉住她的手,“我就在旁边的咖啡厅等你!你交了辞呈就出来!只要我不见亓白,阿墨就不会那样!”   珊珊收起口红,转身看着她:“小武,真的这么危险吗?听你说的,我都开始害怕了。”   “不害怕,”尚小武抱着她,闻到熟悉的淡淡香水味,“我会保护你的!”   珊珊倏然笑起来:“你保护我?当初咱们俩一起跟着你哥学散手,可是你嫌累先放弃的!比起来,我还厉害些呢,上学这几年,我的模特学姐学妹的被骚扰,可都是我保护的!现在你这个孕妇居然说要保护我,哈哈哈哈……”   “我一定会保护你的!”尚小武紧紧抱住她。   珊珊揉了揉她的头,“虽然我不信,可是被人这么说,还是挺高兴的……”   尚小武同珊珊约定,等吃过早饭,她们就说要去买菜,顺路捎上小千金。然后让千金开车去菜市场,她们就有了机会去天成集团交辞呈,等到她们交了辞呈,就去菜市场找千金,然后一起回家……   尚小武将脖子上的那条链子也留在了车上,这样亓墨也不会起疑了。   计划天衣无缝。   尚小武在咖啡厅吃着布朗尼的时候还是这么想的。   直到她面前出现了一抹红色身影。   刺鼻的香水味熏得她有些恶心。   “是你,”她仰起头,看着傲然俯视着自己的红衣女子,“你叫……苏暖,我知道你是亓白的助理。是你要见我,所以才将珊珊的照片发给我?”   “尚小武,”苏暖抱着手臂坐在她对面,看到她嘴角的巧克力渣,冷冷地讥讽,“我知道你很蠢,可没想到你蠢成这样,竟然真的自己来了!”   “是吗,”尚小武将最后一口布朗尼吃掉,擦了擦嘴,“我倒觉得对付你,我一个人就足够了。”   “哼,”苏暖冷笑,看着自己手上的法式美甲,“也对,一个重伤,一个重病,哦,还有一个疯子,哎……”   尚小武在桌子下紧紧握着拳头,深吸一口气,抑制住想用手边一杯满满的咖啡泼她的冲动,“你到底约我来做什么?难道只是为了炫耀你们有多厉害?游戏还没结束,谁输谁赢,到最后才能知道。”   苏暖杏眼眯起,突然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笑道:“尚小武,你是不是以为,只有自己能看见鬼?”   “……”尚小武直直盯着苏暖,“你……”   “你点了一杯咖啡,却一口都没喝,”苏暖悠悠然伸手指着她手旁的咖啡杯,细长的手指缓缓移向她右侧的空位,“这外国老头儿喝得挺美的呀!”   尚小武突然睁大眼睛,“你是……阴阳眼!?”   “你也算医学专业,知道眼球移植吗?”   “怎么可能?迄今为止只有一例眼球移植手术在香港成功!”   “那只是公布的成果,现在眼球移植的手术,我也可以做!”苏暖指着自己的眼睛,“尚小武,你有的,我也有,你没有的,我也有,所以你输定了!”   尚小武咬牙切齿:“你害了多少人!眼球移植,这样的手术……你在多少人身上试过!”   “人?哈哈,”苏暖不屑地笑道,“每年天成集团旗下的演艺公司,就会有成百上千的人挤破头想要成名。天成集团的演员必须接受公司安排整容修颜,我的试验品,取之不尽!”   “太过分了!”尚小武狠狠瞪着苏暖,“你自己愿意挨刀,就强迫别人也整容!害得那么多人变成瞎子……”   苏暖耸了耸肩膀:“那又如何?他们自愿的!”   “他们可不知道你用他们做试验!”   “尚小武,”苏暖眼中闪出凶光,“你以为你能救谁?你谁都救不了,只能连累的旁人为你受伤罢了。”   尚小武直视苏暖的眼睛,“我即使救不了,也不会去害人。踩在别人的痛苦上,寻求心理安慰,你和亓白真恶心。”   “不许你说他,”一直冷漠的苏暖突然激动起来,紧紧地掐住她的手腕,“你不配!”   “你……”尚小武被她掐得生疼,使劲抽离,手背却被生生划破一道血痕,吃痛中,无意打翻了手旁的咖啡杯。   喀嚓一声刺响,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   苏暖站起身来,挥起手臂在尚小武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狠狠挥了她一巴掌。   啪的一声在特别响亮。   周围人不禁议论纷纷:哎哎,是不是小三和原配撕逼啊!一会儿谁扒谁衣服啊!那个怀孕的原配怎么这么弱……   尚小武压根没有心思听周围人的话,也没有余力对付苏暖。就在刚刚苏暖打她的那一瞬,有什么异物进入她的眼,痛得撕心裂肺。   “啊……”   “阴阳眼?”苏暖冷笑地俯视着捂着双眼蜷缩成一团的尚小武,“瞎了的阴阳眼,废物都不如!”   ☆、第九十二章   “小武!”   亓墨的声音突然响起,尚小武强忍着疼痛抬起头来向声源处伸出手:“阿墨……”   “你怎么在这!?”亓墨连忙抱住她,见她用手紧紧捂着眼睛,缩成一团,心疼地问:“小武,小武你怎么了,嗯?”   “阿墨,我眼睛疼,疼得都睁不开了……”尚小武抓住他的手,仿佛在黑暗中,他是唯一的希望,“阿墨,我会不会瞎啊!”   “不会的,不会的,我这就带你去医院!”亓墨立刻抱着她离开了咖啡厅。   众人恍然:哦,原来这个是小三,看给男人紧张的……咦?那个甩巴掌的原配之前怎么接了个电话就走了?现在不是正应该开撕的吗?哎呀,这戏怎么没演全,高/潮居然给掐没了,啧啧……   心急如焚的亓墨抱着尚小武刚出咖啡厅,便恰巧遇见迎面正要进门的珊珊。   珊珊见尚小武被亓墨抱着,哭着缩成一团,便知道出了事,连忙跟在亓墨身后:“发生什么事了?”   “先去医院!”   “我也去!”   亓墨将小武安置在副驾驶座位上后,就连忙开着车赶去了最近的医院。   icu急诊室中,禁止家属进入,所以亓墨和珊珊只能站在门外。   “亓墨,”珊珊不好意思地站在亓墨身边,见他肃然的模样,又看见病床上的尚小武痛得打滚的样子,心里特别不是滋味,“我只是来辞职,没想到……哎,亓墨,你别怪小武,她也是怕你担心,才瞒着你的……”   亓墨微微对她点了点头,“我知道。”   “那你是怎么知道我们来这的?”珊珊匪夷所思地盯着亓墨。   亓墨摇摇头,从口袋里掏出一条银链子:“她将我送她装有定位器的项链留在车上,让千金开车去菜市场想借此瞒过我。可是她带着手机,两个我都是同时定位,发现不在同一地点,我就知道她又乱跑了。”   “哇,你不去当警察真是可惜了!”   珊珊不由感叹,余光突然瞥见银链子上的绿色荷叶,那么绿,不像是宝石闪耀,却又闪着诱人的光泽……不会是祖母绿的吧!天!亓墨也太豪了!   “哪位是尚小武的家属?”   一位戴着口罩的小护士推开门,盯着他们两个问。   亓墨点点头,走近:“我是。”   “我也是!”珊珊连忙跟在他后面。   护士拦住他们:“病人情况很不稳定,只能进一位。”   亓墨对珊珊点了点头,跟着小护士进了房间。   病床上的人依然捂着眼睛,眼睛肿的红红的,一个劲儿地流泪,掺杂着隐隐的低泣。亓墨心疼地也红了眼,俯身抱住病床上的人,转头向站在床边一脸呆愣的医生问:“她到底怎么了?”   “这个,”医生挠挠头,“您先别激动,这位患者病情有些复杂,暂时还无法确诊,而且她还是孕妇,不能随便用药,已经抽血去化验了,结果应该很快就能出来!”   “她,她疼得这么厉害,”亓墨抚着她微颤的脊背,“有什么办法缓解疼痛吗?”   “这个……”医生又犯了难,“病人的症状很像是眼中进入异物,可是我们却检查不到有异物的存在,而且用清水冲洗,反而会加剧疼痛,目前来看,暂时不刺激患处才是最理智的做法。”   亓墨冷冷地瞪了一眼医生,“你的意思眼看着她痛苦却什么都没办法做!?”   医生吓得后退一步,连忙摆手示意护士去叫驻院警察准备以防万一,“这个……我们医院的医疗条件可能有限,要不转院吧?”   “阿墨……”   尚小武虽然看不见,可是听声音就知道亓墨肯定又开始吓人了,连忙叫他。   “我在,我在,”亓墨握住她乱挥的手,“我在这,别怕!”   “阿墨,你不要吵,一吵我就更疼了……”   “好好,我不吵,”亓墨抓着她的小手贴在自己脸上,“小武,别怕啊,一定会没事的!”   医生如释重负地离开了icu。   “阿墨,”尚小武费力地睁开眼,“我看不见你了……”   “没事的,不哭,”亓墨伸手拭去她滚落的泪,“只是暂时的,一定会治好的!小杂鱼不害怕,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尚小武鼻子发酸,可还是点了点头:“阿墨,我要是真的瞎了怎么办啊!”   “小杂鱼不会瞎的!我会用尽所有的办法治好你!”   “可是,万一治不好怎么办?”   尚小武陡然想起苏暖临走时说的话。她说,自己中了一种毒,世间无药可解。   “治不好,也不用害怕,”亓墨将她抱住,“我会和小杂鱼在一起,当它的眼睛,给它做好吃的,和它一起抚养我们的宝宝……一切都不会变。”   “一直,一直在一起?”   亓墨抱得更紧,“一直一直在一起!”   然而,医院检查的结果,还是令亓墨失望了。   结果一切正常。   亓墨带着她又去了另外两家医院检查,结果依然一样。   折腾了一整日,尚小武还是看不见任何东西,连感光都不能。为了不让家里人担心,亓墨只能先将她接回了家。   亓墨接满温水,将她慢慢放入浴缸中,满面愁容地给她洗澡。   尚小武乖乖地被他摆布,虽然看不见,可依然能感觉得到他强压抑着的情绪。他们之间的气氛从未有过这么紧张。   “阿墨,”尚小武伸手摸索到他的头,“阿墨,你知道是谁下的手了?”   亓墨给她擦背的手顿住,轻轻地嗯了一声。   尚小武不解,“你怎么知道的呢?”   “那间咖啡厅旁边有监视器,我拜托洛蓝帮我调出了监控视频,而且我在你手机里发现了她威胁你的照片,”亓墨捧着她的小脸,看着她红肿的眼睛心疼道:“小武,你怎么这么傻,为什么要一个人去?你就这么信不过我吗?”   尚小武摇了摇头,“阿墨,我不是不信任你,而是我没想到她会这样,狠毒……对不起啊!让你担心了……”   “明天我带你去其他医院看看,”亓墨将她身上的泡沫冲净,用浴巾包裹好了,抱出浴缸,“跑了一天,几乎没吃什么,肯定饿了吧,我熬了鱼汤,喝点再休息好不好?”   尚小武笑着点点头:“阿墨,你残杀我的同类呢!”   “我只要一条小杂鱼就够了,”亓墨将她轻轻放在椅子上,起身盛了汤饭和小菜,拉了凳子爱着她坐下,舀起一勺鱼汤吹了吹,慢慢送到她唇边,“我喂你,慢点吃……”   清淡爽口的鱼汤暖暖地进入口腔,通过食管进入胃,连胃也一同暖了起来。一整日她都因为紧张眼睛没有什么胃口,现在却忽然感到了饿。   “阿墨,我想用鱼汤泡饭吃!”   尚小武习惯性地伸手想要抓,可是一伸手不小心打落了盛水玻璃杯,玻璃碎裂的爆响震得她忍不住一哆嗦。   “没事,没事,别动,小心扎了脚,”亓墨连忙放下汤碗,安抚她的背,“一会儿我收拾一下就好了!小武,怎么又哭了?”   尚小武捂着眼睛,可是眼泪依然吧嗒吧嗒地往下落,“阿墨,我好没用啊,总是给你添麻烦……呜呜呜……”   亓墨抱着她,心里说不出的难受,可还是笑着哄劝:“可能是因为我太能干了,所以喜欢上你这条专门闯祸的小杂鱼,这样我就有事情做了啊!”   “阿墨……”尚小武吸了吸鼻子,“有一天你嫌弃我了怎么办?”   亓墨揉了揉她的头,“我把所有的钱都给你了,我要抱住你,以后才有饭吃,怎么敢嫌弃你呢?”   “阿墨,”尚小武忽然有一瞬感觉瞎了也挺好的,抓住他的手,“阿墨,我想吃饭。”   “好,”亓墨用鱼汤给她拌好米饭,又夹了些青菜和卤肉沫拌在汤饭中,一口口喂给她,“好吃吗?”   “好吃!”尚小武咽下米饭,迫不及待地张开嘴等他喂,“阿墨,啊……”   吃过晚饭,亓墨拉着她的手,在屋里慢慢走了一会儿。即使是被他牵着,她还是很害怕。原来盲人这样痛苦,每踏出一步都需要鼓起勇气。   亓墨抱着她,哄她睡觉。但是到了子夜,挂钟响了十二下,她还是翻来覆去睡不着。   亓墨捏着她的小下巴,凑近了亲吻她的眼睛,声音微哑:“睡不着吗?”   温暖的气息吐在眼睑,尚小武心里忽然一颤,像是碰到了蝴蝶的羽翼,荡漾出层层涟漪,她忽然有一种错觉,似乎,很久很久以前的某种感觉相重叠,令她安心。   “嗯。”   亓墨拉了拉被子,轻轻地拍她的背:“来跟我一起数,一条小杂鱼、两条小杂鱼、三条小杂鱼……”   “噗,”尚小武没忍住,笑出声来,“阿墨,好傻哦!”   “那我们换一个法子!”   亓墨覆身将她压在身下,手臂撑着,防止压到她的肚子,低头吻住她微扬的唇角:“什么都不要想,好好感受我……”   “我都这样了你怎么还……啊……”   ☆、第九十三章   木床上。   软趴趴的尚小武缓缓地睁开眼睛。   世界还是一片黑暗。   越黑暗,她的感官越清晰。   能听见亓墨在厨房准备早饭的声响。节奏的切菜声音清晰地传来。空气中还有南瓜粥的甜甜香气。   尚小武滚了滚,终于滚下了床,摸索着穿上了拖鞋,伸手试探着慢慢地向前移动。   噗通一声。   亓墨放下手中的东西连忙冲进屋,扶起摔在地上的人,看她磕红了的膝盖,心疼地将她抱起来:   “醒了怎么不喊我?”   “你在做饭嘛!而且我想我自己去卫生间应该也没什么问题,”尚小武揉揉眼睛,“对不起啊,阿墨。”   “下回一定要喊我知道吗?走,我给你冰敷一下,”亓墨低头吹了吹她红肿的膝盖,将她放在沙发上,拿了冰袋给她冷敷,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小武,还是一点也看不见吗?”   “我能感觉到你手带过的风,”尚小武凭感觉握住他的手,“阿墨,是不是来短信了?”   “你做梦了?”亓墨紧张地坐在她身边。   尚小武点点头,尝试着回忆昨晚的梦。   “这次很奇怪,以前的鬼都很恐怖,可这次的是一个男人,一个看起来很善良的男人,他看起来很忧伤,却一直在对我笑……阿墨,短信的提示信息是什么?”   亓墨犹豫了片刻,“小武,交给陆瑜吧!这次,不是针对你。”   “可是陆大哥不是生病了吗?”尚小武挥舞着小爪子抓到了亓墨的头发,“这可怎么办?”   亓墨头发被她扯住,痛得咬牙,连忙抓住她乱挥的手制在背后,抱住她:“小武,相信陆瑜好吗?你现在去了,他看见你这样,也只会因为担心你而分心,你现在这样……也看不见鬼是不是?”   “嗯……对了!”尚小武抹了抹贴身的口袋,掏出夜明珠交到亓墨手上,“阿墨,你将这个东西帮我交给陆大哥,他知道使用的方法!”   “好,”亓墨握紧手中的小珠子,柔声哄劝,“小武,我们先吃饭好吗?吃了饭我就去送。放心吧,不会耽误事的!”   “嗯……阿墨……”尚小武摸来摸去,突然感觉摸的地方不对,连忙松开手。   亓墨拉住她的手,放到刚才的地方,“怎么不继续?”   “阿墨!”尚小武红着脸:“你要是再乱来,现在就去送夜明珠!”   “不闹了,不闹了,”亓墨亲了亲她噘起来的小嘴,将她抱起,“我们去洗漱好不好?”   “嗯……”   尚小武忽然被抱起来,小心脏忽悠一下。她生怕掉下来,紧紧勾住亓墨的脖子。   “小武。”   “嗯?”   “我觉得你看不见也挺好的!”   “为什么?”   “这样你就能像考拉一样,一直粘着我了。”   尚小武噘嘴:“我才不要当考拉!”   亓墨又亲了亲她嘟起来的嘴唇,“对,你是我的小杂鱼!”   亓墨给她洗了脸,刷了牙,喂过早饭,换上衣服后,就出门去找陆瑜了送珠子了。   尚小武则抱着灰先生缩在沙发上发呆。电视里的新闻不断传来,但是她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临走前,亓墨将蜂蜜水、点心、水果都依次摆放在茶几上,只要她一伸手就能够到。   以前零食在面前,她都不停嘴直到吃完为止。可现在,她一口也不想吃。   灰先生被亓墨洗过,晒得软软香香的,还有一种洗不掉的熟悉的味道,抱起来很安心。   说不害怕是骗人的。她一想到以后自己真的会变成瞎子,就怕得不行。   她不由地将灰先生抱得紧了些,缓缓地叹了一口气。   就在她为不可知的未来担忧的时候,突然传来了敲门声。   是谁?   听声音,不是手指敲门的声音,是用某种硬物敲击的声音。   亓白!?   尚小武连忙穿上拖鞋,循着声音,摸索着向玄关走去。经过数次磕碰,终于走到了门前。   但是,她还是犹豫,要不要开门。   早上突然就发来了短信,引亓墨离开家……这一切,都像是亓白计划好的。   他要做什么?   “开门。我知道你一个人在家。”   门外低沉的命令声响起。   即使很危险,尚小武犹豫了三秒钟还是打开了门,因为她不想变成瞎子。   门外的人沉默着,似乎在打量她。   “你是来看我的?”   被人盯着看,却又不能看回去的感觉十分不爽。   “他把你照顾的不错。”男人轻笑着,手杖触地的声音顿重响起,敲了两三下。   “这次苏暖乱来,打乱了计划,所以这次的鬼由陆瑜来捉。不过看见你这样,他肯定也不好受,我的目的便也算达成了。”   “亓白,”尚小武直直地望着前面的一片黑暗,凭着声音确定亓白的位置,“如果只能靠折磨阿墨,你才能得到心理安慰,如果有一天他死了,你又为了什么活下去?”   又是沉默。   此刻亓白是什么表情,她非常想见,却又见不到,只能仔细听他说话的语气来判定他是悲是喜是怒是惊。   “他没那么容易死,”亓白微笑道,“看来你还没有完全了解他,虽然我不想承认,但是还是不得不承认,他的确很厉害。”   “很厉害?”尚小武困惑地蹙眉。她觉得亓白所说的厉害,和自己所以为的厉害指的一定不是同一件事。   “没错,”亓白的手杖轻敲三下,“看来他没有告诉你,十五年前,他是什么样的人。”   十五年前?   又是十五年前!   “十五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尚小武忍不住喊出声。   亓白望着她轻笑:“我说了你也未必相信,还是你自己发现比较有趣。”   “你来做什么?”尚小武咬着唇,强压着想要挠他的冲动,“来看笑话的吗?”   “不,”亓白走近两步,轻抬她的下颌,“我是来帮你的,有些事情你需要亲眼看见才会相信,而且以后还有四只鬼,你看不见就不好玩了!”   尚小武甩开他的手,向后躲闪,不小心绊倒了跌坐在地上,双手乱挥:“不要碰我!”   亓白倒也没有再上前,立在原地缓缓道:“进入你眼睛的异物只有一个办法能弄出来,信不信由你……”   房门吧嗒一声重新关上。   尚小武向四周挥了挥手。   走了?   亓白真的是来告诉她治眼睛的方法的?   可是,这方法真的有用吗?   尚小武握紧双拳。   如论如何,都要试试。   亓墨回来的时候,看见小杂鱼正坐在玄关发呆,连忙拉她起来:“地上多凉!怎么坐在这?”   尚小武伸手去抓,正好抓住他的领带:“阿墨,你舔舔我!”   “……什么!?”   亓墨咽了咽口水,伸手将她推远了些,轻咳两声:“咳咳,虽然我很想……但是你毕竟是孕妇,昨天晚上已经活动量够大得了,太过激烈还是不太好……”   “不是的!”   尚小武急了,扑向他。亓白告诉她,如果她想恢复视力,只有被人舔舐眼球,才有可能将异物清除。这种异物食用的话会没有任何作用,但是只要进入眼睛,就会暂时彻底失明。尚小武不由地对苏暖佩服起来,居然能研制出这种东西,如果在网上卖,肯定会很火。   “小武,你怎么了?”亓墨连忙将她抱到沙发上,打量着她的额头,“怎么这里又磕红了?不是告诉你不要乱跑的吗?”   “阿墨……”   尚小武想了好久,觉得如果告诉亓墨,刚刚亓白来过,他肯定会很紧张地要搬家。而且如果说这是亓白告诉她的法子,按照阿墨的脾气,肯定不会相信亓白的话。到时候,她找谁给她舔眼睛啊!   纠结了一下午的尚小武,用尽浑身解数,不但没有说动亓墨,还被亓墨拉着又去了五家医院做检查。   “阿墨,”尚小武折腾了一下午,也觉得累了,“我们在外面吃好不好?”   亓墨又喝掉一杯冷水,给她系上安全带,轻声问:“想吃什么?”   “嗯,我们去吃牛肉面和蛋炒饭吧!”尚小武坐起身来。   “我可以在家做啊!”亓墨揉揉她的小脑袋,“怎么突然想在外面吃了?”   “偶尔想在外面吃一次。”   “好。”亓墨发动了车子。   可能因为是晚上的下班时间段,正好遇上堵车高峰。可是看不见拥挤车海的尚小武喝着亓墨给她准备的鲜榨橙汁,听着车里的小提琴曲,感觉堵车也是一件挺美妙的事。   亓墨捏了捏她的脸,“你笑什么?”   尚小武握住他的手:“我在想,即使是失明的日子,只要有你在身边陪着,过得也挺舒坦的。”   “小武,”亓墨握紧她的手,“我会找到方法治好你的眼睛,别灰心。陆瑜他们也在努力,我们谁都别放弃好吗?”   “好。”   尚小武点点头,即使眼前依然是一片黑暗,但是似乎,有那么一点星光,在黑暗背后,隐隐闪耀,生生不息。   “阿墨,谢谢你。”   翌日。   尚小武爬起来以后,没有乱跑,乖乖地喊来亓墨给她洗漱,穿衣,喂她吃饭。   手机铃声突然想起来。   亓墨接起电话,释然地松了一口气,有些激动,又有些开心地拉住她的手:“小武,陆瑜成功了。”   “真好,”尚小武握住他的手,将他的指肚贴在自己眼睑上,“阿墨,帮帮我。”   “小武?”   尚小武摸索到他已经生出胡茬的下颌,手指被扎得痒痒的。这三日,白天亓墨要寸步不离地照顾自己,晚上将她哄睡熟了后还要熬夜上网查资料寻找治疗她眼睛的办法。再继续这样下去,亓墨也会熬不住的。   “阿墨,舔舔我的眼睛好不好?”   ☆、第九十四章   陆瑜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自己这辈子居然会被男人给上了。   他从小就是天之骄子,不但成绩名列前茅,长得也好。   除了父亲的朋友有个比他小几岁孩子是个物理天才,相比之下他的才气显得温和了些。但是这并不影响他人生犹如天助般地顺利。   最喜欢的女孩子就住在他家对面,下了学,每天都先背着小书包跑来找他,请他教她做功课。   温暖的家,恩爱的父母,淘气的小妹,可爱的邻家女孩。   他不羡慕亓墨,因为他想要的,都已经握在了自己手上。   但是幸福就像是小时候色彩艳丽的氢气球,膨胀到了一定程度,就会砰的一声爆裂。   在他二十岁的时候,父母因为飞机失事而落难,留下一个十岁的妹妹。   嚎啕大哭的小鼻涕虫,成了他唯一的亲人。   他要上学,还要挣钱养家,照顾总因为想念父母而哭闹得小妹。   好在,他的邻居会帮忙准备三餐,他喜欢的女孩也渐渐长大,会懂事地帮他照顾年幼的小妹,他才有机会去留学攻读博士学位。   等到他回来的时候,曾经的小丫头已经考上了大学。   离开的这些年,他从未间断联系与她的联系,包括她的纠结选择专业的时候,他也支持理解,因为他们有着一样的眼。   他想参与她人生中所有的大事小事。   似乎这样,他们就会比其他人亲近了。   但是她太小了。他等了二十年,终于鼓起勇气向她表白,却没想到她会被自己最讨厌的男人抢了去,还怀上了孩子。   他很少讨厌人,即使多粗鄙蛮横的人,他都能理解包容。   唯独这个男人,他看不透,无法理解,所以讨厌。   亓墨整个人就是个危险的炸弹,可能随时会连带着旁人受伤死亡,却唯独他自己毫发无损。   将小武交给这么一个人,他一开始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几次三番阻止,依然阻止不了。   他可以阻止她去见亓墨,可无法阻止她喜欢上亓墨。   她还是嫁给了亓墨。   陆瑜第一次认输。   他想逃,可又逃不掉。   因为他也被卷入了这个荒唐的游戏之中,即使他认输,游戏也不会因为他而中止,他本就是游戏中可有可无的角色。   即使无关紧要,他还是无法看着小武面临生命危险,自己却袖手旁观。   参与这个游戏后,他对亓墨渐渐开始理解,也明白了她为何会爱上亓墨。   经过几番共历生死,他渐渐接受了她爱上别人的事实的时候,这个男人就出现了。   会开飞机,却甘愿做个酒保的神秘男人。   这个男人叫赵宇。   大难不死后的庆功宴上,他对自己调戏不成,就在自己的酒水里加了料,将他带进房间,强上了他。   有够卑鄙。   那一晚对陆瑜来说,既是耻辱,又是解脱。   从进入这个游戏开始,他就知道自己随时可能会死。   现在他觉得,自己死了也无所谓了。   他留给千金的钱,足够她安稳过一辈子。他爱过的女孩也嫁了人,马上就要成为母亲。   只有他自己一个人有些多余。   那荒唐的一夜后,他便开始高烧不退。   不吃药,不吃饭,不喝水。   他有那么一段时间,心死成灰。   但是赵宇偏偏又出现在他面前,拿着那一夜荒唐的录像,威胁他,吃药,吃饭……甚至住在他家中。   几次醒来,都看见赵宇手插在口袋中,静静站在窗前的背影。   他知道,赵宇也有他的故事,只是他不想问。   虽然有些好奇,可一旦开口,就仿佛自己认了输。   他的事情,赵宇知道得一清二楚,但是赵宇的事,他一无所知。   这时候,来了短信。   李白发来的催命短信。   短信上只有两个字:赵宇。   陆瑜看见短信的时候,脑袋里一片空白。   紧张。第一次发来的短信是针对他的。   担心。小武肯定出了什么事,亓白才会转向自己。   自己对亓墨来说,无关紧要。   陆瑜穿上衣服。许久未活动,脚步有些虚软,但是这几日赵宇照顾下,他的病情已经好转,只是有些轻咳。   这个时间,赵宇都在一楼准备早餐。   陆瑜推开门,缓缓地下了楼。   煎蛋声嗞嗞诱人。   厨房门微开,陆瑜看见高大男人系着围裙的背影,刚想笑,笑容就僵在嘴角。   赵宇的身边,有一个人。   一个还未到赵宇肩头的瘦小男子。   男子瘦小的身躯,罩着一件白大褂,面容年轻,眉眼清秀,像个女孩子般乖巧懂事,只是静静地仰视着赵宇。男子似乎察觉到了陆瑜,对他微微一笑,便消失不见。   陆瑜愕然地看着消失的鬼影,无法忘记他的笑容。   那么忧伤,又无可奈何的笑容——他无数次在自己的脸上见过,在他得知小武被亓墨夺走后。   “醒了?”   赵宇转过身来,将煎蛋和培根盛到盘子中,开始煮咖啡,转身看着他笑了笑,“陆教授终于不撵我走了!”   “昨天晚上一群人撵你走,你不还是赖在我家。”   陆瑜想到昨晚吵闹的场景,笑着接过餐盘,坐在椅子上,望着赵宇的背影。   刚刚那男子是鬼。   “赵宇,”陆瑜盯着赵宇的背影,“你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咖啡机研磨咖啡豆不断轰响,气氛尴尬。   赵宇双手撑在桌沿,久久未动,直到咖啡机滴出最后一滴黑咖啡,才沉声问,“你想知道什么?”   “这次,你也被卷进了游戏中,”陆瑜看着黑咖啡中自己微晃的倒影,“你最好趁早离开,否则你也会死。”   “没关系,”赵宇抿了一口黑咖啡,勾起嘴角,“抱你之前我就知道,他不会放过我的。”   “他?”   陆瑜拍案而起:“你是亓白的人!?”   “准确地说,我谁的人都不是,但是亓白能让我见到我想见的人,作为交换,我向他提供一些亓墨的信息。”   “亓墨那么信任你!你居然……”   “亓墨那么聪明的人,怎么会不知道呢?他只是装作不知道罢了。”   赵宇解下围裙,放在红木餐桌上,苦笑着耸了耸肩膀,“因为他明白,就算不是我,亓白也会找到别人。不过如果是我,亓墨还能放心,因为我至少不会彻底背叛他。每个人都有弱点,而亓白很擅长利用人的弱点达成他自己的目的。”   陆瑜跌跌撞撞地扑上前,抓住赵宇的手臂,“他的目的是什么?他到底要做什么!”   “你冷静点,”赵宇按住陆瑜的肩膀,将他按在椅子上,“我只不过是他的一条眼线,他怎么会告诉我?”   陆瑜怔怔地坐在椅子上。   亓白对他们的事了如指掌。   他们真的有希望安然脱身吗?   “虽然不知道他是什么目的,”赵宇坐在他身边,握住他微微颤抖的手,“但是我知道亓白一件事,这件事连亓墨都不知道。”   “什么事?”陆瑜转过头,没有甩开他的手。   赵宇笑了笑,这笑容中也满是无奈:“你看见我的腿了,肯定知道我不能再当飞行员,是因为没有航空公司愿意雇佣一个残疾人。”   陆瑜垂下目光,落在赵宇的腿上。   他有一条腿从膝盖处被截肢,平日只用假肢维持。   因为假肢很仿真,所以几乎看不出来。   “亓白也有一条腿装了假肢,”赵宇苦笑,“他伤得比我重,还需要用手杖。”   “他告诉你的?”   赵宇摇摇头,“这种事,他怎么会说呢?只不过因为痛过,所以看得出来,一样痛过的人。”   陆瑜缓缓问:“赵宇,你的腿……是怎么伤的?”   “被打断了,因为没能及时医治,所以只能截肢,”赵宇笑了笑,“当初我喜欢的人被人杀死了,我却什么都做不了,还断了腿,真的挺惨的。也多亏了亓墨,要不是他将我送去医院,估计我早就死在那条暗巷里了。”   “你喜欢的人……为什么被杀?”   陆瑜想起刚刚见到的男子。他看起来很善良,笑起来像个孩子一样。   赵宇望向窗外,“他是个医生。当时一个孩子死在了医院,家属来医院闹,他想阻拦,结果就挨了一刀,脾脏破裂,大出血,走得那么快,我连他最后一面都没见到……那孩子的死,明明和他一点关系也没有……”   “你去给他报仇了?”   “凶手被判误伤,只交了罚款就放出来了,”赵宇握紧拳头,“阳阳死了,他凭什么活着!什么证据不足……分明是他们贿赂了法官!”   “……所以,你杀了他?”   赵宇冷笑着摇头,“我也给了他一刀,可惜位置不好,被他捡回一条命。他们家有些势力,就找了群人堵我,打断了我的腿……如果那时候没有遇见亓墨,我可能真的能去找他了。”   陆瑜哀哀地看着他:“你就是为了见他,才答应亓白的条件?”   “对,哪怕只能见他一面。”   陆瑜缓缓起身,“既然你还爱着他,为什么又要那样对我?”   赵宇握住他的手腕,“陆瑜……”   门外响起敲门声。   二人僵持着,谁都没有去开门。   然后门外响起了亓墨的咆哮:“赵宇!你丫的别给我装死!”   亓墨送来了夜明珠。   陆瑜握着珠子,望向赵宇:“这次,如果送走你心上人,你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送走他吧,”赵宇扶额,“我根本不应该将他带回来……我不想让他看见我变了心。”   ☆、第九十五章   事后,尚小武无数次回想亓墨的舌尖碰触到自己眼睛的那一瞬。   他温柔的舌尖暖暖的,小心地在自己的眼珠上滑动。亓墨也很紧张,手不断地安抚着她的头,好像生怕弄疼了她似的。   本以为会有些异样疼痛,可事实上,却舒服得她还想再来一次。   但是当时她十分紧张这法子是否真的能让自己恢复光明,所以没有厚着脸皮再让阿墨舔一次。   再次睁开眼睛,看见亓墨微蹙着眉头,几日未刮胡子而泛青的下颌,红红的,却满怀期冀地看着自己的眼,尚小武也鼻子发酸:“阿墨……我看见你了……”   亓墨哽咽地嗯了一声,紧紧地抱住她,便再没说话。   不知道抱了多久,亓墨终于松开了她,伸出两个手指比了比:“小武,这是几?”   “二啊!”尚小武笑着捶他,“阿墨,好傻哦!”   亓墨握住她的手,肃然道:“小武,告诉我实话,刚才谁来了?”   尚小武下意识地躲开了目光。   “亓白?”亓墨捏住她的下颌,不让她移开视线,“是不是?这法子也是他告诉你的?”   亓墨这么问,肯定是被他捉到把柄了,尚小武也害怕被打屁屁,只好说实话:“是……”   得到确认的亓墨立刻松开了她,起身就要出门。   “阿墨!你去哪啊?”尚小武连忙扑上去,从背后抱住他,“你不要去找他!”   亓墨低头看见她光着脚丫踩在地板上,连忙将她抱上沙发,“眼睛刚好,又开始乱跑!”   “不去找他好不好?”尚小武抓着他的前襟,“只要再捉到四只鬼我们就赢了,阿墨,他告诉我方法后就走了,并没有做什么坏事……”   亓墨放松了肩膀,微微颔首:“我知道。”   尚小武不解地盯着亓墨,“你是怎么知道他来家里找我?”   “你突然让我……”亓墨红了脸,抱住她,“若是苏暖,她肯定不会告诉你恢复视力的办法,想来想去,既能知道这法子,又能找到这里来的,也就只有他了。”   尚小武倏然明白,为什么亓墨要将这门都安装成指纹识别的电子锁。   原来,在自己还没来之前,亓墨就这样防备着亓白……他将自己关在只有自己能进出的房间,这里对亓墨来说,像监牢。   “阿墨,”尚小武眨眨眼,“等这个游戏结束,我们搬家好不好?”   “搬家?”   “对!”   尚小武突然想起什么,弯下身在茶几下面的一堆纸张中翻找,然后抽出一张,指着自己以前画的图:“我们找一个这样的房子,带一个小院子,在院子里可以种一棵桔子树,养一条看门狗……”   “在近郊很难找到这样的……”亓墨拿过她手上的画纸,看着上面一团团看不出来是圈圈点点,笑着揉她的头:“干脆建一个好了!”   “建房子?”尚小武挠头,“是不是得先挖坑?就我们俩,得挖多久啊!”   “挖坑有挖掘机啊,而且第一步也不是先挖坑,而是先画图纸,”亓墨抽出一张a4纸,用铅笔开始画图,“你看,以后我们一间房,宝宝一间房,还有厨房、客厅、客房、书房……应该要两三层的小别墅,阁楼可以用来放杂物,或者放一张小床……”   亓墨手中的铅笔好像魔术棒,分分钟就将整个小别墅的外观图和每层房间切面图勾画出来,院子里的桔子树,看门狗都惟妙惟肖地跃然纸上。   尚小武托了托下巴,眼睛放光,崇拜地看着亓墨:   “阿墨,你是建筑师吗?”   “我不是,如果考建筑书的证也能考下来,不过我不想给别人建房子,所以考了也没用。”亓墨放下铅笔,举起画纸:“这样的院子喜欢吗?篱笆周围还可以种蔷薇和月季,后院可以开一个小菜园,这样自己种的蔬菜,给宝宝吃也放心!”   “可不可以种西红柿?”   “当然可以!不过西红柿比较娇气,不能被雨水打了,我再搭一个塑料的小棚……”   “太完美了!”尚小武激动地拍手,“阿墨,你真厉害!”   亓墨聚精会神地画图,认真的神情依旧令她忍不住痴迷。他拿铅笔的手,依旧好看得让她流口水。只是不知怎地,尚小武越看心却越凉。   亓白的话再次在耳边回响。   “看来你还没有完全了解他,虽然我不想承认,但是还是不得不承认,他的确很厉害……   看来他没有告诉你,十五年前,他是什么样的人。”   “怎么在发呆?”   叽叽喳喳的人突然安静下来,亓墨自然觉得奇怪,伸手覆上她的额头:“还好,是不是饿了?”   尚小武鬼使神差地点点头,其实她一点也不饿。   亓墨起身给她端了一大盘各种各样的水果拼盘后,就挽起袖子去做午饭。   尚小武看着眼前五颜六色的水果们叹了一声,拿起亓墨刚刚画的图纸。   熟练的线条,仿真的素描,专业的布局构图……   十五年前的亓墨,究竟是什么样子?   尚小武趁着亓墨在忙,偷偷打开了手机,在搜索栏中,输入了亓墨的名字。   可惜十五年前,网络并未普及,她找了好久,也没能找到亓墨的信息。   突然,她灵光乍现,想到她可以去图书馆找到十五年前的报纸。   如果亓墨真的很厉害,十五年前的天才,一定会上报纸!   尚小武忍不住感叹自己聪明,强忍着偷笑,回房间找到了图书馆的读者卡,然后她给千金发了个短信,约她和自己一起去图书馆复习功课。   亓墨听说她要去图书馆借书看书,自然不会反对,开车接了千金,将她和千金一并送到图书馆。   本来想赶亓墨回家的,但是亓墨哪里是她赶得走的?直接办了一张读者卡,跟她们一起进了图书馆。   不过好在亓墨进了图书馆,就拿了本书安静地看,并没有跟着她到处走。尚小武也就放心地跑去了期刊阅览室。   期刊阅览室中的人比较少,她问咨询台的工作人员,顺利地找到了十五年前的期刊。   古旧的报纸已经泛黄,有淡淡的油墨和灰尘的味道。   尚小武吸了吸鼻子,开始从十五年前的一月份开始看。   “啊呀,”陆千金捏着鼻子,嫌弃地凑近了看了一眼报纸,“尚小武,现在谁还看报纸啊!”   “嘘!别打扰我,”尚小武挥了挥手,“你去看你的小说!”   “谁稀罕看,”陆千金本想走开,可还是匪夷所思地凑近,“尚小武,你到底想干嘛?神秘兮兮地拉着我来图书馆,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想避开亓墨!还有上回,你偷偷和珊珊出去,也让我帮你引开亓墨……你是不是出轨了?”   “你才出轨了!”尚小武白了她一眼,“我就是想有一点私人空间不行吗?”   陆千金:“那我现在去告诉亓墨,今天是你拉我打掩护,其实是为了来见小情人儿的……”   “小姑奶奶!”尚小武看见旁边的工作人员皱着眉头示意他们不要聊天,连忙赔笑,双手合十告饶,“我再加一个dq冰淇淋好不好?”   “我要冰淇淋蛋糕!”   “好好好……”   “这还差不多!”   打发走了小千金,尚小武终于可以安心地看报纸了。   报纸好多……   不怎么看报纸的尚小武翻了半天的人民日报,才发现好像不对劲,全是国家大事……她应该找那种生活类的。   可是好不容易找到了生活类的健康日报……也不对,全是关于养生的。   尚小武挠着脑袋,突然想起十五年前,亓墨他老爸挺有钱的,说不定会在某个八卦日报上!   于是乎,尚小武高高兴兴开始翻小报,越看越激动。   哇,现在的某个明星以前好土,造型好洗剪吹哈哈哈……   哇,这个明显以前不但傍大款,还拍过成人电影,咦……   哇,那个明星以前长这样啊,一定是整过容了……   尚小武越看越起劲,完全忘记了时间,直到报纸上多了一只好看的手挡住了她看得内容。   顺着手向上看,就看见了亓墨一副“捉到你了”的坏笑。   “阿墨,嘿嘿嘿……   “你说来学习的,结果在这里看八卦?”   “我,我学累了,休息一会儿!”   “累了就出去走走!”   “可是……”   亓墨从她手里夺过八卦报纸,放回收藏架,牵着她走出了期刊阅览室。   尚小武无比懊悔。   好好的机会,就这样被自己浪费掉了……   但是,她没有打算放弃,但是从那以后,每次到图书馆,亓墨都监督她,不让她再看八卦报纸。她想了解亓墨,但是亓墨说他厌恶以前的亓墨,无论她如何问都不会告诉她。她不想让亓墨感觉自己在怀疑他,也不想就这样什么也不做。   这次陆瑜捉鬼后,他们一个多月都没有收到短信,这一个月尚小武都在网上找以前的报纸看,但还是找不到什么有用的线索。洛蓝都能拄着拐杖下地走路了。陆瑜也已经痊愈。   她突然想到了陆瑜。   当时为了阻止她嫁给亓墨,陆瑜拿出了十几年前亓墨的精神科鉴定资料。   陆瑜以前好像和亓墨认识……   于是,她趁着回娘家的机会,见到了陆瑜。   听到她的来意,陆瑜苦笑一下,犹豫了片刻后,从保险箱中找出一沓资料。   “小武,你想知道的都在这。不过有些事,还是不知道的比较好。”   ☆、第九十六章   尚小武抱着那一沓厚厚的档案袋偷偷溜回了自己卧室。   她估计了一下自己的阅读速度,看这么一厚摞,不吃不喝也得看个三四天。   这还得是在亓墨不在的情况下。否则亓墨一会儿给她送水果,一会儿送饮料,晚上还得缠着她讲故事……她根本就没有机会看!   尚小武叹了一口气。其实刚刚可以在陆瑜家里看的……但就在她的手指碰到档案袋封口的那一瞬,她犹豫了。   她很想知道,又害怕知道。   因为这摞资料里,有她不知道的亓墨。   她止不住好奇,也忍不住畏惧。   这个古旧的档案袋口,就像是通往未知的一扇门。   门开了,她还回得来吗?   尚小武在自己的房间徘徊。   藏在哪里好呢?   藏在书柜里?亓墨每天都会拿着鸡毛掸子来除尘,而且眼睛特别尖,上次自己偷看*漫画都被他发现了……   藏在衣柜里?亓墨每天都会给她找新衣服,衣柜里又没有暗格,肯定会发现的……   尚小武在房间里转了三圈,终于确定了个比较安全的位置——床底。   床底有个纸盒。里面装的都是些自己的杂物。亓墨虽然会打扫床底,但是只动了一次纸盒,就没再看过。   尚小武拍拍手上的灰尘,刚从床底爬出来,亓墨就推门而入。   亓墨举着玻璃杯和一小瓶盖叶酸和维生素,进了屋:“小武,该吃药了。”   “啊,嗯!”尚小武乖乖地接过药片,喝水吃药。   亓墨伸手轻轻摘去她头上的蜘蛛网,余光却瞥向床,笑问:   “你去陆瑜家大扫除了?”   “嗯嗯。”   尚小武低着头,躲闪着亓墨的目光。所以没能看见他眸子的颜色暗了些,眼中有一闪而逝的寒光。   “我明天可能要出去一趟,”亓墨伸手揉了揉她的头,“自己在家别乱跑。”   亓墨第一次说要自己出门。尚小武不免好奇,“阿墨,你去哪啊?”   “我约了人,想去郊区看看地,留着以后我们盖房子用,”亓墨不经意地轻叹一声,“可能要跑几个地方,就不带你去了,等我大概看过了觉得好,再带你一起去!”   “阿墨,”尚小武抱住他,“你早点回来!”   “好。”亓墨轻抚着她的头,“乖乖在家等我,知道吗?”   “知道了!”   “我切了水果,下去吃吧!”   “嗯!”   尚小武如果知道亓墨离开后会失踪,她一定不会放亓墨走。   可事实上,她没有料事如神的本领,也不怎么会察言观色。亓墨当天晚上没有回来,因为他临走前说过,这次可能会离开几日,她也没有多想,早早上床就睡了。   直到第二日晌午,她在网上买东西却忘了密码,想打电话闻亓墨,却发现亓墨的手机已经关机了。   亓墨从来不关机。即使是关机,为了不让他担心,也会事先告诉她。   尚小武这才开始起疑。   因为和亓墨一同失踪的,还有她藏在床底下,还没来得及看的档案袋。   亓墨发现档案袋后离家出走了。   这是尚小武唯一能想到的理由。   怎么办?   发现档案袋没有了以后,她立刻跑去找陆瑜。   因为那个档案袋的封口有陆瑜的印章。陆瑜有给自己的每个档案袋盖章的习惯。亓墨如果看见是陆瑜给她的,应该第一时间会去找陆瑜的麻烦。   可是陆瑜看到她却是一脸疑惑:“咦?亓墨没来啊!”   见尚小武一脸难以置信,陆瑜身后的赵宇也帮着作证:“他的确没来,我听说他去郊区什么地方了,应该是手机没电了吧!”   尚小武莫名其妙地回到家,找了半天,家里哪都没有亓墨的充电器。他肯定带在身上了。他又不是自己,怎么会那么丢三落四的?   既然有充电器,为什么还关机?   尚小武又去了一趟牡丹。   还是没有。   她一咬牙,打车去了天成集团。   虽然到了天成集团楼下,但是一想到上次自己被苏暖弄瞎了眼,她就有些后怕。围着大楼转了几圈,吃掉了一个冰淇淋,看到很多大腕美人从大楼后门出来,一直晃到了天黑,还是没能踏入大楼一步,转身坐公交车回了家。   尚小武心里一万个后悔。   她压根就不应该听亓白的话。亓白的目的就是让她对阿墨起疑。这么简单的离间计她都上当,简直笨到一定境界了!   如果阿墨真的因为自己怀疑他而一时想不开……   那她不就活活地将宝宝的亲爸逼死了吗?   “阿墨……”   尚小武鼻子酸酸地飘回了家。   刚刚到家门口,她却闻到了熟悉的食物香气。   亓墨回家了!?   尚小武激动地推开了门,直奔厨房。   可是当赵宇的脸转过来的一瞬,她就绷不住了,眼泪吧嗒吧嗒地打湿了衣襟。   “小武?怎么了?”赵宇蒙了,赶忙关掉火,“是不是我炒的辣子太辣了?”   “我……”   尚小武捂着脸,呜咽着说不出话来,这时候背后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   “小杂鱼是饿了!你快点炒你的菜,别饿坏了我老婆!”   尚小武连忙转过身,看见亓墨就忍不住泪奔,扑到他怀里:“阿墨你去哪了?”   “不是说好我要走两天的吗,”亓墨摸了摸她的头,“你给我打电话了?”   “嗯,你为什么关机?”   “我手机掉水里死机了,那里又没有地方可以修,”亓墨坏笑着擦掉她的眼泪,“小杂鱼想我了呢!”   “讨厌!我给你买一个防水的手机!不许再失联了!”   “好,”亓墨捏了捏她的脸,拉着她的手上了楼,拿了毛巾给她擦脸,“不哭了,一会儿眼睛该肿了,姥姥还以为我欺负你了呢!”   “就是你欺负我!”   “也是,欺负小杂鱼是我的专利,”亓墨将她抱出洗手间,放在床上,俯身吻了吻她的唇:“晚上我再好好欺负你!”   “唔……”   被吻住的尚小武突然想起了丢失的档案袋,连忙推开亓墨,奇怪地盯着他瞧。   不对!   哪里很奇怪!   如果那档案袋不是被亓墨拿走的……难不成它自己长腿跑掉了!?   亓墨手指来回轻抚她的唇瓣,暧昧地语调:“怎么了,嗯?”   “我……”尚小武也不知道该不该问,一时纠结住,呆呆地望着他,“阿墨……”   “小杂鱼乖乖,不要乱扑腾。”   亓墨再次吻住她的唇,暧昧地呢喃:“想不想我?”   尚小武完全被亲晕了,也顾不得档案袋是不是真的长腿自己跑了,喃喃道:“想……”   “小杂鱼真乖!”亓墨将她抱起身来,抚着怀里的喘息的尚小武微笑:“我真高兴,我不过不在一日,你就这么想我,晚上我好好喂喂你!”   尚小武吓得连忙捂住肚子:“都六个月了!还来?”   亓墨伸手覆在她隆起的肚子上:“前两日我带你去做检查,大夫说宝宝非常健康,不会影响正常夫妻生活的。”   “唔……”尚小武羞红了脸,躲着亓墨的手,“阿墨,如果我有事情瞒着你,你会不会生气?”   亓墨捧起她的脸,让她看着自己:“小杂鱼瞒着我什么?”   “我……”尚小武纠结了一番,还是实话实说道:“前天,我从陆大哥那找到一份你以前的资料,我怕被你看见,你会生气,就藏在床底下了,可是不见了……我,我还以为你看见以后生气离家出走了呢……”   亓墨笑着拭去她脸颊滚落的泪珠,舔了舔她睫毛上粘连的小水珠,“小笨鱼,我怎么舍得离家出走?离开小笨鱼,我就没有鱼汤喝了!再说还有我们的小小鱼呢!”   抱着怀里低低抽泣的小杂鱼,亓墨微微勾起唇角:“小杂鱼想知道我以前的事,我不会生气,但是我们说好了,小杂鱼有心事,不要闷在心里胡思乱想,要跟我讲,好不好?”   “嗯!”   “晚上我想吃小杂鱼好不好?”   “……嗯。”   子夜。   清冷的月光照进二楼的窗。亓墨给身边小杂鱼盖好被子,轻轻起身下了地。   从门口的抽屉取出早已准备好的牛津纸袋,悄悄地离开了卧室。   高大的身影在月光的照射下投下细长的黑影。   他又上了一层,到了阁楼。   地板上全都是撕得稀碎的纸屑,纸条,有报纸,也有打印纸。阁楼的角落里,躺着一个完整的档案袋。   一只肥肥的黑猫蜷缩在混乱的现场,睁着绿色的眼睛,对他打了个哈欠。   亓墨蹲下身,从纸袋中取出一条刚刚解冻的金钱猛鱼,坏坏一笑:   “辛苦了,姥爷。”   ☆、第九十七章   “啊!名利虚荣,一切虚空。 ”   尚小武睁开眼睛之前,耳畔忽然闪过这么一句话。   一个女人似悲似喜,歌剧魅影般清冽迷人的声音,就这样钻进耳朵。   睁开眼,看见的便是红薯大脸,毛茸茸的嘴角还粘着一片亮晶晶的金色鱼鳞。   “红薯,你又偷吃!”   尚小武伸手将它唇角的鳞片拿下来,好奇地将鱼鳞对着阳光。   很好看的金色鱼鳞,被阳光一晃,五光十色的。   咦?   她家什么时候买金鱼了?   尚小武抱起红薯,“红薯,你不会跑到别人家去偷鱼儿吃了吧?这可不行啊!下回他们要是下了蟑螂药,你就没命了!”   红薯吐吐舌头,晃了晃肥厚的猫爪。   尚小武这才注意到红薯爪子上沾粘的白色纸屑。   “这是什么?”她抓住红薯的一只肥爪,揭掉上面的一块纸屑。   纸屑上的油墨字迹依然清晰。   “啊!”尚小武抓住红薯直摇,“你把我的档案袋偷到哪里去了!”   红薯扭扭身子伸了个懒腰,跳下了床,扭着屁股走出了门。   尚小武连忙披上外衣去追。   “天啊!”   看到阁楼上的一片狼藉,尚小武石化了好一会儿。   几乎所有的报纸文档都被撕成了碎片,混杂在一起雪花一样地摞成厚厚一层,根本无法拼凑。   喵呜!   红薯懒洋洋地蹭了蹭她的脚踝,无辜地蹬着一双圆眼睛歪头看着她。   尚小武捧起一捧,轻轻一扬,纸屑就如雪花一样纷纷落下。她彻底欲哭无泪了,“红薯啊……”   喵喵喵!   红薯微微眯起眼,扑到墙角叼起一巴掌大的一小块纸屑,吧嗒吧嗒地走过来,向她邀功。   尚小武摸了摸红薯的头,连忙接过纸屑,生怕慢半拍,纸屑就被红薯吞进肚子。   纸片略黑,还有些泛黄,被红薯的口水浸湿了大半。   尚小武站起身,走到床前,对着阳光才能看清楚纸片上的字迹。   然后,她就看见了亓墨的名字。   亓墨……九岁时……物理学天才……年物理竞赛第一名。   科学技术大学少年班……   哇噻!   亓墨好牛叉!   尚小武再次刷新了对亓墨的认知,好感度倍增——他这么聪明,以后他们的宝宝说不定有多聪明呢!   看着迫不及待屁颠屁颠去找亓墨的尚小武,红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慢悠悠地跟了上去。   亓墨见到她美滋滋地凑近,还以为她饿了,塞了个蛋挞到她嘴里:“去洗洗脸!一会儿被妈看见了肯定骂你!”   “唔……”尚小武被塞满了嘴说不出话来,只能哼哼着去洗脸。   洗脸刷牙梳好头发再次下楼的时候,早饭已经准备好了。   正满心欢喜地等着开饭的尚小武,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了震。   亓墨的手机也震了震。   两个人的一并僵住。   二人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掏出手机,打开邮件。   邮件上是一个女人的照片。   见尚小武看着手机发愣,陆千金凑近,瞄了一眼,“啊呀呀,这不是那个女星吗?她最近都红得发紫了!”   “她死了?”   尚小武盯着手机上的女人。这个女人……昨天她还在天成集团的后门见过呢!   “正火着哪能死啊!去年那个特别火的古装剧,就是她主演的!一下子就从三线没名气的小演员窜到一线名演员的阵营了!前两天有个新闻发布会,说她正准备出演一个小说改编的电影女主角呢!”   陆千金一边喝着橙汁,一边给尚小武科普,见尚小武发呆,还以为她不信,掏出自己的手机准备找证据,“我给你看啊……啊!不是吧!”   “怎么了?怎么了?”尚小武连忙凑近。   “咳咳咳,”陆千金呛了橙汁,咳嗽了两声,瞪着尚小武,“真死了!今天早上被发现死在自己家了!新闻都出来了!”   尚小武蹭地一下站起身来,转身就要去会议室,可刚刚站起来就被亓墨按着坐回座位上。   看着她不解的眼神,亓墨向她面前的饭碗努了努嘴:“什么事都不能耽误吃早饭,把粥喝了!”   “就是,”小武妈剥了个鸡蛋放到她碗里,“什么明星演员的跟你又没什么关系,整天一惊一乍的,好好吃饭!”   “谢……”尚小武心里一暖,刚想道谢,可是看自己碗中的茶叶蛋居然是煮坏了的,老妈剥给千金的却特别完整,心里又酸溜溜地,低头闷闷地喝粥。   好在亓墨做的香菇鸡肉粥特别好喝,而且给她在碗底加了好多鲍鱼丁和扇贝,她就一点也不羡慕小千金了,美美地喝了粥,跟着亓墨准备出门。   尚小武刚刚出了自家院子,就看见对门的陆瑜也正要出门。因为陆瑜低着头看手机,并未注意到他们。尚小武正要打招呼,就看见了赵宇从门中闪出,拉住陆瑜的手臂向后一拽,然后……亲上去了!?   尚小武倒抽一口冷气,眨巴着眼呆立在原地。   亓墨轻咳两声,陆瑜被雷击中一般炸毛地推开赵宇,回头看见呆立石化的尚小武,脸更红了,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讪讪地避开了眼。   赵宇勾住陆瑜的肩膀:“小武啊,我也不要红包,你作为牡丹的老板娘,以后我带着小瑜儿去住,给我个特价就行!亓墨太抠门了,一副奸商嘴脸,上次说好了免单,还是从我工资里扣……啊!”   陆瑜挥肘正中赵宇胸膈,击得赵宇一时半会说不出话来。   “别听他瞎说。”陆瑜红着脸整了整领口,“走吧!”   到了会议室,尚小武还处于灵魂出窍的状态,腐女的思维开始超速运转:   陆瑜和赵宇……   什么时候在一起了?   难道是陆瑜生病了,朝夕相处,日久生情了?   谁是攻,谁是受?   看架势,赵宇好像打不过陆瑜……   难道陆瑜是攻!?   自动脑补斯文的陆瑜将高他一头的赵宇按在床上的画面……   “天啊!”   所有人齐齐望向她。正在讲话的陆瑜脸上闪过一抹红晕,低头整理资料掩饰过去。   尚小武拿起面前的资料,挡住脸。   “咳咳咳……”   陆瑜拿起这次的资料继续讲解:   “死者名叫郭玫,二十六周岁。中专毕业后,在剧场跑龙套,拍过三级片,过得很辛苦,因为家里是农村的,还会向家中寄钱,供养弟弟上学,收入来源全是凭自己努力,没有金主……二十岁的时候,签约成为天成集团旗下佳人演艺公司的一名艺人。”   “签约后她就整容了。”   洛蓝拿着激光笔,指了指投影仪上的几张照片,“第一张照片是她的毕业照,第二张是她成为佳人演艺公司一年后的照片。”   尚小武皱着眉头:“削了下颌角,垫了鼻子,还割了双眼皮……”   老巫婆瞥了一眼屏幕,继续低头看笔记本打字,悠悠地插了一句:“她不止割了双眼皮,还做了眼睛的手术。”   “对,”洛蓝借着放出第三张照片,指着上面已经完全看不出来是之前郭玫的漂亮女人,“这就是三年前整容完成后的郭玫。”   眼睛!   尚小武立刻低头,看她的验尸报告,果然尸检报告中,有眼睛动过手术的记录。   郭玫是天成集团旗下的演艺公司的人——那不会正好就是苏暖实验品吧?   她好像听珊珊说过,那个佳人公司的艺人无论愿不愿意,都要被迫整容,而且好多艺人都和亓墨多少有点暧昧关系……   尚小武望着荧幕上的女人咽了咽口水。既清纯,又美丽的女人,她也很喜欢。   陆瑜表示赞同地点头:“整容后的当年,她出演的电视剧大火,成了一线演员,广告片约不断,两个月前,她准备进军电影界,这对于一个无权无势的小演员来说,进得太快了。”   尚小武听出来陆瑜话中话:“你是说……”   “洛蓝和我已经看过了她家周围全部的监控,案发当晚她的确是一个人在家……所以我怀疑她养小鬼。”陆瑜抽出最后一页纸,深吸一口气,“死得太惨了。”   的确。   警察现场取证后传给他们的照片上,尸体已经碎成无数块,血流遍地,渗透了原木地板,内脏被翻扯出来……整个人都不成人形。   警察怀疑是仇家所为,因担心媒体过分透露线索,故而封锁了消息,所以明面上经纪人发布消息,只是说郭玫死因尚不明确。   听到小鬼,尚小武不禁抖了抖。这种阴邪的武术,她平时连碰都不想碰。太晦气了。   所谓的小鬼,一般是早夭的胎儿或未满周岁就死去的幼灵,巫师将堕胎婴灵或小鬼抓来后控制调/教,然后将它们封在这些所谓的佛牌或一些童子像里面进行贩卖牟利。   很多人愿意养小鬼,招财,或者帮助事业,可事实上,小鬼并不能带来什么,他们能做的不过是让养主一辈子能赚得钱,让他们们在最短的时间内获得,乍看上去的确是成功了,但是相对的就是要拿养主的福报和寿命来换取。   小鬼也不傻,也要生存,不会白白地帮人的忙,当它得不到想要的回馈就会反噬到饲主身上,甚至有的小鬼会吞掉养主的灵魂。因为这样会提前将自己的福报用完,大红大紫后,很快就折寿倒霉了。   尚小武握着口袋中的夜明珠,深吸一口气:“我们去她家里吧!”   陆瑜秀气的眉头皱紧,“小武,这次你留在这,我去比较好。小鬼……最不喜欢小孩子,你去太危险了!”   “陆大哥,上次如果是关于赵大哥的,你能应付。但是这次,你一个人有把握吗?”   陆瑜一僵,垂下目光半晌没有说话。   尚小武望向亓墨,“我想去。”   亓墨紧紧握住她的手,犹豫了片刻,“我陪你。”   ☆、第九十八章   尚小武一行人赶到郭玫住处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夕阳暖如血,不断有一两只乌鸦振翅掠过窗前,划过萧条的曲线。   乌鸦宽长的翅膀垂下的阴影,缓缓融入暮色,只剩下沙哑的哀鸣,缠绕耳蜗,绕之不去。   虽然已经带好了手套鞋套做好了各种准备,也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当她看见现场真实一幕的时候,还是猛地一颤。   血气逼人,阴气弥漫。   亓墨适时地扶住了她的肩,力道不轻不重。   通过他温厚的手掌,缓缓传入她体内的不只有温度,还有支持鼓励。   “阿墨……”   尚小武定了定神,走进了屋中。   屋里依旧保持着今早发现的样子,除了郭玫的尸体已经收捡去化验,空地上多了一个个小白框,其余的并未变动。   尚小武绕过尸体的位置,打开了卧房。   主卧中有一张大床,墙壁上挂着郭玫的个人艺术照,梳妆台上堆满了各种瓶瓶罐罐,每一瓶都贵得吓人,典型的艺人房间,并没有什么异样。   亓墨蹲在地上仔细查看着什么,尚小武也没有想打扰他,径自来到了次卧的房间。   这个房间却着实有些奇怪。   房间里有很多玩具。小汽车小飞机的模型,还有糖果点心,童话故事书。   佳人演艺公司每月都会定期给他们的艺人体检。从郭玫的体检报告上可以看出来,她并没有堕胎的记录,也没有生育过的迹象。   没有孩子,却留了个空房间,布置得像小孩子的卧房。   这里十有□□就是郭玫养小鬼的房间了。   “陆大哥……”   尚小武正要转身喊陆瑜,背后的门就咣当一声重重地从内而外被锁上。   小鬼?   尚小武一惊,环顾四周,并未发现有什么变化。   “真是不见兔子不撒鹰!”   尚小武无奈地从口袋中取出小刀,划破了手指,看着自己的血一滴两滴渗入地板。   地上隐隐冒出幽蓝色的鬼火,尚小武怕被烧到,连忙地向后一跳。   正当小鬼伸出小爪子嘿嘿阴笑着爬出地板的时候,尚小武也同时掏出夜明珠开始念念有词,正在她念的正顺,准备一举超度了小鬼的时候,她背后的门突然喀嚓一声巨响,被从外踹进了屋。   如果不是她腿脚还算灵活,躲得快些,一定会被落下的欧式原木门砸到。   “小武!”   亓墨闯进了屋,紧紧抓住她的手臂。   房门被撞破的时候,小鬼一怔,随即蹭蹭地奔着她跑来。   尚小武想要跑,但是又被亓墨抓着跑不掉,更来不及念经,慌神间就被冲上来的小鬼撞到了肚子。   “啊!”   肚子好像突然被球撞到了似的,惴惴地疼。   小鬼似乎找到了好玩的东西,不断地向她扑来,再加上肚子里的宝宝也似乎感觉到了异样,不安地伸展拳脚,踢她的肚子,里外夹击的尚小武,只觉得自己的肚子好像破了,啊呀呀地惊叫着坐在了地上。   亓墨慌了神,连忙将她抱起来想送她去医院,但是走到门口,却被什么堵住了,明明没有门,却像有一层透明玻璃,还是防弹的那种,任亓墨拳打脚踢,都闯不出去。   尚小武咬着牙,忍着镇痛,睁开眼看着小鬼。   这个小鬼有点奇怪。   明明现在是他们最弱的时候,小鬼却不忙着向他们发动攻击,而是围着地板上的一个点转圈圈。   嗯?   那个点……不是她的血落下的点吗?   尚小武望着四处张望,试探地向他们缓缓凑近的小鬼,突然明白了什么,咬住自己手上的手指。   血腥气断了。   小鬼开始四下乱窜。   这只小鬼……是瞎的?   尚小武捂住手指的伤口,开始呐呐地念出心经。   小鬼呜嗷一声消失不见,幻灭成烟。   阴晦之气一扫而空,只剩下立在墙角的女子身影。   郭玫?   啊,名利虚荣,一切虚空。   美丽的女人朱唇轻启,唱歌般吐出这样一句。   她牵起身后男孩的手,消失在了尚小武的视线中。   “小武!”   亓墨看到她群摆上渗出的血,吓得顿时失了神,抱着她冲出了楼,直奔医院而去。   尚小武护住肚子,打量着亓墨脸颊渗出的细密汗珠,听他不断说着给自己鼓气的话,心里一点也不害怕。   她倚在这个男人怀里,说不出的安心。   “没事的,阿墨,”她轻声道,“我们都会没事的……”   医院。   住院部。   尚小武睁开眼睛前,就听见自己家里人围着病床叽叽喳喳议论不休。   老妈:呜呜呜,我可怜的小武,这又是怎么淘气了……   老爸:哎……别哭了,大夫不是说没事儿嘛!小武身体好,没事的……   老哥叹了一声,什么也没说,只是拍了拍亓墨的肩膀。   珊珊推门进来,将花瓶放在她枕边:妈,你看小武面色红润有光泽,哪里像有病的样!大夫不是说了,只是……   喵!   肚子上突然一沉。   尚小武立马睁开了眼睛。   “红薯!你怎么来了!谁把你偷偷带来的!”尚小武抱住肥猫亲了亲,一转头就看见姥姥坐在床边慈爱地对自己笑,立马鼻子酸了,“姥姥……”   姥姥微糙的手轻抚着她的头,“还难受吗?”   尚小武摇摇头,吸了吸鼻子笑嘻嘻地看着一群人,“我不是好好的嘛!”   亓墨伸手覆上她的额头,“渴不渴?饿不饿?”   尚小武想了想:“我想吃冰淇淋!”   “不行!”   这回还没等亓墨说话,众人就异口同声吼她,特别响亮,吓得尚小武哆嗦了一下。   “我买了布丁。”探病来的老巫婆带着陆瑜和洛蓝一行人进了病房,向她举了举袋子。   “好棒!”尚小武拍手,但犹豫地看了看亓墨,见亓墨勉为其难地点点头,终于接过了布丁带子,对着凑近嗅着纸袋的红薯笑嘻嘻道:“我们一起吃!”   亓墨拿出一盒布丁,打开放在地上,捏着红薯的脖颈拎了起来,“你吃你的!”   见红薯有吃的,尚小武也就不担心了。单人间一下子涌入这么多人也有些拥挤,所以红薯吃完布丁,家里人就回家了,只留下来探病的老巫婆他们。尚小武一边吃着布丁,一边听陆瑜跟她将郭玫的陈案结词。   郭玫的死因最终定性为自杀了。   可怜她还这么年轻,大好年华正开始,她却已然凋零。   为了不打扰她休息,老巫婆他们简单地告诉了她结果就离开了。   尚小武看着手中的布丁盒,又看了看枕边绽放的小雏菊,转头望着给她削苹果的亓墨:“阿墨,春天了,我们出去郊游好不好?”   亓墨将切好的苹果递到她手边,担忧地轻抚她的肚子,“小武,马上就七个月了,你刚刚又有流产的迹象,虽然情况稳定住了,可我还是很后怕……我会好好照顾你,不会乱来了,所以你也忍一忍好不好?”   尚小武点了点头。她总是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仿佛这个游戏结束了,亓墨就会离开她……这无根据的不安,她不知道如何表达,只想尽力抓住和亓墨相处的每一分一秒。   “春天,我们可以去牡丹,后院后桃园,梨园,还有一株很大的玉兰花数,一有风,花瓣就哗啦啦地落在地上,你肯定没有见过,”亓墨拉住她的手,放在唇边吻了一下,“你可以叫上朋友,也可以叫陆瑜他们,我们可以划船,喂鸳鸯,好不好?”   “好,”尚小武点点头,“只要大家在一起,去哪都好!”   “小杂鱼乖乖的,平平安安地把小小鱼生下来,”亓墨轻轻枕在她的肚子上,“宝宝听话,不要踢妈妈,我们马上就要见面了……”   尚小武微笑着摸着亓墨的头,余光倏然瞥见门外闪过一抹红色身影。   “阿墨,”尚小武拍了拍亓墨,“花大姐来了!”   “我没看见啊,你是不是看错了?”   亓墨睁开眼,不太情愿地起身拉开门,转了一圈不解地回了屋,继续枕在她肚子上,摸着圆滚滚的肚子轻声和宝宝说话。   “……”   尚小武有些疑惑。   刚刚那个女人的身影真的很像。   “阿墨,花大姐最近都没有出现,她很忙吗?”   “小四?”亓墨想了想,叹了一声,“她之前说要出国留学,圣诞的时候回来了一次,现在应该还没回来吧!”   尚小武皱着眉头仔细回忆,越回想越觉得那个背影就是花源。   她为什么要对亓墨说她不在国内?   尚小武心里存了个疑影,等到身子好些了,就像赵宇要了花源的住址,趁着亓墨去武馆帮忙的功夫,去了一趟花源的家。   她站在花源家门前,有种说不出的异样感觉。按了几次门铃,敲了好多下门,依然无人回应。   也许花源没有说谎,她真的不在国内,那一日是自己眼花了。   尚小武准备回家等电梯的功夫,还在这样想。   电梯嘀嗒一声,亮了灯。   电梯门缓缓打开。   尚小武盯着电梯中的人,惊讶地捂住嘴巴。   电梯中的人也同样傻住了。   电梯里的人不是花源,却比花源还可怕。   尚小武看见了自己。   ☆、第九十九章   尚小武呆了几秒钟,刚想上前,可没等她踏上电梯,电梯去突然剧烈一震,然后极速向下坠落。   随即传来轰隆一声巨响。   她似乎听见了人骨断裂的声音。   从四十层坠落,那个和自己几乎一模一样的女人,还能活着吗?   尚小武吓得软了腿,跌坐在地上,怔住了好长时间,尽力相让自己的手不要抖,可一低头才发现不是自己的手抖,而是手上的手机在震动。   她颤颤地接通了电话:“阿,阿墨……”   电话那头想起了亓墨焦急的声音:“小武,怎么去花源家了?发生什么事了?”   “我……”尚小武咬着唇,深吸了一口气,“阿墨,你快点来花源的住处,我,我……我看见一个和我一模一样的人!她……”   “不要怕,你待在原地不要动,我马上到!”   亓墨并没有挂断电话,一直听着电话另一头的声音,柔声宽慰。   十分钟后,尚小武看见气喘吁吁爬了四十层楼来找她的亓墨,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阿墨!”   “没事,没事,”亓墨将她抱起,安抚她的脊背,“我已经报警了,也叫了救护车,没事了……”   很快,警察和救护人员就都赶来了,还有物业和负责电梯安全维保的人。   尚小武做了简单的笔录后,对电梯失事也有了些了解。   电梯坠落的原因是五根钢丝绳断裂一齐断裂。轿厢安全钳损坏,缓冲器失灵。   以上这些原因,如果在平时根本不可能发生。以钢丝绳的强度,断掉个一两根不是问题。但是,在静止状态下,一根钢丝绳都可以拉住一个轿厢。同时,钢丝绳全断的几率基本为零。   悲剧就是在这种可能性几乎为零的情况下,发生的。   维护电梯的工作人员,都不禁费解喃喃:“怎么可能呢……”   尚小武也是同样的疑问:怎么可能呢?   和她几乎一模一样的女人。   除了没有怀孕,几乎分不清楚彼此。   直到亓墨将她送回家,她依然在思考这个问题。   而且她的疑问也无法得到回答。那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不幸遇难,当场就死了。   这还不是最惨的,最惨的是那个女人死的时候脸着地,巨大的冲击力让她面目全非。   自己的话也得不到验证,女人的身份彻底成了迷。   女人的尸身已经送去检验。尚小武本来打算跟着去,但是腿脚发软,被亓墨认为不适合继续去围观,强制带回了家。   她趴在桌子上,看亓墨不断和赵宇打电话联系花源的熟人,想确认花源到底在哪。   法医正在做dna比对,确定死者是否就是花源,但是需要时间,他们只能等待。   小武妈看着垂头丧气的尚小武,给她倒了一杯温水:“怎么没精打采的?”   尚小武抬起头,看着自己老妈:“妈,当初生我的时候,你确定不是双胞胎?会不会我还有个和我长的一模一样的姐姐或妹妹被医院弄丢了?”   小武妈白了她一眼:“我自己生了几个孩子我还不知道啊!就你一个!死活不肯出来,折腾了我一晚上呢!”   尚小武锲而不舍地追问:“那会不会是你太累了,后面其实还生了一个,但是自己没感觉?”   小武妈嫌弃地看着她:“你还是学医的呢!这么简单的常识都不知道?你是顺产,又没剖腹,生出来我会没感觉?”   尚小武失望地喝了口水,长叹了一声:“难道真的见鬼了?”   揣着疑问,尚小武又在娘家晃悠了几日。   dna比对结果出来了,那日死去的女人并不是花源。   花源依旧不知所踪。   亓墨他们依旧从早忙到晚,既要找寻花源的踪迹,还要查清楚那个死去女子的身份。   尚小武看到了那个女人的尸检报告,尸检报告上显示,那个无名的女人曾经做过整容手术。   尚小武彻底晕了,她又不是典型的美人,为什么整容成她的模样?   整容?   尚小武第一个想到的是苏暖。但是她握紧尸检报告,又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那个女人整容时间并不长。   正正好好就是在花源失踪后的一段时间。   这意味着什么?   花源可是有名的外科手术专家……   尚小武看着一脸阴霾的亓墨。   这其中的关联,不会只有自己看出来。亓墨一早就看出来了。   给这个女人动手术的,很有可能是花源。   不但给她动手术,还提供住处修养。   如果不是自己找过去,这个和她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女人打算做什么?   冒充自己,勾引亓墨?   尚小武撇了撇嘴,就算是长得一样,亓墨也不会傻到被这么简单的障眼法骗了吧?   还有,电梯事件,真的只是意外吗?   正好在她发现这个女人的时候,这个女人就死了。   仿佛有人暗中注意着她的一举一动,及时地灭掉了证据。   也就是说,背后的人,暂时还没有打算让这个女人冒充自己。   那……还会出现冒充她的人吗?   尚小武突然感到危机,为了防止被冒充,她打算和他确定只有他们之间才能对得上的暗号。   亓墨停下手中的笔,耸了耸肩膀:“不用那么麻烦,我只要问小杂鱼知道我喜欢吃什么,能对得上的,也就只有你了。”   “也是。”   尚小武点点头,继续抱着灰先生不断回想自己见到那个无名女人的时候,有什么细节可以提供些许身份的线索。   除了和自己的脸是一样的,其余根本没有一样的。   亓墨喜欢给自己准备的都是可爱风,不是兔子就是熊,但是那个女人穿的却很成熟,一身职业套装,踩着细高跟,烫着卷发,看起来像是个标准ol。   对了,当时那个女人好像拿着手机,正在通话。   手机?   “阿墨,”尚小武蹦达到亓墨身边,“这次的遇难者身上是不是有个手机啊!洛蓝那么厉害,就算是摔坏了,也能复原里面的消息,这样我们不就能查明她的身份了吗?”   谁知亓墨一怔,很确定地摇摇头:“当时死者身上所有的东西我们都有排查,并没有手机啊!”   尚小武:“……”   她记错了?   不可能!   尚小武坚持道:“会不会掉到电梯下了?我明明看见她当时拿着手机通话的!”   亓墨抱住她安抚:“你先别激动,我再派人去找一遍,如果真的不见了,也是一条线索。昨天洛蓝就在看四周监控视频,总会找到的,答应我,不要太担心,相信我们好不好?”   看见亓墨的黑眼圈,眼中微红的血丝,尚小武乖乖地点头,“好。”   “小杂鱼真乖!”亓墨将她抱起来,向卧室走去。   “阿墨,”尚小武突然一怔,连忙拽他的衣襟,“不是说好不……要了吗?”   “我累了,就想抱着你眯一会儿,”亓墨啄住她的唇,“这几天小杂鱼都很乖,我要奖励你!”   “阿墨,如果有很多人和我长得一样,你能一眼就认出我来吗?”   亓墨想了想:“人太多,一眼有点困难,得看两眼,总不会认错了。”   “你怎么认呢?”   “看谁一脸馋猫样看着我,就绝对错不了的,”亓墨笑着吻上她的唇,“我喂的小杂鱼,是不会认错的。”   ……   尚小武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亓墨已经起身去做饭了。   闻着饭菜的香气,尚小武下了床,习惯地拿过床头柜上的手机,打开来看有没有信息。   不看还好,一打开就看见小千金和珊珊给她打来n多个电话和短信。因为睡着的时候,手机被亓墨调成了静音,所以她压根没听见。   什么情况?   尚小武也顾不得看上百条短信,直接拨了个电话给珊珊。   电话响了一秒,就被珊珊接起来了,随即传来珊珊的河东狮吼:“尚小武!你上电视了!”   背景音中还有小千金的欢呼:“小武!你的肚子是怎么遮住的!一点也看不出来啊!”   尚小武懵了。   她就在家睡了一觉,怎么就跑到电视上去了?   “那个……你慢点说,我怎么上电视了?我一直在家养胎啊!”   “你点开我发给你的链接!我草,”珊珊激动得都开始爆粗口了,“你装嫩装得也太过分了吧!十六岁的少女团,萝莉就是便利啊!快点给我看!我就不信了!那么像,怎么会不是你!太不够意思了,尚小武,姐也是混娱乐圈的,你怎么不告诉姐一声……”   尚小武蒙圈地找到了珊珊给她发过来的链接,打开一看就更懵了——   那个,那个穿着女仆装,猫耳朵,跳宅舞的萝莉真的是她啊!   不对啊!   她什么时候跳的?   身后那一群小萝莉,又是谁?   等等!   “啊呀!”   尚小武僵了一下,猛地站起来,接过咣当一声磕到了头,一声惨叫,将亓墨喊进了屋。   “怎么这么不小心?”亓墨轻轻地查看她的头顶,连忙取了冰袋给她冷敷,“真是大伤小伤不断,真不让人放心……”   “阿墨,”尚小武欲哭无泪了,举起手机,“又出现了一个我……”   ☆、第一百章   亓墨看着手机屏幕上蹦蹦哒哒的人也愣住了。 不过好在他看了几秒钟,很确定地点点头:“肯定不是你,八成也是整容的。”   见亓墨居然能看破外表看到内在,尚小武很感动,巴巴地跟在他身后问:“阿墨,阿墨,你怎么看出来的?珊珊她们都以为是我呢!”   本以为亓墨会说自己的内在是如何的淳朴天然无公害,结果亓墨回头垂着眼看着她,来了句:“她没你胸大。”   尚小武:“……”   她再也不相信男人说爱的是女人的内在了!   虽然对男人的本性又了更深刻的认识,但尚小武对现实却越来越迷茫。   第一个和她长得一样的女人死在她眼前;   第二个和她长得一样的女人居然成了网红;   会不会还有第三个?   她们为何要整容成自己的样子?   尚小武握紧手机,看着网红的资料。   没有一样和自己相同。   “小武,”亓墨安慰地摸着她的头,“放心吧,洛蓝正在查,这个人和上个遇难者我们都会查清楚的,别怕。”   “嗯。”尚小武点了点头,压抑下内心惶惶不安的忐忑,静静地等待着洛蓝的消息。   只是这次,消息来的却特别缓慢。亓墨也察觉出有些不对劲,将她带回娘家,一个人去了现场。   回来后,亓墨的脸色却更难看,还第一次把菜烧糊了。   亓墨不笑的时候,有种与生俱来的冷傲气质。如果他心情不顺,也会散发出一种“不要靠近我也不要和我说话否则后果自负”的气场,令尚小武望而却步,想问又不敢问。   “手机暂时不要用了,你现在应该避免辐射,有需要就用家里的座机。”   亓墨夺走她的手机,就扔下这么一句,不顾尚小武一脸蒙逼,自顾自地捧着一摞资料去看。   资料上写着各种她看不懂的符号。   尚小武偷偷拿走一页纸,拉着千金研究了一上午才弄清楚符号居然是计算机代码。   亓墨为什么要研究计算机代码?这不是洛蓝的强项吗?   到了中午,尚小武偷偷回到家,一打开门就看见亓墨抱着手臂堵在门口居高临下地俯视她。   “阿墨,嘿嘿,我去找小千金玩了……”   亓墨伸出手。   尚小武乖乖地从口袋里掏出皱巴巴的那张代码纸交到亓墨手上。   亓墨看着被揉得皱巴巴的一张纸,叹了一口气,将她拉进了屋,软声问:“小武,答应我,这次交给我好吗?我真的害怕你像上次一样……就当是为了宝宝,好不好?”   “阿墨,可是我……”   尚小武知道亓墨担心,但毕竟和她密切相关,那么多和她长得一样的人依次出现,她什么也不做,心里总是慌的。   “这次不知道小四有没有被卷进来,”亓墨握住她的手,“但是洛蓝肯定是卷进来了,不知道他能不能像陆瑜一样挺过去,毕竟他看不见鬼,我也看不见……但这次的对手,也是洛蓝曾经的搭档,他比我们更了解对方。”   “胖子?”尚小武突然想起,亓白一伙人中也有一个编码高手,而且还是洛蓝的发小。   亓墨点了点头,“前两日我去小四家检查,的确发现遇难者有使用手机的痕迹,但是她的手机不见了,这是很重要的线索,我怀疑,对方就是用手机操控,造成事故发生。”   尚小武有一瞬间觉得这有点太高能。用手机的电波控制电梯开关?这个,是什么原理?虽然具体细节她没弄懂,但是她明白亓墨这几天提心吊胆的原因了。   “手机?所以你拿走我的手机吗?”   “对,”亓墨抱住她,依然蹙着眉,“我害怕……”   “不怕不怕,”尚小武拍了拍亓墨的背,“该来的总会来的,他既然没有用这样的法子对我,说明他还不想这么简单地结束……阿墨,我们去会议室吧,我想和大家在一起,和大家在一起就没有那么怕了。”   亓墨有些犹豫,还是依了她,准备了些三明治和香草牛奶,就带着她去了会议室。   几日未来,会议室完全变了个样子。   四周全都贴满了打印纸,纸上面都是各种各样的代码。   洛蓝从高高的一摞纸卷中抬起头来,习惯性地推了推金丝眼镜框,眯着眼睛看了她一会儿:“啊,小武来了,身体好些了吗?”   “医生说已经没事了,”尚小武倒了一杯香草牛奶给洛蓝,“洛大夫,休息一会人吧!这还有袋砂糖,阿墨总是说我吃糖太多了,给你吧!”   “谢谢。”洛蓝笑了笑,接过纸杯,若有所思地看了看那一小袋白砂糖,轻声问,“小武,我听陆瑜说了,你们能看见……鬼?”   尚小武正在吃三明治,突然听见洛蓝就这么说出来,噎得直咳嗽,连忙用手边的牛奶顺下去。   洛蓝和蔼地看着她:“不用紧张,虽然我早就觉得奇怪,只是没有问。对这种事,我一向不介意,就像超自然科学一样,在没能用理论检验之前,谁都没有办法完全否定他们的存在。”   “谢谢你,洛大夫,”尚小武心里暖暖的,“如果每个人都像你这样想就好了。”   洛蓝苦笑了一下,消瘦的手指敲了敲纸杯的侧壁,“小武,我能理解你,也不过是因为我也不算是正常人,我的病,还是有很多人戒备的,你能平等地看待我,我又怎么会戴有色眼镜看你呢?”   尚小武点点头,“洛大夫,这次的案情很复杂是吗?”   洛蓝叹了一声,伸手拍了拍肘边一尺高的资料:“我把胖子所有写过的代码打印了出来,找到一些规律,如果能破译他安置在死者手机上的病毒,应该就能制止他继续害人了。只是那个代码特别奇怪,我需要不断尝试,已经试了几天了,大概找到了一些线索,但如果他不再害人,就没办法试试到底破译了没,我既想知道,又不想知道……”   看着小山一样的资料,尚小武心下一沉,打量着洛蓝消瘦的脸颊,讷讷道:“洛大夫,他可能已经死了。”   那代码,是鬼做出来的,所以可以让电梯断点,钢丝绳断裂。   洛蓝的眼中闪过些许孤寂,沉沉地叹了一声,目光投向窗外纷飞的绚烂桃花:“离开也好,至少最后,我也要破了他的代码。我们小时候约定好的,彼此都能破解对方的代码,我没办法陪他走一条路,却还是想守住小时候的约定……”   尚小武站起身来,掏出夜明珠,用划破的手指在资料上画了个“一”字。   密闭的会议室中突然起了风。阴风刮得墙壁上的纸张哗啦哗啦地响。   “小武!”陆瑜突然紧张起来,想到她身边去,可一阵疾风扫过,掀起圆桌上的马克杯,重重地砸到陆瑜额角,血当时就留了出来。   尚小武也顾不及查验陆瑜的伤口,因为胖子已经出现在她面前。   将近三百斤的中年男人,又矮又搓,的确配得上胖子这个外号。   尤其是当他站在骨瘦如柴的洛蓝身后时,对比更加明显。   眼眶淤青,眼中泛着血色的胖子慢慢踱步向她逼近:“当年为了个□□就不顾十几年的友情,你知不知道,你是我唯一的朋友……”   “洛蓝没有背弃你!你是先误入歧途!”尚小武一边躲避,一边念经。   “误入歧途?只有歧途需要我,入了又何妨?”胖子喃喃地将手伸向洛蓝,“你也来做鬼吧,我们约好了的,下辈子也做朋友……”   “胖……子……是你吗……”   洛蓝被勒住脖颈,本就惨白的脸愈发地没了血色,呼吸越来越急促,费力地伸出手掌。手中是一包已经皱了的白砂糖。   “……蓝?”   胖子如触电般松开了手,向后退了两步。   尚小武看见胖子眼中的血光有一瞬一闪而逝,趁着这间隙,连忙念出了心经。   一道蓝光闪过,会议室终于恢复正常。   洛蓝趴在桌子上咳嗽个不听。   老巫婆连忙过来给他顺气,不解地望着尚小武:“刚才怎么了?我一愣神的功夫,你们怎么都受伤了?”   亓墨拉起她的手,从口袋里掏出创可贴替她包扎好,再三确认她没事,才转身去查看一脸血的陆瑜。   尚小武看着洛蓝手中的那带白砂糖,突然很想哭。   胖子消失的那一瞬,她似乎看见了胖子的记忆。   记忆中的胖子也在哭。   “你为什么哭呢?”   洛蓝问。胖子记忆中的洛蓝也很小,不过七八岁的样子,比现在健康很多。   胖子揉了揉眼睛:“同学都骂我胖子……还笑话我吃的多……”   年幼的洛蓝拉他起来说:“不用搭理他们!他们看你成绩好,心里不平衡呢!走!我妈妈煮了好多牛奶,我请你喝!”   “可是我很胖了,不能再吃糖了……”胖子流着口水,看着糖罐。   洛蓝给他的牛奶里放了一大勺:“喝牛奶怎么能不放糖呢?”   胖子笑眯眯地看着他:“你真好!我,我能和你做朋友吗?”   “我们要做一辈子的朋友!下辈子也要做朋友!”   ……   ☆、第一百零一章   阴暗的地下室。   明亮的手术灯。   一身白大褂的花源握着手中冰冷的手术刀,对身后红衣女子道:“你到底要把我关到什么时候?”   身着红色晚礼服的苏暖,朱红的唇离开烟蒂,悠然地吐出一个烟圈:“你可是自愿来的,怎么变成是我关着你了呢?”   “已经够了吧!”花源愤恨地将盛放手术刀的不锈钢盒掷在地上,“已经做了多少例了?你复制那么多尚小武到底要做什么!”   “这不用你操心,”苏暖从一旁的柜子里取出一柄针管,推了两下,看着滴落的药剂微笑着走近,又快又准地扎入花源小腹,附耳道:“你可以休息了……好好休息……还有很多台手术需要您操劳呢!花大夫……”   ……   “啊!”   尚小武在自己家中惊醒。   “怎么了?怎么了?”亓墨听见声响,连忙从洗手间冲出来,嘴角还沾着刮胡子的泡沫。   “我没什么,就是做了个梦,”尚小武指着亓墨的嘴角,“阿墨,哈哈哈,你的脸上好多的泡泡啊……”   “做了什么梦?”亓墨坐在床边担忧地看着她,“跟我说说。”   “我,”尚小武犹豫了一下,“我就是梦见了好多个自己,但都不是我,你被好多个我围着,无论我怎么挤都挤不进去,你也看不见我……”   亓墨抱住她,“小杂鱼不用害怕,如果真的和我走散了,就在原地等我,我会识破所有的仿冒品,找到你。”   “真的吗?”   尚小武回想起来昨天见到的和自己一模一样的网红,感觉就像照镜子一样,连她自己都有些恍惚,亓墨真的能认出来吗?万一自己出了事,亓墨找了个和自己一样的人,就以为是她……然后再生个孩子……等到她回来的时候,亓墨已经和别的女人生了好几个孩子了……   只是想想,就好糟心!   “阿墨,”尚小武想了想,“要不我去纹个身,这样你就能通过纹身一眼认出我了!”   亓墨弹了一下她的额头:“干脆在这儿纹个‘我是正品’好了!”   “啊,”尚小武捂着额直摇头,“那多奇怪啊,在街上走,肯定会被围观的……”   亓墨哭笑不得地揉她的头,仿佛看破了她的小心思:“怕什么!我就对小杂鱼有感觉,怎么能和其他女人生孩子呢?就算长的一样,也不是你啊!”   “是哦,”尚小武抚着小心脏,终于安心了,“我居然把这么重要的事忘了!你不举真是太好了!”   亓墨脸一黑,捏着小杂鱼的下巴幽幽道:“你再说一遍?”   “额……”尚小武一阵寒颤,“阿墨,我的意思是……你特别厉害,能收放自如,哈哈哈哈哈哈……”   亓墨哼哼着将涂好牙膏的牙刷塞进她嘴里:“再敢乱说!家法伺候!”   “不是说不用家法了吗……”   “我记着账,生完了宝宝一起算!”   尚小武一惊,直接咽了一口牙膏进肚:“阿墨,你这么认真,我好怕怕……”   “怕什么,”亓墨弯下腰,抓着牙刷给她刷牙,坏笑道:“谁让我就对小杂鱼有感觉呢?”   尚小武第一次觉得,亓墨选择性不举也是病,得治。   数日后。   整容成她样子的网红拍了个广告,彻底红了。尚小武一出门,就会被各种要签名,为了不引起骚动,也实在是懒得签名,索性宅在家了啃专业课的书本。眼看着离考研不到十个月了,她得更加努力。听说女人一孕傻三年,她也觉得自己不是亓墨那种过目不忘的天才,所以要笨鸟先飞。   队友们也都是大病初愈,又小伤心伤不断,所以各自在家休养生息,准备迎接最后两只鬼的大驾光临。   尚小武看专业课的书看得想吐的时候,就会翻看自己这段时间写的日记。   她这个人一向没什么特长,唯一算是坚持下来的,也就只有记日记。   高兴的事,伤心的事,难过的事,悲伤的事……   从小到大,记了二十几本。   以往每天记录的事情都很千奇百怪,一般都是她又遇见了什么鬼,贪吃的鬼想要抢她的羊肉串,好色的鬼躺在大街上偷看女生裙底……   但自从亓墨出现以后,她的每一天都会提到亓墨,比如扉页上自己就用狂草气愤地记着:   今天阿墨做了香肠披萨,奶酪好香醇,香肠好好吃,可惜亓墨只允许我吃半张,小气!下午趁着出门溜达,我摘了些苍耳,准备偷偷放到他鞋子里,结果还没来得及放,就被他发现了,嘤嘤嘤……阿墨好坏,又要和人家做羞羞的事……   尚小武捧着日记,笑得肚子痛,渐渐想起来自己也做过这么幼稚的事,明明只过了几个月,就好像过了很久。放日记的盒子里,还有她给亓墨拍的照片。拍立得的照片都只有巴掌大小,后面都有她写的狗爬字。   最喜欢阿墨的背影!好想扑倒!   阿墨又在做好吃的了!   阿墨抱着灰先生的睡颜,哈哈哈……   ……   尚小武将照片和日记放在盒子里收好,突然想到,自己可以看看自己十五年前的日记,也许可以找到亓墨的一些线索也会说不定。   但是转念一想,十五年前,自己刚刚五岁,还不会写几个字呢!   尚小武叹了一声,将盒子放回床底。好在亓墨不会偷偷地看她的日记,这让她感觉很舒心。   她撑着腰站起来,摸着圆滚滚的肚子,慢慢走出了卧房。   已经八个月大了。她现在真的感觉,女人怀孕真是一件体力活,每天身上要绑个大沙袋不说,腿脚还经常浮肿,走路都很吃力。   见到她出来,亓墨连忙将镇在水中的鲜榨果汁递给她,“马上就开饭了!去阳台浇浇花,晒晒太阳!”   “嗯!”   尚小武喝着果汁,缓步朝阳台走去。前几日亓墨带她去花鸟市场玩,她对多肉一见钟情,缠着亓墨买了十盆回来。如今可爱的多肉们正在茁壮生长,眼看着又繁衍出了十盆,将她家的阳台都占据了一半。   尚小武提起小水壶,一边给多肉们浇水,一边和他们说话,据说这样多肉可以长得更快更好:   “亲爱的肉肉们,阿墨又要给我做好吃的了!你们猜猜会做什么呢?啊呀!我都闻出来了,那么香,肯定是怀石料理呀……哎呀,你们不用羡慕嫉妒恨啦!阿墨最近天天嚷嚷着要清淡些,我倒是希望他做简单一些的麻辣香锅呢!好可惜,你们是多肉,吃不到了……”   多肉们:“……”   ☆、第一百零二章   尚小武看着亓墨在四月份的日历上的某一天画了个红圈圈,不解地问:“那天是你生日?”   “不是,”亓墨笑着摸了摸她的小肚子,“是你的预产期。”   “那你的生日是什么时候?”尚小武突然想起来,连忙追问。   “十一月十一号。”   “那不是早就过了!”尚小武有些失望,“你要是告诉我,我还能给你准备礼物呢!”   亓墨捏着她的小鼻子:“去年你就是最好的礼物!”   “那今年呢?”   尚小武有些不甘心,自己一月份过生日的时候,亓墨做了好多好吃的,还送了她一整套哈利波特。   亓墨一直都在为她考虑,她却总是糊里糊涂的,连亓墨的生日都忘记了。她一直也想为亓墨做点什么。   “今年,”亓墨轻抚着她的肚子,“今年你把小小鱼平安生下来,就是最好的礼物。”   “阿墨,”尚小武用手盖住亓墨的手,“虽然听说生孩子很疼,但是我会挺住的!”   “不要怕,到时候我一定陪着你,你要是疼了就掐我,我陪你一起疼,”亓墨俯身贴在她的肚子上,轻声道:“宝宝乖,一定要快些出来,妈妈怕疼……”   “我才不怕疼!”   “哦?”亓墨直起身来,捏着她的下颌,戏谑道:“那前几天孕检抽血是谁哭鼻子的?”   “哼!那是因为你不给我糖吃!”   “孕妇摄入过多的糖,会导致胎儿晶体发育过度,”亓墨轻轻地啄了一下她的唇,“难道你希望宝宝一出生,就戴小眼镜?”   尚小武红了脸移开视线,气嘟嘟道:“可是我就是想吃甜的嘛!你又不让我喝可乐汽水,不让我吃糖,最近又不给我做蛋糕吃……我那天好不容易偷偷买了一包熊博士,还被你送给医院的小朋友了!”   亓墨抱住她哄劝:“等生完了宝宝,我天天给你做甜点,中式西式法式……就再忍几天,晚上我做水果沙拉给你解馋好不好?”   “我要吃芒果!”   “好,一会儿我就去给你买芒果!”亓墨拍了拍她,“你脚肿了,就在家歇着,我去去就回。”   尚小武咽了咽口水,忙拉住亓墨:“阿墨,能不能买巧克力?”   亓墨叹了一声,“费列罗每天只能吃一个,被我发现你偷吃……”   “我不会偷吃!”尚小武连忙对天起誓,“我发誓!”   亓墨又嘱咐了一番才离开,尚小武闲来无事,在家里晃悠。   突然又有敲门声响起。   站在客厅做平展运动的尚小武突然一怔,僵硬地保持着手臂水平的姿势,别扭地回头望着玄关的门。   可过了好久,敲门声也没有再次响起。   尚小武疑惑地走到门口,透过猫眼向外看。   别说人了,连只鬼都没有。   她疑惑地打开门,看见地上放着一张破旧的报纸。   拾起报纸,转身关上房门。   一看见头版的时间,尚小武就明白了——这报纸是亓白送来的。   十五年前的报纸。   她曾经看到过这份报纸的一角。   被红薯抓烂的报纸,只剩下那么一角。   突然出现在自己家门前的这份报纸上却完整地记载着亓墨的事。   尚小武握着手中的报纸,在客厅站了几分钟,然后快速来到洗手间,将报纸撕碎,看着报纸碎屑被卷入下水道,深深地松了一口气。   亓白可能不知道,她已经在图书馆找到了这份报纸。   这份报纸的纸张和其他报纸不一样,颜色偏黄。她看见那一角残破的报纸后,根据颜色,在图书馆找到了十五年前的完整的版本。   这份报纸,在前面列举了阿墨的各种优点,但这并不是为了表扬亓墨,欲抑先扬只是为了后面的神转折。   写这份报道的记者,怀疑当时将要满十四岁的亓墨故意杀人,猜测亓墨根据学习的机械工程原理,在自家的汽车上动了手脚,导致生母出车祸身亡,不过后来因为证据不足,亓墨还未满十四岁,并没有受到什么惩罚。   但是尚小武知道,亓墨从那以后就从大学辍学了,而且亓天成断绝了他全部生活来源,也断绝了父子关系。   养尊处优地长到十四岁的亓墨,那时候过的是什么生活,她不用想也知道。   从天堂到地狱,是什么感受,亓墨应该非常了解。   尚小武拍拍手,回到客厅喝下一大杯的白开水。   一开始,她就知道亓墨的母亲是出车祸身亡。   因为当时亓墨的反应很奇怪,她就辗转找到了老巫婆的师父,曾经负责亓墨母亲尸检的退休老法医。   亓墨的父亲亓天成当时就已经是本市的首富,不但上电视,还上杂志,所以老法医对退休前的这个工作还是很重视的。   当时死去的,并不只有亓墨的母亲一个人。   一同死去的还有亓天成的情人,亓白的生母。   亓白同生母坐在同一辆车上,奇迹般地活了下来。   亓墨母亲的车与亓天成情人的车相撞,这件事也记入了当时的晚报。   亓天成不断施压,甚至造假,改了亓墨的出生日期,希望他能满足十五岁的条件,被判刑。   可是,并没有找到证据,能够证明是汽车失灵是亓墨动的手。   而且当时撞车的时候,两辆车都没有刹车的痕迹。   最后被法官判为双方都有作案嫌疑。   事情不了了之。   ……   过往的所有事像是一团毛线,混乱地纠缠在一起。   亓白只是一根弦递到她手上,但她并没有捋顺到线的另一端。   尚小武看着自己无名指上粉粉亮亮的戒指,微微一笑。   亓白怕是要失望了。   无论亓白如何想让她害怕,在她看到亓墨被催眠后痛苦地自责并唤自己的名字时候,她就已决定,无论亓墨发生过什么,都不会离开他。   这个游戏,对亓白来说,可能只是报复的手段,但她而言,却是帮助亓墨唯一的希望。   为了亓墨,她一定要知道真相。   旧伤中的恶脓,一定要再切一刀,才能排得干净。   人心也是一样。   再痛苦的经历,如果总没有排泄口,一直在心里发酵,总有一日会如一枚炸弹,砰地一声炸毁自己,也上了身边无辜的人。   她不要让亓墨变成那样,他们和宝宝,还有一辈子的时间。   她不会让亓白得逞。   ☆、第一百零三章   尚小武捧着一大碗的芒果丁,坐在桌子旁,见亓墨盯着一张图纸看了一个小时,实在忍不住问道:   “阿墨,虽然我和花大姐是情敌,但是她现在生死未卜,你最近日夜研究咱们新家的图纸,作为朋友是不是不够厚道?”   亓墨揉了揉酸胀的眉眼,修长的手指敲了敲桌子上一沓已经翻得卷边的图纸:   “这不是咱们新家的,是天成集团名下所有房产的图纸。 因为没有证据申请搜查令,我们只能自己来。这几天我都在研究哪个房间有问题,是否有密室,赵宇也在确认每一间房的用途,如果能找到他们用来做非法整容手术的地方,我们应该就能找到小四了。”   “这样啊,”尚小武勉强让自己的目光从亓墨好看的手指上移到图纸上就,“上面这些画叉叉的,就是已经确认过的?”   “对,”亓墨叹了一声,“因为有一些要加锁加密,所以赵宇得费些时间,不过应该快了……”   尚小武点点头,看着亓墨的手咽了咽口水,“阿墨,花大姐不会有事吧?”   亓墨伸手替她擦去嘴角的芒果汁,“如果他们真的要害命,肯定会让我们知道。现在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你不用担心……”   尚小武还是没忍住,舔了舔嘴边的手指。   亓墨微怔,随即一把将她拉到怀里,托着她的头吻了上去,清新香甜的芒果香气在唇齿间辗转。小杂鱼的吻每次都很甜美,他怎么吃都吃不够,如果不是这些要命的案子缠身,他恨不能天天和小杂鱼腻在一起。   每天给小杂鱼喂食,小杂鱼也是他最可口的食物。如同生物链一般稳固牢靠的关系,互相纠缠。   尚小武亲得晕晕糊糊地搂着亓墨的脖颈,看到他耳朵绯红,更起了挑逗得心思,轻轻附耳吐气:“阿墨,宝宝又踢我了……”   亓墨一震,立马又咬住了她的唇瓣,抱着她起身走向卧房:“小小鱼都做运动,我们也该运动运动……”   两个月前她的胎动就越来越频繁,一开始只是像蝴蝶煽动翅膀一样,后来力气就越来越大。   亓墨给她买了个小本子,按照每个小时来算,从早上七点开始到晚上十点睡觉,一共十五个小时,给她标记好。如果宝宝动了,就让她在对应的时间段上记上一画。上次去孕检,医生还连连夸她做得好,这样准确记录宝宝胎动,也可以判断宝宝是否健康。   尚小武倚在亓墨怀里,翻看着从几个月前就开始记录的小本子,感觉到宝宝马上就要到来的喜悦,仰头对阖眼休憩的亓墨道:“阿墨,宝宝就叫亓小鱼好不好?”   “嗯……”   亓墨搂得紧了些,唔哝应了一声。   尚小武知道亓墨最近天天将她哄睡着了以后,还会起来熬夜研究图纸,每天早早起来给她准备各式各样的早餐,休息不足,黑眼圈越来越重,她也想让他多休息一会儿。也不叫醒他,用笔在本子的第一夜写下了“亓小鱼”。   写完以后,越看越觉得可爱,还在名字旁画了只肥嘟嘟的鱼宝宝。   “亓小鱼。”   尚小武摸着肚子,轻轻地念了一声。   肚子里突然轻轻地动了一下。   “小鱼。”   肚子又动了一下。   尚小武深吸一口气,微笑着在小本子上划伤两道,伸手轻轻地抚摸肚子:“小鱼乖乖,我们马上就要见面了……”   春日午后,温暖宁静,恍有桃花纷飞,飘落床前。   这样清闲的时光一闪即逝,像春日纷飞的绚烂花朵,一场冷雨夜后,皆消散殆尽,入泥成土。   半个月后一个同样清净的午后,尚小武接到了一个留言电话,只有短暂的七秒钟。   电话里是花源的求救声,还有苏暖冷冷的威胁:“尚小武,想救她,就来佳人演艺公司地下室二层,我等你,一个小时候你若不来,我就杀了她……”   尚小武觉得,就算自己去了,苏暖那个心理扭曲的女人也不会放了花源,更不会放过自己。   而且她压根还没来得及逞英雄,她的小手机就被激动的亓墨抢过去,嗖地一下被扔出了窗户。   “阿墨!你怎么能乱丢东西!”   尚小武紧张地趴在窗子边,生怕她的小诺基亚砸到了某个人的头,没准手机没事,把人砸伤了。人家再来个失忆什么的,以后她要花多少钱赔人家啊!   亓墨气得脸色铁青,“没事,我常扔。”   她的小手机噗通一声,正正落在了楼下的喷泉中,噗通惊起水花四溅。   尚小武不满地嘟嘴,“那也污染水源啊!”   “我下回不扔了……”   亓墨拨了一个电话,听见电话里的忙音,眉头拧得更紧,“小武,我先送你回姥姥家吧!”   尚小武不安地看着他:“阿墨,是不是又出什么事了?我们报警吧!”   “今日我让赵宇去查看佳人的地下室,果然有问题……苏暖多半是想用你控制住我,”亓墨点了点头,“我先送你回姥姥家!家里人多些,你一个人在家我实在不放心。”   “我家和佳人完全是两个方向,你来回又得耽误一个半小时,现在还堵车……你快点去吧!我打车回家就行了!”尚小武听见电话里花源哭泣的声音也很不好受,“花大姐很危险,赵大哥是不是也联系不上了?苏暖就是个疯子!你早点去,就能早点救出他们!”   亓墨还有些犹豫,给她穿上外套,终于下定了决心,嘱咐道:“打车回去,到家给我打个电话,绝对不能忘!”   “嗯!”尚小武用力点了点头,拍了拍胸脯,“阿墨,你放心吧!”   亓墨给她拦了辆出租车,又嘱咐了一番,才目送她离开。尚小武打开窗子向后看,亓墨开车向相反的方向越驶越远。   “小姑娘,探头很危险的!”司机好心劝告,声音低沉迟缓。   “哦哦。”   尚小武感觉司机的声音有些耳熟,坐回座位想看看司机长什么样。不过因为坐在司机后面的座位,只能透过后视镜看见司机的眼睛。可司机带着磨镜,她也看不出司机的神情,只好乖乖地坐在座位上。   出租车的窗户缓缓上升,轻微嘎嘣声响,窗户被锁上了。   尚小武心里担心亓墨,自然没有注意,只想着能尽快回到家,给亓墨打个电话。亓墨真是的,把她最好用的手机扔喷泉里了……   半个小时候,眼看着车进了娘家的小区,尚小武掏出钱递给司机,心急地想打开车门:“师父不用找了……”   咦?   怎么回事?   司机不接钱,握她手腕做什么?   等会儿!   这车门怎么打不开了?   难不成……   把她当成网红了要绑架?还是要调/戏她这个孕妇?   哪一个都不妙啊!   尚小武立马冷汗涔涔,刚想伸另一只手掐司机迫使他松手,但看见司机摘下墨镜的一瞬间,她就傻了——   亓白!?   “目的地不是这,还不能下车。”亓白扯下她脖子上的银链子扔出窗外。银链子躺在家门口的台阶上熠熠闪光。   尚小武只觉得手背上一痛,即使她咬牙想要撑着困意,去抠亓白的眼睛,但还是没抗衡过药效,她不争气地晕了。   看着躺在后车座上的人,亓白冷笑着摇上了车窗,一脚油门扬长而去。   他没看见小武家二楼的窗子,有一又黑又肥的猫一跃而下。   佳人演艺公司地下室。   亓墨闯进去的时候,一排手术室台上,躺着花源和赵宇。   他只觉天地突然旋转起来,像是窒息了一般,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到他们身边去的,也不知道他站了多久,仿佛灵魂出窍,魂游四海,飘了千年万年。再次定神,感觉已经过了好久,其实只有短短的一瞬。   亓墨颤抖着手试了试赵宇的颈动脉。   感到手下脉搏的一瞬,泪如雨下,随即心猛地一痛,脑袋轰地一声。   不对!   调虎离山!   小武怎么还没给他来电话!   痛。   尚小武半晕半醒间,只有这一个感觉。   肚子里排山倒海般地翻涌,痛得她抱着肚子打滚。   她要生了?不对啊,离预产期还有一个多月呢!   尚小武试着深呼吸,缓缓睁开眼睛,周围的强光晃得她又不得不闭上了眼。   痛苦中,她听见了一男一女的争执声。   女人的声音凄厉焦躁:“白!她不能活着!亓墨不会放过我们的,你不是要报复他吗!还有什么比杀了这个女人更能报复他的!一尸两命,就是对他最好的报复!”   男人冷冷的声音倒是不急不躁:“你知道我为何不让你杀了那两个人么?”   “为什么?”   “游戏还没结束,死了,还怎么玩呢?”男子呵呵地笑起来,“对他那样自尊心强的人,告诉他,我随时可以杀了他身边的人,但是我偏让他们活着……生不如死是什么感觉?他一定会知道……”   尚小武忽然心安,仿佛疼痛都缓解了些许。   赵大哥和花源都还活着……   哎呦,还是好痛!   好像有一坨便便要拉出来了!   快点出来吧!   肠子好像都快断了!   “催产针起作用了。”苏暖冷冷道。   亓白的声音再次悠悠响起,“你将孩子接生出来。”   “白!”   “我要这个孩子。”亓白的声音冷冽,且不容置喙。   “……是。”   苏暖不甘心,却又无法违抗亓白的命令,戴上手套,慢慢走进。   嘎哒嘎哒的高跟鞋声音缓缓靠近。   尚小武痛得闭着眼乱挥手,一把抓住一团软软的东西死不放手:“快,快,不行了,好像要拉出来了……你接住了啊!别让我孩子掉地上!”   苏暖气得一跺脚,细长的鞋跟差点断掉,一巴掌挥上去,羞愤道:“你抓我胸干什么!”   ☆、第一百零四章   尚小武只觉得自己拉出一坨自出生后最大的便便,酣畅淋漓汹涌而出后甚是心满意足,满心欢喜地想看看刚出生的宝宝,可一偏头就看见苏暖拿着锋利的剪子喀嚓剪断了脐带,吓得她嘎嘣一下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以后,宝宝已经安安静静地躺在身边的保温箱中了。   因为是八个月早产,孩子有些小,但是脸蛋还是红润的,这让尚小武稍稍安了心,一股暖暖的母爱从胸口涌出……   “哎呦!”尚小武揉着胀痛的胸,爬起身来,“好像该喂奶了!”   “早产婴儿吮吸能力差,刚刚喂过糖水,十二小时候才能喂母乳,”身后苏暖的声音冷冷响起,丢给她一个吸奶器,“吸出来。”   尚小武捧着吸奶器眨眨眼,鼓弄了半天才研究明白原理,将吸出来的乳汁递给苏暖,看着苏暖将母乳倒进一个套有橡胶管的小奶瓶中,装入冷藏室。   苏暖转身,看着一脸笑眯眯逗孩子的尚小武很是不悦,柳眉挑了挑:“都被绑架了,你怎么还这么高兴?”   尚小武看着自己的宝宝笑:“我不高兴你们又不会放我离开!再说了,因为你们宝宝早产虚弱,我要让我的宝宝看着我高高兴兴的,身体才能快点好起来。”   苏暖朱唇轻抿,嘴角微垂,讥讽道:“亓墨找你都找疯了,你倒想得开。”   “阿墨一定会找到我们的,即使你们造了多少个我都没用。”   尚小武轻轻地抚摸着保温箱的玻璃,好像触碰着婴儿吹弹可破的肌肤,“他说过,他会识破仿冒品,找到我的。我和小鱼就在这等他。他答应过,就一定会来。”   “你倒是相信一个杀人犯。”苏暖不屑地笑了笑,“难道你还不知道,就是因为他当初动了手脚,白的母亲才会出车祸当场死亡的吗?”   尚小武握紧拳头,“苏暖,难道你不知道,没有凭据就乱诬陷别人,是很没素质的表现么?”   “素质?呵呵,”苏暖耸了耸肩膀,“我对一个杀人犯要什么素质!”   “罪刑法定,没有证据能证明阿墨是杀人犯,”尚小武淡淡地看着她,“但是我有充足的证据证明你是。你亲口承认自己做非法眼球移植手术,害死了那么多人,还害得我瞎了三天,我为什么要放过你?”   苏暖突然停止了脊背,怒目圆睁,上前两步扯着尚小武宽松的睡衣领口,美丽的脸扭曲得可怕:“报案的人是你!如果不是因为你……”   尚小武挣了挣还是没挣开,但决定输力气不输气场,摊手道:“我录了音,当然要送到应该送的地方去,是你自己做贼心虚!”   “你!都是因为你!”苏暖气得战栗,身后就要扇她巴掌。   尚小武一哆嗦,下意识地挥手乱抓。   苏暖的悬在半空,迟迟未能还没落下。   尚小武好奇地睁开眼,看见头发被自己抓得烂糟糟的苏暖,感觉自己又袭胸又抓乱美女的头发,对美女打击好像挺大的,美女都石化了,小心翼翼地戳了戳苏暖的胳膊:“哎,苏大姐?”   苏暖讪讪地松开了手,朱唇轻颤:“白……”   尚小武一回头,果然就看见门口拄着手杖的男子。那手杖上的红宝石泛出的光,总让她联想到血浆,不自觉地想要移开视线。   “出去吧。”亓白冷冷道,他拄着手杖缓步走进恒温箱,立在一旁面无表情地凝视着保温箱中的婴孩。   “是。”   苏暖白了尚小武一眼,缕了缕头发,不情愿地走出了房间。   房门被从外紧锁。   尚小武自知逃跑无望,转头护住保温箱:“不管什么魔王妖王,谁都不能利用我的小鱼!魔界也拐卖妇女儿童吗?”   “哦?”亓白平静如死人的脸终于动了动,眼睛闪过一道光,“你知道……”   “我知道你们的阴谋诡计一定不会得逞的!”尚小武瞪着亓白,“阿墨一定会来找我的!”   “是嘛,”亓白坐在一旁英式风格的靠被椅上,手指若有若无,却又很有节奏地敲击着手掌上的红宝石,“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尚小武眼珠转了转:“问完了你就要杀人灭口,霸占我的孩子了吗?”   亓白倏然嘴角倏然闪过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这让尚小武立刻又出了一身冷汗。   “不……”   尚小武松了一口气。   “但是亓墨永远都找不到你。”   不知道亓白哪来的自信,但是他信誓旦旦说出来的一刻,尚小武还是颇为配合地双目圆睁,等瞪到眼睛酸了,揉着问:“所以你打算养我喽?亓白,我们的游戏不是还没结束吗?你这样明明输了又不肯认输,真的很难看!”   “你不必激我。因为苏暖擅作主张,不得已只能暂时提前计划罢了,”亓白再次微微一笑,转头看着保温箱中酣睡的小婴儿,“他叫小鱼?”   尚小武觉得自己实在和亓白无法对话,索性闭嘴。   关她的这间屋子有点奇怪。   头顶的天窗能看见天空中偶尔飘过的云彩,像是顶楼的阁楼。   天上漂浮的云朵晚霞又太美了些。   美得像假的。   但是四周没有窗。周围必需的物件一应俱全。   有一整面墙是一个大镜子。   显得空间大了一倍。   尚小武盯着镜子缓缓道:“亓白,我知道你不相信阿墨,你这样□□我,将那么多人整容成我的样子,无非是想折磨他。但是如果我能证明,你母亲的那场车祸不是因为亓墨,你没有了作恶的借口,又当如何?”   亓白敲击红宝石的手突然停顿,缓缓起身走到镜子前。   从背影来看,亓白情绪应该很激动,一向淡定的脊背都有些轻微的颤抖。   尚小武扯断了手腕上的手链扔在地上,“你既然已经违背了约定,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亓白似乎轻叹了一声随即冷笑起来,笑声实在渗人。尚小武抖了抖:“你笑什么?”   “我以为被爱情蒙蔽的人都很蠢,”亓白轻蔑道,“我以为你能不同些,没想到你也一样。”   尚小武被噎得堵得慌,狠狠回绝:“被爱情蒙蔽总比被仇恨蒙蔽得好!你连恨的人是谁都不知道!只不过是打着复仇借口胡作非为的心理残障中二儿童!”   说完以后,尚小武喘了喘。觉得她生完孩子不但没有傻,话说得比以前还顺溜了。   但是她自我感觉良好还没持续超过三秒,就看见转过身来的亓白红了眼——   真的是眼睛红了!不是要哭的那种红!是血红血红的红!   “妈呀!”   尚小武连忙抱起小鱼,躲得远了些,感觉自己双腿不停地抖啊抖,强撑着气势:“你,你,你理亏就要咬人啊,算,算什么男人!”   还好亓白没有扑上来咬她脖子,只是眼睛越来越红,手杖上的红宝石也隐隐地泛起冥光。   亓白周围的空间发生了变化,仿佛处于漩涡的中心,呼啸声凄厉响起。   招魂术?   “你想知道真相?”亓白的声音仿佛加了特效,深邃低沉,“我就让她们来亲口告诉你……”   猎猎风声在耳边呼啸,强劲的风吹得尚小武睁不开眼。她躬身抱紧怀中的小鱼,想替他挡住些阴风邪气。怀中的孩子睁开了眼,如潭水般的墨色眸子注视着她,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来。   即使身处凛冽凄风之中,尚小武都感觉如沐春风般温暖,仿佛花儿都开了。   “小鱼不怕,”尚小武低头轻轻地亲了亲小鱼的额头,“爸爸马上就会来就我们!”   她的衣服被换过,衣服中的夜明珠也被拿走,手机和定位的项链都不在身上。她看不破亓白的迷阵,她能做的太少,只能一边与亓白周旋,一边等待亓墨。   心里总有一个坚定的声音,告诉自己阿墨一定会来,让她不再恐慌。   他从没让自己失望。   疾风骤停。   两个女人,哦不,女鬼一左一右出现在她面前。   几乎一眼就能看出来谁是亓墨的妈,长得不要太像了!   难怪亓墨长得好看,原来婆婆是个美女啊!变成鬼都这么好看!   另一个……   尚小武咽了咽,怎么感觉画风有点诡异?这个情妇,长得……也忒一般了点。别说,情妇阿姨长得和她小时候每天早上学校门口摊煎饼的阿姨有点神似!   放着这么漂亮的老婆不要,包养了个这么阿姨?   尚小武忍不住觉得亓天成……是不是也瞎过?   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真爱?   亓白也恢复了正常,默默地望着自己亲娘的背影,两眼终于恢复成正常的红了。   尚小武觉得,亲人相见总得寒暄两句。即使是情敌,一上来就开撕也有点说不过去,就算是再大的仇人过了好十几年,也应该消化吸收排泄得差不多了。   她刚想抱着小鱼走近点给已经变成鬼的婆婆看看她亲孙子,就感觉迎面一股森森的杀意袭来,吓得她连连后退了两步。   什么情况?   婆婆为什么要攻击她和小鱼?   婆婆疯了?   ☆、第一百零五章   眼前突然发生的诡谲一幕,让尚小武来不及应对,只能护着怀里的小鱼,连连躲闪。   她婆婆看起来很像是疯了,谁都不认识,只哭喊着亓墨的名字,说他在汽车上动了手脚,害她无法刹车,才会慌乱中撞到了情妇的车……   不对劲。   “我母亲是很厉害的工程师,生我前还是大学教授,那时候教授本来就少,女教授就更少了。我小时候经常看她写的书……”   亓墨说过,他的母亲是当年富商的千金,留学海归的大学教授,对在她家打工的亓天成一见钟情后,不顾家人的反对,嫁给了亓天成。从那以后,她为了生孩子,还辞去了工作,专心在家相夫教子。   亓天成可谓是一穷二白,用她的嫁妆做本钱下海,赚了第一桶金,从那以后财源广进,非常顺利。   看起来一切都很完美。直到,她发现了亓天成的情人,一个什么都不如她的情人。   她骄傲自信,可发现爱的人从头到尾欺骗她,养着另一个女人的时候,什么骄傲自信都崩溃瓦解了。   她必然会疯狂。   ……   但是被丈夫背叛的女人的疯狂,绝对和眼前的女鬼不一样!   一个曾经主攻机械工程的大学教授会没有注意到汽车被自己儿子动过手脚?   当时阿墨才十四岁!   尚小武脑中忽然闪现出一个大胆的猜测。   亓墨母亲的鬼魂……会不会□□控了?   魔王为了重生,会不会一直利用亓白,利用了十五年,骗了他十五年?   她必须想办法让婆婆恢复正常!只有婆婆说出来的话,亓白才会相信!   但是,她该怎么做才好?   夜明珠不在手上,仅凭她念经……她躲闪的时候已经念了两三遍了,如果有用婆婆早就清醒了!   怎么办……怎么办……   “你的孩子是千年难遇的灵童……未出生就可超度怨灵……”   尚小武突然记起娘娘曾经说过的话。   如果夜明珠只是个媒介,那灵童是不是一样具有媒介的作用?   尚小武抱起小鱼,左看右看,又轻轻地摇了摇,高高地举了举,看见孩子咯咯地笑着,她哭笑不得了——   启动小鱼的机关在哪啊!总不至于还喊个变身的口号吧!   就在尚小武纠结喊代表月亮消灭你,还是妈咪妈咪哄的时候,余光突然瞥见了不远处的婆婆向他们扔了个马克杯。尚小武吓得连忙将小鱼护在怀中,脑袋上喀嚓一声响。   这一击力度不轻,砸得她差点晕过去。   尚小武愣了十几秒钟,才渐渐恢复了知觉,极度紧张惊吓的时候,倒是不怎么觉得疼,只是额角又热又痒,伸手一抹,抹了满手的血。   小鱼潭水一般的眸子倏然一紧,小手碰到她额头的一刹,啊地大喊了一声。   不是寻常婴孩的啼哭,没有抽泣,只是清冽的一声叫喊,好像一道光,直直横扫。被击中的厉鬼如过电般,猛然骤停。   尚小武直直地看着自己婆婆,又看了看已经睡过去的小鱼,生怕他身体太弱,这样受惊吓会造成休克耽误抢救。不过还好,小鱼呼吸平稳,抓着她的手指,倚在她怀中沉沉地睡着了。   “阿姨?”   尚小武咽了咽,紧张地注视着微怔的女人,“阿姨,我叫小武,是阿墨,嗯,就是亓墨的老婆,这是我们的孩子……”   亓墨的母亲终于淡定了些,哀哀地看了看她,又慈爱地看了看她怀中的孩子,原本离着五六米远的距离,嗖地突然闪到她面前,吓得尚小武瞠目结舌。不过婆婆已经恢复正常了,面带微笑地看着她怀里的孩子。   “那个,婆婆,我想问你个问题……”   “我和那个女人是怎么死的?”   哎呦!婆婆不愧是女博士!   尚小武连连点头。   中年女人苦笑,冷眼看向一旁亓白的母亲:“我自己看错了人,连累了我的孩子,我当时恨得想让她和那个男人去死……我的孩子替我动了手……”   亓白拄着手杖走近,咬牙切齿:“亓墨就是个逃脱法律制裁的杀人犯!”   “不,”亓墨的母亲笃定地否定了亓白,“我的孩子不会害人,他的的确确动了手,但没过多久就承受不住良心的责问,立刻改装回来了。我一直看着他,看着他痛苦,我知道是我连累得他险些走上迷途……我不会让亓天成和这个女人得到一切,所以我动了手,我卸除了刹车装置,是我开车,想和你们同归于尽。”   “亓天成从头到尾没有爱过你!是你自己自以为是!”亓白的母亲也开始激动了,头发哗啦啦地立起,像章鱼的触手般,在空中乱舞。   亓墨的母亲自嘲地笑了笑:“我若重活一次,绝不会相信亓天成的甜言蜜语。小武,我不后悔,只是连累了小墨,你替我转告他……”   尚小武眼睛大睁。   婆婆说完话,四周突然剧烈震颤起来,还发出轰隆隆的巨响。   正在尚小武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墙上的镜子突然裂开了一道口。   那道裂口立刻咔嚓咔嚓如蛛网状四散开裂,如星光般在半空中炸裂。   尚小武紧紧护着小鱼,防止他被碎片扎伤,所以没来得及顾上婆婆,慌乱中眼看着婆婆挨了亓白一手杖,灰飞烟灭却无力阻拦。   亓白的母亲捧腹大笑。   尚小武正鼻子一酸,觉得婆婆太冤了,惭愧自己又没本事也敲亓白母亲一棒槌的时候,就看见自家红薯从镜子后跳了出来,吧唧一口咬中亓白母亲的头,将她吸入肚内,随后懒洋洋地蹲在地上,用后腿瘙肥嘟嘟的脖颈。   “小武!”亓墨随即也跟着冲了进来,双手握着她的肩膀,哽咽道:“没事吧?”   “阿墨……”尚小武眼眶一热,可余光看见亓白挥着手杖朝红薯挥去,连忙推亓墨,“阿墨!”   “亓白!”   亓墨冲上前握住亓白落下的手杖,摔打成一团,红薯死死咬着亓白的腿不松口,眼看着亓白就被制服了,尚小武突然感觉自己天灵盖一震。   是刚才挨了婆婆那一马克杯,脑震荡发作了吗?   啊,不对,这次头痛得都要裂开了!   有人要把她怀里的小鱼抢走!   这刺鼻的香水味……是苏暖!   “不,小鱼……”   “白!快走!”   “小武!小武!小……”   “喵喵喵!”   ……   尚小武眼前一黑。   三日后。   尚小武终于睁开眼睛了。   守在床边眼眶青黑的亓墨先是一愣神,随即立刻抱住她:“小武……你终于醒了!等等,我去叫大夫……”   尚小武晕晕糊糊地感到手下一痒,触到了一团绒毛,偏头看见一只肥肥的黑猫蜷缩在自己身侧,伸手轻轻地抓挠着猫咪的肚子,听到猫咪喉咙里发出咕噜噜的声音,突然眼睛大睁,逐渐回忆起,在她昏迷的时候,隐约听见的对话。   她眼神坚定,面色凛然,虽只是一闪而逝,却被猫咪看在眼中。   红薯舔了舔她的手指。   亓墨很快就带着一群医生们来了。   带头的医生拿着手电筒照了照她的眼睛,伸出五个手比划了两下,柔声问:“小姑娘,这是几?”   尚小武:“……”   亓墨紧张地抓住她的手,另一只手轻轻地碰触她的脸:“小武,小武你说一句话啊……”   尚小武嘴唇颤了颤,终于说出了一句话,却吓得亓墨魂儿都出窍了。   她说:“大叔,你是谁啊?”   她又看了看一群医生:“你们又是谁啊?”   亓墨愣了愣,掰过她的头,“小武,你,你知道自己叫什么吗?”   她愣了愣,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亓墨:“我不是叫小武吗?”   亓墨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   “不是你这么叫我的吗?”   亓墨:“……”   医生们会意地对视了一眼,领头的白发医生安慰地拍了拍亓墨的肩膀,“家属出来一下吧!”   自这之后,亓墨的幸福生活算是告一段落了。   她记得她叫尚小武,也记得姥姥,红薯,哥哥,妈妈爸爸……只是偏偏不记得他。   她的记忆,停留在五岁的时候。所以当尚文和珊珊来探病的时候,她抱着珊珊叫妈妈,抱着尚文叫爸爸。   珊珊和尚文懵了,小武的爸妈也懵了。不过好在姥姥还是姥姥,红薯还是红薯。   除此之外,她没有半点恢复记忆的迹象,更严重的事,无论他如何和她解释,用食物哄她高兴,只要到第二天早上,她又都忘得一干二净。   亓墨很担心,但又稍稍有些安慰,如果她全都记得,此刻一定天天以泪洗面,疯了一样去找小鱼。   那天混乱中,小武被苏暖用高尔夫球杆击中了头,当时血流了一地,如果不去医院抢救会非常危险,亓墨□□乏术,只能带她去医院,顾不及去追。红薯顺着气息去找,这次也没有半点头绪。   他现在一边找小鱼,一边还要照顾每天都不认识自己,智商停留在五岁只知道调皮捣蛋恶作剧的尚小武。   亓墨叹了一声,轻轻推开了门,然后,脸被飞过来的枕头击中。   在床上乱跳的尚小武做鬼脸大笑:   “哈哈哈哈……怪叔叔又来了!老是想拐卖我去山里当童养媳!我才不会让你得逞呢!红薯,挠他!”   亓墨泪流满面。   ☆、第一百零六章   “小武……”亓墨拎着鸡汤,担忧地抓了抓头,既想上前,又担心她躲闪的时候不留意摔伤了。 亓墨进退不得:“你小心点,别……”   “哈哈哈,啊!”   在床上蹦跶的尚小武突然一脚踩空,差点掉到地上,亓墨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将她接住,松了一口气后,积攒了数日的疲惫焦躁终于爆发了,忍不住吼道:“不许闹了!头上还有伤呢!”   “……”   尚小武唇瓣颤了颤,嘴角下垂,哇地一声哭起来:“你为什么凶我!我又不认识你……唔啊啊啊啊啊啊啊……”   高分贝的哭喊,刺激得亓墨脑袋都要炸开了,无奈地只得将她抱上床,弯着腰给她擦眼泪,“小武不哭了,我错了,我不凶你了好不好?不哭了,再哭头该痛了,小武乖乖,不哭了好不好……”   尚小武吸了吸鼻子,余光瞄向地上,看见红薯吧嗒吧嗒地舔着地上的鸡汤,眼泪又涌了出来:“鸡汤都洒了!呜呜呜……”   亓墨看了看鸡汤,把她哭花了的小脸掰过来,给她擦鼻涕:“鸡汤洒了我再煮给你就是了,不哭了啊!”   “你怎么知道我想喝鸡汤?”   “你想什么我都知道。”   尚小武望着亓墨,眨了眨眼:“大叔,你是变态吗?”   亓墨:“……”   “陆大哥说,喜欢未成年小女孩的男人都是变态。”   亓墨:“……”   尚小武哈哈地拍了拍亓墨:“不过大叔你的鸡汤闻起来真的不错!红薯嘴可刁了呢,它都愿意喝,味道肯定很棒!如果你能等到我长大,我倒是可以考虑嫁给你啊!”   亓墨叹了一声,揉着手中的小脸,笑了笑,“你乖乖的,快点长大,我等你长大……对了!”   亓墨从口袋中掏出了一条银色的链子给她系在脖子上,“好好待着它,这样无论遇到什么危险我都能找到你,知道吗?”   尚小武把玩着手中亮晶晶的荷叶,高兴道:“大叔,这个荷叶真好看!粉色的荷花在哪呢?”   亓墨拍了拍她的肩膀,轻笑道:“等你长大了,嫁给我,再把荷花送给你。”   “切,小气!呃……”   尚小武突然拧紧了眉头,捂着肚子。   “又肚子痛了吗?揉揉就不疼了,”亓墨伸手给她揉,另一只手揽着她的肩膀让她靠在自己身上,“你不要乱蹦乱跳,再磕碰了头,就真的连自己是谁都忘了……”   早产后的亏虚还未补上,她经常闹着肚子痛。天天打针。中药也不断。每次哄她喝中药,都会花上一番力气,好不容易哄她喝了,有时候还会咽不下去吐在他身上。   亓墨颇有些心力交瘁,不经意地又叹了一口气。   尚小武嘟嘴,伸手用力将他紧皱的眉头捋平:“不要皱眉头!也不要叹气!大叔你又不用吃药打针,叹什么气啊!”   亓墨笑了笑,搂着她摇了摇:“小杂鱼乖乖的吃饭吃药,我就不叹气了。”   “小杂鱼?”   亓墨哽咽着嗯了一声,“你就是我的小杂鱼,我们约好的,我做你的灰先生,只是你受了伤,忘了……”   “灰先生?我记得灰先生!”尚小武眼睛雪亮,“我的灰先生是一头驴啊,哈哈哈哈哈……大叔你好逗!居然说自己是头驴,哈哈哈……不过大叔你身上味道好臭哦!这倒是和灰先生挺像的,妈妈总是说我不给灰先生洗澡……”   亓墨苦笑着,将她抱得紧了些,“小杂鱼乖乖的,灰先生很累了,每天都要担心小杂鱼,还要去找小小……小杂鱼快点好起来,到时候灰先生会做好多好多好吃的给你,好不好?”   “好,”怀里的人动了动,揉着眼睛,“我困了……”   “睡一会儿吧,”亓墨给她盖好被子,拍了拍,“等你醒了,就有鸡汤喝了,睡吧!”   “嗯……灰先生……”   等到小杂鱼的呼吸沉稳,亓墨才站起身来,抱起脚踝的红薯放在椅子上,轻声收拾好地上的保温饭桶,离开了病房。   红薯回头重新关闭的房门,一下跳到病床上,舔了舔尚小武的脸。   尚小武缓缓睁开眼,撑着坐起身来,揉着胀痛的头,起身下地伸了个懒腰。   “红薯,”尚小武抱起肥猫撸毛,“你说阿墨怎么突然变傻了,居然真的上当了!”   “喵呜呜……”   “你说他是关心则乱?哎,要不是为了快点把亓白引出来,找到小鱼,我才不受这洋罪!”尚小武摇摇头,“对了,还有苏暖!先是让我瞎了三天,又砸了我一棍子,我一定要抓住她!”   “喵喵喵!”   “嗯?你说姥姥让我小心小心再小心?哎呀,放心吧!”尚小武抓着红薯肚子上的绒毛,“咱们有娘娘做靠山怕什么!”   “呜呜呜呜!”   “啊?你说娘娘经常关键时刻掉链子?当初说好了让你穿越到要咽气的隔壁老王头身上的,结果穿到老王头的猫身上了?啊呀,幸亏没穿到老王头身上!”尚小武抖了抖,“我现在还记得老王头,脑袋大脖子粗,不是大款做饭还那么难吃,难怪王大娘早早地就走了……”   “喵呜喵……”   “红薯,我知道你很担心小鱼,我也很担心,”尚小武紧紧地抱着猫,“阿墨很辛苦,但是我还是要瞒着他,如果能瞒住阿墨,就能瞒住亓白,这样亓白才会没有防备地出现……而且,我托陆大哥做的事,也快有进展了,亓白察觉到以后,一定会来找我!我马上就能见到小鱼了……”   红薯倚在她肩窝上,喵呜地低低叫了声。   “马上就能结束了,”尚小武望着窗外花红柳绿的□□,摸着红薯的绒毛,“只要找回小鱼,马上就能结束了……我还要帮阿墨取回本属于他的一切,绝对不会让亓白他们得逞!”   又过了两日。   亓墨很高兴。尚小武对他的抵抗渐渐地减轻了些,虽然依然不记得他的名字只叫他灰先生,但是会乖乖地吃药吃饭,身体状况也一天比一天好,通过核磁共振能看到小武脑补的淤血也在渐渐变小。   只要小武病情不再恶化,他就可以稍稍安心,投入寻找小鱼的搜查。   他只看了一眼就被夺走的孩子,甚至连出生证明都没有,立案手续复杂,能够请求支援的警力也有限。他没有一天不在想他的孩子,恨不能立刻找到亓白,抢回小鱼。   但是他不能离开小武身边。医生说,小武脑部受了重创,如果不小心看护,很容易留下后遗症,失忆只是暂时的,但如果恶化……她很可能再也无法恢复,永远停留在五岁孩子的智商。   小鱼不知所踪,小武又有可能变成智障……   亓墨带着红薯回了一趟家,取了些换洗的衣物,再转告一下小武的情况,以让小武家人安心。   小武出了事,小武家人自然也是十万个紧张,都以为她流产了,更是担心她的身子。   但是看见小武失忆后,小武妈就犯了心脏病,必须安心静养,小武爸爸也只好留下家中照顾。尚文既要忙武馆,又要照看小武妈妈,只是偶尔带着珊珊来探望。珊珊来探视几次后,就觉得身体有些不适,在医院一检查发现也怀了孕。   因为尚小武一见到珊珊,就闹起来每完,亓墨担心闹出了问题,就示意家人可以少来几次,由他照顾。   陆瑜和洛蓝没日没夜地在找小鱼,就连老巫婆和千金都忙着到处找有没有身份不明的早产婴儿,自然很少来探望。   亓墨临走前,小武和隔壁的小女孩玩得正好,他想着来回不过半个小时,其间还有护士照看,想来不碍事,就将小武托付给了护士长,带着红薯离开了医院。   从家回来后,他刚抱着红薯下车,红薯就看见了一只漂亮的蝴蝶,挣脱他的手跳下了地,追蝴蝶去了。红薯认识路,乱跑是常有的事。亓墨更紧张一个人留在病房的尚小武,一个人急急忙忙赶回病房。   亓墨站在病房门前叹了一声,手指缕了缕眉头,露出个轻松些的笑容后才推开房门。   “小武?”   床单上空无一人。   亓墨挠挠头,“去洗手间了吗?”   他坐在椅子上,马上霍地站起身来。   不对!刚刚有人来过!   是谁!?   “小武!”   ☆、第一百零七章   尚小武终于等来了亓白。   就在她坐在床上望着窗台,想着红薯回家看姥姥怎么还不回来,是不是在外面调戏母猫的时候,敲门声响了。   尚小武一听就知道是亓白。他独特的敲门声,简直比鬼敲门还要渗人。   虽然每次都是不请自来,但每次都很有礼貌地敲门。尚小武觉得亓白如果换个家庭,说不定真能成为一个好孩子。   尚小武看着步步走近的亓白,“我的孩子呢?”   “他很好。”亓白依旧拄着手杖,合身的定制西装,皮鞋款式经典细节依旧能显出时尚感。   他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双手拄着手杖,端详了尚小武片刻,“我还低估你了。”   尚小武一愣,猛然上前抓住他的领带:“红薯怎么了!?”   “它若是死了岂不打草惊蛇?”亓白握住她的手腕,稍稍用力,便让她松了手。亓白单手整了整领带,“它没怎么,只是有点碍事,我让它在花园里睡一会儿!”   “你……”   尚小武心里咯噔一下。眼前的亓白似乎于之前不同,但是她又说不出具体是哪里不同。之前亓白的确也很厉害,但是总有些被束缚住似的,没有办法施展拳脚。但是现在的亓白不一样了,有一种由内而外的自信。   手杖上的红宝石,也从里向外地透出夺目的光。   这下尚小武开始忐忑了——原本和娘娘约定只要亓白一出现,红薯就报信,娘娘就来收妖的!现在红薯被放倒了,娘娘居然连个影儿都没有!   娘娘你在哪啊!千万不要关键时刻掉链子啊!   尚小武握紧枕头底下的手机,“你,你……你为什么来找我?”   亓白笑了笑:“你大可拿出手机打个电话试试!”   尚小武一怔,猛地掏出手机。阿墨前两天新买给她的手机,平时信号都是满格的,现在居然显示不在服务区!   她彻底懵了。   亓白的手指敲了敲手杖上的红宝石,特别和蔼地看着她:“你已经向我展示了我是被骗的那个,你觉得我还会让他醒过来吗?我知道如何让他醒过来,自然也知道如何让他再也醒不过来。”   “他……是魔王吗?”尚小武咋了眨眼,“那我的小鱼不就没有利用价值了吗?”   “他当然有利用价值,你也一样,”亓白眯起眼,“我们的游戏还没有结束不是吗?”   “明明是你先违约,我为什么还要继续?”   “因为小鱼在我手上,只有赢了最后一只鬼,我才会把他送回来。”   “……”尚小武咬牙切齿地看着亓白,“最后一只鬼在哪!”   “在你面前。”   亓白再次睁开眼,瞳仁变成了与红宝石一样的颜色。   尚小武只觉得头顶轰的一声,有雷响起。   “你……你……”   “我是魔王。”   “……你,你不是鬼吗?”尚小武凌乱了。   “我可以是鬼,也可以是人,我已经超乎三界,可得永生。”   难怪娘娘都被没察觉到……   尚小武一脸生无可恋:“那你还让我赢你?这不是摆明了你赢我输吗?”   亓白微微一笑:“不,这次你只是游戏的筹码,并不是玩家。”   尚小武心下一沉,眉头紧蹙:“你既然已经知道阿墨只是受害者,为什么还要这样折磨他?”   “既然是游戏,”亓白站起身,“自然要玩到最后分出输赢不是吗?”   “你一定要亓墨死吗?”   尚小武这次彻底没辙了,面对亓白,她实在没办法用正常思维与他交流。   亓白勾起嘴角,“我们周旋了这么久,总要有个交代。而且我……”   “你什么?”   “过了明日,你就知道了。”   翌日。   在远郊一间别墅中,尚小武终于又见到了她的小鱼。她终于能亲自喂饱她的小鱼,多日的不安终于一扫而空。已经能够自然吮吸的小鱼,身体也渐渐好了起来,脸颊白里透红,小手抓紧紧地抓着她的手指,呀呀地似乎在和她说话。   正在尚小武还没享受够和小鱼独处的安逸时,一股刺鼻的香水味又钻进鼻孔。尚小武下意识地躲闪得远了些,生怕脑袋再被苏暖敲到。   同样多日不见的苏暖虽然一样妆容精致,但是尚小武却在她眼中看到浓浓的疲惫。仿佛和要轻生的人一样,眼中空洞无光。   苏暖冷冷地瞥了她一眼:“亓墨生死未卜,你倒还是这样没心没肺!”   “阿墨有他要做的事,我也有我要做的事。”尚小武望着一身红裙的女子,“苏暖,你后悔了吗?”   “后悔?”苏暖冷笑,“你知道什么?”   “我不知道你以前发生了什么,但是我看得出来你很喜欢亓白,喜欢到丧心病狂,可以为他做任何事的地步。”   尚小武轻轻地摇着怀中的小鱼,看见苏暖有些走神,继续道:“亓白已不是人,你为他杀了那么多人,他却没有将你变成鬼,他遗弃了你。你总有一天会老会死,整容后的女人如果不靠药物维持,只会老得更快……你为他做了那么多,他却遗弃了你,你一点也不后悔吗?”   “闭嘴!”苏暖厉声吼道,“我的事轮不到你来说!”   “你总是找我的茬,是因为你嫉妒我。的确,我长得没你好看,看起来也傻傻笨笨的,但亓墨却总对我那么好。你也想让亓白那样对你,可他永远不会,于是你就把我当成了假想敌,发泄心中的怨恨。实际上无论你如何对我,亓白都不会对你有什么改变,他只是利用你,达成他的目的,就像你利用我发泄心中的怨恨一样。”   苏暖双手捂脸近乎崩溃。尚小武深吸一口气继续道:“这场游戏结束,亓白会让你成为替罪羊,所有杀人的罪名都落在你身上,你一样会死。但如果你放我离开这,我可以让你变得和亓白一样……”   “……”   苏暖一怔,向她走近:“……真的吗?”   尚小武自信满满地微笑,“真的。”   苏暖激动得双手颤抖,从墨色的皮夹中掏出一把钥匙,打开了关她的门:“尚小武,如果你说话不算话……”   还没等苏暖说完,尚小武一阵烟一般,抱着小鱼拔腿跑出了门。   身后传来苏暖的尖叫:   “尚小武!你个骗子!我要杀了你!”   “警察叔叔说了,必要的时候,要和坏人斗智斗勇,更何况是和变态杀人狂!你杀了那么多人,怎么可能还让你活着!”   尚小武一边跑一边庆幸自己穿的是布鞋。虽然她腿短,但还是比穿高跟鞋的苏暖跑得快,窜出房门,跑出别墅,抱着小鱼就往附近的山上跑。   她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好在亓墨给她戴的项链还在。那间别墅因为被亓白加了封印,即使她戴项链信号也发不出去,但只要她逃离那里,亓墨就会知道自己的位置,即使他分不开身,洛蓝也一定会发现!   尚小武气喘吁吁地爬了一阵。山上种满了桃树,落下的花瓣似雨,如果是平日,她一定会忍不住驻足感叹,但是现在她只顾得上抱着小鱼逃命,拼命与身后那抹绯红的身影拉开距离。   眼看着苏暖直接扔了高跟鞋,赤脚追得越来越近。尚小武一咬牙,将脖子上的项链扯断,塞进包裹小鱼的薄被中,低头亲了亲冲她笑的小鱼,痛心地嘱咐:“小鱼乖,不要发出声音,妈妈马上就回来接你!”   她找到一颗高大的桃树,将小鱼放在树下绿茸茸的青草上,从小鱼手中抽出自己的手指,不舍地摸了摸小鱼的脸蛋,转身向不同的方向跑去。   苏暖急红了眼,并未察觉到异样,拼命地追着她。尚小武暗暗松了一口气,顺手抓了个粗壮的树枝,准备一会儿防身用,然后继续朝山坡顶上跑。   山坡并没有多高,但她拼命向上爬,不时还要确认苏暖是不是跟着自己,也累得气喘吁吁。   她终于爬到了山顶。   满山桃花绚烂夺目,随风飘落的花瓣时不时地撩过脸颊,留下一抹淡淡的馨香。   尚小武已经分不清自己将小鱼放在了那个方向,如果顺原路下山,很有可能被苏暖发现小鱼……她不能冒险。   她的肚子又开始疼,双腿不自觉地打颤,她跑不动了,只能握着树枝,等着苏暖。   如果只是打架,她还是有些自信的。苏暖的整容脸,她瞄准了一拳,就能打断苏暖的鼻梁或者打歪她的下巴。   哪怕不能打赢,至少也能打个平手,只要能拖住苏暖,她的小鱼就暂时是安全的。   苏暖终于爬上来了。   眼睛血红,披头散发,赤脚□□硬的树枝扎破,留着血,疯子一样大喊着朝她扑上来。   尚小武连忙用枝干挡住。苏暖用尽全力扑上来,尚小武已经跑得腿软,还未来得及挥拳,便只觉得一阵天翻地覆。二人一同滚下了山坡。   咣当一声,尚小武只觉得自己好像脑袋又撞到了什么,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   不过最后的记忆中,苏暖没撞到什么,继续向下滚了。   尚小武晕过去前祈祷苏暖滚落的地方离小鱼远点就好了。   ……   尚小武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再睁开眼睛,从床上爬起来,环顾着陌生的四周。   窗外飘落着桃花的花瓣,好多随风飘落在原木的窗棂上。窗子旁有一个简单的桌子,桌子上摆放着台灯,纸笔,还有几本书。   暖暖的日光洒落在暗棕色的地板上,有一缕光落在她身上雪白的被子上。   尚小武疑惑地掀开被子,下了床。   肚子突然咕噜噜地响起来。   “好饿啊,阿墨……”   她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抓了抓头发。   “阿墨,是谁?”   ☆、第一百零八章   五年后。   这五年的时间中,亓墨感觉自己活下去只有一个目的,找到他的小杂鱼。   在茫茫人海中找一个人,有多难,他终于知道了。   更可恶的是,他总会找到和他的小杂鱼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即使知道她们不是,但还是忍不住一次次地期待,做dna比对,得到的只有一次次地失望。   每当走在街上,看见一个熟悉的背影,追上去的时候,他多希望转过头的就是他的小杂鱼,可每次回头,只不过又多了一次失望罢了……   他都已经记不得失望多少次了。   支撑他活下去的,除了找到小杂鱼,还有责任,他要照看小鱼,还要照看姥姥。   五年前,他找到了小小鱼,却弄丢了他的小杂鱼。   小武失踪的第二日,姥姥就再也没有醒过来。   医生说,这种突发的植物人状况他们从未遇到过,而且检查也未发现身体状况异常,鉴于年龄过大,也只能保守治疗,住院或在家好好看护。   亓墨每天早上给姥姥活动全身关节就要四个小时,照顾小鱼吃饭换衣服,然后送小鱼去幼儿园。   他总是在回想,自己最后去见到亓白的情景,怀疑自己是不是遗漏了什么线索。   可无论他如何想,除了那一片漫山桃花,什么都没有。   他很后悔,后悔自己也许就不应该遇见小武,后悔自己不应该趁人之危。她如果没有遇见自己,可能安安稳稳地当上了小法医,然后嫁给她憧憬的邻家大哥哥……   如果不是因为他,小武根本不会卷入这样的事。她只会和鬼聊聊天,帮帮忙。   五年前亓白开始那个游戏的时候,他就隐约感到不对劲。   游戏进行的那段时间里,无论他如何想方设法想要见亓白,都没能见到。   亓白仿佛有预知能力似的,总能先他一步阻拦。   亓墨无数次想退出这个荒唐的游戏,但他不能,他不再只有自己。如果只有他一个人,他大可以像以前一样,无所顾忌,但是他现在有小武,还有小武的家人,有伙伴,有朋友……   他没有办法离开,小武也不会同意离开。虽然她看起来傻傻的,弱弱的,但是这样的时候,却是出奇的坚定。   那一日小武在医院消失后,他疯了一样地到处找。项链上的定位器像消失了一样,一点信号也没有。就在他近乎崩溃的时候,陆瑜赶来告诉了他一个更令他惊讶的消息。   小武这段时间根本没有失忆。   她一直都在装作失忆,想引亓白出面。   陆瑜交给了他一份资料,居然是一份股份转让书。   十六年前的他母亲留给他的股份转让书。   陆瑜说,这份转让书是小武拜托他去找的。股份转让书保存在极其隐秘的私人金库,成功地躲过了亓天成和亓白的黑手。   有了这份股份转让书,他即使与亓天成断绝了夫子关系,他依然是现今天成集团最大的股东。   一份股份转让书就值上千万的巨额财产。   ……   但就算有再多的钱,他都不想要。他只想找回他的小杂鱼和小小鱼。   他用尽方法,洛蓝看监控视频看得眼睛都快瞎了,依然找不到半点头绪。   医院走廊中的监控录像根本没有动过手脚的痕迹。   尚小武就那么直接消失在病房中。   就在他近乎崩溃的时候,亓白打来了电话,要和他见面。   他赶到了亓白指定的地方——居然是他小时候住的别墅区。   那个别墅区旁有一山坡,山坡上种满了桃树。   他就是在山坡上发现了小武的信号。   但是他只找到了小鱼。   亓白自始自终都没有出现。   随后赶来的警察逮捕了昏迷的苏暖。   他搜山搜了十几遍,掘地三尺地找,依然没有找到小武。   他的小杂鱼到底在哪呢……   ……   “亓墨,亓墨?”赵宇用指节敲了敲桌子,关切地望着愣神的亓墨,“你休息一会儿吧!”   亓墨接过赵宇手上的文件看了看,签了个字,重新递给赵宇,“我没事。”   赵宇叹了一声,看了看亓墨,“昨天又在外省找到了一个和小武一样的女孩……”   亓墨揉着额头连连摆手:“按照程序办吧!”   “是,咱们的dna当天就可以出结果,你放心,一出结果我一定立马告知你。”赵宇点了点头,“还有,那个陆姑娘说想在电视台做节目的时候,请民众帮忙找小武……”   亓墨一巴掌拍到桌子上,震得桌上的咖啡杯哗啦啦响。   “让她没事别给我添乱!当初就不该让她进佳人!刚有点名气她想干嘛!小鱼这两年遇到的危险还少吗!万一小武被坏人盯上了绑架了怎么办!我为什么对公众隐瞒小武的事,她又不是不知道!”   “你也别太激动,千金也是好意,”赵宇也叹了一声:“小鱼也真可怜,到现在还被说是你的私生子……万一小武……”   看见亓墨眼中的冷光,赵宇连忙改了口:“呸!小武肯定还活着,说不定你今天晚上散个步就撞见了呢!”   亓墨起身,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地上如蚂蚁般小的行人,闭上了眼。   赵宇摇摇头,将桌子擦干净,一并将冷了的咖啡端走。   刚出了门,就被门口等候多时的一位年轻女子缠上。   赵宇皱了皱眉:“你是?”   年轻女子撩起耳边的鬓发,笑盈盈地弯腰,露出长长的事业线:“秘书长您好,我是佳人演艺公司新签约的艺人,我叫苏樱……”   “想和董事长套近乎?”   “嘿嘿……”   赵宇将咖啡杯放在一旁,安排一旁等候的助理去处理手中的文件,抬了抬眼:“我给你个建议?”   “秘书长您请讲,小樱一定洗耳恭听!”   “要是想给董事长留个好印象,就再也别穿红色的衣服出现在董事长面前。”   “啊?”   赵宇拍了拍头:“哦,对,最好连姓也改了!”   “……啊?”一脸懵逼的苏樱连忙抱住赵宇的手臂,贴近娇嗔道:“秘书长您别开玩笑嘛……”   “唉唉唉,松手!”赵宇嫌弃地将苏樱的手拉开,拍了拍自己的手臂,“别给我来这套!不知道我喜欢男人啊!”   “……”   苏樱彻底蒙逼了。原来,原来前辈们口中流传的谣传——都是事实上啊!   传闻中董事长和秘书长是一对儿,当初天成集团原董事长亓白涉及不法交易,官商勾结,天成集团内部一团乱的时候,二人如从天降,握着手中的股权转让书,重整了天成集团,虽然不能结婚,但是二人不离不弃,还领养了个孤儿……   苏樱耸了耸肩膀,反正只是来探探风声,早就料到这两座大冷山不是那么容易融化的,琢磨着要不要直接见见董事长,门后的门就开了。   亓墨瞥了她一眼:“你是员工?在这里做什么?”   苏樱突然一愣,虽然一直听前辈们说董事长是个特别有男人味的帅哥,她一直不信,但是现在突然就信了,脸颊微红,羞涩地微笑娇嗔了一声:“董事长好!”   亓墨冷冷看了她一眼,没再说什么,反手带上了门,离开了办公室。   苏樱忍不住一哆嗦。刚刚董事长看她那一眼……好像特别的……厌恶?   难道董事长不喜欢红色是真的?   苏樱抖了抖,她赶紧回去换一件衣服吧……现在的*oss都太变态了……   电梯下行。   电梯中的亓墨揉了揉眉,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条银链子。   链子上拴着一片翠绿的荷叶,和一枚粉红的戒指。一滴眼泪落在钻戒上碎裂,闪着亮晶晶的光。   “小杂鱼……你到底在哪啊……”   ☆、第一百零九章   亓墨开车去了幼儿园。   正好到了放学的时间,幼儿园的老师们领着一队队戴着黄色小帽子的孩子,排队等着家长来接。   “爸爸!”   小鱼冲他招手,礼貌地弯腰和老师再见,向他跑过来。   “慢点,”亓墨疲惫的心情终于缓和了些,一把抱起小鱼,“小鱼饿不饿?今天想吃什么?”   小鱼皱眉:“爸爸,别的小朋友爸爸都问他们学了什么,你怎么每次都问我想吃什么?”   亓墨苦笑着摸了摸小鱼的头,“儿子,今天是你生日,想要什么礼物?”   小鱼还未来得及回答,幼儿园的老师连忙跑过来,和蔼地拍了拍小鱼,对亓墨道:“亓先生您好。今天是亓盼小朋友的生日,如果不介意的话,我想和您一起给盼盼过生日……”   盼盼无辜地望向亓墨。   “对不住,徐老师,我很介意,”亓墨将小鱼塞进车,看着脸一阵白又一阵红的幼儿园老师,“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就带他回家了。对了,还请徐老师帮我转达校长,上次我给贵校捐款,希望改善孩子们的安全保障问题,贵校的改善措施却偷工减料企图蒙混过关……如果三天内,我看不到校方的诚意,我会给我的孩子办理转校。”   徐老师擦了把汗:“亓先生……”   亓墨黑着脸进了车,开出好远,瞥了一旁捂嘴偷笑的小鱼:“不许笑!”   “哦。”小鱼立刻板起脸,严肃道:“爸爸,你是不是又让洛叔叔黑我们学校网站了?”   亓墨咳了咳,“你怎么知道?”   “嘿嘿,”小鱼打开手机,调出幼儿园网站的首页给他看,指着上面的一角,“你看,这里比以前多了一条小鱼,这么丑,肯定是洛叔叔画的!”   亓墨又咳了咳,“回家乖乖做作业,别老是玩手机!”   “好好好,”小鱼无奈地耸了耸肩膀,将手机放回口袋,抱着手臂望向窗外,嘟囔道:“每次说不过就拿大人的身份压我……”   亓墨脸上有多了几道黑线,最快速度开回了家。   刚回到家,停好车,车窗上就扑上来一只大肥猫,挡风玻璃上吧唧一声,吓得亓墨还以为自己撞到姥爷了。   “红薯!”   小鱼立马眉开眼笑地跑下车,抱住肥肥的大猫,好奇道:“红薯,小小去哪了?它不是一直喜欢待在你头上吗?”   红薯舔了舔爪子,指着一旁的花园。小鱼顺着猫爪的望去,果然看见一只扑腾着翅膀的小蜂鸟围着一朵鹅黄色的月季花采蜜呢!   “慢点跑!”   看着小鱼抱着红薯向花园里跑去,亓墨不免担心,刚下车就看见珊珊在花园中站起身来冲他招手:“放心吧!我和小花在呢!”   珊珊抱起地上的小女孩。小女孩一身粉红色棉布衫,一看见小鱼就伸手喊着哥哥哥哥。   亓墨这才稍稍安心,锁好了车子,转身进了屋。   姥姥晕迷后,家里就多了这只不知道从哪里飞来的蜂鸟。蜂鸟不采蜜的时候总是趴在红薯头上睡觉。一开始家里人都担心红薯哪天不开心会一口吞了这只小蜂鸟,没想到过了五年,蜂鸟越长越胖,红薯也没有要吃掉它的意思。全家人就默认多养了只宠物。   亓墨回到小屋的房间,打开门看了看,又关上了,向姥姥的房间走去。   斑白的鬓发,安静的睡颜,和他早上离开时一样。   亓墨重新调了调点滴的速度,确认了尿袋和姥姥身下的垫着的尿不湿,在床边站了一会儿,才放心地离开了房间。   洗干净手,正准备做饭,亓墨突然透过窗子看见小鱼抱着红薯跑出了门,刚要去追,珊珊就抱着孩子进了屋,看见他神色不安,宽慰道:“小鱼是去找陆瑜玩了,我亲眼看着他进了陆瑜家的门,出不了事的。”   “是嘛,那就好。”   亓墨松了一口气,折身回厨房继续做饭。也不是他疑神疑鬼,只是这五年中,他受了太多次惊吓了。只要他稍不留意,小鱼就会被坏人盯上,最危险的一次险些被撕票,还好红薯及时找到了小鱼的位置,带他偷偷跑了出来……   珊珊望了他一眼,想要说什么,但还是摇摇头,抱着小女孩转身离开了厨房。   亓墨看着窗外一片唇色,眼中却没有半点光彩,低着头继续切菜。   又是春天,小武离开已经整整五年了。   他的小杂鱼有好好吃饭吗?   ……   晚饭的时候,一家人聚在一起给小鱼过生日。   小鱼吹灭了蜡烛,许了个愿望。   亓墨起了一块蛋糕递给小鱼,笑了笑:“吃吧!”   “爸爸,”小鱼眨眨眼,“我想要个礼物。”   亓墨有些奇怪,但还是和蔼地问:“小鱼想要什么礼物?”   “我想吃冰淇淋!”   亓墨更奇怪了,“冰淇淋家里有啊……”   “我一定要西城鼓楼的那家!”小鱼拉着亓墨的手,“我现在就想吃!”   小武妈宠爱地摸了摸小鱼的头,劝亓墨:“你去买吧!小鱼难得任性一次……”   亓墨无奈了:“好吧,你要乖乖吃了饭,一会儿才能吃冰淇淋知道吗?”   小鱼狠狠点头:“嗯嗯!”   亓墨拿起外套离开了家。   小鱼趴在窗户上看见亓墨开车离开后,飞快地吃完了生日蛋糕,抱着红薯上了楼,左看看右看看,钻进了姥姥的房间。   小鱼小心地捧起红薯头上的蜂鸟,低头亲了亲小蜂鸟,然后将它放在姥姥身上。   在只有月光的黑暗房间中,小小的蜂鸟逐渐幻化成茫茫璀璨星光,飘升缓落,最后消散殆尽,没落一丝痕迹。   “太姥姥?”   小鱼握住干瘪冰凉的手,又颤颤地喊了一声,“太姥姥你醒醒啊……不是约好了,等找到妈妈你就会醒吗……”   红薯蹦上床铺,舔了舔老人的脸,咕噜噜地蹭着。   姥姥打了个喷嚏,吓得小鱼一跳。   好在,老人终于睁开了眼。   “小鱼……”老人握住手心中的小手,和蔼地微笑,“马上就要见你妈妈了,高兴吗?”   “高兴!”小鱼揉了揉眼睛,抱住老人的脖子,“虽然我也很想第一个见妈妈,但是看爸爸那么可怜,还是让给他好啦!”   “小鱼真乖……”   喵唔~   西城鼓楼。   因为小鱼想吃的那家冰淇淋店开在非常隐蔽的巷子里,亓墨只能停好车,步行走近巷子。   那家冰淇淋店,还是他两年前然路过的时候买给小鱼吃的,没想到小鱼居然还记得。亓墨虽然觉得奇怪,但还是会尽力满足小鱼的愿望。就像小武妈说的,小鱼甚少任性。也不像其他孩子一样,张口闭口要妈妈,即使被幼儿园的孩子们嘲笑,他也不会向自己诉苦。   亓墨有时候不禁觉得小鱼比自己强多了。   他给小鱼起名叫亓盼,意思是期盼他们能快一些和小武重逢。   可是期盼了五年,只有无数次失望。   他也迷惑了,自己到底还能不能找到她。   夜晚的巷子里人很少,偶尔有情侣打闹着路过,他也忍不住投去羡慕的目光。   他和小武,只有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正儿八经的约会都没有几次,每天提心吊胆。   亓墨叹了一声,继续顺着记忆拐过一个弯,那家冰淇淋店旁,有一棵四季桂花,一年四季都飘着桂花香。   他在桂树下站定,看着簌簌飘落的金色桂花,伸出手接到一朵,正盯着手中的花朵发怔,背后突然一震。   很熟悉的一震。   五年前,他在trap扮成清洁工,准备悄悄离开现场的时候,也像这样被一条小杂鱼撞到。   亓墨愕然地转过身。   看见身后人的一刹,眼泪溢出眼眶,滚落脸颊。   抱住他的女子嘟嘴娇嗔道:   “大叔,我记得你的背影哎……不是约好了,我走丢了就让我在原地等你,你一定会来找我吗?我等了那么久,你怎么才来!罚你给我买冰淇淋!”   ☆、第一百一十章   一个人的房间中,她已经不知道过了多久。   她不敢出门。她谁都不认识,只有房子里最安全,每天都会有人给她送饭。   这段时间中,偶尔会有一个和她长得一样的姐姐来和她说外面的事。   但是她都听不太懂,直到最近才渐渐懂了些。   她知道她忘了很多事。大姐姐说她的头受了伤。她的确每次想要想起什么的时候就会头疼。   她忘了自己是谁,忘了回家的路,忘记泡面应该泡三分钟,忘记猫咪竖起尾巴的意思……   但是,她却记得,她要等一个人。   因为那个人说,迷路的时候,就让她在原地等他,等他来找他。   她不记得他的名字,也不记得他的样子,只记得一句话——   他说他会来,让她等。   她等啊等,在一个小房子里,和一只从来不说话的鬼,等了五年。   他还是没有来……   她不想再等了。   她要去找他。   她想打他一巴掌,质问他为什么要让她等这么久。   然后,她就见到了他,他的背影真好看,她知道那是他,所以扑了上去。   夜里料峭的春风太冷了,她不顾哑巴鬼的阻拦,抱住那个背影,他的身上好温暖,有种熟悉的味道。只要抱着他,仿佛就不觉得冷了。   他转过身来,她看见沧桑的脸和布着血丝的眼。   他哭了。   这个大叔哭起来都这么好看……   “大叔……我记得你的背影哎……不是约好了,我走丢了就让我在原地等你,你一定会来找我吗?我等了那么久,你怎么才来!罚你给我买冰淇淋!”   ☆、第一百一十一章   小巷桂花香,月明霓虹亮。   他转身抱住她,低头吻上她柔软的唇,堵在喉咙的千言万语汇成一个吻,多想这样一直吻下去。   她的吻依然如五年前一样,甜美可口。她真的是他的小杂鱼,会不安地在他怀里扑腾,会红着脸喘气,会用小拳头捶打他的胸膛……所有的一切都和五年前一样,只有他的小杂鱼才会不费吹灰之力,撩拨起他久违的*。   “我来了,我这就带你回家!”   他一把将她抱起,不顾她惊讶地低呼,疾步跑出小巷。   “喂!你咬我还没道歉呐!你要带我去哪啊,我的冰淇淋呢!”   尚小武眼巴巴地看着冰淇淋店离自己越来越远,失望地叹了一口气,捶打亓墨:“大叔,你这样不守信用,我真不该等你!你放我下来!我不跟你走了!”   亓墨呆立住,慌神地看着尚小武:“小武,你不要吓我……你,你不是装作失忆的吗?你总该记得我是谁吧?”   “我没有装啊!”尚小武摊手,“我连自己都不知道是谁,怎么会知道你是谁?”   亓墨:“……”愣了半晌后继续抱着她跑,“你肯定又骗我!等回到家见到小鱼看你还骗我不!”   尚小武抓着他的肩膀又是咬又是打:“救命啊!来人啊!你也要把我关起来……我不要再被关起来了!救命啊!”   西城鼓楼本就是夜市最热闹。小巷还好些,主街上的人摩肩接踵。尚小武一吵闹,自然引起一群人围观。   亓墨擦了把汗,连忙笑着对围观群众解释:“不好意思,她是我老婆……”   尚小武甩手又打了亓墨一巴掌,“我才不是他老婆啊!”   “你乱说什么!”   眼瞅着围观群众都将他围起来了,还有人拍照,亓墨更汗了,只能抱着不断扑腾的小杂鱼,想要冲出人群。   奈何大妈组成了联盟,叉着腰大嗓门将亓墨围住质问:   “你凭什么说她是你老婆啊!她一看就未成年!说!是不是要拐卖妇女啊!我跟你说,我最讨厌你们这群人贩子!姐妹们,咱们把他送到公安局去!”   面对一群大妈,亓墨又不能动武力,百般解释就是没人信他,于是乎,满腹委屈的亓墨就被气势汹汹的大妈们押送到了附近的警察局。   进了审讯室,值班的警察打着哈欠,用手中的圆珠笔指了指亓墨,“你赶紧把她放下!头一回看见拐卖妇女还这么嚣张的!我跟你说这里可是警察局……”   亓墨脸色铁青地死死抱住怀中不断扑腾的小杂鱼,“她就是我老婆!我的律师已经快到了,他会提供相关资料证明,我现在有保持沉默的权利。”   “嘿,”警察还想说些什么,但是看亓墨一身打扮,也像是个有钱人,抱着还是不要惹有钱人,没准饭碗不保的心理,软了些语气,“你至少把她放下吧!”   “不放。”亓墨死咬不松口,“我找了五年好不容易把她找回来,死都不放!”   “……”警察挠挠头,嘟囔着出了门:“又是失忆又是寻人的,玩韩剧呢……”   审讯室中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尚小武呆呆地看着亓墨,伸出食指戳到了亓墨眉间,笑嘻嘻道:“大叔,你这样皱眉头真难看!”   “小武……”   亓墨欲哭无泪了,抓着她的手贴在自己脸上:“小武,这么长的时间,你到底在哪……”   “都怪那只哑巴鬼!”尚小武撇了撇嘴,“我一觉醒来什么都不记得了,哑巴鬼还总把我关在房间里不让我出去,连送饭菜的人我都没见过,都是哑巴给我送进来。只有姐姐会偶尔来和我说话,不过最近她好像很忙,都不来看我了……”   亓墨一怔,“哑巴鬼?哑巴鬼是谁?”   “哑巴鬼就是哑巴鬼啊!”尚小武不悦地看着亓墨,“大叔你好笨哦!”   亓墨脸一白,厚着脸皮继续追问:“那来看你的姐姐呢?”   “姐姐上一次来说她最近工作不好做,可能要去其他很远的地方上班,就不来看我了,”尚小武掰着手指,“应该有二十二天了!”   “小武,那个姐姐叫什么名字?”亓墨拉住她的手继续问。   “姐姐就叫姐姐啊!”尚小武再次嫌弃地看着亓墨,“大叔,难怪你忘了来找我,你这么笨,我就原谅你好了!”   亓墨被噎得半天说不出话来,酝酿了一会人才继续追问:“小武,那,你那个姐姐有什么特征吗?”   “特征?”尚小武想了想,“什么是特征?”   亓墨抑制住自己想撞墙的冲动,耐心地继续问:“就是她长什么样子啊,多高啊……”   “姐姐长得和我一样啊!”尚小武耸了耸肩膀。   “一样?!”   亓墨脑袋一震。也就是说这五年他遇见的仿冒者之中,就有人知道小杂鱼在哪?那个人是谁?突然离开是因为察觉到什么怕惹事上身,还是另有预谋……   “大叔?”   “嗯?”   尚小武搅着手指,眨巴着眼睛无辜地望着他:“我真的是你老婆吗?”   “是,”亓墨从口袋里掏出荷叶项链,取下套在项链上的粉钻戒指,戴在她手上,“这本来是就是你的。”   “哇!好好看,好闪!”尚小武开心地看着手上的戒指,“大叔,你叫什么名字啊?”   亓墨喉头滚了滚,摸着她的脸,“我叫亓墨,你都叫我阿墨。”   “哦?你和我的碗一个名字呢!”尚小武开心地拍手。   亓墨又晕了:“碗?”   “对啊!”尚小武忽然很失望,“离开的时候忘了把最喜欢的那个碗一起带走了……”   亓墨眼神一凛追问道:“小武,你一直都住在哪?!”   尚小武怔了怔,“我就住在那家冰淇淋店的楼上啊!只是平时门窗都好像被玻璃挡住了似的,肯定是哑巴鬼的把戏啦!他肯定是自己孤单,想让我陪它……”   亓墨立即打了个电话。他一定要弄明白,究竟是谁把小武关起来的!他一直以为是亓白……但为什么小武说是一只……鬼?   赵宇带着律师赶来的身后,也吓了一跳,盯着尚小武左看右看上看下看,看得尚小武都有些发毛了,才泪眼汪汪地望向亓墨:“好像这个是真的……”   “什么好像!本来就是真的!”亓墨不满地抱着小杂鱼离开了警局,走到门口的时候顿住脚,“找到小武的事先瞒着大家,等我先和她待几天,再告诉家里人,以后几天我就不上班了,回原来的住处去,公司的事情你帮我处理就成。”   “啊?”赵宇擦了擦汗,“所有的事?大事还是你来定夺吧……”   亓墨瞟了他一眼:“当初接天成这团烂摊子的时候,我就是为了挣钱顺便借天成的势力找小杂鱼,现在我都找着了,还每天操心劳力地做什么……你放心耍吧!就算天成集团倒闭了也不许打扰我!”   “好嘞!”赵宇拍手,意味深长地对小武摆手,“好好玩哈!”   尚小武瞪了赵宇一眼,扭头对亓墨:“大叔,这个叔叔笑得好猥琐!”   亓墨轻轻地揉着自己肩上的头,白了赵宇一眼:“咱们回家,不理他!”   猥琐的赵宇:“……”   看见亓墨的车离开视线,赵宇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以后终于不需要再看亓墨难看的脸色了。这五年,天天面对着一张阴沉的脸,他都要崩溃了。   亓墨说要他随便耍,嘿嘿……   赵宇摸出手机,“喂?小瑜儿吗?出来玩呀!啊?要写论文,不想出门?那我去找你呀……千金正好去乌镇拍戏了……我给你做饭啊……”   半个小时后,亓墨带尚小武回到了他们的家。   一进屋尚小武就惊呆了。到处都摆放着一盆盆的……   “大叔这些圆嘟嘟的植物叫什么啊?”   “叫多肉,”亓墨看着桌子上墙角阳台的一盆盆多肉哭笑不得,轻轻地摸着她的头,“当初你买回来十盆,现在都快几百盆了……”   “好可爱!”尚小武伸手摸着小多肉,还没玩够,就又一阵失重。她不解地看着亓墨:“大叔,你原来就这么喜欢突然袭击吗?”   亓墨心急火燎地将喋喋不休的小杂鱼扑倒狂吻:“终于找到你了……我好想你……”   “嗯……大叔,你的胡子扎得我好痒哦……啊,你怎么又咬我!不许咬我,啊……呜呜……”   突然听见怀里的人传出呜咽的苦音,亓墨愣愣地抬起身,轻轻地擦去她脸上的眼泪:“不哭,不哭好不好?不要害怕……我怎么会伤害你……”   “可,可是你,刚刚还要把我吃了似的,”尚小武瑟缩地想要躲闪,却被他捧着脸,移不开,略有些畏惧地看着他,“大叔,我真的是你的老婆吗?”   亓墨也有些说不出话来了,只无声地点了点头。   “那,”尚小武还是有些怕怕地打量着他,“我是不是还要给你生孩子啊?听姐姐说生孩子很疼的……”   “不生了,”亓墨抱住她,“我们说好的,就要一个孩子。”   “一个孩子……啊?”尚小武一惊,“那我已经生过一个孩子了?!他在哪呢?男孩女孩啊!你快点带我去见他啊!”   亓墨很想哭,一抹脸,真的哭了出来:“你只能想我一个!”   尚小武:“……”   尚小武觉得这个大叔好像也有病……   ☆、第一百一十二章   尚小武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恍惚中有种似曾相识的奇妙感觉。   房间中干燥又带有淡淡洗衣粉气息,透过清草绿色的窗帘洒落在被子上的柔和晨光,空气中淡淡的食物香气……一切都很熟悉。   肚子很配合地咕噜噜开始叫。   尚小武打个滚翻身下床,踩着兔子拖鞋走到卫生间的门,打开柜子,拿出里面的粉色牙刷,挤了牙膏,开始刷牙。   不对劲。   尚小武看着镜子中自己满嘴的泡沫,眨眨眼。   自己怎么知道这里有个牙刷的?   在她完全没有记忆的情况下,自己身体一连串的动作太自然了,自然得有些诡异。   她的脑袋明明不记得了。   但是身体还记得,能找到她的牙刷。   她的鼻子还记得,能嗅到大叔身上有种熟悉的味道。   嘴巴也记得……   亓墨费解地看着满嘴泡沫的尚小武站在镜子前脸红扭捏:“你在干嘛呢?”   完全没注意到亓墨什么时候走到自己身边的尚小武一激动,又咽下一口牙膏,红着脸,呐呐道:“我……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像隐约记得这牙刷是我的……我没用错吧?”   “没用错,不用担心,以后想用什么就用什么,”亓墨轻轻地揉了揉她的头,手心碰触到一处已经愈合的伤疤微微凝眉,“饭做好了,快点洗好来吃!”   “嗯嗯!大叔,你做了什么好吃的,好香哦!”   “我做了你喜欢的皮蛋瘦肉粥。”亓墨拿过毛巾给她擦干净脸,把她抱出了卫生间。   尚小武不解地端详亓墨的侧脸:“大叔,你怎么这么喜欢抱我?我自己会走……”   亓墨抱着小杂鱼坐在椅子上,舀了一勺粥吹了吹,送到她嘴边:“你知道自己离开多久了吗?”   尚小武摇摇头,伸长脖子想要喝粥,汤匙却被亓墨越拉越远,怎么也够不到。尚小武嘟嘴看着亓墨,伸手想要去抢:“我自己喝!不要你喂!”   “不逗你了,”亓墨笑着亲了亲她的头,“我就是想抱抱你,张嘴,啊……”   尚小武赌气地嘟嘴,装作对美食无动于衷的样子,但还是会被食物的香气诱惑到,不住地咽口水。   “不吃么?”   亓墨放下汤匙,笑眯眯地凑近:“那我喂你吃点别的……”   “唔唔,呜呜呜呜……”   一顿饭尚小武吃得脸红心跳,筋疲力竭。吃饱喝足的她趴在桌子上,看亓墨洗碗的背影看着看着就看入了迷,咽着口水傻笑。   这时候眼前忽然多了一只手纤秀的手挡住了她的视线,尚小武不耐烦地推开,唔哝道:“别挡我!”   但是纤秀的手还是不断地在自己眼前晃,尚小武终于不耐烦地顺着手的方向望去,一愣。   正在洗碗的亓墨不解地回头看着她发呆,叹了一声,擦干净手走到她身边:“要不要看电视?”   尚小武看了看亓墨,又看了看坐在一旁椅子上向自己微笑的红衣女子,点了点头。   亓墨将她抱到沙发上,打开了电视,给她调到了少儿台,又端来了水果茶和点心,才放心地回去继续洗碗。   尚小武看着又跑来坐在自己旁边沙发上喝水果茶的女人,嘴唇颤了颤:“娘娘?”   女子很高兴地抿了一口馨香的水果茶:“哎呦,你还记着我啊!”   “你和电视古装剧的娘娘穿得一样嘛!”尚小武按了按遥控器,调到了另一个台,指着里面披散着头发上吊的女人,“哝!看起来一样嘛!”   “咳咳咳……”红衣女子被水果茶呛到,捶着胸咳得差点别过气去,“尚小武你……咳咳咳咳咳……”   尚小武疑惑地看了看洗碗的亓墨,又看了看她,猛地一拍大腿,凑近了些悄声道:“我知道你是鬼……所以大叔看不见你……你放心吧!我对鬼还是很好的,只要你不把我关起来,我就请你吃点心!啊啊啊,我请你吃点心你怎么掐我啊!”   红衣女子咳得满脸通红,捏着尚小武胖胖的脸蛋:“我找了你五年,你到底藏哪去了!还给我玩失忆!”   见尚小武咿咿呀呀地乱叫,引来了莫名其妙的亓墨,红衣女子无奈地松开了尚小武的肥脸,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   “啧,还真被封住了,真麻烦,还得去找太上老君讨丹药!”红衣女子哀哀地望了尚小武一眼后,越飘越远,留下了一句让尚小武颇为费解的话:“回家看看吧,还有那么多人在等你……”   尚小武眨眨眼,望向亓墨:“大叔,我忘了好多事……你知道还有谁在等我吗?”   亓墨一震,将她抱在怀里,沉默了好一会人才轻声道:“小武,我怕你一下子见到太多的人,会害怕……我先带你去医院,看见你生病,家人会担心的,等我们养的健健康康地再回家好不好?”   “医院?”   “嗯,就是身体不舒服的时候去的地方,”亓墨耐心地给她解释,轻轻地摸她的头,“这还疼吗?”   “不疼了。”尚小武摇摇头,“只要不去想事情,就不会疼。”   “……那就不要想。”亓墨轻抚她的背,“以前的事不记得……也不要紧,只要相信我,什么都不用担心。”   尚小武眨眨眼,咧嘴开心地笑:“大叔,你有很多钱吗?”   “嗯,”亓墨眼眶发酸,拍了拍她的脸,“很多钱。”   “那我就相信你!”尚小武愈发开心,“姐姐经常说我太能吃了,又傻傻的没有工作,我的老公要赚好多好多钱才能养得起我!”   “养得起,”亓墨抱住她,哽咽道,“你的老公有好多好多钱……全都给你花……”   ……   从医院排队挂号交钱,做个全身检查,一天的时间就过去了。亓墨将昏睡的尚小武抱回家的时候,看见站在门外的赵宇和陆瑜,也没有多惊讶,只是示意他们小点声,开门进了屋。   安置好尚小武睡下,他才关好了门窗来到客厅,冷冷地望着躲闪着目光吹口哨的赵宇:“我让你拖几天时间,你一天都没绷住!”   “这真不是我……”   “亓墨,”陆瑜强忍着怒气起身,但又不想太大声吵了里屋的人,“你以为小武为何会从那里逃出来?我们所有人都在找她,你凭什么不让我们见!”   亓墨叹了一声:“不是不让你们见,只是她……她什么都不记得了,这回连自己是谁都忘了。一回来就见那么多人,对她的身体有害无益。”   “她什么都不记得了?”陆瑜懵住,“怎么会这样……她,她不是骗你的?”   “现在她还有什么理由骗我?”   亓墨苦笑着坐在沙发上,夺过赵宇手中尚未点燃的烟,“我今天带她去了医院,身体倒无大碍,只是精神上有些不安焦躁的症状,总担心有人再把她关起来……她连我都怀疑,怎么可能一下子见家里人,更何况小武妈身体也不好,姥姥还躺在床上……”   “姥姥醒了。”   “什么!?”   陆瑜点了点头,“姥姥醒了,昨天晚上你刚走就醒了。你今天一整天都关机,所以不知道。”   “……”亓墨终于放松了些肩膀,脸颊紧绷的肌肉也缓和了些,“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陆瑜踟蹰片刻,缓和了些声调:   “昨夜你刚走姥姥就醒了,家人连夜将老人家送去医院检查,一切也都正常,虽然肌肉有些退化,但是能醒来,神志也都清醒,大家都很高兴。今天家人又在医院忙了一天,你手机关机,大家还以为你在忙公司的事……亓墨,如果真的如你所说,就先让小武适应一段时间吧!只是小鱼……毕竟只是个孩子,你总不能因为……”   “我知道,”亓墨点燃了手上的烟,揉了揉额角,“只是再给我两天,我这几年太累了,再给我两天……”   陆瑜微微颔首,目光转向赵宇,努了努下颌。   “哦哦,”赵宇连忙直起身,将身边的一个大纸箱推给亓墨,“这就是你托我找来的,这五年的时间里小武在那间屋子里所有的东西。不过……”   亓墨微微蹙眉:“不过什么?”   “那间屋子很奇怪,”赵宇眉头拧得比亓墨还皱巴,挠挠头,“亓墨,住在周围的所有人,都说那间屋子,空了五年……房门反锁,从来没有人进出的痕迹……这五年,小武吃什么喝什么?”   死寂中烟丝燃烧发出嘶嘶的声响清晰可闻。   亓墨深深呼出一口气,望向陆瑜:   “这五年,小鱼有事没事就抱着红薯往你那跑,趁着我不注意还会自己坐车去一些奇怪的地方……我知道你们也在找小武,所以并未阻拦。你们能看到些我们看不到的,所以,只要小武好好的,我并不打算再继续追究。   小武没了以前的记忆,现在和小鱼没有什么差别,说话也像个五岁的孩子。我不想再在无必要的人身上浪费时间了。无论小武想不想的起来以前的事,我都不在意。只要她在我身边健健康康,开开心心的,比什么都重要。”   赵宇又开始挠头:“亓墨,虽然我也知道现在打扰你和小武很不人道,但你是不是连新闻都没看啊?”   “出什么事了?”   “昨天你在鼓楼的照片,被记者捅到网上去了……咳咳,因为昨天我也没管,现在封杀已经来不及了,虽然说你诱/拐未成年少女倒也罢了,”赵宇斜眼看他,“现在就连狗仔也在调查小武的身份,虽然你隐瞒得比较好,目前还没被人挖出来,但就因为这样,小武被说得也很难听,什么包养情妇……”   亓墨狠狠将烟蒂按在烟灰缸中,气得咬牙:   “让公关做好准备,明天早上九点,以天成集团的名义召开新闻发布会,我要公布小武的身份。”   ☆、第一百一十三章   清晨。   亓墨坐在桌子旁,一件件查看着纸箱中的东西。   她生活了五年,用过的东西却少得可怜。   换洗的衣物只有不多的几件白裙子,洗漱的毛巾梳子……都是寻常的东西,并没有什么奇怪。除了日常用品,几本图画书外,还有一个本子。   本子上画着奇形怪状的涂鸦,一看就出自尚小武之手……   亓墨微笑着翻看,突然发现本子中夹着另一本看病挂号的小本子。   挂号本上面的名字写的正是尚小武。   他皱着眉头打开挂号本,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诊断,掏出手机给花源打了个电话。   五年前花源被苏暖绑架,胁迫非法整容手术,从法律上将也是受害人,并不构成犯罪,经过警察了解情况后,虽然很快就释放了。但是花源的精神受到了很大的刺激,一直休养到前年,才开始恢复上班,但是也不再进行手术,转去了内科门诊。   亓墨念了一堆药名之后,电话那头沉默了好一会儿没出声。   “小四?”   “……这些药都是治疗妇科疾病的特效药,”花源声音踟蹰,“墨,虽然你找到她,我替你高兴,但是我不得不告诉你,普通的妇科病并不需要这么多样的药,她肯定……涉嫌,卖/淫……她不是五年前的尚小武了,多半已经脏了,你最好带她去查一查有没有感染艾滋……”   亓墨将挂号本揉成一团,手指依然紧紧握成拳头,抑制着自己想要揍人的冲动,沉声道:   “花源,我告诉你,就算她真的感染了艾滋,我也心甘情愿地陪她一起感染。   她因为我没了记忆,流落在外,身无分文,就算她迫于生计,做了什么,她也没有脏……脏的是你的心。”   亓墨气愤地挂断了电话,起身在窗前站了好一会儿,才平息了怒火。抬头看着墙上指向五点的钟表,揉了揉额头,轻声走近了卧室。   他躺在她身边,轻轻地将她散乱的鬓发掖到耳后,凑近亲了亲她的眼。   察觉到异样的小杂鱼微微睁开了眼睛,迷迷糊糊地望着亓墨带着没睡醒的鼻音道:   “大叔,你醒得好早哦……”   “小杂鱼,”亓墨翻身将她搂在怀里,低头吻上她的唇,“知道什么是夫妻吗?”   小杂鱼懵懂地摇摇头,这两天被他咬习惯了,也没了防备,感觉还挺舒服的。   亓墨伸手轻轻探进她的兔子睡衣,哑声道:“我教你……”   “啊,你,你在碰哪里……啊……”   ……   尚小武迷迷糊糊地被亓墨吃掉后,整个一上午都出于灵魂出窍的状态。   她早上做了什么?   感觉好奇怪!   大叔好可怕……   她好像错了,这个大叔也好猥琐……   那她是不是应该逃跑?   跑哪去呢?   等等,她为什么要逃跑?   她要是跑了,又没有哑巴鬼给她送饭,她又没有钱……那不就要饿死了?   不不不!有一次哑巴鬼忘了给她送饭,饿得她都要撞墙了!再也不要挨饿了!   但是大叔说,夫妻就是做这种奇奇怪怪的事……不跑的话,以后还要做吗?   咦……   大叔见她一直皱眉头,对她解释说,想要生孩子就必须做这种事。   但是她怕疼不想生孩子,再说他们不是已经生了一个了吗?所以她对大叔说,他们以后不生孩子了,所以可不可以不做这种奇怪的事后,大叔的脸色就一直很难看。   尚小武咬着手指看着大叔肃然的侧脸,不敢说话。   亓墨从文件上移开目光,看着怀里咬手的尚小武,将她的手从嘴里拿出来,“不要咬手,会肚子疼的!”   尚小武红着脸蹭了蹭:“你一直在看东西,也不和我说话,也不让我自己去玩,我很无聊……”   亓墨放下手中的文件抱住她:“小杂鱼乖乖的再等我几分钟,马上就好了,等看完了这些东西,我陪你玩好不好?”   尚小武四周看了看,瑟瑟地问:“大叔,这里是哪啊?我不喜欢这,我们回家好不好?”   亓墨一怔,抚着她的背:“这里是我工作的地方,小杂鱼怕什么,嗯?”   尚小武被亓墨吃干抹净,喂饱了以后脑袋晕乎乎的,从家里一路带来这里,突然见到了好高的楼,好多的人,而且每个人都斜眼盯着她,还偷偷地议论着什么,让她感觉毛骨悚然。   “这里人都盯着我看,”尚小武猫在亓墨怀里,“我们回家好不好?”   亓墨拍了拍她的背,轻笑,“想不想吃布丁?”   “布丁?”尚小武咽了咽口水,“好像很好吃……”   “一边吃布丁一边等我好不好?等你吃完了布丁,我就做完工作了,我们就回家。”亓墨从一旁的保温桶中拿出一碗嫩黄的布丁,放在她手中,“我不抱着你,你要去沙发上乖乖地吃,好不好?”   “好!”   亓墨回到椅子上,看着尚小武提着腿吃布丁的样子笑了笑,低头继续看文件,可专心看了没一会儿,房门就被赵宇推开了。   “什么事?”亓墨抬起头,看见赵宇不安的神情,脸色一沉。   赵宇看见正在吃布丁的尚小武挤出个微笑,关紧了房门,走到他旁边,低声道:   “亓墨,虽然公管已经发布了你结过婚的消息,但是董事会那帮老古董知道消息以后,很是激动,说是你隐婚的消息害得天成集团股票大跌……想讨一个说法……现在在会议室闹着呢,你要是不出面,估计一会儿就闹到这儿来了……”   “趁火打劫。”亓墨冷冷一笑,“刚闲着几天没收拾他们,就又开始内讧!你去把前段时间我找到的资料发一发,一个个自己都没擦干净屁股,就来管别人的闲事!”   赵宇擦了把汗:“大哥,您还是自己去吧!我就是一个小秘书,哪里压得过那一群财大气粗的主儿啊……”   亓墨不安地看向吃布丁的尚小武,正好尚小武也在咬着银匙望过来,四目相对,尚小武微微一笑:“大叔,你去工作吧!多挣点钱,给我买布丁!”   亓墨还是有些担心,但是更担心一会儿闹起来,会把小武牵扯进来,还是妥协了。   本想把小武关在办公室,但是尚小武死活不让,说害怕他锁上门就不回来了。   赵宇要去准备资料,又不能留下来看着她。亓墨只好想了个法子,让她每隔五分钟用办公室上的座机给他打个电话。   尚小武乖乖地点头,坐在他大大的皮椅上拍胸脯保证,放心吧!   亓墨这才稍稍安下心,快速离开办公书去找那群老不死的斗法。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尚小武很快就等得不耐烦了,打了十多个电话大叔还是不回来。她在屋子里转了两圈便觉得没什么意思,偷偷地遛出了办公室。   前台的美女正盯着手机和男朋友聊微信,自然没有注意到偷偷猫腰溜出门的尚小武。   尚小武顺着楼梯慢悠悠向下溜达,突然听见有人说话,下意识地想折身返回,却突然听见了自己的名字,不由地顿住了脚。   听声音像是两个女人在聊天,有一个女人的声音略粗哑,另一个略尖细。   尖细的女声娇滴滴道:“前两天我还以为董事长和秘书长是一对儿呢!怎么突然就蹦出来了个隐婚的老婆!你看到那个尚小武的照片了吗?她长得好看吗?前辈们那么多人都想钓到董事长这条大鱼,全都阵亡了……她是有多好看啊!”   粗哑的女声吐了一口痰,“好看什么呀!前几年也就是个不入流的网红!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爬上董事长的床!母凭子贵呗!谁让人家给董事长生了个儿子呢!”   尚小武登时脑补出一副画面:   两个宫里的娘娘,对侍寝妃子的一个娘娘指指点点,“就是个狐媚子!肯定是使了什么手段才爬上龙床的!母凭子贵呗!”   “噗!”   实在没忍住,尚小武噗嗤笑出声来。   “谁在那!”粗哑的女声响起。   反正装不下去了,尚小武索性走出来,摊手:“你们是在说我吗?”   两个穿着光鲜亮丽的美女一愣,尴尬地对视了一眼,准备转身离开。   “哎哎!你俩别走啊!”尚小武听她们刚刚说的,好像挺了解自己以前的意思,不禁好奇,拉住红衣女子的手腕,“你再和我说说……”   “你拉我做什么,松手!”   苏樱心虚,猛地使劲退了一把。   “啊你……”   尚小武一个愣神,只感觉自己失去了平衡,伸手想要抓住扶手,却没抓住,身子不受控制地向后仰倒,重重地跌在了台阶上,咕噜噜地向下滚落。   “小武!”   “妈妈!”   千金领着小鱼赶来的时候,正看见尚小武顺着楼梯滚下来,连忙冲上前,抱住尚小武:“小武,小武!你醒醒啊!喂!你知不知道我是谁啊!”   尚小武揉了揉头,眨眨眼,笑嘻嘻地看着吧嗒吧嗒落眼泪的陆千金:“啊呀呀,你不是电视里的小仙女吗?你从电视里钻出来救我的吗?”   千金嗷嗷大哭:“从电视里钻出来的是贞子啊!小武你不要开玩笑啊!我是千金啊……你到底去哪了……”   小鱼无奈地叹了一声,将手帕递给千金,掏出手机手机打了个电话:   “爸爸,你现在应该来一趟三十九层的楼梯,我们需要谈谈……”   ☆、第?百一十四章   尚小武紧紧拽着千金的汉服宽袖不松手。   刚刚大叔生起气来,好像要杀人。明明她都说是意外了,他还是大喊大叫地把那个穿红衣服的美女骂哭了撵出了门。   尚小武看着一旁拉着自己手的小男孩:“喂,小孩儿,你长得真好看!是谁家的孩子啊?”她转头戳了戳千金,“你的?”   千金泪流满面:“人家还没谈过恋爱,哪来的孩子!”   小鱼叹了一口气,“妈妈,我是你的孩子。”   尚小武目瞪口呆地打量着小鱼:“你这么大,我是怎么生出来的?”   小鱼:“……”   亓墨折过身,看了看千金,又看了看小鱼:“你们怎么来了?这个时间小鱼不是应该在幼儿园吗?”   小鱼悄悄地躲在了小武身后。   “是我带小鱼来的!”千金挺身护住小武和小鱼,“亓墨,你也太霸道了!明明找到小武了却瞒着不告诉大家!要不是我从我哥那听到,小鱼还被你瞒着呢!”   亓墨黑着脸,扒拉开千金,拉住小武的手,看见手臂上的淤青,眼神一凛,一把将她扛起来:“回家!”   从亓墨办公室回到家的尚小武,又见到了一群人。   小武妈哭得眼睛都红了一把鼻涕一把泪:“小武……呜呜呜……小武……呜呜呜……”   小武爸手握着速效救心丸红着眼站在一旁。   小武哥抱着小花,看着小武傻笑。   珊珊和千金抱头痛哭。   姥姥拉着小武的手,慈爱地微笑,“回来就好……”   红薯扑到她身上喵喵地叫,但是又被她身上刚喷的云南白药刺激得直打喷嚏。   亓墨望着窗外的花红柳绿,摸着身旁小鱼的头,终于露出了微笑。   他们终于度过严寒,等到了春天。   就这样,终于回到家的尚小武过了几天热热闹闹的日子。虽然每个人她都想不起来,但是每个人都感觉格外熟悉,相处自然也很愉快。   而且她越来越喜欢小鱼,每天都缠着小鱼给她变戏法玩。   过了几天后,亓墨说要带她去一个地方。   “为什么不带小鱼一起呢?”尚小武坐在副驾驶上有些闷闷不乐,“再说我和珊珊千金约好了下午去逛街的……”   亓墨叹了一声。他就知道,只要一带小武回家,自己就没有多少时间和她独处了。但看着嘟嘴生气趴在窗子上画圈圈的尚小武,还是忍不住微笑:   “一会儿到了,你会喜欢那的。”   “那儿是哪儿啊?”   “那儿是我等你的时候,建的一幢房子。”亓墨开车进入一条开满紫藤花的拱道,看见车窗上小武仰望紫藤花的笑脸,笑容也爬上了嘴角,“我说了,你会喜欢的。”   开车的一路上,他们路过各种各样的花,尚小武眼中五光十色,还没回过神来,就被亓墨抱下了车。   “大叔,这里好漂亮啊……”   尚小武感叹地趴在亓墨肩头,向后看。两旁开满五颜六色的月季,质朴的木栏,小院……真像是进入了童话里的世界。   “小武,”亓墨推开纯白的门栏,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你看,喜欢吗?”   尚小武转过头,看着眼前的木屋。   木屋的阳台上也都装点着小花,脚下铺满了翠绿的草坪,院子里还有一颗高大的树,树上开着白色的花朵,随着微风纷纷落下。   她看见树下闪过一道灰红的身影,记忆如潮水,纷纷涌现,耳畔传来了一男一女的对话声:   “我关了她五年,也是为了答谢她能告诉我真相……如果亓墨能等她五年……识破所有的阻碍找到她,她以后会幸福的……”   “那尚小武的挂号本又是怎么回事?”   “那是另一个替身的,现在应该也被亓墨发现了……”   “别以为你是魔王就能多管闲事了!你是魔王,我还是冥王呢!以为解了封印你就没事了?你站住……不许跑!”   ……   尚小武湿了眼眶,转身紧紧搂住亓墨的脖颈:“这里……是我画的家……阿墨……”   “是。”亓墨抹去她的眼泪,“记起来了是吗?喜欢吗?”   “喜欢……你做的什么东西,我都喜欢……”   亓墨望着蓝天白云下的小屋:   “我每次想你,就来这。每一块木头都是我自己削的,每一株花都是我种的……赵宇问我,如果等不到你,我怎么办,我说等不到你,我就带着小鱼和姥姥红薯在这,我们一起想你,你记得我的背影,我也记得你,我们都记得你,记一辈子。”   “看你这么可怜,”尚小武捧起亓墨的脸,亲了亲他的嘴唇,“我就原谅你早上乱来了!”   很久很久以前,她只有五岁,姥姥坐在院子给她读童话。姥姥抱着她说,以后她会找到一个非常爱她的王子,幸福地过一辈子。   她抬起头望着姥姥不解地问,那王子为什么现在不来呢?早点来,我们不就能像童话一样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了吗?   姥姥温柔地摸着她的头,轻轻叹气,傻孩子,王子也还没有长大啊,你要知道,幸福就像一只喜欢恶作剧的兔子,如果它不来,你也可以扑向它,虽然会跌跌撞撞,会受伤,但是最后,总会被你扑到的。   幸福是一只喜欢恶作剧的兔子,好在,最后还是被她跌跌撞撞地捧在怀中。   “我最喜欢灰先生了!”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白雪公主好美丽】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